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谁能想到呢!
当时,她和自己的女儿,那哪能是可比的?!
可如今,她女儿为了生计在演艺圈那个大染缸里混着,可是这个被她不看好的私生女,却活得如此光鲜亮丽。
金赛美伤感了,也嫉妒了,心里,也不平衡着。
「这是我苗青姐!」林梦淡淡介绍了一下。苗青含蓄地对金赛美笑了笑,神色间,是一种淡淡的疏离。
金赛美回了一个笑,立刻请苗青坐下。
那头林豹洗了澡,神清气爽啊,在那呵呵笑着,颇为欢快。嘴里不时嚷嚷着要吃的。林梦刚才收拾的时候,翻到了床底放着的苹果。所以去卫生间洗了苹果,回来,坐到林豹身边,将苹果削了皮,再挖去那些烂掉的地方,然后再将果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林豹嘴边。
林豹眉开眼笑,鼓着掌,嘴里咬着苹果,吃的口水横流。此举,有些类似于娃娃被大人给宠着的样子,所以心满意足一般。林梦也没觉得厌烦,只是时不时抽过毛巾,替他擦一下嘴角。
金赛美在一边看着,有些欣慰,暗想:只要林梦还在意她爸的,那就好办了,那就好办了……
在林梦餵食完毕之后,金赛美轻咳了一声,终于没法再忍下去,开了口。
「梦梦啊,你看你爸现在这样的,哎……」
她嘆了一口气。「咱们家的情况,上次姿姿是不是和你提了一些。现在呢,你爸这边的交给疗养院的钱呢,又快要没了,你看你是不是……」
她顿了一下,因为感觉到那个林梦嘴里的「苗青姐」,很不客气地朝她射来了两束冷光,那有些扎人,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毒蛇给盯上了一般,莫名地就有些害怕,不敢再往下说。
林梦头也不抬,只是仔细地擦了一把林豹的嘴角,淡声道。「那钱就别再交了,爸以后不住在这里了,我会给他换个地方的!」
「换哪里去?!」金赛美的口气里透露出浓浓的欣喜。这丫头,是不是要把她把给带回家去啊。哎呀,要是能带回家去就好了,据姿姿那丫头说,这小女儿如今是光大的董事长夫人吶,自己有个单门独栋的小三层吶,这要是把老头子给领回了家,她们一家,可不就能跟着过去了,如此,也就不用在那四十平米的破房子里窝着了!
「给爸换一家疗养院,好一点的。这里的护理人员太差劲!」
金赛美笑容一敛,不乐意了。
「你都回来了,还要把你爸往疗养院送吗?!我们把你爸送到这里,是无奈之举,是因为家里实在没钱,我们都得出去打工挣钱去,不方便照顾你爸。可是你如今有钱,再把你爸送到疗养院那种鬼地方,可是不孝了!」
「你这话说的太严重了!」
林梦依然没扭头去看金赛美,她放下了毛巾,很是自然地帮林豹捏起了腿。林豹又不是腿断了才坐的轮椅,顶多是神经那方面受到了压迫和损伤,林梦还指望着自己的爸爸哪天能站起来呢。如今这科技日新月异的,指不定,她爸脑子里那血块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
林梦摸着那明显是萎缩了很多的大腿,心里头对金赛美涌上一股厌恶。这家人,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她爸吗?!他们不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来,是谁在供着这个家的。就算爸瘫痪坐上了轮椅,可怎么的,都得经常给他按摩腿啊!这一双好腿,就这么糟践下去,哪怕有一天血块和神经的问题得到解决了,怕是都没法站立了!
可恶!
「你放心,我是我爸的女儿,肯定是不会让我爸受委屈的。」林梦咬了咬牙,神情冷冷的。「也不是所有的疗养院,都像这地方这么烂的。我会把爸送去正规的疗养院,那里配有优秀的护理人员,他们懂得多,至少会懂得帮爸按摩腿,也懂得如何更好地把爸稳定病情、缓解病情、寻求治癒的机会!」
金赛美顿时有些尴尬,可这几年,她这厚脸皮也是被磨出来了。她想了想,又说道:「那些护理人员,怎么说也是外人,哪有自家人那么贴心。要我说,你就把你爸接回你家好了,我把手头的工作给辞了,以后,就专心照顾你爸了!」
可实际上,她哪来什么正经的工作!她跟着林豹,可是养尊处优惯了。让她这么大把年纪了,再出去给人打工,可不相当于要了她的命了。她可受不了那样的!
