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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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夫妻老婆店未必是劣势,请你相信我公私分明,否则不会让江南多次邀请你跳槽。只要你肯来,让他滚蛋都行。”朱敏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esp;&esp;斯江笑着摇头:“那倒不必——”
&esp;&esp;“陈斯江,你的创意加江南的销售和我的运营,我们肯定能成,五年,最多八年就能上市,去美国上市,你信我,来吧,我们一起干票大的。”
&esp;&esp;第506章
&esp;&esp;斯江承诺春节前会给朱敏一个明确的答复。
&esp;&esp;翌日江南托林凌出面请斯江吃饭,笑言“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斯江衡量了一番后爽快应约。
&esp;&esp;腊八节这天黄昏,见车子直接开进小区,斯江不禁讶然:“江南请客的饭店开在这里面?消防能过关?”
&esp;&esp;林凌笑着解释:“其实是到他家吃饭,他不许我提前告诉你,否则要跟我断交。我欠他滴水之恩,不得不涌泉相报,只能隐瞒事实,是我错。”
&esp;&esp;斯江失笑:“所以你做得出让我空手上门这种事?快点调头出去,否则我也跟你断交,10、9、8、7、6——。”
&esp;&esp;借来的白色大众高尔夫猛地绕着欧式喷泉池转了一百八十度,在保安困惑不解的眼光下缓缓驶离。
&esp;&esp;两人在附近转了一圈,斯江速战速决买了一个果篮两瓶红酒,还是晚了二十分钟。
&esp;&esp;朱敏来开的门:“就猜到你肯定去买东西了,江南真正白费心思,你们男人对我们女人真是一无所知。”后头这句却是朝着林凌说的。
&esp;&esp;林凌举手投降。
&esp;&esp;朱敏扭头扬声朝厨房里笑着喊:“老江,出来看一眼,我赢了啊,跟你打这种赌感觉很不灵,赢得太容易,像我在欺负人。”
&esp;&esp;江南举着铲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得依然像尊弥勒佛:“嗐,林凌侬没派上一点用场嘛。”
&esp;&esp;林凌挑眉:“兄弟如手足,女朋友如心肝,没手没脚好歹还能活。”
&esp;&esp;“不愧是你,好男人就得见色忘义。”江南挥了挥铲子,对斯江说:“勿好意思,怪我,请你吃饭还让你破费,实在对不起。你们先坐一下,菜马上好。”他笑眯眯缩回半吨身位。
&esp;&esp;斯江在美式繁花沙发上落座,见到胡桃木茶几上被粉红色层叠蕾丝包裹的餐巾纸盒子,视线滞了一秒,再看到旁边小几上的复古电话连窝蜂听筒都穿着同款蕾丝礼服,裸露出的号码盘有种剖心切腹的无奈,忍不住晃了晃脚上崭新的粉红毛毛兔头拖鞋:“你家拖鞋真可爱。”看不出朱敏在外面干练凌厉,在家却有“粉红色回忆”的少女情结。
&esp;&esp;林凌脚上是一双情侣粉蓝猪头拖鞋,他抬起脚凑到斯江脚边:“啧啧,浪漫得来你们,嗳,你们刚刚打什么赌了?”
