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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拙劣模仿案

 

盛临安拿出的这刀片意味着什么呢。

其实往小的方面说,它实在不值得林缙如此怒气冲冲。

毕竟,这只意味着,盛临安知道他们在找刀片,而他成功的瞒住了经验老练的警察,将刀片收了起来,此刻再在林缙他们拿出来而已。

往小了说,这可以只算是一个还未成年学生的恶作剧和炫耀。

你看,我收的东西,你们警察都找不到。

但作出行径的人,偏偏是盛临安。

没有人会在看到盛临安后,还会相信,他这样的人,做出的行径只是为了向警察炫耀。

可再往大了说,难不成还能是盛临安隔了几道门在警察的看管下操控了另一个警察看管下的柴桑自杀吗。

这实在不可能,哪怕是盛临安,也不可能。

唯物主义的警察们不可能当自己在拍玄幻影视剧来破案。

那么,柴桑自杀的关键点其实还是在于那通不应该存在的蔡然琳的电话。

那么,这群学生每个人身上的刀片,柴桑的突然且决然的自杀,好像都在意味着,蔡然琳的那通电话打给谁,谁都会用这刀片了结自己。

这群一开始只被以为是方琪兰跳楼案的目击者的学生们,真的是“目击者”吗?

林圪才那个关于“献祭”的故事,又和这个案子到底有多大的干系。

这其中,盛临安,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旁观者?目击者?受害者?还是……加害者?

而一直被林缙觉得是没有他就不会牵扯到这个案件的梅若星,又真的是如此吗?

如果是,梅若星怎么会也再次出现在蔡然琳的案发现场,身上又怎么会也有这个“自杀”的刀片。

就算女警官说梅若星与旁人状态和放刀片的地方略微不同,又能代表什么呢。

总归得,他们9个人,包括已经死亡的方琪兰蔡然琳,在此之前,一定都有交集点。

陈巧都查不出的交集点中,林圪才的故事中却好像暴露了。

但这“故事”中,还是缺了人,盛临安尚且还能说是因为被臆想存在所以是剧中人,梅若星又是什么情况。

这和林缙所真实经历过的那场“献祭”又不太一样。

在林缙看来,林圪才的口中的那个“献祭故事”和迄今为止的一系列“自杀”案件,对比曾经的那件事,更像一场拙劣的模仿。

是的,哪怕如此诡异的已经有三个学生自杀了,也只像是当年那件事的模仿,而且,相当拙劣。

可偏偏,这起好像相当拙劣的模仿案,其中牵扯到的人中有盛临安,还有一个好像是被他牵扯进来的梅若星。

一个是不应该在模仿案中出现的人。

一个是那件事中根本不存在的人。

林缙目视着盛临安,他想了许多,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之前的怒气冲冲。

林缙一个刑警怒斥相对,盛临安一个嫌疑人波澜不惊,这情形说实话,比较少见,女警和陈烈两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等到想起来是不是要劝阻一下自家老大的时候,就发现两人已经相隔甚远了,林缙也恢复平静了。

“通知这些学生家长,作为案件嫌疑人,这些学生会全部都带到警局。”林缙话是对着女警和陈烈说的,眼睛却还是在看着盛临安的,他仍旧想观察盛临安的反应,哪怕他知道盛临安给出她想要的反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依旧在做。

在林缙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学生家长到场了,若说作为嫌疑人的家长没到场可能是共同商量好了未成年人口供不具备法律效应之类的,那出了那么大的事,柴桑和高博的父母居然也不愿意现身。

学校方面倒是积极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是为了在林缙和其他学生面前做样子还是真的在乎学生的安危。

果然,林缙没什么反应的想。

之前林缙让陈巧不用再继续查这些学生入校前的交集便是如此。

再拙劣的模仿,毕竟也是模仿。

既然是模仿,就不可能会不模仿当年最出名的一个消息。

林缙呆在拘留室外,面无表情的隔着单向玻璃看着或“坐立不安”或“哭天抢地”又或“无动于衷”的几个学生。

拙劣的演员,拙劣的演技,拙劣的杀人手段……

林缙断了一下思绪,他的目光此刻正是转向了同一个拘留室的梅若星和盛临安。

……两个做不了演员的人。

这也是林缙尚且没将这件案子正式当做模仿案来办的原因。

他想不通的一点,如果真的是模仿案,那么为了这么劣质的一个模仿案,把盛临安这样的人给放进去,除非是设计这个模仿案的人脑子坏掉了。

但如果不是模仿案,相似的“巧合”多到这个地步,可就真的是巧合令人发指了。

一件高中女生跳楼自杀案,查了两天查到了现在这个情况,林缙已经懒得再跟学校里那群就想着推卸责任避重就轻的老油条扳扯了。

他心下清楚,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障剩下这些学生的安全,其次就是确定到底这个案子是模仿那件事还是真巧合。

