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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安顿下来

 

赵宝霞的目的达到了,自然就不想在何家多做逗留。

虽说没和宋氏这婆婆相处多久,可这婆婆的性子她可是摸的很清楚。现在自己告诉她,自己想要孝敬她的衣裳应为慕贞而没有了。以她那霸强的性子,要是不找慕贞的麻烦叫稀奇了。

不过,赵宝霞这次有一点还是料错了。

虽然宋氏是厉害,可换了一个芯子的慕贞,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头脑简单,任人欺负的本尊了。

宋氏一次次在慕贞手里讨不到好,怎么可能会冒昧的就去找慕贞?但是她有咽不下这口气,这可咋办呢?

李氏也是个人精,看婆婆自从老四两口子走了,就不停的哀声叹气,小心的问道:“娘,你这是咋滴了?从老四他们走,你就不停的叹气,啥事啊?”

嘴里这么问着,下面的话却变了味儿“要说老四媳妇也是的,这么大老远回来,咋法儿也要给你买点儿啥东西,咋能打个空手呢?好歹你每次也是尽心伺候她的。”

宋氏听李氏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啥子叫我伺候她?老娘是她老婆子,该她伺候我还差不多。”

笑话,就算是她伺候赵宝霞了,也不能承认啊,这让她在李氏面前,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李氏拾掇赵宝霞没给自己拿东西,宋氏却在心里骂着李氏:还好意思说别人,你那次回去给老娘带东西了?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李氏那穷酸爹,除了读书,啥都干不了,家里一贫如洗,要是宋氏点明了,不说是李氏给她拿东西,说不定她还要把自己东西往娘家带呢。

李氏被宋氏这么一吼,也没了八卦的勇气。看着宋氏一脸愤然的样子,自然也不敢再往宋氏面前凑。

婆媳两这次的交流,不欢而散。

宋氏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大女儿何福珠回来。何福珠回来,没有别的事,因为后天就是端阳节了。

往年何福珠回来,宋氏是最高兴的。

因为女儿覇家,女婿也孝顺,所以每次两口子回来,都会带不少的肉。

不过这次何福珠见自己老娘没有以往热情,不由问道:“娘,你这是咋的了?该不会是嫌我东西买拿少了吧?我们屋这几天生意也不咋好做,我给你拿的,比我自家吃的还多呢。”

宋氏啐了何福珠一口,点着她的脑袋骂道:“你个烂心的东西,你哪次回来拿的东西老娘嫌弃了?我这是为别的事烦呢。”

“屋里还有啥事好让你烦的?老四媳妇都说了,就是翠儿还没嫁人,她现在还小,急啥?”

不得不说,宋氏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她自己的娃儿还是挺好的,当然,何老三除外。

所以那姊妹几个,在宋氏的跟前还算孝顺。

自己女儿和儿媳妇不一样,宋氏还是挺亲近的,也就没有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赵宝霞说的事又说了一遍。

“她不晓得老三两口子叫啥?”不能吧,都成亲这么久了,还不晓得自家的人叫啥名字?

宋氏无所谓道:“人家好歹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咋可能让她晓得那些阴私的事?这不是丢我们老何家的脸?福临在镇上念书,他媳妇跟一起在,两口子在娘家住的时间长些,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嘱咐了,让那一家子莫出来,她不晓得也是正常的。”

说道老三一家子,何福珠好奇的问道:“娘,老三真的是你亲生的?”

听女儿这么问,宋氏眉头一横,不耐烦道:“不是老娘生的,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你为啥对老三那冷淡?”

“还能为啥?他从小都没在老娘跟前长大,都被别人给养熟了,和我这个老娘都亲不起来。”

宋氏这么说,何福珠心里的疑问也就消除了。她出嫁的时候,老三还没从那家子领回来呢。

心里的疑虑消除了,何福珠也就安心的给宋氏当起了参谋“娘,你说你是他们的长辈子,他们犯个事了,你还不敢教训一下?老三媳妇也说了,杀人了下大狱,你又不是要他们的命,磋磨磋磨还是可以的。”

何福珠是宋氏养大的闺女,某些地方,两个人还是挺像的。听何福珠的这个这个语气,宋氏就晓得女儿有了妙点子。

兴奋的问兴奋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啥子好法子,快说出来听听。”

何福珠笑道:“你不想自己出面简单啊,屋里也不是你一个人,不还有大嫂嘛?有事没事了,让大嫂却找那女人的不痛快不就行了。”

李氏跟本都不在宋氏操心的范围之内,所以她也就没有发现李氏现在对慕贞一家子的变化。

以前吧,大宝二宝见了小包子,那是能随便的欺负。本尊虽然是个草包,但是做啥子李氏都要拉着本尊一起。

不是说本尊能帮她啥子忙,而是她看着本尊那笨手奔脚的模样,和宋氏教训本尊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分外舒畅。

但是自从她一次次在慕贞的手里吃亏后,再加上何老三那天狠捩的表现,让李氏乖静了不少。

所以,当宋氏和何福珠找到李氏,并委婉的说了这个想法之后,却被李氏很坚决的决绝了。

“娘,大妹。你们想想,连赵财主都收拾不住她,我们凭啥子降的住她?到时候要是再斗不过,吃亏的还是我们。”

何福珠在心里鄙视了李氏一番,她这个大嫂不是最会来事了吗,咋这回儿倒是畏畏缩缩了?

但是脸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大嫂,你想想,四弟妹这次本来是打算给你买一身好行头的,要不是那个女人,你现在说不定都穿在身上了,你不打算找她算账?”

李氏虽然爱贪小便宜,但何福珠给她下的这个框子她还是晓得的,笑道:“没事,要是买东西了,理应是二老得的多些,爹娘都不计较这些,我计较啥?”

说着也不等那两人是啥反应,道:“爹福来还有翠翠子都在坡上锄苞谷草,你们娘俩谈会儿家常,我去做饭。

宋氏看到溜之不及的李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呸,光会吃干饭,没得用的东西。”

其实何福珠对李氏还有宋氏对慕贞的态度很奇怪“娘,我记得我出嫁前。老三一家子不是任你使唤吗?咋现在做啥子你还这小心,让大嫂去收拾她,大嫂也不敢?”

宋氏把双手一抱,道:“说来也稀奇,老三媳妇自从那次叫我和你爹一顿打狠了之后,就慢慢儿的变得机灵些了。我现在在她手上都讨不到好,眼不见心不烦,我现在上房的啥子都不要她插手了。我估计你大嫂也是在她面前吃亏吃多了,这才怕了。”

何福珠的性子和宋氏蛮像的,都是霸强的主,现在听说自家老娘要看一个弟妹的脸色,心里也不舒服了。

“娘,你也莫怕。莫说是那两口子,就是当今皇上,也不敢忤逆他老娘。那两口子要是在这样儿了,你当收拾的照样收拾,只是下手要有个轻重,莫把人打坏了,到时候你自己也讨不到好。”

听大女儿这么一说,宋氏有点心动。但是转念一想,慕贞还有徐大夫那两口子撑腰呢,顿时底气又不足了“你是找不到,那女人了不起,现在攀上了我们村里徐老汉做干亲,那徐老婆子对她可维护的很。他儿子是县老爷,我临儿考试的时候,他们儿子要是做个啥手脚,那可咋办?”

