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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洗脱嫌疑

 

nn“龙胆子一粒便可散出奇苦难忍的口感,与糯米调和,苦腥的味道增倍。皇上服用的糕点里,只是放了极少量而已,就已难以下咽,那么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砒霜内有那么多龙胆子,为何翠儿不说呢。”nn宝青转身,问向薛美人:“美人在让翠儿服用糕点时,她可说过糕点的味道不对?”nn薛美人弱弱摇头,“并没有……她,她还说很好吃……”nn战璇转头,狠狠地瞪了眼薛美人,薛美人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往他处看。nn“如此,便能证明,翠儿吃到的毒药不是出自宫中的了。”宝青接着说:“姐姐刚刚也说了,便是皇上您,都不可能弄到砒霜还毫无痕迹,孟太医又如何能得到呢。臣妾斗胆猜想,翠儿是被人毒害,然后嫁祸给孟太医的,触及不到未掺入龙胆子的砒霜的孟太医,断不可能是凶手”nn战璇在袖口中紧紧攥起拳头,她没想到,刚刚自己的推论和证据竟然都无形间为宝青做了证实。nn“张太医,你再来说一说,砒霜中毒后是个怎样的症状吧。”nn听到宝青命令,张太医赶忙回答:“禀皇上,砒霜入腹,即刻毙命,肠胃寸断,尸骨发黑,银针可以试毒,若无银针,可趁毒发时间不长,取下病血,病血不凝是为砒霜之毒。服用砒霜致死之人,还会多日不腐,昔年帝王随葬,无丹砂之时,便代以砒霜灌入尸身之内,可保数十年不腐不烂,正是源于此。”nn“那么,先死,而后注入砒霜者,尸体会有什么不同?”宝青又问。nn“有很大不同,死后灌入砒霜,病血可凝,尸骨也不会是黑的,只因毒物入体时,没有气血运行,毒物不能周转全身,仅有喉、胃处银针发黑,其他部位都无毒物反应。”nn众人听了,皆是以帕掩鼻。nn“如此,便可见其中另有蹊跷。”nn宝青再问薛美人:“本宫听闻薛美人担心翠儿的尸身腐化,所以才早早将她火化。既是砒霜之毒,不腐不烂,又何必如此心急毁掉尸身呢。还是说,翠儿的死另有原因,她是被人杀死之后才灌入砒霜,你急于想掩盖罪证,就将她的尸身焚了?!”nn薛美人被吓得浑身颤抖,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侍婢搀扶到殿中,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nn“皇上,皇上明鉴。臣妾只是念在翠儿护主有功,想要她入土为安,臣妾也不知翠儿的尸身不会腐烂啊。”薛美人慌不择路,抓起战璇的裙角央求道:“德妃娘娘,您为臣妾说句话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nn战璇的脸色变了再变,薛美人此时求谁都不该求到她的头上,这分明是在说她在办案的过程中有保庇和偏倚。nn“你求本宫有什么用,你该求的人是皇上!”nn薛美人反应过来,又来跪求萧城,“皇上,请您饶恕臣妾的无知吧!”nn事情陷入僵局,关键时刻,还是王贵人站了出来,“皇上,此事臣妾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薛姐姐是被吓到了,才会冒犯皇上和德妃娘娘,念在她亲自为翠儿发丧这般怜悯之心的份上,就饶过她这次吧。”nn既然王贵人给了台阶,萧城便顺了她的心意,示意薛美人退下。薛美人回到座位时,还是浑身颤抖,牙齿打战。nn“德妃,”萧城沉默片刻,语气格外冰冷:“朕信任你才把后宫交付于你,可你却调查得如此不仔细,险些冤枉了孟太医,你可知罪?!”nn战璇身形一颤,赶忙跪在地上,直呼自己有罪。nn原本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都是因为林宝青,她才会在后宫上下如此丢人。战璇心中对宝青的怨恨,不由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nn孟长青被无罪释放,他上重重地点了两点。nn“丞相府能人辈出,丞相夫人又怎么会差呢。”nn……nn宝青近来总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白日里还要去煊正殿陪萧城久坐,便越发慵懒了。穆昭容来时,宝青还在床上睡着。nn若是旁人,她便以身体不适回绝了。可对方是穆昭容。nn宝青对她的印象不错,那日惩戒薛才人,穆昭容明知薛才人与德妃交好,还在萧城面前为她做证,措辞公允,可见是个正直之人。nn如此品格,在宫中很是难得。所以即便有些不适,宝青还是起了身,让素问为她简单梳妆。nn见宝青姗姗而出,穆昭容的脸上满是歉意。行了礼后,她温婉地说:“臣妾不知娘娘在休息,叨扰到娘娘了。”nn“无妨,春日犯懒,就多睡了会儿。”宝青扶起她,“昭容姐姐不常出门,今天怎么来我宫中了?”nn宝青没有自称‘本宫’,这让穆昭容有些受宠若惊。宝青本不喜欢繁复礼仪,对着素问朱儿,都是如此自称的。穆昭容很对她的眼缘儿,便也这般与她交流了。nn被宝青引着落了座,穆昭容才缓缓开口:“臣妾此番来,的确是有要事要与娘娘说。”nn她的性格一向恬淡,甚少露出如此表情,宝青坐直身,“何事?”nn“娘娘可认识端伶?”nn“那个向皇上索要三品官位的书生。”nn宝青虽未见过端伶本人,但自春猎以来,他的名字就早已名扬整个东楚,宝青想不知道都难。半月前,萧城还兑现了承诺,给了他一个不疼不痒的位置。nn端伶得官位,一半靠智慧,一半靠银子。他花钱进猎场,和丞相暧昧不清,因此,萧城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的。nn穆昭容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绢布,交给素问:“臣妾想说的都在其中,娘娘一看便知……”nn宝青拿过绢布,细细读来,脸色也越发难看。nn“娘娘,怎么了?”一旁的素问见她神色不对,赶忙担心地问道。nn“穆昭容,此人可信吗?这上面写的,会不会有什么不实之处……”nn穆昭容赶忙站起身:“娘娘,臣妾觉得事关重大,这才亲自前来交与娘娘。是否为真臣妾不得而知,但那薛才人怨恨娘娘是必然的,如此看来,她做出这些也不无可能。若非娘娘遭遇狼群袭击,打乱了她的计划,恐怕娘娘早就陷入万劫不复了。如此居心叵测,令人胆战。”

