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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大明 第23

 

“亥正时分。”亥时中,也就是后世的晚上十点。“亥正时分回房。”闻安臣点点头:“丑正时分死的,死于马上风?是吗?”“是。”卫氏羞怯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微红,许是因为被人问及闺中之事。“胡扯!”闻安臣忽然喝道:“三老爷年岁可不小了,能从亥正一直折腾到丑正?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书吏们发出一阵哄笑,颇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卫氏。卫氏倒是也机灵,发现自已说的话露出了破绽,立刻辩解道:“老爷回来先小睡了一个多时辰,约莫丑时三刻,才,才……”闻安臣也不揭穿他,点点头:“倒也说得过去。”没等卫氏松一口气,他忽然寒声道:“那三老爷口鼻中流黑血是怎么回事儿啊?”卫氏一惊:“我,我也不知道……”闻安臣也不废话,更无犹豫,一摆手:“用刑!”“是!”两个身体强壮的书吏应了一声,提着夹棍上来。还是上夹棍,这种刑具确实是好用,会让人够疼但又不会给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夹棍夹上,索子一拉,卫氏的惨叫声立刻响起,赵光和赵家小姐都是不由得眼皮子一跳。赵光有些庆幸,得亏自已早早就交代了,若是硬顶,真被抓了来,只怕这会儿受刑的也有自已一个。这闻安臣,也真是够狠啊!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卫氏的意志极为的坚定,哪怕是承受这般巨大的痛苦也没招,最后实在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她那两根白葱般细嫩的双手已经是血肉模糊。闻安臣眉头拧了拧,又看向了赵长青,他伸手指了指:“给他用刑!”“是!”此时赵长青已经不大哭了,只是目光呆滞的坐在那儿抽泣,看到书吏提着刑具狞笑着向自已走来,他的目光才变得有了焦距,他眼中露出极大的恐惧,忽然大叫道:“别用刑,别用刑,我招了,我招了。”他指着卫氏大骂道:“是这个小贱人,她勾引我的,也是她跟我说,让我杀了我爹,这样我就能跟她长相厮守,也能继承赵家的一切,再也没人管着我……”他面色狰狞,恨不得要吃了卫氏一般。闻安臣撮了撮牙花子,这什么人啊?这么没担当的,还真是少见。便是赵光和赵家小姐,都是露出一抹不屑之色。“泼醒她!”闻安臣吩咐道。一盆冷水泼下去,卫氏悠悠转醒,闻安臣淡淡道:“那奸夫已经招了,你,招不招?”一听这话,卫氏如遭雷击,转头呆呆的看着赵长青。赵长青似乎有点儿不敢面对她,扭过头去,但他接着又暴怒起来,指着卫氏大骂道:“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勾引我,我岂能犯下那等大错?若不是生怕爹发现,又有你怂恿,我岂会弑父?”卫氏怔怔的看了他半响,眼中有清泪流下,她忽然嘴角扯了扯,挤出一抹凄凉的笑容,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对,是我勾引你,我是个的女人,也是我怂恿你杀了老爷!我该死,我该死。”她深深的看了赵长青一眼,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悲伤和眷恋,而后,她看向闻安臣,神色决然:“官爷,一切错都在我,跟长青毫无关系。主意是我出的,毒是我下的。”众人都震惊了,这世间竟还有这般痴情的女子?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竟还维护赵长青!“你说的她无罪没用。”闻安臣冷淡的摇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实交代吧!”卫氏已经心如死灰,也再不隐瞒。其实经过很老套。卫氏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最有幻想的年岁。嫁给赵言志之后,赵言志岁数儿大了,也没情调,更不懂女儿家的心思,便是在床上也是撑不了多久,只能给她带来痛苦。卫氏日子过得痛苦不堪,却又得强颜欢笑,极是苦闷。而就在此时,赵长青进入了她的视线。赵长青年少俊朗,也会哄人,两人很快就成就了好事。趁着赵言志不在府中的机会,两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情感急剧升温。之后每一次赵言志有事出远门,他们便厮混在一起。到了后来,只要赵言志出门来府衙上值,他前脚刚走,后脚赵长青就溜到卫氏房中。最后终于发展到这一步:两人将赵言志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而同时赵长青也对父亲对自已那般管制而感到不满,于是终于定下了这一杀计。就在前几日晚上的夜宴之中,在上最后一道菜之前,卫氏悄悄买通了上菜的婢女,然后把毒药下到了给赵言志上的那一碗老鳖汤之中。回房没多久,赵言志便是毒发身亡,然后卫氏先不往外张扬,只是在那里等着,不断的擦拭遗体口鼻中流出来的血,过了两个时辰,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叫喊。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尸体还在往外流血,最终被闻安臣瞧见,窥破了此事。闻安臣立刻着人去拿那侍女,很快,侍女被拿来。那侍女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啼哭不止,最后被闻安臣给吓了一通才老老实实交代了。果然,和卫氏说的并无区别。然后闻安臣又叫人去请洪大熙过来一趟,光靠着这几个人的供述还不够,闻安臣思维缜密,行事也很小心,素来是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才行。他还需要一位亲眼见证了的当事人,他需要证明三老爷确实是喝过老鳖汤。没多一会儿,洪大熙被请来了,闻安臣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他讲了一遍,洪大熙拧着眉头想了片刻,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三老爷起码喝了半碗老鳖汤!不但是我,当时不少人都瞧见了。”这也一点,也算事情确认了。闻安臣拱拱手,笑道:“多谢洪老哥。” 又升官了“嗨,这有什么谢不谢的?”洪大熙摆摆手,接着便一脸八卦的凑了上来:“闻老弟,这案子,竟是这般离奇?”闻安臣点点头。把案子的大体内容透露给洪大熙,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走出审讯室,闻安臣轻轻地吁了口气。这个案子,算是可以了结了。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涉及的人和事儿很少,主犯是卫氏,从犯是赵长青,那侍女连从犯都算不上,因为她是被卫氏欺瞒的,根本不知道被放进去的是毒药。主线很简单,情节也很简单,只不过内容实在是骇人听闻了一些——子杀父,妾杀夫。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还发生在秦州城数得着的豪门大族,赵家之中。

