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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月下表白

 

张雪轻轻地为小月理顺脑后的秀发,略带歉意地说道:“小月,宁老师给我排了星期一、三、五晚上的音乐课,我可能这个时间段来不了。”

“不过……”

眼见苏小月的目光有些失落,她又急声说道:“宁老师把周末的课取消了,所以现在我周末有时间了,可以整天都陪着你。”

安抚好小月之后,张雪又抬头去看苏越。

“阿越,李老师说补课到这个月底就结束了,后面会有一个月的假,我已经将高中所有重要的考点内容都整理了出来,到时候配上题库讲解,应该能在暑假,帮你把学习成绩提高一部分。”

所有的学习资料,她都偷偷整理了两份,就等着苏越开口询问的那一刻。

可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放假途中,苏越对她一直都是若即若离,那些想说的话,那些想为他做的事,始终都没等到合适的机会。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她憧憬着未来,有着向往,却又有些恐惧。

向往是因为高考,自己离梦想会越来越近;恐惧是因为高考,自己离苏越的距离,也许会越来越远。

在仅剩的一年时间里,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他。

让他在高考的竞争场上,不要离自己太过遥远。

苏越感觉到张雪小心隐藏起来的期盼神色,温言道:“阿雪,只要你愿意给我补课,无论什么时间,我都等你。”

他眼里饱含着深情,让原本平静下来的张雪又红了脸儿。

苏小月偷偷地笑,对于这样的场面,很是满意。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当三人明显感知到它流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苏母姗姗来迟,叮嘱了苏越几句,便让他和张雪赶紧回家睡觉,俩人在苏小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医院,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槐荫小区’。

槐荫小区中,居住的大多是‘华锋钢铁’集团的老员工。

这一片小区,是隶属于华锋钢铁集团旗下,天朵地产开发修建的,除了对外销售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分给了从华锋钢铁建立之初,历经‘大下岗’的老员工,也算是名义上的职工房。

俩人从小区门口一棵绿意葱翠的槐树下走过。

然后并肩漫步在月光皎洁的小区卵石路上,彼此沉默,却又忍不住对望,临到分别的时候,张雪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轻轻道了一声‘晚安’,才转身离去。

苏越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纤薄的身影,逐渐远去,慢慢融入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里,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恐惧起来。

“阿雪……”

他忍不住追进了几步,对着黑暗里大喊道。

声控的楼道照明灯,在他大喊之下,亮了起来,一身白裙,纯洁如雪的女孩在柔和的灯光下回眸,愣愣地看着他。

淡雅倾城,眉目如画。

“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好久了,只是怕你拒绝,所以才没敢告诉你。”苏越的声音很大,说得郑重而又坚决。

这句话,他在心里,已经憋了太久了。

上一世,这一世,整整几十年!

那些想说的话,那些诉之不尽的思念,以前,他错过了,想说的时候,已经没了机会,如今……再世轮回,他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阿雪,我爱你,无论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爱情的誓言在安谧、宁静的小区里回荡,犹如挚诚的信徒,不顾一切地吼出他心中的信念一样。

沉睡的小区醒了过来。

房间里的灯光接二连三的亮起,有人打开窗户,沉默地看着月光下,坚定而又无畏的少年。

曾几何时,他们也有过这样的青春,这样的爱情。

只是一切随着时间远去,再回首时,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张雪站在楼道里,听着他铮铮誓言,明媚的眼睛低垂下去,俏脸羞红,手指绞着裙子的腰间丝带,心里感动而又忐忑。

中学的恋爱,无论学校还是家庭,都是明令禁止的。

苏越突如其来,在她家楼下表白,这让她如何自处?母亲会知道吗?邻居叔叔阿姨们,又会如何看待她和苏越俩人?

“阿越……”

张雪轻轻咬着唇,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却见苏越已经疾跑过来抱住了她。

温暖的怀抱,让她忘了一切顾虑,她轻轻伏在苏越的肩膀上,泪水迷蒙了双眼,哽咽道:“呆子,呆子……”

柔和的灯光洒在俩人身上,幸福而温暖。

“对啊,我就是呆子啊。”苏越拥抱着张雪,闻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想起前世那些刻骨铭心,却又痛苦万分的经历,“你在我书上标注了那么多次表白的话,可我就是不明白;你偷偷为我做了许多笔记,标记了所有考试的重点,可我只当你是可怜我;你年年回来,不顾所有人的眼光,拉着我去逛街,一直等待着我,可我却每年都负你……阿雪,你说得对,我就是呆子啊!”

张雪静静地听着,突然有些茫然。

她轻轻挣开苏越的怀抱,红着脸说道:“在你书上写‘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这种诗句的人,确实是我,可你说的后面两件事……”

她为苏越做的读书笔记,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给他,苏越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什么年年回来,拉他去逛街……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怎么可能会是她做出来的?

“呃……”

苏越没想到自己一时沉浸得太深,居然说了一些后世没有发生的事,急忙改口道:“那些话,是我从电视偶像剧里学的,然后自己改了一些。”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这句诗。

是当初张雪标记在他语文书‘琵琶行’上的一行字,苏越当时以为是说诗人白居易惆怅心情的,所以便根本没在意,直到后来毕业很久,妹妹用他的书,自学高中课程,才给他指出来。

但那时,天各一方,已经算是错过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偶像剧了?”张雪诧异道,“你不是说偶像剧最难看,没营养还浪费时间吗?”