何福珠不在乎的拜拜手,道:“干亲又咋的?你是他们的亲老娘,让做个啥子别人管的了?那县老爷再厉害,要是徇私枉法,我们一样可以告他。”

见宋氏的神色有些松动,何福珠接着说“娘,我看你性子还是太软了。照你这么个说法,老三媳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屋里还私藏了不少东西,不然你现在每个月不给他们口粮,他们咋吃啥喝啥?那徐氏俩口子只是他们的干亲,凭啥子平白无故的养两个吃闲饭的人?肯定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的。但是老三不是上坡做,就是在屋里编篾活,他哪儿有时间去给别人做?他媳妇就不说了,这些年,要不是我打的厉害,她连火都不会烧。”宋氏觉得女儿这话虽然听着是的,细想还是有问题的。

何福珠拍了一下宋氏的胳膊,道:“你晓得?你又没去看过。我上次和我家里那个在镇上卖肉的时候,可是看见老三媳妇去埋肉了,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那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歇了口气,接着道:“你也说了,她原来啥都不会做,你逼着不还是会烧火了?哪个人一生下来就是会做啥的?不都是学的?你现在不能明着和他们斗,那你暗着来行不?没事多给他们吩咐点儿活干,看他们还有没有时间出去惹是生非?就算是做的苦一点,那徐家还敢找到我们门上,管我们的家事不成?”

宋氏仔细想了想自家闺女的话,点点头道:“你说的事,我管我的家事,哪个敢插手?”

宋氏这段时间变得有些怪异,这让慕贞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说,她以前看到自己这一家了,眼睛就像是要绿了似的。但现在又是没事就往自己面前晃悠,指桑骂槐的咒骂着。

还有就是,以前本尊给她留下的草包印象是十分深刻的,所以像做饭这样稍微带点儿水平的家务活,她一般是不让自己碰的。

自从上次,自己给老大家的两个孩子吃猪杂被骂后,宋氏是连上房的大门都不让自己进的,这两天竟然又陆续把活儿派给她干了。

还好前一段时间,自己抢着把那七八亩的四季豆签子给插了,不然现在她是真的分身乏术。

“老三家的,把挎篮背着,滚坡上去给我打一挎篮猪草回来。”慕贞本想着,今儿是这里的端阳节,有些不正常的宋氏会消停点儿呢,没想到天没,亮宋氏又在自家的茅草窗下喊起来。

“娘,要起来了吗?”何老三和慕贞是大人,对宋氏只是厌恶没有畏惧,小包子这些天,在宋氏手上吃了不少苦头,这会儿听到宋氏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

照样还是何老三在中间,拍拍小包子道:“没事,还早呢,逸清再睡会儿。”小孩子毕竟瞌睡大,见爹娘都在自己的身边,也就安心的躺下了。

慕贞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了,这才轻手轻脚的爬下床。

“你睡会儿,就是打个猪草,我来就行了。”

这些天宋氏不仅折腾慕贞,何老三也难逃魔手。

这个时代没有自来水,每家每户都在屋里放的有水缸。一般吃喝的水,存在水缸里,想洗衣服这之类的,都是去河畔的。

宋氏不晓得是抽了哪门子的疯,说是端阳节到了,屋里的东西都要清洗一番,但又不拿到河畔去,所有的水都要由何老三去挑。

就算是何老三身强力壮,在宋氏这么存心的刁难下,一天下来,也是累的不行。

“没事儿,我也是要起来的,今儿过端阳,我要去割些端阳剑和艾蒿回来。”再说,这么早就让慕贞一个人出去,他也不放心。

自从宋氏吩咐屋里的猪草由慕贞包揽之后,每次何老三都要跟着的,一般都是两人共同完成。

何老三心疼慕贞,慕贞又何尝不心疼他呢。就算是宋氏把挑水的任务交给了他,把做篾活的事照样不能停下来。

但是慕贞不管怎么劝说,他都不听,非要帮着慕贞一起,最后没办法,慕贞也只能由着他。

然后每次他做什么的时候,慕贞也跟着,尽可能的多帮他一些。所以小夫妻两这样虽然有些累,一天下来,相处的时间可不短,感情也是与日俱增。

听何老三说他也要起来,又是要出去做活,慕贞也就不在劝说,夫妻两就这泛白的天色,一起摸着爬了起来。

慕贞和何老三都晓得,这是宋氏存心刁难他们。但是这次宋氏学聪明了,只是让他们干活,不爽的时候骂两嗓子,这让慕贞有些无从反击。

毕竟宋氏说了:“老娘和你们没有分家,让你们做点儿活还不行了?你们要是啥子都指望老婆子我,看我不去县衙告你们个不孝之罪。”

无法,暂时没有想到对策的两口子,只好忍受着宋氏刻意的刁难和奴役。

何老三口里所说的端阳节,和慕贞前世的端午节是同一天,都是五月初五,这让慕贞不由的有些好奇,两者的意义是不是相同呢。

两口子悄悄的把茅草门带上,慕贞一边悄声的问:“相公,这个过端阳节,有没得啥子意义啊?为啥会有这个节呢。”

何老三接过慕贞手里的挎篮,把镰刀放在里面,然后挎在自己的身上,见四下无人,牵起慕贞的小手,这才答道:“端阳节,确实是有一个传说,是为了纪念一个寡妇,所以才又这个节日的。”

呵,看来这个世界和慕贞前世生活的地方,没有半点关系了。

传说,在一个战乱的年代,有一个将军带兵打仗时受了伤。但是,却被敌国一个小村落的村民给救了。

救将军的那个人是一个妇女,家里男人死的早,只是和婆婆相依为命。那妇女的命不好,心肠却不错。

那天她去上山采药的时候,恰巧遇见了那个将军昏倒在路边。将军长年驰骋沙场,人高马大,在一个弱妇人自然是搬不动他的。

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也没人来给她搭把手。会医术的妇人,之好就地给那将军治疗起来。

将军的伤势比较严重,估计没个天也醒不来。那位妇人就近找了一出岩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位将军给搬过去。

那还是夏天的时候,说下雨就说下雨就下雨了。岩洞比较小,为了保证将军的伤口不被感染,那位妇人硬是用自己的身子给将军挡了一夜的雨。

等那位将军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身边躺着以为昏迷的妇人。

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完好的伤口,和那浑身湿透的妇人,将军晓得自己是被这妇人所救。

常年在刀口舔血,和阎王打过无数次交到的人,一些基本的医术还是会的。这山里的草药很多,治个个风寒还是挺简单的。

等那妇人醒来之后,将军没有对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是一个小兵,不幸受伤逃到这里来的。

妇人什么都不了解,自然信以为真,把受伤的将军带到自己家里,尽心尽力的为他治伤。

将军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自然也是他重返沙场的时候。

受伤的这些天,将军已经把作战方略确定了,而这个村子是他行军的必经之路。

感念妇人的救命之恩,将军在临走的时候告诉妇人,在五月初五的时候,让她在自家的门口上插上端阳剑和艾蒿,到时候如果有官兵来供打这里的时候,自然能保她们无事。

妇人虽不晓得将军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他举止谈吐非一般的乡野村夫,便牢牢的记住了他的话。

果然,在五月初五的那天,村外突然闯来大批军队。

那个时候行军打仗,物资匮乏,只要不是自己国家的,都是打到哪儿,抢到儿。

这个时候要是逃命,已经来不及了。那妇人看着惊慌的村民,突然想起来了她救过的那个人说的话。

大家虽然对妇人所说的不信,但是这个时候,火烧眉毛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大批得到命令的士兵,在看到这个村村民的屋梁上,都插着端阳箭和艾蒿的时候,全部都驻扎在村子以外,小村就这样惊险的保下来了。

为了纪念那位寡妇,全村人决定把每年的五月初五,定为端阳节,后来这个节日就渐渐的流出了下来。

慕贞津津有味的听着不同版本的传说,问道:“那每年过端阳节都有些啥子习俗,吃些啥子呢?”