而这两个事的重点,都在盛临安身上。

唯一一个现有证据指向和两个死者生前最后见过的人,唯一一个明明是串联这个案件的线索却不会在那件事里出现的人。

至于为什么把盛临安和梅若星放在一个地方,仅仅是因为盛临安曾经的也是仅有的一个“污点”——记过。

而且,因为这次记过与梅若星有点联系,所以盛临安几乎是当着许多师生的面直接教训了梅若星。

这可就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诚如向警察炫耀自己的本事不像是盛临安所做的事一样,明晃晃的校园暴力,报复到弱者身上,为了一个记过,这些事怎么也不能联想到盛临安身上。

盛临安那一副万事漠然的冷淡态度,就这些,让他生气?

哪怕所有询问结果都一致,林缙还是觉得,不可能。

既然如此,当曾经未亲眼所见的事实和现有观点出现冲突时,就,实践出真理。

梅若星大抵没能想到,他与盛临安的单独接触会在一年前的早晨后再上一个台阶。

虽说这个上台阶的地点有些奇特。

他们被单独关在了一个审讯室里。

与曾在电视里看见过的不同。

他们的审讯室里久久没有警察来问话,梅若星现在又哪里会在关心这个,可却又因为这点不由自主的关心了其他。

他的身边,不过两拳的地方,坐着的是盛临安。

仅仅意识到这一点,就足够扰乱梅若星的思绪。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更遑论去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自己的眼睛。

怯弱的男生不可自控的想去看身边的人,却下意识的在目光即将触及时猛地收回。

和那天下午教室里即将触及的指尖一般,梅若星内心觉得不可以。

可现下是封闭的空间,没有其他任何人,且,近在咫尺的距离。

于是男生低垂着头,过长的刘海遮挡下,他的目光流转在了盛临安腰腹以下的所有位置。

梅若星在那场充满淫靡气息的夜晚,何止记住了微微张开的唇,他被关了一天一夜不甚清明的脑子里,清楚的记住了当时所有他觉得美不胜收的事,他清楚的记住了盛临安身上每一处地方。

梅若记住了腰腹漂亮分明的肌理,记住了修长有力的双腿,记住了腰侧和大腿之间流畅挺翘的线条。自然,他记得最清楚的,还是盛临安那张过盛的容颜,那分明沾染了情欲却仍旧高傲冷漠到不可一世,让人望之心惊的面容。

多少个午夜梦回,梅若星会再回到那个体育教材室里,他会代替另一个人的存在,却比那个人过分许多,他大抵会是个很好的学生,又或者是勤能补拙,他实在是将盛临安曾付诸在他人身上的事,还付给了盛临安更多倍。

梅若星在一个躲藏的夜晚,短暂见过那样的盛临安,便在多少个夜晚,见过那样的盛临安身上会覆盖着不堪入目的存在。

犹如神明精雕细琢才会存在的盛临安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没有一处会不意味着他被拉到了不堪的地狱,天之骄子在那一刻被浇灌了同样腐朽肮脏的味道。

总有那么一瞬间,梅若星觉得,盛临安也是属于地狱的。

怯弱到现下连一眼也不敢光明正大瞧盛临安的梅若星,在那一个个不为人知不受控制的梦中,好似与神明同坠地狱,却又像身处天堂。

便又会有那么一瞬间,梅若星恍惚觉得,盛临安是属于他的。

可只需要真正瞧上盛临安一眼,梅若星便明白,一切不过全是他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盛临安无论如何,也不会属于他,又或者说,盛临安这样的人,只需要看他一眼便会清楚明白的知道,他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

高傲冷然如盛临安,与旁人多说上那么一句话,都好似是在屈尊降贵。

这样的盛临安,自然不会属于任何人,也更加不会属于梅若星。

夜里的妄想有多么淫靡荒诞,白天的现实就有多让人心惊胆颤。

梅若星,不过是个阴沟里的老鼠。

是盛临安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该接触到的最落魄阴暗里的存在。

他们,截然不同,任谁看,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现在,他们共处一室,近在咫尺,梅若星的手倘若不经意垂下,就能触碰到盛临安。