宝青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这个薛才人简直可恶,几次三番挑衅,她都略施小惩,不想,非但没有让其得到教训,反而还变本加厉。nn宝青不敢想象,如果如这绢布上所言,她的计划若真的成功,那后果会是多么可怕。nn她对薛才人,着实太过宽容了。nn可是,转而一想,这端伶既然能目睹薛才人的整个计划,又身处猎场之中,能见到她的机会很多,为何不亲自与她说,反而要辗转穆昭容之手呢。nn慢慢冷静下来,宝青看了眼穆昭容。她双眸清澈,神色平静,端庄地立在殿上,没有一丝言辞不实的模样。nn宝青又不免疑虑,这穆昭容一向不问宫中诸事,独善其身,这次为何会参与其中呢。nn“昭容姐姐能辛苦来我这里告诉我此事,我心中很是感激。可皇上近日为前朝之事十分伤神,薛才人毕竟是宫妃,且她也没有真的伤到我。”nn想到这里,宝青缓缓开口:“身为后宫嫔妃,理应为皇上分忧。若此事属实,只陷害善妒的罪名,就足以至她死罪,到时必定要惊动皇上……”nn见宝青有息事宁人的意思,穆昭容了然地点点头。nn“娘娘心胸宽广,臣妾自叹不如。既然娘娘不打算追究,那么臣妾定不会说出去半字。”nn宝青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执起她的手:“姐姐数次帮我,宝青铭感于心,此次,真要多谢姐姐善心提醒。”nn“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娘娘心地纯良,无奈宫中险恶,臣妾只是不想恶人害了娘娘。”nn离开花月宫,穆昭容回首望了望宫前的牌匾。nn“不追究……”她冷冷地笑了笑:“最好如此。”nn……nn端伶是被一阵冷水泼醒的,他一机灵,惊慌失措地爬起身来,慌乱地左顾右盼。眼前的不再是他破旧的茅屋,也不是他新建的府邸,而是一座高大富丽的宫殿。nn宝青端坐在正位上,居高临下地端详着他,心中不由慨叹,东楚文武百官能人辈出,竟然都没能胜过如此一个瘦弱不堪的书生,真是丢人。nn端伶张望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了宝青。他抹了把脸,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淑妃娘娘。”nn“你好大的胆子!”nn宝青的怒喝,让端伶身子一颤。nn“娘娘,臣不知娘娘何出此言。若臣有哪出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明示。”他揉着脑袋上的包,语气间满是委屈。nn皇上赏了他三品之位,又赐给他一座大宅,他正在宅中清点赏赐呢,就被一个不明物体击中头部,一醒来就已到了宫中。nn迎着阳光,端伶头上的血包分外明显。nn宝青抬起袖口,轻咳一声。这朱儿下手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她只说了让朱儿把他敲晕了带回宫,可没想她出手颇重,竟留下这个大个儿的包,再怎样说,他也是位居三品的高官啊……所幸端伶的脑壳硬,没有打出大毛病。nn正色,宝青颇有威严地怒斥:“你可知,污蔑宫妃是死罪,欺君更是死罪!你在皇上面前说,那陷阱是你逮银狐时挖的,却给本宫的信中说,是薛才人所为。究竟哪个才是真的?!”nn宝青这话机关重重,他随便说哪个是真,都是死罪。端伶眼珠一转,赶忙跪伏在地,“臣冤枉,那陷阱,起初的确不是臣挖的,臣只是借着薛才人的陷阱再行扩大,实在算不得欺君,还望娘娘明察!”nn“如此,倒是本宫冤枉你了?好,那你便来详细说说薛才人是何计划,你,又如何得知!”nn端伶终于反应了过来,敢情淑妃娘娘是收到他的绢布,找他来问话的。之前的恫吓,只是为了教他说实话。nn这样想着,端伶很快恢复了平静,将他所闻所见,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nn一阵微风拂来,殿上的蜡烛随风微动,大殿内略显安静,站在殿内伺候的宫人们越听越害怕,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平时他们都没有机会进殿,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如此骇人的事情。nn宝青扫了眼众人的表情,很是满意。nn她是故意的,毕竟人多了,故事听起来才更有意思嘛。nn“薛才人旨在让娘娘与三王爷同陷于陷阱中,事先在指定地点设好陷阱,再设计引诱娘娘与三王爷同时经过那处。然而,娘娘并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回帐中休息,传话的小太监就没机会把纸条交给娘娘。三王爷也因为斗志阑珊,没珊,没有如她所愿进入银狐较多的猎区。