“习俗就是每个出嫁的女子要回娘家过端阳,然后要割艾蒿和端阳剑,洗艾蒿澡。吃,就是比平时吃的丰盛一些,其他的没什么了。”

唔,看来没有每年都想吃的粽子了。不过没事,现在没人吃,自己这又是一个商机啊,但愿明年的今天可以实现这个计划。

所谓的端阳剑,就是长在水沟边上的一种绿色宽叶型水草。味道带有淡淡的清香,长得有点像棕树的叶子。不过棕树的叶子下面是连一起的,而端阳剑除了根以外,叶子都是分开长的。

艾蒿一般长在路边,叶子是白绿色的,味道十分的苦。水沟河边一般也长得有和艾蒿十分相似的蒿子,不过那种叫做水蒿,没有艾蒿那么苦,也可以当作猪草喂猪。

艾蒿是具有理气血、温筋脉、逐湿寒、制冷痛的作用,可以用于治腹痛,经寒不调,冷宫不孕等症状。

一般艾蒿还具有驱蚊虫杀菌的作用。这个时候没有蚊香这之类的,但是蚊子可不少。听说五月端阳那天割的艾蒿是最好的,慕贞便要何老三多割一些。

到时候等蚊子多了,把艾草烧燃,用烟子熏蚊子也不错。熬艾蒿水洗澡,也可以防止长疮之类的。

何老三先给慕贞帮忙把猪草打满,然后在开始忙自己的。

这个地方的猪草挺多的,像什么牛尾巴稍子,小耳朵叶,葛儿秧,水红花之类的,都是猪爱吃的。小夫妻俩不一会儿就打了满满一挎篮。

“这儿蒿子这么多,要不咱多割点,给爹娘送过去吧。”慕贞说的爹娘,自然不是指何家那两口子。

“嗯,好。”慕贞的要求,何老三没有不满足的。

要给徐大夫他们割,还有自家的,两口子这忙好,太阳都圆烘了。

五月的时候,苞谷再锄第二道草,等八月的时候就可以搬了。沿路的苞谷叶子都有些长,慕贞挽起的袖子,露在外面的脖子,被苞谷叶子上的毛割的大片大片的红了起来。汗水流在上面,火烧火燎的疼。

慕贞莫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看了看和苞谷分行种在一起的洋芋。

地里的洋芋秧子好多都黄了,估计这端阳节过后,要不了几天又要挖洋芋,到时候自己相公肯定又要吃苦了。

自己还只是从这儿经过,这些苞谷叶子就把她割的生疼。那何老三要挖洋芋的时候,可是天天在这苞谷林里,不晓得到时候要被割成啥样。

这么大的太阳以宋氏的性子,肯定天不亮的时候就要把他赶到坡上来。

慕贞还在想着,以后何老三和她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却不想,眼前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她措手不及。

“贞娘,贞娘,老三,你们在哪儿啊?”

慕贞和何老三一人背着猪草,一人背着蒿子正在歇息,就听见了红梅慌慌张张的喊叫声。

“唉,嫂子,我们在这儿呢,这是咋的了啊?”红梅声音里的急促,也让慕贞的心提了起来。

“贞娘,不得了啦,你赶紧回去,你老婆子在抄你们的屋呢,把你们买的东西,弄了一抹糊。”

啥?这老太婆又是抽哪门子的疯?

慕贞想也顾不得想,放下背上的挎篮,大步就往回跑“我逸清还在屋里,没挨打吧?嫂子晓不晓得是为啥子?”

东西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他们走的时候小包子还在屋里睡着呢。那老两口子打人也没得个轻重,要是把小包子打了,慕贞都不敢想。

红梅站在路边上等慕贞两口子“逸清没得事。他看他奶在你们屋里翻墙倒柜,就赶紧跑我们屋去找他山子叔去了,我就先赶来给你们报信。我没去你屋里,也不晓得是为啥子,你说,会不会是你们让山子买的东西,叫你老婆子晓得了?”

听说儿子有锦山照顾着,慕贞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但是,要真是如红梅所说,那该咋办?

看着眉头紧皱的何老三,担心的问道:“相公,你看这咋弄?要不我们先想一个对策后在回去。”

何老三听说宋氏去翻他们房子的时候,也把扛的一捆蒿子给甩了。

“没得事儿,就算她去翻,也找不到个啥子,我们要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托锦山买的,而且我每次去山子屋里拿东西的时候,都是挑上房没在屋的时候,要么就是半夜的时候。屋里也没得啥子值钱的东西,莫急,先回去,看她咋说。”

何老三这么一说,慕贞想想也是。自己手里的百十两银子不在屋里,晓得宋氏这段时间要找他们麻烦,慕贞早就把屋里稍微像样点儿的东西,乘上房不在屋里的时候,全部搬到齐氏他们住的那个岩洞去了。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了宋氏的身影,只是米缸里的米,还有剩下的灰面,油罐子里的油,几乎是能吃的,全部都叫宋氏洗劫一空。

看着整洁的屋子变得乱糟糟的,慕贞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转身看着双手死死握着的何老三,道:“相公,你在这里也给我帮不了啥子忙,你去把村长帮忙找来,今儿我要是不去和她讨个说法,她还真就把我们一家人放在脚板底下踩。”

何老三也晓得,就算自己在这里,要是那老两口在吩咐了啥子,或是动起手来,他是半点也帮不上忙。

心疼而内疚的看着慕贞,道:“好,那你个人过细点儿,莫和他们硬碰硬。”

慕贞点点头,看着何老三走远了,继续对红梅说到“嫂子,你回去和山子把我娃带来,不过你们要给我帮忙看着,莫要他一个人落单了。你看村里你和哪些嫂子关系不错,都去传个话,让大家都到我们门上来。还有,去和水玲嫂子也这么说一声。”

可惜干爹干娘去云县儿子那里过端阳了,不然的话,这把火还可以烧的更旺一些。今儿她就要逼的宋氏以后在也不敢进他们屋子。

对于宋氏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搜慕贞的屋子,这要从何福珠说起。

何福珠夫家是屠夫,经常在镇上摆的有案子。慕贞第一次去镇上买肉的时候被何福珠给看见了。

何福珠那天干好给她相公张大志送吃的,老远看见隔壁的摊子上有个人长的想老三媳妇。

等慕贞和红梅走了之后,何福珠就问了张大志,慕贞她们卖了些啥。虽说最后她觉得那些都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但是她很好奇,她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宋氏对那两口子的态度,跟使唤下人似的,何福珠自然也不会把他们当自己人,所以在她觉得是慕贞藏私房钱的时候,就留了个心。

买猪肉的摊子就在城门楼不远处,何福珠见天的就在那里瞅着,那次慕贞和何老三一起来镇上的时候,又被她给看见了。

慕贞他们走在前面,何福珠就跟在后面。最后看见那一家人去一品堂吃饭了,她心里自然就更相信慕贞他们存私房了。

只是那几天摊子的生意还好,在加上过不了多久就要五月端阳了,她总是要回娘家的,就把这件事给压下了。

她早就想让她老娘去老三屋里搜搜,看有没有啥好东西。只是慕贞两慕贞两口子,总有一个留在屋里看门,她也就没对宋氏说这件事。

今儿早上慕贞本想着天还没亮,应该没得事的,哪晓得叫何福珠就钻了空子。

慕贞从自家屋里走出来,啥话也不说,直接跪到上房的大门口。

上房今儿还是比较热闹的,除了何福临两口子没在,加上何福珠一家五口,十几个人都在屋里。

几小孩子不听话,到处跑,何福珠要给宋氏帮忙做饭,何福翠就负责照看几个孩子。

本来她正撵着大宝几个孩子在跑呢,没想到刚出大门,几个小的都停下来了,她一个刹不住教,被门槛绊的一扑爬摔地上。

揉着被摔疼的胳膊,正打算骂几句的,却不想看到慕贞直挺挺的跪在自家门前。

“慕贞娘,你这是啥意思?好好儿的过个端阳,你跪在我屋前头干啥子?”

慕贞本想着,这还是个小孩子,就不和她计较的,但是瞥见自家相公已经带着村长走到路口了,就打算换一种策略。

“二妹啊。我求你,求你给娘说一声,饶了我们一家三口吧,这几个月娘都没给我们半颗米,好不容易我舔着脸,问我干娘借了点儿粮食,现在全部都叫娘给拿走了,我们吃个啥啊?”