俩人从小一块长大,彼此的习惯和性格,都非常清楚。

苏越一席谎话想要骗过去,在张雪冷静下来之后,却是不易。

“为了学里面的台词,我才认真看的,阿雪……为了你,习惯也是可以被改变的。”苏越眼神温柔,静静地看着她,“谢谢你这么多年偷偷为我做的一切,以前我不明白,错过了太多,如今……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张雪以为他说的还是从偶像剧里学来的台词。

可只有苏越自己明白,这些话,每一句都是他内心这么多年,最真实的独白和感受。

“阿越……我们俩的事,能不能等毕业之后,再……告诉大家。”张雪红着脸,轻轻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纤手,明眸如水,“我知道你心里喜欢我就好,以后便不会那么忐忑,不会那么患得患失,不时地去猜你心里的想法……”

她轻轻地说着,眉宇间,流淌着温柔和淡淡的请求。

苏越沉重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你,你想考‘华夏音乐学院’,那我便去宁州等你,你想考燕大、华清,那我便去燕京等你,无论如何,此生……我不会再让你逃出我的手心。”

“谁要逃了?”张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苏越微笑不语,张雪梦想路上的那些危险、阻碍,让他来默默清理就好,不必告诉她,也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深夜的冷风从楼道间穿过,浸凉如水。

苏越看着身前单薄的女孩,沉声说道:“阿雪,夜很深了,回去吧!”

张雪‘嗯’了一声,看着他,却没有动,她眼睛里流淌着明媚的光,轻轻地说道:“刚才,是你看着我的背景消失在黑夜中,现在……该我目送你了。”

她说着,轻轻将苏越推出楼道大门,盈盈注目着他。

苏越看着她明媚的笑颜,莞尔一笑,迎着月光,向她道了一声‘晚安’,才转身离去。

当月儿隐没在黎明之后,太阳再次笼罩大地,苏越吃过早饭便离开家,和张雪一同去了学校。

长陵中学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相比,没什么变化。

这所百年老校,在清末的时候就建立了,历经风雨,六更其址,在历史的沉浮中,为长陵培养了无数学子,据悉就连后来的长陵实验中学,其师资力量,也是从这所学校中分离出去的。

苏越知道,在他们这批学生毕业的,是发表在国家经济周刊上的,证券时报好像也有转载,就是关于我国房地产行业发展的论文。”苏越依着记忆说道,“顾老师初步预测说‘我国房地产行业,在未来十年,恐怕会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好断言而已。

“那天业投资的总经理王海,不是请了小苏去当兼职操盘手吗?不管是真是假,去了总会了解清楚的。”顾云汐侧目看着苏越,“虽然他请你去的目的,看着也不单纯,但进去之后,能了解一下事情真相,也没什么不好。”

在长陵市,乃是整个南华省,顾家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今晚之后,许多人应该都会知道苏越与顾家的亲密关系,轻易不会动他,自然也没必要为安全担忧。

众人继续闲聊了一阵。

待到夜深之时,顾云汐才用车将苏越送回了槐荫小区。

苏越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不在,而父亲独自炒了两个菜,坐在灯光昏暗的饭厅里,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爸,你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苏越将给妹妹和张雪买的礼物放进卧室,回转身,坐在父亲对面,沉声问道。

苏父抿了一口白酒,平静地说道:“帮你张叔代了个班,所以下班晚了一些,小月怎么样了?”

苏越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父亲。

苏父被儿子盯得有些窘迫,轻笑道:“没事,你放心,你爸这身体扛得住。”

“爸,你上的本来就是十二小时的倒班,上四天,休息三天,如今你把休息的三天时间,全用去代班或者加班了,身体根本吃不消。”苏越沉声说道,“妹妹的病,是需要花钱,可若是您身体再垮了,您让我和母亲怎么办?”

“你爸我心里有数,不会数,不会有事的。”苏父强硬地回答。

作为一家之主,在最艰难的时候,他必须扛起这份责任,再难,也必须坚持。

能借的钱,他借了,可惜远远不够。

亲戚朋友们,能力有限,他能理解,车间的领导听说了他家里的事之后,表示了慰问,也给他开了加班和代班的后门。

希望能让他靠双手,尽可能多的挣钱。

苏父心里很感激,对所有人,也没什么不满的,他只希望靠着自己的勤劳和努力,能从病魔手中,救回自己的女儿。

苏越看着父亲明显疲惫的面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那张银行卡,递给父亲,认真说道:“爸,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是我这些天挣的,你拿去把妹妹后面几个月的医药费全交了,然后拜托医生或者医院院长,让他们联系一下骨髓库,看能不能找到跟妹妹骨髓相匹配的捐献者。”

苏父紧紧盯着苏越,语气深沉:“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苏越将那晚发生在天香酒楼,还有自己给方云山写企业策划书的事情,大致给苏父说了一遍。

他怕苏父不信,又说了好几个人证。

苏父感觉如听天书一般,楞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方老板怕你把事情说出去,毁了天香酒楼的声誉,居然给了你十万块钱……”

十万啊!

他一个月的工资才1500块钱,就算拼命的存,也得存十年。

小月生病,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钱,总共才不到3万块,别说手术费了,就连医药费也只能支撑三四个月的时间。

“爸,这十万,对我们来说,是救命钱,可对方老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苏越解释道,“以天香酒楼在我们长陵的名气和营业额,十万块钱,能保住天香酒楼的声誉,方老板已经很赚了。”

苏父沉默,想明白了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天香酒楼,他虽然没去过,可听说过,知道是长陵市最高端的中餐厅,一顿饭钱动辄几百上千,是招待老板和领导的地方。

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但打了自家儿子,赔钱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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