如此,计划便搁浅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命人在林中砍树,让娘娘错认了方向自己去陷阱那处,再随便命哪个太监告诉三王爷,娘娘不小心掉到陷阱里了,王爷定会奋不顾身前来相救,到时,趁其不备着人把王爷推下陷阱,便可如她原本计划的那般,彻底毁了娘娘的清白……”nn“只可惜,她的计划都被你听了去,而本宫,也偏巧不巧遇到了狼群。”nn端伶拱手,一副戚戚然的模样,“臣后怕,若非阴差阳错,娘娘与王爷即便双双清白也百口莫辩。臣虽只是一介书生,却无法昧着良心替她掩盖,既然知道真相,便有义务如实向娘娘禀告。因此,特地将所见所闻写在信中交给娘娘。臣愿在此起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nn见端伶信誓旦旦,宝青又问:“既然都是真话,那你为何不直接与本宫说,反而要经过穆昭容代为传达?!”nn“臣本想在猎场便向娘娘明言的,只是无奈被战丞拦在帐外,战丞威胁臣说,若臣将此事告知于娘娘,便将臣所有罪责尽数告诉皇上,到时,臣非但没有荣华富贵,还会牵连九族。这,便是臣要向娘娘说的,如此自白,功过相抵,萧城便是想治他的罪也不行了。nn“皇上不必气恼,臣妾已经命人替皇上教训他了。自作聪明,实在该打,朱儿很久没有练习拳脚,这次正巧让她活泛下筋骨。”

萧城看她捏着小拳头的俏皮模样,只觉灵气动人,再也移不开目光。nn果然,拜帖都要仔细批阅,并盖上皇印的。一想起只盖他一人的拜帖就要盖到手软,不堪麻烦的萧城,便只好硬着头皮留宿在了绮绣宫。nn若非如此,他定要把她丢出去的,不受这份气。nn萧城忍了,半蹲了下身子,然后将她横抱而起。战璇惊呼了一声,娇嗔地搂住了萧城的脖子。nn“臣妾就知道,皇上只是故意冷落臣妾,其实在皇上的心中还是有臣妾的。”nn才怪!nn萧城不经大脑地点点头。nn战璇凑近了又问:“那淑妃妹妹呢,皇上可是真的喜欢上了她,不要臣妾了。”nn萧城瞅着怀中的战璇,心中盘算着,若他说了是,这女人怕是又要嚎上几个时辰了。为了自己的耳朵,他只得强挤出一抹笑容:“她哥哥打了胜仗,总不能一味冷落了她吧。爱妃该不会是要为这点小事醋上一醋吧。”nn战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极了,一口亲上了萧城的脸颊。nn“臣妾识得大体,不吃醋就是。”nn偷偷瞄了眼廊柱后,她的笑容越发深刻了。nn林宝青,这下你该知道,谁在皇上这里更加得宠了吧。nn萧城歪了下脸,没躲开。叹了口气,他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把她丢上轿辇,送回绮绣宫。nn立在一旁的小枝子冒了一身冷汗,待两人出了宫门,再一回头看,果然,淑妃娘娘脸色不好。nn“娘,娘娘……”小枝子吞了口口水:“皇上他,他说的定不是心中所想。皇上待娘娘始终不同,小枝子伺候在皇上身边,是知道的……”nn“他当然待我不同……”宝青握着盘子的手一点点攥紧,“再不同,也是因为哥哥。”nn她真是可笑,萧城只是向她抛来了一点笑容,她便想入非非了。nn把雪梨羹重重放在小枝子的手上,“皇上回来给他喝吧。”nn“哦,好……”nn“还有,别说是本宫送的!”nn宝青的目光格外凌厉,小枝子被吓得身形一颤,吞了口口水木讷地点了点头。nn望着宝青脚下生风的背影,小枝子一脸苦色。nn“皇上啊皇上,你这谎扯得也太凑巧了吧,你说了那样的话,淑妃娘娘可要伤心死了。”nn……nn寿康宫。nn太后将一沓地契交给萧逸。nn太后一生无子,从亲疏远近上来说,萧城和萧逸都是一样的。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残。nn萧逸生性高傲,又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想让他臣服于萧城,着实很难。nn萧城继承大统,坐稳皇位,大局已定,太后实在担心萧逸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这才昧着已故的陆太妃嘱托,把他放在宫外不闻不问。nn萧逸此番在猎场上的表现,让太后放下心来,如此便说明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她,也终于可以对眼前这可怜的孩子伸出援手了。nn“这是你母妃留下的地产。房契一直由锦墨打理,得的银子,哀家都让锦墨以你的名义存到钱庄。数百亩良田暂时分发给陆家族人用着,你拿着它们给族长瞧了,便可尽数收回,自行分配。”

萧逸双手端着,只觉沉重。nn“逸儿,你母妃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是她一辈子的骄傲和寄托。你能好好的,她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这道理你可懂得?”nn“是……”nn太后俯身,握了握萧逸的手:“昨儿皇上还和哀家提起,想要安排给你一些职权,说你文韬武略皆在众王爷之上,总不能一直闲在家中。皇上,他还是很敬重你这位兄长的,便是在病中也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时时刻刻不敢忘记。纵使他有千错万错,你也要试着原谅他。”nn太后语重心长,萧逸却面不改色,只是礼数周到地俯身再谢。nn战栾再不知体统,也不会肆意侮辱王爷,如此这般鞭挞他,可见,他在宫外的生活何其艰难。nn胜者为王败者寇,萧城坐上皇位,注定了萧逸一辈子都要背上这般罪责和羞辱。