何福翠见自家老娘现在都不想正面交锋的人,却给自己下跪,顿时觉得无比的得意,道:“看到你们一家三口,我们眼睛都绿了,还给你粮食,给你吃个屁。娘是咋的没给你活路了?几个月没给你们粮食,不见你们照样活的好好的?哪个是饿死了还是咋的?你当晚辈子的,娘拿你一点东西还咋了?那是应该的。”

见何福翠倒豆似的,把宋氏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慕贞心里真心的感谢这姑娘的直爽。

慕贞却不再和何福翠说什么,直接微侧个身子,对着来人磕头道:“福叔,我娘做了些啥事,你也都听我二妹说了,求你给我两口子做个主,不然我们真的是没得活路了啊。”

屋里正在做饭的宋氏和何福珠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来了。

“老三媳妇,你这是啥意思?大端阳的你是要咒老娘死还是咋的,跪到老娘门前头做啥子?”

宋氏一出来,没看到村长,倒是一眼看见了跪在自家门前的慕贞,开口就骂到。

何福珠在一旁拉拉宋氏的手,笑着对村长道:“福叔来了?来进屋喝口水,您来我们屋有啥事啊?”

听何福珠这么一说,宋氏这才看清楚村长也在场。

笑着道:“村长来了,来,快进屋坐。让你看笑话了,这老三媳妇不晓得抽啥疯,大端阳的跪在大门口,多晦气啊。你说我这是当老婆子的,说轻了她不停,说重了她不喜欢,别人还说我这个老婆子可恶。”

听着宋氏睁着眼睛说瞎话,村长冷冷一哼,道:“明忠媳妇的嘴就是厉害,要不是我亲耳听到翠翠子说的,还真就信了你的话。你说你这个老的是咋当的?不给粮饭就算了,娃子自己买的你还要抢走,你这是在把他们往死里逼?”

见村长是真的发怒了,宋氏不不敢摆出一副婆婆的架子了,白了何福翠一眼,腆着笑对村长说道:“翠娃子早上都没有在屋里,她晓得啥?”

慕贞看宋氏还想抵赖,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使劲的挤了两滴眼泪,看着宋氏,道:“娘,人在做,天在看,你说翠翠子不晓得,那我逸清总晓得吧?你早上去我屋里到处翻,把我娃子吓的都不敢在屋里待了。我们两口子大早上的就出去割蒿子去了,总没得人教小娃子说白话吧?”

越说慕贞的眼泪就越多,跪在村长面前,哀切的说道:“福叔,小娃子没得哪个教他,总不会说白话吧,你要是不信了,可以问我娃子。”

宋氏是个啥德行,不肖慕贞说,村长也晓得“问不问,我心里都有下数”

然而,还不等村长把话说完,宋氏就抢着道:“你娃子咋的?就算老娘去你屋里拿点东西那又咋的,孝顺老娘是应该的?你这哭流的是啥意思?”

看着家门口越聚越多的村民,宋氏更加嚣张了,笑话,要是让那些人看她连儿媳妇都收拾不住,以后还不叫人给笑死?

慕贞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娘,我们孝顺你是应该的。但是大家也都晓得,我们屋里没有分家,你不给我们一口粮食,难道还不许我们自己谋个活路?”

很多来这儿的,都是红梅和水玲叫来的,两人或明或暗的都和大家吱过声儿,现在见宋氏这老婆子这么苛刻儿媳妇还十分嚣张,不由的都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宋氏之所以在人前这么耀武扬威的,不就是想让人看到她管教儿媳妇有方,在这个回家里有威望吗?谁晓得会适得其反。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指责她的不是,宋氏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这是我屋里的事,你们外人凭啥子插手啊?”宋氏这人平时霸强惯了,要是说,也是她说别人,有个读书的儿子,还有个财主闺女的儿媳妇,她平时就差在村里横着走了。

村长看这宋氏这副不思悔改的样子,气的是大气直喘“我们平窑村没有宗族祠堂,但是还有我这个村长,蠢妇,明忠人去哪儿了?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老婆子是个啥德行。”

“应该快来了,将才有人去喊了。”一个和何老三差不多大年纪的小伙子道。

“村长,你叫了明忠叔回来有用吗?我记得,明忠叔对着两口子也不咋好。昨个我们一路在做活的时候,他那话里话外,都透露这对老三媳妇的不喜呢。”说话的叫香兰,是锦山叔伯房的媳妇,平时和红梅的关系还可以,早就听红梅说过慕贞家的事。

村长想了想香兰的话,觉得也是,但是宋氏就是一泼妇,和她讲道理也是数不清楚的,总的要男人做主的。

“先看吧,看他回来了咋说。”对于这一家子,村长也是无奈,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猪大肠。

村长和香兰的话并未掩饰,所以宋氏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她也不在意,冷哼一声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饭吃多了没事干,老娘自家屋里的事,还由得了你们这些外人插手?笑话。”

说着,又是对跪在门口的慕贞斜了一眼道:“你个小贱蹄子,尽会给老娘惹事,看这些人走了,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对于宋氏这嚣张的态度,村长虽然恼火,但也是无可奈何,人家就是说了几句重话,他还能咋的?他来,就是希望宋氏能服个软,以后莫在为难老三这一家子了。

慕贞看着宋氏这无赖的话,气的村长无话可说,恨得牙根直痒。正在想着要怎么对付宋氏的时候,何明忠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儿我屋里咋这热闹?你们这是在干啥?”背后还跟着何福珠的男人。

今儿过端阳,何福珠的两个娃子闹着要吃洋芋,何明忠就带着何福翠的男人去地里挖洋芋了,这洋芋还没有挖完呢,就有人急冲冲的跑来喊他,说村长来他屋里了,要他回去一趟。

一般的老百姓,对那当官的,头上戴顶帽子的,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心里也是存着敬畏和害怕的,深怕自己做错了啥。

所以何明忠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的。

“爹,我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子吧,我们都要饿死了,我干娘救济了我们一点儿粮食,早上还叫娘给拿去了,这让我们一家子咋活啊?”还不等别人回答何明忠的话,慕贞就扑到何明忠的面前哭求着。

何明忠对慕贞一家子的厌恶,不肯能比宋氏少,现在看着这情况,也反应过来自己门口围了一圈的人,估计就是慕贞的原因。

当下想都不想,一脚就冲慕贞踹过去,嘴里咒骂着:“你个扫把星,好好儿的过个节,你都不让老子安生,这么多人围在老子门前看笑话,你心里舒畅了?”

慕贞是为了引起何明忠的愤怒,但是没想到她还不做别的啥动作,这老汉头子上来是就一脚。

这么近的距离,本以为躲不开了,慕贞认命的闭上眼睛,没想到疼痛没有到来,倒是自己被纳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爹,我媳妇身子本来就弱,前一段时间叫你们推的脑壳撞了一个包,现在才好,你这要是一脚下去,我媳妇说不定又要叫你踹出个啥子好歹了。”说出这一番话的是何老三。

何老三的性子,不说是平窑村,就是整个上河镇十里八乡的,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他对着这爹娘,那真是说一不二的。

何明忠也被何老三这一番反驳的话弄的有些懵,老三这榆木疙瘩,啥时候也敢反抗他了?这四周还站了这些人呢,他今儿要是不把这两口子给收拾一顿,那以后在父老乡亲面前,也抬不起头了。

想到这儿,何明忠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恶狠狠,扬起手里的锄头就要往何老三身上招呼。何明忠一发怒,何老三的思维和行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所以,就算是那锄头即将要落在他身上,他是只是死死的抱着慕贞,一动不动。

慕贞看到这一幕,心都快吓到嗓子眼儿来了,可是何老三的力气大,为了保护她,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她也动不了。

“何明忠,你给我住手。”村长看到何明忠这不讲理的就要把锄子往何老三身上招呼,也是下了一大跳,赶紧一手捉住了。

慕贞勉强从何老三的怀里挣脱出来,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呆愣的何老三,然后泪眼汪汪的冲着村长磕头道:“福叔,你和大伙儿也都看到了,不是我们一家人不孝顺不讲理,实在是我爹娘容不下我们啊。家家都一本难念的经,谁的日子都会有磕磕碰碰,但是我公爹将才那架势,分明是想打死我们两口们两口子啊。我们都被欺负成这样儿了,爹娘要是容不下我们,那不如把家分了算了。”

