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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清平岁月(17)三合一

 

多了西院和中院,还少了两房。这以后的院子,一家一个院子算下俩还有多余的。

紧急突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了。以自家几个儿子的德行,能成什么大事。

可话已经说出了,再无更改的可能。

产业上没有可分的,这边只有五百亩的祭田,这裏还有两百亩受益是要上交给族裏的。如此只剩下三百亩了。

金匡也说了,「老太太的庄子,咱们是借住的。这庄子上的受益,都给大姐。」

是说给姑太太。

至于老太太的奉养,「有我们做儿孙的,少不了老太太的一口吃的。」

姑太太竟是没言语,就这么坦然的受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气,就这么着吧。去祠堂,召集族人,更改族谱,说明情由,一天的时候,什么时候都给办完了。

却不想这边的事情才定下,金济的亲娘老寥氏就包袱款款的去了那边,当老太君去了。紧跟着就听说,那边的老太太要摆流水席,摆七天的流水席。

这边风平浪静,院落是现成的,连氏带着儿女原来住的地方太小了。给他们和金信那边,重新安排了院子。因着人口简单,也不必多大的地方,一家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就足够了。

金孝现在跟这边还算是熟悉,可金信跟这边压根是一点也不了解。

金匡把儿子和新得的跟自家绑在一起的侄儿叫到书房,开了个家庭小会。大致的意思就是叫那俩侄儿儘快的融入到家裏来。

想儘快融入,这就得有活干呀。

这到了年节了,金孝负责采买,外头的事情他负责。金信呢,可以从其他地方,给家裏召集一批人,七八十成百的青壮都行,当护院用的。在家是护院,以后出门,就是护卫。尤其是少不了走京城这一路,人不能少。

当然了,一般大户人家是不许养这么多人的。所以,四爷的意思,就是跟现在外围住的猎户一样,也安顿在庄子外面,平时当差的时候进来。就是追究,怎么追究?还不兴人家打猎了。

这山是金家的山,只要金家不言语,这山就朝这些人开放。只是猎来的东西,先紧着金家卖便是了。

如此,这哥俩都有活干了。

金家大房这边准备明年开学馆,金石这段时间,正在家裏打桌椅板凳这些傢伙什,做准备着呢。

三房管着外面的田产,瞧三爷那劲儿,把每个佃户家都跑了一个遍了。

四爷总揽着事情,大事小情,外头的事情,都归他管。这么一安排,亭亭当当的。

林雨桐叫人安顿好了这两房,也给这两个妯娌安排差事。因着各房各自开火,粮食啥的都是按月给的。另外,还都有些月例银子,日子很是能过的。

老太太对这两房也大房,安家就一家给了两百两。金匡那边又叫人再每家给了一百两。这边还剩下的三房人,贺个乔迁之喜就给了五十两。有这些银子做底子,日子很能过了。

不说这连氏的嫁妆里有田又有地还有铺子磨坊,便是这个曲氏,人家也不是光身子嫁进金家的。她家本是酿酒的,但父母就她一个独女。不等她出嫁,父母就都死了。隻留下个她跟老祖母。那老太太怕族人夺了家业,就拿钱买通了老廖氏,这才把自家这孙女说给了金家。这边有权有势的,没人敢招惹。然后从族裏给过继了一个孤儿做孙子,酒作坊给孙子留着,但是铺子却给了孙女陪嫁过去了。

曲氏主动说需要酒就过去搬就是了,林雨桐才知道,人家也是有产业的。

这地方冬天长,天冷。酒几乎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东西。就是大老娘们,也爱抿两口。劣酒的口味不好,但胜在便宜。利润微薄,但胜在销量大。

曲氏也老实,人家一感兴趣,她什么都说,「一年也就不到二百两银子的受益。」

这维持一家的日子,就很可以了。

曲氏这么说,林雨桐就道:「用酒当然用自家的,你放心,钱跟市面上一样,照给的。」

曲氏不好意思:「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买谁的不是买?」林雨桐叫她安心,不需多想。

回家后林雨桐当着孩子的面,半点不避讳的夸四爷:「今儿这事处理的利索。」

能这么利索,完全是老太太心裏的野心有冒出来了,她渴望着真有一个武安侯!

武安?

此刻的京城,皇宫大内,也有人念叨着这个名字。

此人正躺在黄色帐幔的龙床上,嘴角还有些歪斜,含混的念着这个名字——武安!