他愿意接受失败,却不能装作毫不在意。nn太后暗暗叹了口气,明镜似的萧逸是表面上的尊敬。或许,她的这剂药太猛,伤到了他的元气了。nn“你且回去吧,回府准备一下,皇上的诏令择日便会下达。”nn“是。”nn萧逸垂眸,拱手告退。从始至终,惜字如金。nn望着萧逸笔直的背影,锦墨摇头说道:“奴婢看王爷的样子,似乎不大高兴。”nn“陆德妃畏罪自戕,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下得了母妃的遗物,伤心一阵子也在所难免。”nn“可王爷却不知,太后不让他见先德妃,也是为了保他一命。让皇上削了他的职权,更是为了他好。若王爷能理解太后您的苦心,定不会与您如此生分的。”锦墨叹了口气。nn“将心比心,哀家不怪他。或许,哀家是有些残忍了,但如果不让他看清楚现实,不让他磨去棱角,以他的个性,又如何能泰然处事呢。他要怨哀家就让他怨罢,心中存着恨,若再不寻着个出路,可就真的憋坏了。”nn太后主仆所言,萧逸并未听到。走在路上,他脚步沉重。他很想在太后面前挤出笑容,像从前那样,虚伪着心讨好,作出十分谦卑恭顺的模样。nn但是今日,他实在做不到。nn脑海中尽是母妃生前那明媚的笑容。nn自小,他便与母妃同住太子府,比起寻常皇子,断奶后就要与母妃分离,他与陆德妃的关系要更亲近些。nn而后朝中动乱,彼时双方各据一隅,他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冲破重围,只是为了回到皇宫见得母妃最后一面。nn他跪在殿外苦苦哀求,甚至为了见母妃一面甘愿放弃一切,然而即便这样,都不被允许。nn他可以不争不抢,但他无法原谅。nn行至连廊尽头,只顾着想事的萧逸和一人撞个满怀,抬头,原来是宝青。nn宝青因为萧城的话,心中很是不爽,走路的速度比平日迅速,被萧逸这一撞,她整个人向后仰去,萧逸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这才让她没如战璇一般摔得那般惨。nn“王爷……”宝青起身不经意地推开他,后退了几步,萧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不妥,掩了脸上的慌乱,将地契尽数收入袖口,方恭敬问候:“见过淑妃娘娘。”nn“去找太后下棋了?”宝青顿了顿,“太后最喜下棋,每次不下五盘不会停手,你怎的这么早就走了。”nn“家中忽然有事,只请了安就告了辞。”看着她,他又问:“我听说宫中有人行刺,推你入水,你不识水性,可受了伤么?身子好些了么?”nn“无碍,所幸皇上及时相救,呛了几口水而已,那刺客也被皇上处置了。”nn她轻描淡写,萧逸却无法掉以轻心。nn“宫中惯是人心险恶,如今林家蒸蒸日上,林煜只要胜仗不断,林家振兴指日可待,你实在无需太过努力。你越是努力越会触怒旁人,深处宫中还应以自保为主,万不得锋芒太露。”nn萧逸的关切,让宝青很是感激。然而,宫闱深深,人心叵测,想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于宝青而言却显得那么奢侈。nn她和林家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了,林家兴她则荣,林家若是再遭奸人陷害,那曾经的噩梦便也会接踵而至。萧城方才与战璇的话,不正是印证了这点嘛。林煜在前线打了胜仗,萧城便要向她投来关切,种种体贴温柔,不过是为了激励林煜更加卖命。nn如此看来,她和哥哥倒没什么不同了。nn“宝青谨遵王爷教诲。”n诲。”nn她的疏离和客气,让萧逸的眸光暗了暗:“你知道的,我是真的担心你……”nn宝青的头压得更低了:“宝青自然知道,宝青一定会更加小心,不让王爷挂在心上。”nn萧逸叹口气。nn他知道的,她不会。nn他,也不会。nn三日后,萧逸收到了萧城的诏书,不过不是在朝中为官,而是去江南赴任。nn宫内宫外,人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江南刚刚闹过灾,正是百姓动乱的时候,皇上竟让三王爷只身前去,这摆明了就是不打算再给他翻身的机会。nn然则,宝青不这样认为。nn前脚刚刚任命了新的官员,现在又派遣萧逸前去,可见江南在萧城的蓝图中是重中之重。萧城其实是在给萧逸机会,就看他是否能够把握了。nn不过江南之行的确凶险,且不说那里是战家的地盘,连总督都在巡查间被百姓殴打囚禁,足以见得官民关系何其凶险。nn如此想来,宝青又不免为萧逸担心了起来。nn这天,宝青刚起床,朱儿就跑过来把一只荷包交到宝青的手上,宝青仔细端详了一番,这荷包的做工和材质皆是上乘,倒像是宫里的东西。可她并不记得,花月宫有这件精致的东西。nn“谁给你的?这上面的梅花甚是漂亮。”nn朱儿犹豫了一下,诚实地承认是萧逸。nn宝青旋即怒道:“朱儿,你怎么能拿他的东西给我!你可知,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不仅我会受罚,萧逸、哥哥,他们都会被牵连!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的连这点分寸都没有?!怎么拿来的就怎么送回去!”nn朱儿咬着嘴唇,坚持把荷包往宝青的手里塞。宝青还想拒绝,她干脆一溜烟跑走了。nn“朱儿,朱儿!”nn拦她不住,宝青无奈放弃。nn“奇怪,朱儿不是一直和萧逸水火不容的吗,怎的这次会拿着他的荷包送给我。”nn看着手中的荷包,宝青心中沉重。nn不对,最近的朱儿很不对。nn……nn战璇设计霸占皇上的事被太后知晓,太后在寿康宫发了好一阵子的脾气。