这是领居家的孩子,刚上小学,哥哥也在工地打工,他哥叫她乐乐。
因为一些往事,我这个人渣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却格外多几分耐心。她粘着我玩,我只好买糖哄他换个清净,久而久之便认识了。
我打开药瓶,倒出几颗直接咽了。
乐乐被我忽视,顿时有点不高兴了,故作老成道:“你一个人吃好吃的,这是什么糖?乐乐自己去买。”
“别。最好你一辈子都不需要买这东西。”我感到头疼缓解了些,拉住小女孩:“乐乐,别往那边去。”
她要去的方向正是人群聚集处,刚才小孙死的地方。
“但是乐乐要去找哥哥。妈妈说没钱了,要买药,要哥哥给钱。”她歪着头:”沈无哥哥,那边那么多人,在干什么啊?”
“……在和人道别。”我按着太阳穴给出了一个敷衍的解释:“但是你不能去。”
“为什么?”小女孩执着地问。
我阖了下眼,小孙被钢筋贯穿的头颅在眼底挥之不去。
“因为人道别的样子都很狼狈、不好看。”半晌,我说道:“被你这样的小姑娘看到,他们会不自在和难过的。”
乐乐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是。之前哥哥出远门说拜拜时,妈妈哭了,还不想让我看见。”
说到妈妈,她又着急起来:“但是我得找哥哥要钱买药。他又不接电话。”
我从口袋里拿出刚才结的现金,除去要还债的部分,剩下全递给了小女孩:“够买药吗?”
乐乐愣愣地看着我:“够了。”
然后她跳起来,开心地说:“沈无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会告诉我哥哥,让他还你的!那我先去买药啦!”
我算什么好人——我看着她天真的眼神,心中却想道:你猜得出我曾将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杀死么?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我靠在脏污的建材袋上,安静地调整呼吸,等着止痛药生效。
其实很难集中精神。因为一旦我合上眼,便会浮现出小孙死前还凝固在脸色的欢欣和憧憬。
其实,旧时间线上,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当时已在末日时期,我因受伤,意外进了他家。
他妻子收留了我,帮我包扎了伤口。
正是他给我看的照片上那红脸蛋、红棉袄的姑娘。
那时的小孙也快死了,不过是被怪物所害。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握着妻子的手。妻子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儿子。
我去的那日,晚间他正好断气,却是带着笑的。听他妻子说,他去年的愿望就是看到孩子出生,如今走的没有遗憾。
那现在呢?
他甚至还没有再见到老家的妻子,和她结婚,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