许时忠坐在龙床边的椅子上,跟他说话,「……当年,宜安在的时候,陛下还说,他是您的武安侯!」

文定侯家的爵位得金伯仪继承,于是,李昭就承诺宜安,说他是文定,叫你做武安。

那时候宜安是怎么说的?

他哈哈大笑,言说,您叫我做个宜安侯便是,武安侯这个爵位给我家老四,叫他给您衝锋陷阵去。

宜安宜安!这便是他的期盼,隻想一辈子过个安安稳稳,不是要什么高官厚禄。

可这个人当年,为你挡了多少次刺杀,他身上的那一道伤痕,不是因为你?

李昭闭了闭眼睛,睁开却不看许时忠,而是面朝里,谁也没看见的地方,他的眼角到底是有了泪意。继而他冷笑:「……朕……何曾杀了宜安……朕的话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全盘的质疑?」

许时忠隻问:「你是否对宜安动过杀心?」

李昭默然。

许时忠冷笑,自来揣摩上意着多矣,宜安就是被你的杀心杀死的。

李昭睁眼再度冷笑:「……不要……再提……你跟宜安……情义……你妹妹杀宜安……是你料理的尾巴……你弟弟跟他弟弟争执……是他退让将武安送去西北……谈情义……他有……你没有……你有不臣之心……他无!我动过杀心……可真的想杀的是你……他是替你死的……」

「住口!」许时忠霍然起身,然后来到龙床前,俯身看着李昭,「……你不无辜……我不无辜……我妹妹也不无辜……我不动手,我就得为宜安的死负责,你会打着宜安的旗号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其实……那天不管死的是谁,你都能要了另一个命……我和宜安都太蠢,太相信你这个兄弟……当年你是个连宫裏的小太监都敢欺负的皇子……我们见过你最不堪,最不能叫人知道的一面,等坐在那大殿之上,每看到我们,你心裏便不舒服一次……你早不是那个我们能在你面前畅所直言的兄弟了……什么歃血为盟,什么生死同……这不过都是聪明人哄骗本人的谎言罢了。我竟信了,宜安竟信了。是宜安的死叫我明白了这些道理……我不知道我死后会如何……但我只要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过的好……」说着,他就朝屏风后看了一眼,「出来吧,躲着干什么?」

果然,屏风后走出一个曼妙的女子,不是文氏又是哪个?

许时忠冷笑,「我就说嘛,好端端的,谁去放那么一把火。」他拍手鼓掌,「真得为咱们的皇帝陛下喝彩……好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放了一把火,却顺手带走了你要的人。你这是要将放火的嫌疑推到我身上,叫文氏以为是我要烧死她!然后等着我进宫,说了那么一通废话,不就是为了叫文氏以为,我也该为宜安的死负责吗?」

他哈哈大笑,嘲讽出声:「什么情深义重?你的冷酷,一如当年。你喜欢文氏是真,可这些跟你自己的利益比起来,算个屁!当年舍弃了她,如今她回来了,还没见面,你就送她一份大礼,将她置身大火之中……进而再加以利用。躺在这裏,成了这副样子,你依旧能算计,依旧有可用之人……好好好!大善!如此,我也正好能顺手再挖挖,看还有多少人在为陛下所用。」

说完,就看文氏,「这就是你爱过的人!」

文氏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看了他一眼,復又看向李昭:「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昭伸出那一只能动的手,艰难的说了两个字:「过来!」