闻安臣已经可以想见,这件案子一旦公开,别说是秦州城了,只怕整个巩昌府都会被震动!赵家小姐和赵光被放了回去,但还是跟他们叮嘱要随传随到,而赵长青,卫氏和那侍女都被留了下来,几个书吏看守着。生怕这几个书吏动手动脚,闻安臣还声色俱厉的吓唬了他们一番。闻安臣直奔二堂,不过临到地头了,他却是有些犹豫,现在已经是很晚了,不知道黎澄睡了没有,自已这般做,会不会惹得他不悦?“闻官人,闻官人……”正在犹豫间,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已,闻安臣抬头一瞧,正是时常跟在黎澄身边伺候那小厮,唤作元宝的。元宝年岁不大,长的很是可爱,圆滚滚的,不过其实很是机灵。他走上前来,笑道:“闻官人,快些进来吧,老爷等着你呢!”闻安臣啊了一声,心中大是惊诧,也有些感动,做上官能做到黎澄这般,实在是极为难得了。谢过了元宝,闻安臣随在他身后向二堂走去。进了二堂,果然见黎澄正自靠在椅子上读书。听见动静儿,他抬起头来,有些振奋道:“案子审理的怎么样了?”“回大人的话,一切顺利。”闻安臣先行了礼,而后笑道:“基本审理清楚,可以结案了。”而后,便是把整个过程给说了一遍,黎澄听完,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拍桌子:“这不知廉耻的贱人,这胆敢弑父的逆子!”他是儒门弟子,素来端庄方正,虽说看不惯那些只会清谈阔论的腐儒,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悁狂叛逆,离经叛道之人,他只是想好生做出一番实事来。骨子里,他所受到的教育,所形成的价值观,还是传统的儒家伦理纲常,自然是对卫氏和赵长青的这种行为恨之入骨。“大人,属下请问,该当如何论刑?”闻安臣问道。黎澄沉吟片刻,道:“你说该当如何?”闻安臣心知肚明,黎澄绝不是答不上来,他这么问,是考校自已。闻安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卫氏以妾杀夫,赵长青以子杀父,俱在大明律十恶之 走马上任纪司明被安顿到了河泊所,当所官,未入流,也算是河泊所的头头,听起来似乎跟刑房司吏是一个级别的。但河泊所是干什么的呢?听着好听,似乎湖泊河流都归他管,说不定还有什么整修河道堤坝之类的肥差,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河泊所的主要职责是收鱼税。对,就是有那打渔的渔民,他们去收点儿鱼税。若是在南方水网密布渔民众多之地,这河泊所还有点儿权势,有点儿油水,但别忘了秦州在北地,在陕西啊!秦州周围有河也有湖,但绝对数量不多,也不算多大,以打渔为生的渔民更是没几个。河泊所要收税,找谁收去?秦州城的河泊所算上所官只有两三个人,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上一任所官实在不堪其苦,自已辞了差事回家了,这所官的位置一直空了好几年,现在算是把纪司明给踢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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