如果说开始有做戏的成分,那么在那一锄头差点要了两口子的命时,慕贞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宋氏听到慕贞说分家两个字,顿时从门凳上一蹦就起来,叉着腰指着慕贞道:“好啊,我说老三一向老实,今儿咋还敢和老汉犟嘴呢,原来是你最背后鬼哝的。分家?你想的美。”

慕贞也没打算今天把家分成,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试探一下宋氏的态度,没想到反应竟是这么强烈,看来自己到时候要分家,可得一番周折了。

压下心里的烦躁,慕贞佯装愤怒的看着宋氏道:“不准分家,粮食不给,我拉下脸去别人屋求的粮食你也要拿走,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

“我说老三媳妇啊,你也莫说的那遭孽。不是我这个小姑子嘴多,我可就不止一次看见你在镇上买东西。早些天,还去了咱镇上的酒楼里吃饭呢。酒楼啊,不说是在座的,就是我们屋里,一年上头也舍不得去吃几次啊。还有那锦绣纺,我可是也见你进去过呢。”

何福珠看着虽然是自己爹娘一直咋咋呼呼的,但也没占上多少便宜,反而让不少看戏的说着二老对晚辈子苛刻,就开始出声帮腔。

慕贞听何福珠的话,心里倒是没有多怕的“大姑子姐,你可有看到我买的是啥东西?可晓得我去锦绣纺和酒楼是干啥的?你这话说了,就要说清楚,不清不楚的,叫别人咋想?”

在何福珠的印象里,慕贞是一个咋咋呼呼,没啥脑子的人,咋今儿的心思这么缜密,就算是自己说了她干的些啥事,还是不慌不忙的?

压下心里的疑惑,何福珠接着道:“去绣楼自然是买布,去酒楼肯定是吃饭了,还有那次,我可是还看见你去卖猪肉的摊子,买了好些的猪肉呢。”

慕贞不慌不忙道:“那还真叫大姑子姐说错了,我去锦绣纺,是帮我红梅嫂子带几个荷包过去卖。前儿我们是去酒楼了,但是那是因为我的一个远房表叔在那里当值,他老早就打招呼了,说好几年没有看到我了,特意接我们两口子去吃的。至于买肉,我是买了,还不止买了一回,但是我买的是啥,想必娘也很清楚。”

说着,慕贞拿着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道:“这要不是被逼急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哪个回去吃那玩意儿?你问问娘我吃的是啥,你问问村里人,村里有哪些人吃过那些东西。”

何福珠看着慕贞有些疑惑,她当时离得有些远,自然是没看见慕贞买的是啥,等她走进的时候,那些东西都用麻布袋子装好了,她只晓得东西是不少的,那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可看慕贞那表情,似乎又不是这么一会事,不由奇怪的问了问宋氏:“娘,她去红案买了些啥好东西?回来就没孝顺你们?”

宋氏狠狠一呸,不屑道:“那些猪杂恶心死了,哪个吃那些东西?还有那一堆猪骨头,用来喂狗的,老娘我会吃?”

宋氏本来说的很是洋洋得意,却不想慕贞道:“是啊,给狗吃的,给人人都不吃的,为啥子我们一家子吃?要不是没得东西吃了,我们会去讨那些东西吃?”

村长和红梅还有锦山,看到慕贞这期期艾艾的表情不由的好笑,要不是他们亲口尝过慕贞做的那些美味,现在可能真给慕贞忽悠过去了。

一听说慕贞吃猪杂细和猪骨头,那些被刻意叫来的人,是真为慕贞一家感到不平。

“这是啥子老婆子老公公啊?我看人家大户人家,对下人比他们对儿子儿媳妇都要好。”

“就是,你看他屋里吃的住的,哪一条不比村里人好?现在三房的都去吃那些没人吃的下去的东西,他们还要抢那点儿粮食,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就是就是,迟早有一天是要打雷劈这种人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宋氏一家是面红耳赤。

慕贞趁机道:“爹娘,你们要是真不待见我们一家子,那就让我们分出去算了,不然,我们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分家?你想的美。”这回连何明忠都跟着反对。笑话,何老三可是屋里的主要劳动力,要是把他分出去了,自己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

慕贞晓得他们不会答应,接着道:“你们二老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但是,从今往后,我屋里啥东西你们都不准动,不准随便翻我的东西,你不管我们的粮食算了,我们两口子的粮食,不管从哪儿弄来的,你们都不许再给我们抢去了。”

至少要先保证自己屋里的安全,才好做其他的打算。

那两口子看着慕贞一副不用再商量的表情,知道她是铁了心,和分家比起来,他们自然是选第二条的。

再说了,在这儿看热闹的村民,不少对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了,他们要是连这都不答应,估计能叫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最后夫妻两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妥协了,保证上房的一家,以后不拿慕贞屋里的任何东西。

慕贞两口子那天和何氏夫妇斗法算是小胜,但是以那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自个儿一直欺压的人,爬到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呢。

这不,就算是不能进他们的屋,捞点儿油水,找个不痛快,在别的事儿上,还是可以找找麻烦的。

这个时代,柴是主要的燃料,做饭取暖什么的,全都靠它。村里人的习惯是,一般秋收之后,上山的树差不多都落叶子了,树的水份也不算大,这个时候闲下来,大家都会去山上砍柴,用作过冬和来年开春的时候烧。

夏天和冬天是不会进山的,夏天的雨水足,树的水分大不好烧不说,上山比较潮湿,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摔跤。冬天下雪,也是同样的道理。

端午节过后,何家五亩地的洋芋,何老三一个人挖了三亩,要不是怕下连阴雨,估计还有的两亩,也是何老三的。

没有机器,没有运输工具,挖,背,全部都是靠人力。

看着何老三那被烈日晒的脱皮的皮肤,慕贞心里也是十分心疼的,可是她也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

挖洋芋,看着简单一锄子挖下去,一窝洋芋就出来了,可是慕贞这一锄子挖下去,洋芋却被她挖穿了插在锄头上。

终于,五亩地,上千斤的洋芋是挖回来了,老天也终于开眼,下起了雨,这个时候的雨,一般最少也是十天半个月的。

慕贞本以为这下何老三可以歇歇了,谁知宋氏又不安分了。

“老三,你死哪儿去了?屋里的柴没有了,你去天河抗一捆回来。”

听到宋氏又要何老三去干活,慕贞沉沉的叹了口气。

不反抗他们折腾,反抗他们还是折腾,自家这小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着何老三转身去穿草鞋的动作,慕贞起身走到门口道:“娘,这雨接连下了十几天了,路上滑不说,柴弄回来了也烧不着啊。”

宋氏不耐烦的看了慕贞一眼,道:“就你屁事多,我管它滑不滑,在不去弄柴回来,老娘把你这茅草屋掀了烧火。”

说着,也不管慕贞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何老三看着小媳妇愤怒握紧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得事,那条路我经常走的,你和逸清在屋里,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消逝在雨幕之中的身影,慕贞总觉得心里头有一股难以压制的躁动。

可是这么大的雨,她去了不说帮上啥忙,指不定还要拖累他。

大雨下的,没得什么事,慕贞就把屋子收拾了一边,然后想着饷午做什么饭吃。

何老三一天的劳动量大,慕贞在吃的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家人。

忙了一会儿,刚才把米下锅,就听到雨幕里,隐隐约约传来叫唤她的声音。

慕贞突然心里咯噔一跳,放下手里的铲子就往外走,却看见赵明哲披着湿漉漉的雨衣,大步跑了过来。

“贞娘,不好了,三哥将才不小心从大斜坡上滚下去,脑壳撞到了石头上,这会儿昏迷不醒呢。”