nn听闻花月宫收了不少赏赐,曹公公又喜滋滋来报,她还以为萧城的脑子开窍了,开始善待宝青了。没想到,战璇使了个性子,耍了个手段,他就屁颠屁颠地从花月宫跑到了绮绣宫,接连数日没有再见宝青。nn于是,战璇这份仇算是在太后那里坐下了。nn战璇也很委屈,本以为可以趁着腿断了,便能好好和萧城相处一段时间的,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甜言蜜语。她想,只要她乖巧懂事,不惹麻烦,萧城便会慢慢忘了宝青,回到她的身边。nn可是战璇也没想到,太后忽然下旨,说最近钻研佛法,有了新的顿悟,让后宫诸人,必须吃斋念佛,沐浴焚香,抄写佛经。nn一道指令下来,阖宫上下谨遵指令,一夜之间花枝招展的后宫摇身一变成了素衣素食的尼姑庵。nn她补身子的骨头汤没了,艳丽的服装头饰不准穿了,连和萧城亲近的机会都没了。这且不算什么,太后竟还特地派了锦墨来绮绣宫,说她的腿被摔伤是大不吉,应该更加虔心祝祷,在佛前抄写两份以避戾气。nn战璇蹲坐在小桌前,从早上抄到晚上,累得胳膊酸腿酸,被香炉冒出的檀香味熏得头眼昏花。偏得太后还要在一旁看着,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念叨:“德妃啊,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心尖尖儿,身上霉气太重,不去一去若再伤了可怎么好,皇上见了会伤心的。闻一闻香火,静一静心,对你来说没有坏处的。”nn战璇欲哭无泪,还要作出十分感激的模样:“母后说的是,儿臣定会潜心礼佛,不让母后和皇上担忧。”nn“唔,如此甚好。”nn看战璇这般纠结痛苦的模样,太后这心里终于舒坦了大半。nn处理完战璇,就该处理萧城了。nn太后把战璇交给宫女代管,自己则风风火火地去了煊正殿。nn高德见太后来了,而且脸色不甚好,本想进殿通报,太后摆手让他闭了嘴巴。nn关于训斥皇上这件事,太后是存了心思的。萧城毕竟是皇上,东楚最尊贵之人,高德一嗓子下去,仅伺候在侧的宫人就要十几个,她就打不得骂不得了。可若偷偷前来,关起门来,萧城是她儿子,她管教一番无可厚非!nn只是她没想到,这一进殿,就听到内殿中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嘤泣声……

“皇上……皇上……”nn太后细眉轻皱,停下了脚步。nn奇怪,萧城不是一向不喜来往后宫的吗,她只是禁了后宫一月,就让他这般急不可耐了,竟随便什么人都往煊正殿带?!nn锦墨听得脸颊微红,看太后还作势要冲进去,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慌忙拉住了太后。nn“太后娘娘不可!”锦墨压低了声音劝道:“天色已晚,皇上殿中既有人伺候,太后此刻骤然闯入岂不尴尬。不如等明日一早,宣皇上去寿康宫问问清楚吧。”nn太后本还犹豫着,被锦墨这么一说,立刻笃定了心思。nn“那怎么行,煊正殿哪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进的地方,若是玩闹出了事,岂不玷污了我皇家血统。更何况,哀家的宝青还没有孩子呢,在此等着!”nn锦墨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劝说,太后已经拨开她的手,急匆匆地推门进去了。锦墨想跟上去,可是一想到殿内的场景,就红了脸羞赧地等在原地,再不敢动一步了。nn太后急急冲冲地闯入寝殿,萧城正端坐在龙床上,冷凝着脸木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王贵人。nn王贵人正嘤嘤地哭泣,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可言。太后破门而入,两人双双看向太后,满面疑惑。nn“母后,您怎么来了?”nn见两人皆是衣冠整齐,太后才放了心,“哀家来看看皇上,皇上这是怎么了,王贵人惹皇上动气了?”nn“没有,朕找王贵人来问些事情。”萧城微笑道,“王贵人,你且先下去吧。”nn王贵人一脸委屈,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臣妾告退。”nn她本正在宫中抄写佛经,就被小枝子火急火燎地带来了煊正殿。果然,萧城是想追问她雪梨羹的事。因着宝青事先警告过她,不许说那碗羹是她做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既然是淑妃让做的,她便要遵命。所以,萧城问起来时,她便抗了下来说是自己做的。nn然后……欺君的结果可想而知,皇上又让她将雪梨羹尽数吃完。nn上次那碗冰沙已经让她终生难忘了,这碗雪梨羹更是史无前例地难吃。nn王贵人只喝了一口,就被那古怪的味道顶得想吐,再二再三,她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nn还好太后来了!nn王贵人磕完头刚想逃走,身后,萧城的声音再次响起:“把羹汤带走,一定要尽数服完。”nn王贵人吸了吸鼻子,五官不禁扭曲成十分古怪的模样,“是,臣妾遵旨……”nn太后不明所以,“王贵人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竟如此奇怪。”nn“没怎么,约摸日后再不敢进厨房罢了。”nn那日,萧城一回殿中就发现了那碗雪梨羹,问是谁做的,小枝子还吞吞吐吐的说不明白。其实,小枝子不说他也能猜到,羹汤味道特别,阖宫上下,再无人能这般入不得厨房了。nn这几日,宝青好似故意躲着他似的,他召她去煊正殿,她推辞,他要去花月宫,她还要推辞。