林梦听了,勾唇笑了笑,不语,自顾自地又敲又捏地折腾着林豹的腿,让腿部肌肉活血。有晶莹的细汗,沿着她的髮鬓流了下来,滑过她苹果般红润的脸。她手上弄的是力气活,所以,很快就出了一身汗,额前的秀髮都半湿了。
金赛美在一边看着,却没想到上前来搭一把手,只自顾自地催促林梦。
「你倒是说个话啊!要是你觉得行的话,回去,我就把你爸的东西给收拾收拾,然后我们儘快搬过去。要不然,你爸留在这里,又得遭几天的罪!」
「原来你知道我爸在这里遭罪啊?!」林梦淡淡讥讽。
金赛美立刻涨红了脸。
「我意已决,爸爸就送去疗养院,那里更适合他。你最好也跟过去,方便照顾他!」
「那我那工作怎么办?!」金赛美轻哼了起来。「没了工作,谁给我钱花啊?!」
说着,拿眼往林梦身上瞄。那透露的意思,就是打算让林梦养她了。
林梦立刻唇瓣一抿,抬起了脸,黑漆漆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
「妈,这是你丈夫,照顾他,是你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我知道啊!」金赛美被那一双黑色的冷瞳给看的有些心虚,吶吶回应着。
「那就好好照顾他!」她冷冷地吐露着字眼,厉声。「这是做妻子的本分!」
「我……我当然会照顾你爸啊,可是,我……我也得活的吧,这吃吃喝喝,哪一样不得花钱的。我就顾着你爸了,这……这钱从哪里来啊,我总不至于……去喝西北风吧!」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林梦住了手,站了起来。因为金赛美坐着,所以一下间,她就比站着的林梦矮了不少,只能仰望着她。这个高度,对上林梦那略有些冰冷的眼神,金赛美的气场,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当人家妻子的,就有妻子应尽的义务。既然当初可以共富贵,那么现在也该能同患难。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弄钱,你那两个儿女养那么大,也不能只是单纯的摆设。我只负责我爸这边,你这边,有他们两个供着,绝对能养活的你。」
「那……那哪能够啊,你姐她也……也没多少钱的,你哥就更别提了,他还欠着--」一屁股的债!
「够了!」林梦冷声打断。「我只知道,当妻子的,无论丈夫陷于如何困难的境地,都会想方设法地扶持着走下去。钱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用来和我说。你若觉得照顾爸爸是个负担,那你可以不来!」
金赛美顿时语塞。
四年后的林梦,变化很大,这一份犀利,镇住了她。
「我过几天再来这里帮爸爸帮手续,今天先走了!」
拿过一边放着的外套以及包包,她快步走了出去。再在这个病房呆下去,她觉得自己会压抑地窒息的。
「啊……啊……」
背后,林豹胡乱叫着,冲着林梦伸着手。他虽然痴獃了,可是谁对他好,他还是知道的。这个对他好的人要走了,他本能地想留人。
金赛美见状,立刻回过了神,站了起来,赶紧说道。「梦梦,别急着走啊,再陪陪你爸爸吧,瞧,你爸爸也不想你走呢!」
林梦回头瞅了一眼冲着她胡乱舞动着手的林豹,眼眶一红,冲林豹笑了笑,还是决绝地快走了出去。
这地方,她真是没法再呆了!
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金赛美追到了门口,看着那挺拔的倩影越去越远,怎么看,怎么像一朵高贵而美丽的花,不由嫉妒地低斥了一声--
「臭丫头!」
***
车开出了十来分钟,林梦忍不住了。
「苗青姐,把车停一停吧,我想下去走一走!」
这里是市郊,通往春风疗养院的路上,周围大多是荒地,可谓是一目了然,没什么危险性,苗青看了看,同意了,把车子给停了下来。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梦阻止了苗青的随同。
这个地方,来往的车异常的少,所以也难得看见人影,苗青也同意了,坐在了车里,没有跟着下去。
林梦心里憋闷,有一种特别想发泄的感觉,可是却又被什么东西给束缚着,然后只能让难受折磨着她。她犹如困兽,烦躁着,却走不出来。
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寒的!