慕贞一个踉跄,堪堪扶住放在门口的椅子。强压下心底的害怕,颤抖着声音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可能是何老三的情形不乐观,赵明哲的声音也透着焦急:“在岩屋呢,我看三哥大雨下的还要去掂柴,就是说去给他帮个忙,哪晓得走到岭上的一个大斜坡上,三哥脚下一滑,就从那儿滚下去了。斜坡上全是石板,也没的抓的东西,等我撵上的时候,就看到三哥脑壳上全是血,咋叫都醒不了。”

听赵明哲这么说,慕贞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换鞋就要往外冲“我去找他。”

逸清听说何老三出事了,心里虽然十分担心,但是看慕贞那副焦急的样子,小嘴闵的紧紧的,看着慕贞往外冲,也不哭闹,跟着就要往外跑。

慕贞虽然焦急,可看到身后跟来的小人,也只得停下脚步,对赵明哲道:“明哲,你帮我把逸清送到锦山他们家里,让红梅嫂子先帮我照看着,就和他们说老三出事了,麻烦山子哥去趟镇子,给我请个大夫。”

转身抱起逸清,交到赵明哲手上,对逸清道:“包包,娘不晓得哈时候能回来,你先去梅婶屋里,要听话。”

小包子晓得自家娘亲急,他虽然也担心爹,但是还是乖巧的点头道:“娘走路过细些,莫摔跤了。”

然后就不做它说,紧紧的搂着赵明哲的脖子,催促道:“明哲叔,你走快点,赶紧让山子叔去镇上。”

儿子交给红梅,慕贞倒是不怎么担心,关键是何老三的伤,让她心急如焚。

端阳节那天,徐大夫和徐大娘去了云县那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要是他们在屋里,慕贞也放心些,毕竟徐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从这儿到镇上,脚程快的也得要半个时辰左右。那大夫要是年纪大了,也不晓得啥时候可以到。

心里胡乱猜忌着,脚下的动作却不敢慢半分。偏生老天似乎和她做对似的,雨下的哗哗的。带着的草帽在根本遮不住雨了,视线一片模糊。一不小心,慕贞一个扑爬摔在泥浆里,但是她也顾不得衣裳湿了脏了,就着路边上的树叶子,把手上的泥巴擦了擦,赶忙就走。

齐氏和赵宝珠一直都在门口瞅着,这会儿看到慕贞来了,赶忙迎上来“咋摔成这样儿了,先去换身衣裳。”

“没得事儿齐婶,我相公咋样了现在?”没看到何老三的人慕贞没有半点心思做其他的。

“开始背回来的时候脑壳还在流血,还好我去采了点草药,血给止住了,就是不晓得为啥还醒不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伤。”齐氏跟在慕贞背后,仔细的交待着。

两人把慕贞带到何老三待的那间屋子就出来了,赵宝珠看到慕贞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儿,心疼道:“贞娘,你也莫担心,看过了,就出来换身衣裳,我去给你烧一锅水,赶紧把湿衣裳换过来,不然老三还没醒,你就倒下了。”

赵宝珠具体说了些什么,慕贞是一句也没听清楚,在她看到何老三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生机的模样,世界早已失了声,泪水簌簌的往下掉。

齐氏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的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小夫妻两。

慕贞小心翼翼的在何老三的床前蹲下,头被纱布给包着,她也不晓得伤口有多深,可看着他那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嘴唇,想必是伤的不轻。

小心的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那纱布,明明不是那么白的颜色,慕贞却觉得分外刺眼。

他平时是话不多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说他听着,但也绝对不是这个死寂的模样。

从初春到入夏,她来这里有将近三个月了吧。和这个看似冷清的男人朝夕相处,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他会被上房的人欺压,不晓得为什么他对何氏两口子的态度那么奇怪,可是慕贞晓得,在慢慢的相处中,她喜欢上了这个谜一样的男子。

他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己和本尊的不同,但是她不说,他就不问。何家的活儿,大部分都压在他的身上,可是不管他在怎么累,他都不许自己去地里帮他干活。

她享受着他的疼爱,享受着这个村里所有女人都没有的疼爱,但是她从来没有认真问过自己对这个看似老实,实则精明的男人是什么感觉。

莫名的来到这个异世,就算是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就算是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慕贞的心里还是恐惧着。

在她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回去以前,她的潜意识里是抗拒着这里的一切的。

所以,就算是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最亲密的动作也就是他把她搂在怀里,吻她的眉眼。

除却有一次被小包子打搅的好事,从那以后,他都是规规矩矩的搂着自己入睡,没有半点越举。

以他的聪明睿智,定是看出了她的顾忌和没有完全敞开的心怀吧。

想着两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看看现在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慕贞心如刀绞,第一次憎恨起这个时代的落后。

小心执起何老三的手十指相扣,轻轻的在上面落下一吻“相公,你不要有事,赶紧醒过来,我和逸清都很担心你,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你现在在这里安稳的睡着,我却急的要疯了。都怪我,计较那些做啥子,我要是不顾别人的看法,就是逼着和上房分了家,你今儿也不会受伤了。”

齐氏正打算叫慕贞出来换身衣裳呢,就听到了慕贞的那番话,眼里也是一涩。

来平窑村这长时间了,他们虽然住在上山,和村里人来往的少,但是有上山做活的,遇到他们总会聊上两句的,就这么一来二往,她也晓得那两口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是这样,他们还全心全力的帮自己这一家子,这样的好人,老天不该让他们受那些磨难啊。

“贞娘,水烧好了,快去洗洗,换身衣裳,莫老三没醒,你又病倒了,还有逸清呢,听话啊。”

开始还不觉得,在这儿看了一会儿何老三,确实是冷的瑟瑟发抖了,再说何老三有伤口,她这一身泥巴,也不好照顾,就听从了齐氏的意见“那我出去换身衣裳,麻烦齐婶帮我瞅着点儿。”

“放心吧,赶紧去,我在这儿看着。”

见齐氏搬了哥凳子坐在床前,慕贞这才起身。

何老三被赵明哲从上山背回来的时候,也只是赶紧给他换了一身衣裳,头上的泥,还有身子都没来的及擦,就匆匆赶去找慕贞了。

齐氏和赵宝霞两个人自然是不方便做这些了,换过衣裳的慕贞就打了一盆水,细心的给何老三擦起了手、脸、还有头发上的泥巴。

赵宝珠看着慕贞的动作,道:“贞娘,你和三哥的感情真好,看着你们这样子,哪儿像是成亲几年的样子呢,有些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兴许都没得你们这么默契。”

慕贞晓得赵宝珠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这回看见何老三了,发现他身上除了额头的伤,其他的除了有些擦破皮了的,到没有其他的明伤。

她也确实需要做些事分散自己的注意,也就接过赵宝珠的话道:“你这丫头,净说些没脸没皮的话,嫂子娃都那大的人了,害怕你的笑话?”

齐氏接过慕贞的话,道:“这丫头素来是个皮厚的,老婆子我都习惯了。”

有齐氏和赵宝珠的陪伴,时间过的还是挺快。大概有一个来时辰左右,锦山就请了一位大夫回来了。

大夫大概四十来岁的模样,这个时候交通也不那么方便,出门都是步行的,这人命关天的事,大夫们都还尽责。两人这一路走来,连口气都没有歇。

大夫看了看何老三额头的伤,又掰开他的眼睛看了看,最后搭在他的手上号着脉。

看着大夫一连串的动作,慕贞急的是眼睛也不敢眨,紧紧的盯着大夫的表情。

好一会儿之后,大夫这才放下何老三的手,对着屋子的众人道:“这位壮士的伤并不算严重,没有致命的危机。除了额头上的伤,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以前头部就受过重创,这次的碰撞,诱发了前一次的旧疾,脑壳里面会不会有啥子问题,具体有什么影响我还不确定。这样吧,我先给开一副药方子,如果一个月之后他还没办法醒来的话,那么,你们也只好另请高明了。不过,这个方子有些贵,你们要做好准备。”

说着,大夫先给何老三把额头上的伤重新包扎了一遍,又把那些擦破的地方上了药膏,这才写起方子来“一副药三两银子,先吃个几天,要是没有效果了,我再换方子,你们看哪个和我一起去抓药?”