美其名曰是太后要求吃斋念佛,实则是在使小性子罢了。nn令萧城不解的是,明明还特地给他送来止咳平喘的羹汤,表示关怀,为何还要做出这般冷淡的模样。她一向识大体,不是使性子的人,这次避他不及,定是因为他丢下她去了绮绣宫,这样想着,萧城又不由喜上眉梢。nn萧城的一阴一晴,前后两般模样,让太后很是摸不着头脑了。心道大概皇上是被憋太久了,脑子都憋坏了吧。也是,如此血气方刚的男儿,就这样被禁欲一月,想想也是极其痛苦之事……nn“母后深夜前来,可是有事?”nn太后轻咳一声,“倒是没什么大事,母后命后宫礼佛之事,皇上可知晓啊。”nn“儿臣知道。”nn“母后要去她们每人抄写一遍佛经,为后宫和东楚祈福,又让她们吃斋焚香,以示虔诚。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是不是也该尽一份薄力呢?”nn萧城挑眉:“母后的意思是……”nn“抄写佛经就算了,皇上日理万机,也无暇分心做这些小事。明儿正好是十五月圆夜,哀家想着若皇上能亲自吃斋沐浴,虔诚焚香,去佛祖面前拜上一拜,那可是比上百遍的经文还要有用的,不知皇上意下如何?”nn……nn花月宫。nn尚宫局新发了透气的料子给各宫做夏装,素问本想等午后各宫都申领完毕再让兰心前去,不想,早上宫门方打开,就见尚宫局的人已经等在已经等在宫门外了。nn宝青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面子上,尚宫局是要格外优待的。nn“这些都是顶好的蜀锦,面料光滑细腻又透汗,上面那花儿,一针一线的,都是东楚最好的绣娘绣的,最适合为娘娘裁夏装了。娘娘凤仪姣好,穿了这料子做的衣裳,一定更得皇上疼爱。”nn福德嘴巴都要甜出蜜来,他是尚宫局的大太监,不论资历还是地位,这种送夏装料子的小事,都不该他亲自前来。nn福德的讨好之意甚是明显,宝青微笑以对:“劳烦福德公公亲自走一趟,本宫听说公公喜欢喝茶,正准备让素问去领份例的时候给公公带去,公公正巧来了,便一同带走吧。”nn福德又惊又喜:“没想到淑妃娘娘竟知道奴才的喜好,奴才何德何能,让娘娘如此念在心上。”nn“公公别这般客气,只是家乡的一点清茶,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公公不嫌弃才好。”nn福德笑容满面地领了赏银,宝青又让素问赏了茶叶给他,并让她亲自送福德出了花月宫。nn“哼,娘娘刚入宫时,都不见他这般献殷勤的,奴婢和姑姑每次去领份例,都少不得见他的白眼。如今娘娘地位稳固了,这福德就换了副嘴脸,不仅填了笑脸,还巴巴地亲自送过来……那么好的茶叶,给他那种人喝,真是白白糟蹋了!”兰心边为宝青梳妆,边抱怨道。nn兰心说的,宝青何尝不知。这福德爱钱爱财也不算坏事,且宝青还听说他和那韩尚宫貌合神离,关系紧张。nn她不及战璇,入宫前家中就已为她打点妥当,既然想在宫中长长久久,在尚宫局多个人脉也不算坏事。福德主动投来,总比她上赶着过去好些。nn当然,这话,宝青没法与兰心这单纯善良的姑娘理清楚,便没有细说。nn“大早上的哪来那么大的怒气,快给我梳妆,再晚就要让母后等了。”nn兰心扁了扁嘴:“是。”nn每月初一十五都是各宫妃嫔向太后问安的日子,这月的十五又是太后命各宫交佛经的最后期限,宝青简单打扮一番,就带着自己抄写的那份匆匆赶去了寿康宫。nn春意正浓,寿康宫前已是鸟语花香。nn寿康宫原名清凉殿的,后来太后做了太后,便改了这个老成的名字。宝青喜欢清凉殿,昔日被囚禁在皇宫中,清凉殿是她最喜欢来往的地方。太后也是昭兴人,她哼的家乡小调很是入味,宝青每每在亭中听得入神,仿佛回到了那她日思夜想的地方似的。nn望着匾额上那刚劲有力的大字,宝青微叹一口气。nn现在想来,太后那时便格外护着她。她和其他皇子公主约架,下手没轻没重,次次打得他们遍体鳞伤,若是旁人,伤了皇上的子女,定是万死难辞其咎的。太后每次都要拦在前面,不许先帝责罚她,甚至蛮横地以皇后之威恫吓那些妃嫔们,不许过分追究。nn彼时,宝青还以为是因着她是林将军之女,所以才被格外优待,便一味任性,胡作非为。nn直到那次,她躲在房梁上,偶然听到太后跪在先帝面前哀求……nn“淑妃娘娘。”nn温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宝青回头,原来是穆昭容。不似往日的低调含蓄,她今天着了一件粉色的罗裙,清淡素雅的颜色衬得她皮肤雪白娇嫩,美人的气质也显露了出来。nn“昭容姐姐。”nn“我们来早了,太后娘娘还没起呢。”穆昭容望着紧闭的宫门说。nn“不早不早,姐姐来的正好,我正巧有话要与姐姐说。”nn宝青拉着穆昭容,走到了相对僻静的地方,穆昭容疑惑:“娘娘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与臣妾说?”nn“有关端伶,”宝青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别人能听到,这才凑到穆昭容耳前低声说道:“姐姐可知端伶大人遇刺?”nn“什么!”穆昭容花容失色,“端大人可还安好?!怎么会出这种事,他不是位列三品吗,那府内都是有随身侍卫保护的,哪个贼人这么大胆,竟敢公然行刺……”nn“不是在府内,而是在早朝归家的路上。”宝青摇摇头:“先是端大人,然后就是我。如果我没猜错,那推我入水的人,定和那刺客是一伙的。”nn“怎么会,推娘娘的太监不是伺候薛才人的吗,薛才人哪里来的那般胆子和能耐,等等,该不会……”穆昭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该不会谋害娘娘的另有其人?”