如此轻而易举,但梅若星仍是只蜷缩在那一亩三分地,半分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少年太过胆怯,他是阴暗的,可以他的胆量,最大的阴暗也不过是夜晚无人知晓的梦中,独属于他自己那份淫靡的无法投注于现实的亵渎。

而青天白日里,活在黑暗里的少年,样子看上去是恨不得将自己一米八几的个头全塞进审讯室里那么一张不大的椅子上,瘦弱无比却身量很高的少年自然做不到这一点,于是便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将全身暴露于外的皮肤拼命的往宽大破旧的校服里塞,就和林缙一开始见他时一个模样。

一群警察在审讯室外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审讯室里的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人说一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连林缙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学生真就如此按耐得住,而就在林缙准备放弃一开始的观察计划准备进去问话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梅若星晕倒的时候,是没想往盛临安身上倒的,他哪里有那样的胆子。

可他意识恍惚,判断方向失误,便直直的一头砸在了盛临安肩上,颈侧裸露的皮肤白皙细腻,喉结凸起,线条干净,脖颈修长,这些梦中才得以近距离见上一见的场景就这么出现在了半晕不醒的梅若星眼前。

盛临安被梅若星含住喉结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手扳开了,可还没来得及挪开他的头,就被某个昏迷不醒的王八蛋一口叼住。

还从没被人这样造次过的盛临安,下意识的反应造成的结果就是林缙接住了被他一把甩开的梅若星。

林缙接住了确切晕倒的梅若星,刚转头想对盛临安的粗暴行为做出反对。

就看见从来不动声色的学生蹙了眉头,颇为恶狠狠的用衣袖擦拭脖颈上的津液,抬手间喉结处还有明显的一圈牙印。

……

要不是梅若星真的晕了,林缙觉得盛临安都可以直接原地控告他蓄意谋杀了。

看不出来啊,林缙颠颠手中人的份量,这小崽子下意识的攻击力那么强。

直得没有一点毛病的林警官,是半分没往别处想。

梅若星晕的突然,醒的也迅速,还没等林缙喊人将他带走休息,他便猛得身子一重,从林缙手中滑落,“砰”的一声,身体与地面的碰撞声听得人心惊胆颤。

林缙刚想蹲下身观察梅若星的情况,就和盛临安撞上目光,他便眼睁睁的看着盛临安一把拽起梅若星的头发,然后报复一般的向着梅若星颈上同样的位置咬了上去。

梅若星就在这时候醒了,他醒在了盛临安唇齿碰上他脖颈的第一时刻。

盛临安这行为确实像极了在报复,幼稚却单纯的“以牙还牙”式的报复,但盛临安会是个眦睚必报,而且还会用如此简单幼稚方式报复的人吗?

这个答案林缙不得而知,梅若星却第二次切身体会了与盛临安如此靠近的感觉。

这不是盛临安第一次纡尊降贵的主动俯身靠近梅若星。

只是,盛临安第一次靠近他,是因为他偷窥了那场夜晚的盛宴,这这第二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感知脖颈处锋锐威胁的梅若星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的行为,瞬间面皮爆红。

只是盛临安又哪里能了解到,他口衔刀片在警局在审讯室在林缙眼皮子底下威胁着梅若星的生命,在梅若星脑海里却只留下了他们再次如此靠近的事实。

他所见身下人脸色红润,只觉得是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惊惧反应,没半点自己被人在脑海里意淫了千八百遍的自觉。

林缙自然不清楚他见到眼前这一幕产生的疑问没出现在梅若星的脑海中。

毕竟,林缙怎么也不会想到,梅若星此刻的想法,当然,他首先便没想的到,此刻的盛临安口中会衔着刀片。

如果林缙现在能看到,一定会觉得很眼熟,毕竟盛临安衔着的那刀片同他之前给林缙的,更同之前柴桑用来自杀的那两块刀片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锈迹斑斑的刀片并不普遍却很普通,普通到哪里都有,普通出现在哪也不足为奇。

可这一模一样的刀片同时出现那么多,还牵扯上了命案,又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事。