“贞娘,我来吧,将才锦山兄弟已经跑过一趟了。”说着赵明哲就要去接大夫手里的单子。

“没得事,我来。”锦山也没有做啥推辞。

“算了,还是麻烦山哥再跑一趟了。”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了二十辆银子给锦山。

上河镇是赵财主的地盘,赵明哲才从那里死里逃生,慕贞还是不放心他去。

日子就这么一晃十天过去了,但是何老三的情形却没有一点好转。上房的人听到何老三受伤的消息,半点表示也没有。

也不问问伤势怎么样,也不说拿出点儿钱给何老三看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在慕贞面前说些难听的话。

何老三头上有伤,慕贞也不敢随意折腾他,只好把他放在岩屋里。还好齐氏他们三个在那里帮忙帮衬着,慕贞倒还能稍稍放下心。

这天,慕贞刚回来给何老三带几件换洗衣裳,在加上上头的粮食也没有了,就顺便回来带些上去。

只是好些天没在屋待了,再加上操心何老三的事,慕贞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操心屋里。

等她揭开米缸的盖时,才发现米缸已经见底了。无法,只好带着小包子去红梅家借点。

红梅舀了米就给慕贞,晓得她还有事要忙也没有多留,抓了一捧花生,就给小包子揣在兜里。

小包子乖巧,这些天也不闹腾,倒是给慕贞省了不少事。慕贞回来后,急匆匆的就把何老三的衣服往包袱里收拾了几件,正打算喊小包子走的时候,却听到何福来两个娃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李氏的咒骂声,还不等慕贞回过神来,小包子压抑的哭声就传来了。

慕贞也来不及做它想,一把丢开手里的包袱,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跑去,然而却看到了让她怒火中烧的一幕,只见李氏一手扭着小包子的耳朵,一手大耳巴子往小包子脸上招呼,那白净的小脸,立马变的通红。

慕贞觉得自己的心都快飞到嗓子眼儿了,怒斥道:“李秀,你给我放开你的爪子。”

说着三两步就跨到李氏的旁边,一把推开她,泪眼婆娑的把小包子拥在怀里,心疼的看着小包子红肿的脸和血流不止的耳朵。

“嘿。我说老三媳妇,你是不得了了是吧?是吧?还敢推起老娘来了?”李氏丝毫不畏惧慕贞,爬起来怒斥道。

“李秀,大家都是有娃子的人,你对这么小的娃子,咋下的了这狠手?”

李氏不屑的一笑“你的娃子是啥子东西?能和我的儿子比?我娃子要他吃的是看的起他了,他还不给?看老娘不打死他。”

这是二宝也在旁边帮腔道:“就是滴,我要他的东西他不给,就是欠收拾,打的好。”

看着那母子三人飞扬跋扈的模样,慕贞想也不想,站起来拎着二宝就拔了他的裤子,狠狠的在上面煽了几巴掌。

“老三媳妇,你要死了是不?好好儿的你打我孙儿干啥?老大媳妇,你眼睛瞎实了?她打娃子你都不晓得拦一下?”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从屋里出来的何明忠刚好看到慕贞打二宝的那一幕。

在二宝的哭号声中,宋氏也闻声而来。

“这是咋的了?二宝,我娃,你汪啥?”

这两天何老三受伤昏迷不醒,要说整个何家最高兴的,自然就是李氏了。自从上次和田地两口子被何老三收拾了一顿之后,李氏看到何老三,就差绕着走了,这可没少被何福翠笑话。

将才她看到自家两个儿子和逸清起争执了,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窝囊气,李氏自然是想要好好发泄一番的。

她本以为没有何老三撑腰,慕贞就是一个软柿子,自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没想到她竟然敢冲上来打自家的娃子,而且瞪着自己的眼神,和何老三的是那么的像,让李氏不由的愣怔了片刻,心里也莫名的感到害怕了起来。

这会儿看到自己男人,还有公婆、小姑子都出来了,李氏的腰杆也硬了“慕贞,你翅膀长硬了是吧?尽然赶打老娘的娃子。老娘要你的命。”说着就要往慕贞面前冲。

对于李氏的虚张声势,慕贞丝毫不做理会,冷然道:“在你眼里就你的娃子最宝贵,我现在只是让你感觉一下,别人的宝被打了你是啥感觉。”

这次还不能李氏出声,宋氏三两步就跨到了慕贞更前,道:“你个小杂碎,还该顶嘴了,老娘的孙娃子,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比的吗?”

慕贞一点也不畏惧急声令色的宋氏,冷冷的看着她道:“在我眼里,你的宝贝孙娃子连阿猫阿狗都不是。”

“好你个慕贞,你不得了了是吧?长辈子的话你都敢顶?小心一个炸雷劈死你这个狗东西。”

慕贞斜睨了一眼愤愤然的何明忠,道:“和你们比起来,我还不担心雷神爷会劈到我。我相公是为啥受伤昏迷不醒的?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哪个有过问一句?你们哪个个有问一声:有没有钱?和你们比起来,我慕贞善良太多。”

面对慕贞的指责,宋氏的脸红都不红,道:“我呸,他是个啥子东西,我还过问他?我不烧高香,禀告老爷显灵就不错了,我还过问?我是过问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想要从我这里弄钱?想得美,一分儿都没有。”

慕贞强压住想要去抽宋氏一个耳巴子的冲动,颤抖着声音道:“都是你的儿子,人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你这样做老的吗?你也不想一下,这些年屋里是哪个做的最多,要不是我相公,你们会住上这么气派的房子?”

“我呸,他就是我养的一头牛,我愿意让他做啥子就做啥子,有本事你让他莫做啊,看他听不听你的话。”对于慕贞愤懑的指责,宋氏洋洋得意的说道。

看着看好戏的何福来,何福翠和李氏,还有虎视眈眈的宋氏和何明忠,慕贞深知现在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而且儿子耳朵和脸上的伤都要处理。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慕贞连个眼神也不想给这群人,转身就走。

你们可以欺我压我,但是你们最好祈祷永远不要有我翻身的一天,不然,就算是你们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慕贞心里的愤懑,这群人是不晓得的。

看着就这么离去的慕贞,李氏不甘心的推了推何福来。道:“你眼睛瞎了,没看到你儿子叫人给打成啥样儿了?连这都护不住你儿子,要你这个老子有啥用?”

何福来不是什么老实人,只是再李氏和宋氏的欺压下,他发言的机会比较少,他是怕屋里那两人,但看着慕贞那细小的身板,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当下走都慕贞背后,趁慕贞不注意,大手一推,慕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边,慕贞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小包子扑上去就咬了何福来一口“让你欺负我娘亲,我咬死你,咬死你。”

何福来正在为自己偷袭慕贞成功而沾沾自喜呢,自然没有看到身边的逸清,这一口倒是被咬个正着。

说慕贞是小包子的逆鳞,那是一点都不差,不然,也不会大宝和二宝欺负他,他还能忍气吞声,而何福来只是推了慕贞一把,他就一口把何福来的手咬破了。

在上房一家人的眼里,慕贞这三个和下人是没有一点区别的。平时有个慕贞时不时的反抗下,他们就当作没看见,只要还没翻过他们的手心儿就行。

现在连这乳臭未干的小不点子都敢对他们动手了,这要是在忍下去,估计老何家就要翻天了。

不等何福来有什么反应,宋氏一个箭步就冲上来,嘴里还不歇着“三娃子,你是活腻歪了是吧?老娘今儿不打死你,老娘的宋字倒着写。”

说着,就伸出那老鹰似的爪子,要去抓小包子。

慕贞见小包子把何福来咬伤了,心里是咯噔一声响,现在还不是和上房完全闹掰的时候。

但是,事已至此,想必上房的人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密切注意着周围人动作的慕贞,在宋氏开始有动作的时候,就一把拉过了被何福来甩开的小包子。