“唔,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日,为了避嫌,我找端大人来宫中问话时,特地命数名宫人在殿中伺候,端大人不仅交代了薛才人,还说了许多有关朝政之事,这在我意料之外,人多眼杂,消息便不胫而走了。起初,我也以为是薛才人的奴才因此对我怀恨在心,可后来听说端大人也遭到了谋害,那么,推我入水之人就与薛才人没什么关系了。”nn穆昭容的身子抖了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nn“娘娘当时昏迷着,太后下令严查,是德妃娘娘结的案。如果娘娘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所有的证据怕都是被德妃毁了……”nn宝青握住穆昭容的手:“这些,且都是我们姐妹两人说,万不可再与上,晕染开来,如血梅一般。nn“是太后娘娘身边的锦墨又来传话了,这已经是今儿法地乞求。nn一面是阿爹,一面是萧城,她抉择得好难,好难。nn宝青看着自己伏在地上磕头,一声又一声,声声钝在她的心中。nn为什么要这么逼她,她再也不调皮了,她再也不惹是生非了。nn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没己很没用,曾经先皇的百般迁就,无非是为了利用她,利用林家。那些宫人们都顺从她,服侍她,各宫的娘娘们也纷纷前来讨好她,被捧到云端的她,有那么一瞬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nn呵呵,如今看来,多么可笑啊。nn被推到风口浪尖,她才意识到,她、林家,在皇家面前其实什么都不是。nn她好希望有人能来救一救她,然而,没有人,没有人能大得过皇上,在东楚,皇上才是真正只手遮天的那人,没有人愿意为了一枚棋子拼上性命,为了保全自己,每个人都选择冷眼旁观。nn她不愿杀萧城,不愿害父亲,她决定不做选择。先皇一怒之下,把她丢在偏殿三天三夜,她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脱身。nn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nn她没想到,决定生死,竟然就在这么一瞬,竟如此轻松。nn在那双阴鸷眼睛的注视下,她拿起剑,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果断地刺向了他的胸口。nn意料之中,萧城伤情地看着她,不知痛似的问她要理由。nn“我喜欢的是萧逸,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萧逸!”nn不要紧,她刺偏了,她知道那里没有要害,她确信,这一剑只是会让他流一流血,只会让他疼上一疼。nn在从湘国逃亡至昭兴,他九死一生,身中数箭都不吭一声。这剑伤的痛于他而言,该是小菜一碟。nn“你以为你是谁,萧逸是太子,他才是未来继承皇位之人,你以为你胁迫皇上伺机篡位就能得逞吗?萧逸的大军就在城外,他会冲进来救我,他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nn忘了她吧,就像体内流出的鲜血,流掉了就没有了,把她也从心底里拔除吧。她再也不值得他爱。nn“萧城,你可知,你在我的眼中什么都不是!没错,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萧逸,唯有你死,他才能坐上皇位,所以,去死吧!”nn用力再刺,加深了那伤口。她的心在反复绞痛,她在他失去意识前,把所有残忍的话通通丢给了他。nn够了吧,这些话,这疼痛,足够让他忘了她吧。nn看着他倒在血泊中,她如释重负。因为她再也说不出更加狠心的话了。nn萧城,只要睡一睡,一切就都交给她来做吧。nn啪啪啪——nn一阵沉闷的掌声响起,转身,先皇正拍着手信步走来。nn他是魔鬼,看着她杀了他的儿子,脸色却如此轻松。nn他是魔鬼,他的儿子死了,他还能笑得出来。nn他是魔鬼,亲手导演了两子厮杀,只为了稳固自己的皇权。nn宝青冷笑,仰头,将事先藏在袖口的毒药一饮而尽。nn先皇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丢下拐杖快速跑上前来。nn口吐黑血,她跌在萧城身旁,看着先皇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你想让我林家背负谋害皇子的罪名,做梦!”nn她死了,林家便为忠烈,再也没有人能诋毁阿爹,诋毁她。nn这个狠毒的男人,让萧逸假意篡位滞留京外,独传萧城入宫,借她的手杀了萧城,如此一来,既可杀掉萧城这个预言中的天子,又可铲除林家以绝后患。真真是个好计谋。nn然而,他没料想到,林家人骨子里都带着傲气。nn她不会被他利用,阿爹不怕死,她也不怕。nn不过,在死之前,她还要做最后一件事……nn先皇慌乱地抱起她,想从她的口中取出毒药,然而,毒药入腹,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nn“吐出来,给朕吐出来,朕不许你死,不许!吐出来!”nn“原来,你也会怕。”宝青冷笑连连。nn她打乱了他的计划,她用自己的生命让他全盘皆输。nn抬手,拔出萧城胸口的剑,接着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脏,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那双慑人眼睛终于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接着变得空洞,整个人直勾勾地向后仰去。nn黑暗处的宝青,剧烈地喘息着,胸口闷痛不能自已。那毒药的滋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穿肠之痛,蚀骨之痛,深入骨髓和灵魂的疼痛。nn她看到自己爬到门前,看到自己用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外面的宫人,她看到她脸上的笑容,那笑容如释重负,分外幸福。nn无尽的凄凉,无尽的哀鸣。nn她的计划太过完美,天衣无缝,然而她万万没计划到,她还会活着,活着承受那一份又一份接踵而至的后果。nn宝青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可捆绑她来的侍卫不允许她如此。