冰冷的风,迎面出来,吹的她的脸庞都有些刺疼,可她却越发扬起了脖子,好让冷风能更加的往她的脖子里吹。也许,她需要大虐一场,这种冰冷,竟然让她觉得能稍微好受一些。
她慢慢走着,踢踏着路边偶尔出现的黄泥,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四年前逃开的那一切。
容凌的不信任……
容三伯的威胁……
家里人的狰狞……
父亲的出事……
她无可奈何的出逃……
容凌养了个女人……
女人怀了孩子……
父亲的半身不遂……
那么多人的算计……
那么多的惟恐天下不乱、落井下石……
烦!
烦!
烦!
不过就是想好好地活着,可道路偏就那么的坎坷!她烦躁地猛地扯开了风衣上的扣子,有一种快要被困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辆黑色的轿车,和她擦身而过!
她偏过了头,让风吹起的黑髮,遮住了她半边的容颜,遮住眼里浮起的泪花。
她其实并不坚强,其实只是一个小女人,觉得受伤、觉得扛不住的时候,也会疼,也会哭泣,不过,隐忍和不服输,只会让她选择一个人偷偷地懦弱地哭。
她又走了几步,然后便觉察到,有一黑色的轿车,跟上了她,以可以媲美乌龟的速度。她迈进一小步,那车子便跟进一小步,基本上,和她保持着同一个速度。
在黑髮的遮掩下,她选择忽视。可那车子还是那样跟着她,已经明显是盯着她不放了,她不得不伸手,抹了一把泪花,扭头,怒视那辆车子,怒吼。
「你干嘛跟着我啊!再跟着我,小心我把你的车给踢爆了!」
那车子停了下来。
她又瞪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可稍后,那车子就又跟了过来。
她本来心里就烦躁,憋着一股邪火,见状,也真是恶从胆边生,扭身,抬腿,就冲着那后车门踹了一脚。
「跟什么跟,说了不准跟的!」
隐约地,她透过那黑色的车窗瞧见了车里有一张模糊的人脸,似乎在看着她,立刻抽抽鼻子,怒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哭吗?!我很好看吗?!很好玩吗?!」
说完,又踹了车门一脚。自己拿起手机,就要给苗青打电话。
「喂,苗青姐……」
她要告状的话立刻止住了,因为车窗慢慢地摇下了几寸之后,露出了半张脸,以及一双熟悉的眼,一双透着冷峻的眼。
她垂下了眼,眼眶又猛地浮上泪花,心里酸痛地不行。然后手也跟着无力地放下,通话,自动宣告了结束。
容凌坐在车里,就这么深沉又安静地看着她。他是接到苗青的报告过来的。林梦一个人来了疗养院,一早又把儿子送到了啊真那里说要离开几天,这样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似的,他有些担心,所以就过来了。他也知道她心软,怕见了她父亲心里不好受,会伤心、会难过,所以,必须得过来一趟!
可卓依依的事情,他现在还没发给她一个交代,所以,他没发下车,没发堂而皇之地拥她入怀,让她倚靠。
林梦收了手机,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自然,那辆黑色的轿车,也慢慢地跟上。
她在车外,他在车里,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锁着她。而她,就这么近地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下。她走了多久,他便看了她多久。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半米之内。
在安静的天地之间,这是一种静默无声的羁绊!
她抿着唇,任凭长长的黑髮被风撩起,吹散了、吹乱了,却只顾低着头,看着地面,不去偏头看他一眼。
她自顾自走着,走了有多久,心里就乱了多久,纷纷扬扬的泪,便洒了多久!
而他,就跟了多久!
若是从高空远眺,这长久而静默的一幕,就彷佛是一个受伤的美丽女子与一个冰冷的庞然大物的爱情。
让人瞧着也有些感伤了!
她终于停步,却是一扭身,猛地又踹了车门一脚。
「看什么看?!」
她怒视着他,而他沉默,只是用深邃的眼神,锁着她。
她愤愤不平,又踹了车门一脚,然后睁着红通通的眼睛,对着他,怨怼着。
被风吹起的黑髮,舞动着,妖娆地裹着她的小脸,衬着那一份苍白,有一种别样的娇弱。
他终究无法无动于衷,嘆了一口气,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咬紧了唇,沾着泪,冒火地瞪着他。
他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怎么穿的这么少?!」
略略苛责的口气,却也难掩心疼!
荒野上没有别的建筑物,根本没法挡住寒风。这温度,可是要比市区冷很多!
他拉开黑色的风衣,强行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里。黑色的披风,带着有他熨烫的温暖,密密实实地裹住了她。贴得紧了,他的气息,透过那白色的衬衫,直直地往她的鼻孔钻,差点让她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