&esp;&esp;“肯定只赌钱啊,一百——”朱敏笑盈盈,“克,的,金,条。”
&esp;&esp;斯江昨天还在银行柜台问过金价,想过年给外婆再打一个金镯子,此刻略一换算,便无声地吸了口气。
&esp;&esp;“你俩这铜臭味要不要这么浓?在我面前下次记得省略最后那几个字,我吃饭的胃口会好很多。”林凌摇头喟叹。
&esp;&esp;斯江视线在林凌身上停了几秒,她倒不知道原来林凌和江南朱敏这么熟稔,看来在某方面,男人和男人天生会达成共识。
&esp;&esp;不得不说,江南这招凸显出过人的交际能力,他热情周到又不过分熟络,做得一手地道的本帮菜,味道不输进贤路的著名小餐厅,酒量也好。而朱敏和他多年的默契也让斯江进一步体会到夫妻老婆店未必不好这句话的意思,从餐厅转场到客厅,斯江真看不出这两人有任何外面传言的貌合神离的迹象。也许如joyce所言,成年人的关系不由感情深厚浅薄而决定。
&esp;&esp;因在座三人都是h师大校友,谈及往事颇多共鸣。江南和朱敏并无江湖上张口就师姐师兄的习惯,令斯江很是自在,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esp;&esp;“他当年伪装成了文艺男青年,”朱敏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指着江南,“我就是被他一本《人间词话》骗到手的。”
&esp;&esp;她顿了顿:“关键是他装得到位,那本是半个古董,1926年朴社的俞平伯标点本。我以前特别爱收旧书,唉,不提了。”
&esp;&esp;想起郁平前些时的肺腑之言,斯江笑着点头:“学校里男生本来就少,文学青年就更少,江南口才又这么好,还这么花心思,你陷进去不奇怪。”
&esp;&esp;江南“嗳”了一嗓子:“也不尽然吧?我虽然心机深沉了点,但那时候还很苗条俊秀,堪称一表人才,你承认自己见色起意也不丢人吧?”
&esp;&esp;朱敏起身翻出毕业照来:“实话实说,你当年是有几分姿色,但离让我见色起意还差远了。”
&esp;&esp;斯江和林凌头靠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有几分姿色的江南,倒是朱敏站在第二排正中间,着实显眼。
&esp;&esp;“你真洋气。”斯江不吝赞美之词。
&esp;&esp;“这辈子和漂亮挨不上边,只好努力往时髦、有气质方向发展,”朱敏自嘲道,“我到大学毕业都一直蛮得意别人夸我气质好的,后来才懂什么叫礼节性赞美。你这个洋气我喜欢。”
&esp;&esp;斯江不禁也笑了:“我妹妹从新疆回来读书的时候,很多人都夸她一点都不像上海人。老师给她写评语总是淳朴当头,她现在最讨厌别人说她不像上海人。”
&esp;&esp;林凌笑道:“我也总被说不像苏北人。”
&esp;&esp;“你老家徐州不算苏北吧?”江南插了一句,“应该算山东才对。”
&esp;&esp;四人哈哈大笑。
&esp;&esp;笑罢,斯江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问过林凌他的家人家事,他也从未提起过。以前做朋友的时候,逢年过节林凌都闭口不提老家和父母,大家默认他有难处,便都不戳人伤疤。做恋人还没多少天,因为没有结婚生子组成家庭的计划,两人便也从来没谈起过这些,斯江并不在意这点,如果林凌想让她知道,肯定会自己说。
&esp;&esp;江南从茶几下头拿出一本旧校刊翻到某页:“这是我收藏的半个古董,上面有你发表的诗评,我是通过你才知道了聂鲁达。”
&esp;&esp;斯江眼皮一跳,她这些年已经不再从故纸堆里寻觅安慰,一本本日记和读书笔记都早已尘封。
&esp;&esp;“我是绝望者,是没有回声的话语,一个一无所有,也拥有过一切的人。最后的缆索,你牵系着我最后的渴望——”
&esp;&esp;林凌醇厚的声音停了停,带上了一丝笑意和深情,“你是我荒地上最后的玫瑰。”
&esp;&esp;斯江托腮出凝视着林凌,微微走神。
&esp;&esp;聂鲁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她才一岁,是善让从北京寄给她那本手抄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十六岁的她对爱情一无所知对世界一知半解,胸口总洋溢着无人可诉说的澎湃,她常爬上阁楼的屋顶,对着墙砖里顽强发芽长大的石榴树吟诵聂鲁达,仿佛大声读出了她所有的渴望和绝望,还有她所有的梦想。
&esp;&esp;林凌细细看斯江的诗歌评论,那时候,她是顾景生的玫瑰,是许多人的玫瑰,而现在,他也是那个一无所有却也拥有一切的人了,是进行式的拥有,而不是过去式的拥有过。
&esp;&esp;一时间,黑胶唱片里的《梁祝》曲都变得格外悠远。
&esp;&esp;“那时候还是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斯江举杯和江南碰了碰,微微笑,“现在看到实在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