文氏没有过去,「我去看过大皇子了……他的情况是真的不好……」

李昭『嗯』了一声。

文氏又道:「当年你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孩子……」

李昭又『嗯』了一声。

文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可我的孩子如今成了那般模样……」

「接……女儿……」李昭艰难的道,「作伴!」

这话一出,文氏一把拔出自己的簪子,戳在脖子上,已经见血往下蔓延,「再敢把女儿往火坑裏拉,我就死给你看!」

「别!」李昭闭上眼睛,其实接女儿回来真没那么大的害处,真就是想给她作伴而已。既然她不愿意,他便摇头,「听……你的。」

文氏看向许时忠,「对金家,你打算如何?」

许时忠看她:「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话!」

「我是宜安的未亡人。」文氏看着许时忠,「我是宜安的未亡人,我有没有资格问你一句,你……你们……打算把金家怎么样?你以为,狼心狗肺的只有他李昭吗?你许时忠难道不是!宜安拿你们当兄弟,亲比手足!为了你,当日连亲兄弟也发配到西北去了。老四因为你,差点把命丢在西北。你知道宜安后来那么多年,对老四有多愧疚吗?他不光为李昭挡过到,照顾他的女人孩子,他也还救过你许时忠的命。可你们是怎么报答他的?口口声声的,为了他的名声,为了他报仇……唯独没想过,他生前还有什么遗憾,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他没有自己的孩子,可他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侄男侄女……他也有父母要赡养孝顺,他也有姐妹要护持要兄弟子侄要照看,有妻子需要陪伴……可你们呢?李昭就不说了,谁叫他是君王呢?是君王,就有当昏君的权利。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我无权质疑君王,但我要问一声你许时忠……公爹栽培你,你是如何报答他这个老师的。你在最难的时候,是他把嫡长女许配给你,你又是如何做的。当日在金家千娇万宠的大姐平安,她现在人在哪裏?他这般对你,你们却叫他老来丧子又丧女,谁无儿女,这种痛彻心扉的滋味,你们可懂?再说宜安,宜安对长姐敬重有加,大姐回娘家总是笑说,当日出嫁,宜安逼着你这个姐夫在轿子门口发誓,要护着长姐一辈子,否则不会放过你!可你呢?你为了你的兄弟,叫宜安处置了自己的兄弟。你为了包庇你的妹妹,叫宜安去后大姐也跟着去了。你有手足之心,难道宜安就没有?今日,你可还记得宜安当年叫你发下的誓言!不!不全都忘了!不丝毫也不记得了!你笑李昭为了权利无情无义,可他总比你满口的情义却依旧把你手裏的刀对准金家强!你……许时忠……压根就不配宜安对你的情义。」

许时忠慢慢的朝后退出,好半晌才道:「从州府往下,都换成顺王府的人,你还怕金家过不好?」

文氏心裏鬆了一口气,面上却依然是冷若冰霜,从鼻子轻哼出声,说了一句:「也好……省的被迁到大北边……要了一家子的命……」说着,收了簪子,「还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是关于宜安的……」

「你说!」两人异口同声。

「我跟老四商量好了,等岚儿和珅哥儿有了次子,就把次子过继给宜安做嗣孙……」

两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隻道:「有何不可?」

文氏鬆了一口气,「那听好了,以后不管你们俩如何,都别拿岚儿的身份说事。文家没有骨血了,就剩下岚儿一个。岚儿是文家最后一丝血脉,这话……可听清楚了……」

宁肯叫堂堂公主,去做个罪臣的遗孤,也不愿意认公主的身份。

李昭点头:「……朕……着人支会宗人府……已故的公主……会记在宗牒上……隻说养于宫外……文家……病卒!」

彻底抹去了将来牵扯身份的可能。

文氏心裏彻底的鬆了一口气,她没有停留,转身去了后殿。

许是文氏这番话骂的许时忠从心理上真有些招架不住,这天晚上,他当真就梦见了宜安。宜安七窍流血,其状凄惨,哀哀的朝他伸着手……一觉起来,汗湿了衣衫。马上叫了人,带着旨意,往北边去了。

金济此时人在银州,投了帖子想求见抚台大人,那边连搭理都不带搭理的。他花了钱跟衙门打探,说着进进出出的,恨不能地都用水擦洗十遍,这是要干啥?

有那在衙门裏混成老油子的门子就说:「京里来亲使了……且不顾上其他呢。」

京里来人了?

「为的什么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真没见过亲使。

门子哪裏知道?不过也有猜测,低声道:「以前咱们这裏没什么……现在……咱们这裏不是来了一位大人物吗?」

大人物?

金匡?

金济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门子摇头:「这哪裏说的清?没见那位大人物回来,抚台大人隻假装看不见,连问都不带问一声的吗?这意思还不明白?许是会好,许是会坏。再坏那也跟上面有实打实的交情,还能踩人家两脚不成。可人家要是运道来了……这不管不问,本身也是罪!怎么做都是错的!要是上面恼了那位帝师,我们大人没踩上去是不对。要是上面没恼那么帝师,我们大人没给特殊的照顾也是不对……左不对右不对……怎都不对,可不就怕挑刺吗?这不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这话却听的金济心裏火烧火燎,他想,他错了!他真的可能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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