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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谌·寺中

 

陆芝不免大笑起来,他那匹黑色大马甩了甩脑袋,似乎在响应其主。“好巧,乐坊的人也是那么觉得的,但大理寺清楚得很——孙放受人毒杀。”

说起毒,那昔日的武将停顿了一下,欧阳知他避讳,便换个话题。“我寺中也有人受过大理寺问询。不知你是否记得魏合?托你的福,他大清早被薛重安问话,但当时薛却还以为‘非外因而死’。他堂堂大理正,怎会看不出暴死者的缘由?”

“因为当时薛还没见到尸体,他也是受差遣的。”陆兰生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脑子里顿时浮起柏喜的脸,这位孙放何许人也,怎会惊动大理寺少卿?

还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同伴说了声“到了”。他抬头一看,望见“龙兴寺”的牌匾,太常丞不可置信地望向已然下马的男子。“你让我不去朝中的理由便是来寺庙?”

今日一身浅灰色短衫的前武将将马系在树荫下,或许是因衣色温柔,那英俊的眉目也柔和下来。“我算了算,今日是孙放故去的第三日。按照北地的风俗,第三天应当要去寺庙中求亡者的来生事。”说完也不给欧阳谌解释、便先行进入山门,随他入内的太常无奈摇头,他环顾这个地处中州郊外的寺庙,发现其规模虽不如白马寺,然而香火旺盛,且出入者十有六七为番胡。

陆芝进去后也不拜大雄宝殿,而向后至菩萨殿,殿中菩萨为比丘打扮,手持宝珠锡杖,原来是地藏菩萨。他领太常到廊下坐,掏出水壶和点心,一副要等人的姿态。

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在太常昏昏欲睡时,又有一高大的汉子前来祭拜,陆芝便摇醒了他。“那便是孙放带在身边的侍从赫连金。”

他这才好生去瞧来人:只见对方不仅头戴风帽,还将帽子下沿缠在脸上,联想起赫连金面有刻字之事,也不奇怪了。那人先请了三柱长香,合掌祷告,而后踏进地藏殿中,在菩萨下俯首磕头;自二百年前乱世以来,举世尚佛,但欧阳谌也少见如此虔诚的人。

不知是否因晨学未尽,四周并无沙弥,而前武官已走向殿门,静静看着在里面跪拜的男人。此时,蒲团上的男人忽然开了口:“不知殿外是哪位朋友?”这大概就是武学高深的人耳目聪达的特征。

陆芝背着手,嘴角又挂着笑。“那日玉山春中一见,我便知你不是常人。”

或许认出他的声音,赫连金从蒲团上站起,随帽尾滑落,那张与汉人有别、受过刑的脸露了出来,也露出狼一般的光芒。他摸了下腰,应是匕首,但转念想起菩萨跟前不可见白刃,便大步走出地藏殿。“你是何人,又有何居心?”他这下才拔出匕首。

这边陆兰生连鞘的解下长刀、提在掌中。“巧了,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一个才到中州的北狄之人,是如何认出禁中功夫的?”二人相持在场,如针尖麦芒,欧阳谌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他只想知道李则派来保护陆兰生的人究竟在哪里。“有人告诉了我孙放曾为谁做事,我猜想——你应当有一段时间也侍奉在郭子高身边?”子高,为郭尧之字。

白刃如光电,那胡人向前猛刺,陆兰生又使出酒庐的招式,想从侧面袭击他的后腰,但这次赫连金在向前又跳了一步后、才回身改刺为劈,陆芝旋即用剑鞘格挡。二人同时后撤,接着你来我往,连过了十几招,直到他将北狄人的匕首挑入水池中。欧阳谌原以为尘埃落定,却见前武将扔掉了自己的长刀,要和那赫连金比试拳法。

他们打斗的声音终究引来了三两僧侣,方才有比丘欲来劝阻,但看到胡人手中白刃踯躅不前;而今目睹那仪表堂堂的汉人要徒手与他过招,就都观望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赫连金面上表情由憎转疑,他先停下来问陆芝的身份。

“郭将军曾说,他这套内家拳法传自前朝大将独孤云,其中机妙不是光看着就能参透;方才我看你用起来如行云流水,似与将军师承一脉。”

仿佛许久不曾如此痛快过,前武将面生霞光,目光如神。“独孤将军教子高的时候,我们经常在左右旁听。”说到此处他的笑容又顿时消失,流露出一丝晦暗之色,旋即凶巴巴地将那两三僧侣赶走。“赫连,我想知道子高究竟为何要让你主入京?”此话落定,那胡人再度警觉起来,陆芝却很坦然地继续说:“你怀疑我目的,无所谓。但我要告诉你郭家和大理寺大张旗鼓的问罪,在不知孙放背景的人眼中是豪门弄权,在略知他背景的人眼中……说不定在想手握重兵的安北将军,究竟要干什么。”

赫连金本身就是外族,对此十分敏感,一急之下便说道:“可郭将军是一心为国啊,他想西北边患无定,至少要安抚住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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