宋氏手脚慢了一步,看着被慕贞护在怀里的小包子,黑着脸道:“老三媳妇,你要是跟畜生一样,只晓得下,不晓得教,那老娘不介意亲自出手,给你教教这个不填活人的东西。”

“老婆子,你还和那种人啰嗦啥子,几巴掌煽到她摸门不到,看她还敢不敢和你斗。”何明忠也不是个消停的,见宋氏要动手了,也在一旁帮腔道。

被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慕贞心里虽然忐忑,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平静。把怀里的儿子搂的更进了,低头悄声道:“包包,如果一会儿他们要和娘打架了,你称他们不注意,就赶紧往出跑,跑快点,去村长爷爷家,就说娘快要被他们打死了。”

三四岁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听慕贞这么说,小包子娇弱的身子抖了抖,慕贞拍拍他道:“包包是小大人了,不要怕,也不要担心娘亲,你能多快找到村长,就能多快救娘亲,所以,包包不要怕哦。”

让逸清跑去找村长,慕贞还是放心的,不说这孩子平时就很懂事,单单说小孩子的速度,也是要比大人跑的快些的。

记得前世的时候,她有一个堂弟,从小就是一个调皮蛋。每次犯错他妈打她的时候,他就飞快的跑,后来他妈追不上了就换他爸,再后来,连他爸也追不上了。

再说,这村里人多,各家各户又离得近,到时候动静大了,左邻右舍的人自然会赶来的。

听慕贞这么解释了以后,小包子这才点点头。

宋氏本来还想先礼后兵的,没想到这么多人和老三媳妇说话,她似乎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让一向自觉高人一等的宋氏十分的不舒服。

“老大媳妇,老娘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我放有用些,我的宝贝孙子将才被人打了,这笔帐到现在还没有算呢,你一个做娘的,总要给娃子讨个公道吧?”

虽说宋氏平时对李氏欺压的挺厉害,但这婆媳两绝对是一路人。

前些天在何老三手上吃的亏,在这些天听到何老三受伤昏迷的消息后,她一直惦记着怎么报复一下,现在机会就摆在她的面前,不珍惜就是傻子了。

“哼,慕贞啊慕贞,就算你现在聪明些了,长了些心眼儿又怎么样,你那男人现在和死的都没得区别,我们这么多人,看你还怎么蹦跶。”一边说,还一边把袖子往起撸“你将才打的是我儿子,那我就不和你算账了,还是还给你儿子算了。”

说着大手一挥,就要往慕贞怀里的小包子抓去。

现在在场的一共有七个人,除去大宝二宝,还有五个成年人。何明忠和何福翠站在门槛里面,脚步还没有踏出来。宋氏站在干檐下,何福来离自己最近,这四个人都在自己的左手边,而李氏和大宝二宝则站在靠近路口的方向,在自己的右手边。

看到李氏往自己这里扑的时候,慕贞敏捷的抱起小包子,绕过何福来。李氏见慕贞不退反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慕贞乘着李氏呆愣的片刻,赶紧饶过了她。

这时,站在屋里的何福翠最先反应过来“大哥大嫂,赶紧抓住她,莫让她跑了。”

何福翠这么一提醒,众人都反应了过来,但是慕贞跑了几步之后,反而停了下来,放开怀里的小包子,就转身看着身后的众人。

李氏看到小包子拔腿就往前跑,嚷道:“三娃子,你给老娘站住,打了我的娃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正打算绕过慕贞去抓小包子的,谁知却被拦下了,慕贞双目泛着幽光,道:“有我在,你休想动我娃子一下,这么多年,你的两个娃子是怎么欺负我家逸清的,我不会和小娃子计较,但是作为孩子的娘,我就和你好好算一帐。”

听慕贞这么说,宋氏冷冷一笑,道:“哼,你娃子是啥东西?能和我宝儿比?打死了也是活该。”

慕贞眼神凛冽的看着宋氏,道:“在你们眼里,何止我娃子不是东西?我们一家子任劳任怨,哪个讨到好了?坡上的活,大部分都是我相公干的,他讨到好了?那大的雨下,你让他上坡去掂柴,他听你的话去了,现在受伤了,你们有去看一眼睛?你们有出过一分钱的药费?现在我娃子手里一点儿吃的,你们还要眼巴巴的抢,你们一家子是不是强盗?”

慕贞色厉内荏的质问,让何明忠黑了脸:“老婆子,和这短阳寿的说个啥,老子一顿把她打好,看她还敢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着,那粗壮的大手就朝慕贞伸了过来。

这老汉的手脚力气都大,现在自己一个人,自然不是和他对抗的时候。见何明忠扑来了,慕贞本来是想躲的,可看到李氏要去追小包子,赶紧一把拉着了李氏,而生生受下了何明忠的一巴掌。

慕贞这打既然挨了,自然不可能白挨。拽回李氏开后,慕贞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老公公要把我打死了。”

慕贞这么一喊,宋氏也出马了“你叫魂啊叫,老娘今儿打死你个狗日的,看你还叫不叫。”

李氏被慕贞拉住,看不见掩映在苞谷林里的身影,只好作罢。

公婆都动起手来,这边的好战分子李氏,看到两个人还抓不住慕贞一个人,心里急的团团转“相公,二妹,咱们一起上,好好儿收拾这个贱蹄子一番,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们娃,还敢不敢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五个人来抓慕贞一个,还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五个人,慕贞自然是逃不掉了。

但是慕贞将才那一吆喝,不少人都听到了,肯定有不少陆续往这里赶的村民。慕贞使劲的推开何福翠逃出了包围圈,转身捡起屋檐下堆得柴伙棍子。

挑了一根长一点,顺手一点的,转身就朝众人挥舞着“你们来,你们来,你们五个人打了我的娃子又想把我往死里打,我相公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都是因为你们这群人,你们不是想逼死我们吗?好,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在宋氏看来,慕贞那就是虚张声势“你不得了了是吧?还敢和老娘动起手来。”说着就要冲过去夺慕贞手里的棍子。

宋氏行动了,其他人自然也来帮忙了。何福翠揪着慕贞的头发,李氏来掰慕贞的手,另外三个人则拉着棍子。

三个人的力气,慕贞一个人自然是拉不过的,果断的放了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除了揪着慕贞头发的何福翠,其他的四个人全部都摔在了地上。

慕贞转身一脚踩在何福翠的脚上,疼的她啊的一声叫,立马就松开了慕贞的头发。

慕贞也顾不得看这些人狼狈的模样,转身就朝灶屋跑去,拎了一把菜刀就冲出来。

“你们来打,你们继续打,我今儿都做好了和你们同归于尽的打算,你们来,哪个来打?”

看到头发乱糟糟的慕贞如此疯狂的模样,众人也停了下来,何明忠恶狠狠道:“有本事你把菜刀举一辈子,不然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这边何明忠的话刚落下,那边村长微喘的威严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好能耐了,想把人打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胆子,敢草菅人命。”

村长刚把这句话说完,后面又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村长的媳妇高声喊道:“逸清,三娃儿,你跑慢点,莫摔跤了。”

这边,上房一家子看到村长来了,都变了脸色,看来今天这事儿是不会善了。

不一会儿,小包子就气喘吁吁的跑到慕贞身边,连口气都顾不得喘,扑到慕贞怀里就哭。

没有人晓得,在慕贞拦下李氏挨了何明忠那一下的时候,小包子其实是躲在苞谷林里面的。看到娘为了保护自己,而和上房五个人对抗,这在小包子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以后的以后,每当大家说起大公子的时候,无一不感叹:大公子谋略不输于二公子,博学不输于三公子,却是几个孩子中最没有建树的一个。

而慕贞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会傲娇的翘起下巴,不顾其他子女幽怨的眼光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有老大这么贴心的儿子,而后面的一群兔崽子,我就只负责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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