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与温青并不太熟,没什么话说,甚至不知道他府里还养着阿飞模样的小八。
数不清多少次,但左晏衡动手之后,他永远都会背着他那不太大的药箱出现,然后救他命悬。
有时候他感谢他,感谢他都到了那种地步还愿意搭手救他,有时候又恨他,恨他为什么要救活他,甚至一副小心之人觉得是他故意,故意救他之后再看他倍受折磨。
左晏衡奔着要他命的目的亲手给他钉了锁骨钉,甚至他在地牢里见到的最后一面也是温青,他一双手努力的给他止血,用细针一点点给他挑走早已钻进肉里的食尸蚁,皱着的深眉仍至今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实在看不清他用意。
左晏衡待他极好,许他富贵,允他顶嘴,很多时候都乐意称他心意,旁人说不得的东西他可以,旁人做不得的事他也能行,他甚至觉得,左晏衡喜欢他,喜欢他的这个救命恩人。
也对,温青和他这种前朝的滔天罪臣本就不同,更何况还在他身处囹圄时救他一命。
小八意犹未尽的吃完了肉,哼哼唧唧的声音唤回了萧凤棠的思绪。
他只感慨,他对温青的好,他也曾有过。
可那又如何。
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就断了。
从他北行传回的第一封信,就已经断了。
当年父亲说左晏衡北行凶险,他没能去送他,内心担忧极了,所以每隔七日就会给他写上一封信,亲自送去左将府麻烦左将传给他。
他在信中跟他道歉,说他没能护好阿飞,说他不是有意不去送他,若是怪罪,就等他活着回来,他负荆请罪,他还听说西北风雪极大,让他千万注意身体,太多了,他写了太多封信,多到有些记不清还说了什么。
许是路途遥远,风雪太大,往来信件不容易,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四个月也过去了。
他就想,是不是因为没护好阿飞,左晏衡生了大气,又或者他身处军营,那里军纪严明,通信有限制,没关系,他可以继续等。
等到了花开,等到了花落,直到他掰着手指头过了一年,大伯登帝,他被封世子,才终于等来了那封久久未回的信件。
他抱着那封信舍不得打开,一遍遍摩挲着封漆,信封厚厚的,像是还有其他礼物。
他开心,觉得有信,就说明人最起码还活着。
可他万万没想到,左晏衡自始至终都没打算原谅他,没护好阿飞是其一,违背约定是其二,信件太多害他在军中被罚是其三,荣封名不正言不顺的世子之位是其四,他说命里他们就站在了对立场上,就不该相识相知相惜,而今割袍绝义,天经地义。
他将信封里巴掌大的断衣袍拿出来,上面甚至还绣着他素日里喜爱的睡莲花样。
他满腔难过的抱着那截断衣和那封信,仿佛将这辈子的泪落了个干净,怕他再受罚,甚至都不敢回信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