以林缙的本事,倘若现下看到了盛临安口中的那刀片,一定能发觉更多事情。

可林缙现下所在的位置,能看到的仅仅是盛临安唇齿碰上梅若星的脖颈,修长漂亮的身体与落在地上的人紧紧贴合。

一个如盛临安这般容色如此过盛的人以这样的模样呈现在眼前时,哪怕直男如林缙,下意识的念头也不会是去拉开盛临安。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林缙的脑中居然当真不健康了那么一分钟,所幸他回神极快,几个大步快速上前就想拉开盛临安。

不过盛临安比林缙动作更快。

就连在盛临安面前的梅若星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总之在林缙碰到盛临安之前,他已经施施然站起身。

只是,盛临安此刻薄唇微张,额前发丝有些落下,一系列的动作使得他向来冷漠的脸上面色微红,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在灯光下似乎含着水,实在是好看到令人心动。

就连林缙也不由得为之侧目,何况是梅若星。

哪怕是才被威胁着生命,梅若星心里的火焰也要将他烧的通红,他见着这样的盛临安,便连眼睛也不舍得多眨一下了。

他呼吸急促,被林缙拉起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连忙低下头,随着他的动作猛得垂落下来的刘海遮盖住了他的视线,似乎也遮住了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欲望。

盛临安早在林缙反应过来靠近他时就将刀片含回口中,他在梅若星脖颈处留下了浅浅一道伤痕,连血渍都未渗出。

盛临安自然没打算要梅若星的命,否则就算林缙在这,那短短一瞬间,如今能看到的到恐怕也只是一具尸体了。

梅若星还不能死。

起码,现在不能。

林缙大概检查了下梅若星,见他没什么事却一副害怕的模样,想着大概是被吓到了,就好心的站在他面前,隔开了他与盛临安之间的位置,盛临安既然没对梅若星真做出什么伤害,他暂时便也不想管这两人之间的“插曲”,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没事了吗?要先去休息一会吗?”女警官进来的时候,梅若星和盛临安已经都一派无事的坐回原位上,林缙坐在两人对面,是要开始正式开始审讯的模样,女警官坐到林缙身旁,见梅若星瑟缩畏惧的模样,略带关切的问道。

女警官身材高挑,面容清秀,温声细语的问话让人很容易就放下心防。

梅若星没出声,只是以微不可见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若不是他头发过长,起了些动静,女警官还真的察觉不了。

“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女警接着问道:“太紧张了吗?要喝点水吗?”

这边女警温柔细语的询问梅若星,耐心等着一点点的回复。那边的林缙却没任何动静,从头至尾,他只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盛临安。

盛临安半点没有身处警局的感觉,安之若泰的模样着实和一旁瑟瑟发抖的梅若星刑成鲜明对比,虽说梅若星此刻未必是因为身处警局才如此惶恐不安。

毕竟,恐怕在梅若星眼里,盛临安是看上去比警局更有威胁的人啊。

林缙难得产生一种叫无力感的情绪,他特意将这两个与多年前那场“献祭案”格格不入的学生与其他人分开,再单独给他俩放在一起,本意是既想看剩下的“演员”们的戏码是否合的上当年的故事,又想仔细观察下盛临安和梅若星之间的关系。

林缙原以为打破他安排的会是盛临安,却没成想梅若星先晕在了审讯室里。

校园霸凌受害者,学生,两起坠楼案的嫌疑人兼目击者……这些标签随便哪一个都足够引起社会重视。

如果他将晕倒在审讯室的事说出去,哪怕不经过任何贴油加醋,林缙也可以想到这件事会给警局带来多少负面影响,更别提从这个案子开始,就围绕在警局旁的那群记者,想到那群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拥而上的记者,林缙就头疼。

对于记者的看法,林缙多少还是受到当年那件事的影响,虽然谈不上觉得记者都有问题,但更谈不上欢迎他们,何况大多数案件一旦牵扯上记者就意味着社会舆论的压力也会随之而来,这对他们查案也会存在影响。

所以,包括林缙在内的大多数警察都不希望记者会在他们这起案件里多掺和,尤其是在这个案子已经开始受到社会关注,牵扯进去的人还有梅若星和盛临安的情况下。

如今梅若星这样的状况,加上盛临安这样一旦被看到就具备吸引全部话题性的人,林缙按了按额头,叹了口气,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两个人被暴露出去后会造成的后果。

不能让他俩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下啊。

林缙难得为案件之外的事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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