眼前,无数林家军被下令砍杀。头颅如荒草般塞满了刑场。大火中无数英烈在痛苦哀嚎,那凄惨的嘶鸣,她永生难忘。nn这是她的选择,这是她犯下的错误,她害得林家家破人亡,害得拥护林家的将士喊冤被斩。无数条人命,无数个亡魂。她注定要一辈子背负这份罪责,每一次呼吸都要想起。nn“你可曾后悔为了萧城杀了先皇吗?”nn御花园内,萧逸问她的问题,她也曾反反复复地问自己。nn她该后悔吗?nn让萧城死,让萧逸继位,如此一来,林家就是护国的功臣,那些惨死在断头台的将士们,会凭着功勋福荫后人。nn她该后悔吗?nn不去杀先皇,让萧城亲自面对,如此一来,她便有机会与他解释她的诸多无奈。nn不,她不必后悔……阿爹一生硬骨气,相信,他也学不得这份‘婉转’。nn……nn宝青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萧逸。nn他修剪了胡须,头发整齐地冠了起来,一身风尘尚未洗净,面上也挂满了倦色。nn似梦似醒,她沉睡了多日,忽然看到他,还以为是另一场梦。然而,当萧逸看到她醒了,触及到她的脸颊时,宝青才意识到,这是真切的现实。nn她惊慌失措,赶忙起身。nn“你,你怎么在这里!”nn她如此这般,让萧逸不免苦笑:“接到圣旨我便入宫了,他还以为成全了我们。”nn宝青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实。nn“宝青已无碍了,王爷请回吧。”nn萧逸额角的青筋一跳,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却无法忽略她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模样。nn一听说宝青病了,他不顾手上的烂摊子,不顾路途艰辛,快马加鞭赶回来。他不在乎萧城的目的为何,在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还以为他真的要失去她了。nn他实在不懂,萧城已经狠心至此,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nn一把扯开了她的被子,宝青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宰割。萧逸凑到近前,双手抵在她的两侧耳边。nn“你想要什么,逃出了凤凰台,又被幽闭在花月宫,这就是你的目的吗,宝青,告诉我,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是怎么了,从前自山坡上摔下去,那么严重的伤你都无碍,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nn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不能说,也不会说。nn这是她心中的秘密,她愿意一辈子掩藏。nn萧逸伸手紧紧地捏起她的下巴,切齿道:“为什么不告诉他,先皇本要杀他,你是在救他!你们都考虑彼此的感受,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为你放弃了整个东楚,你竟都看不到吗?你为他服毒,作践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他但凡有一点良心,也不会让我来照顾你。你还要守护他到几时!”nn从前萧城最讨厌她和萧逸在一起,如今却让萧逸侍疾。初初入宫,他一面都不愿见她,任由德妃大张旗鼓地前来嘲讽讥笑,花月宫和凤凰台,又有什么差别。还好,她还有些用途,她以为帮他扫清朝上的障碍,她以为林家不惜一切辅佐于他就可以让萧城摒弃前嫌,对她另眼相待……nn她又想得简单了。nn脑海中浮现出他要淹死她那冷傲的目光。宝青泪如泉涌,萧城真的放下了,萧城真的不要她了。nn宝青的眼泪让萧逸惊醒。nn他在做什么?他发誓要誓死保护她的,怎么能控制不住情绪伤害她。nn松开宝青,萧逸跪身在床前,放缓了语气:“是朱儿,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服了那毒,你能捡回一条命实属幸运,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林家,好好活下去。林老将军征战沙场数十年功不可没,史书上理应有他一笔。至于其他,我来想办法。”nn萧逸的话让宝青冷静了下来。nn是啊,这不正是她苟延至今的目的吗。nn“别告诉他好吗?”她张开干涸的唇,沙哑地说着:“别毁了他……”nn萧逸惨笑了一声,重重点头。nn他拿她没办法,她都已经这般求他了,他还能如何呢。nn“萧逸,”宝青抓住他的手,“萧逸,有件事,你得帮我。”nn僵硬地勾了勾唇角,萧逸点头:“好,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nn……nn听说宝青醒来了,太后高兴极了,不顾病体,坐着轿辇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花月宫,却遇见了站在殿外的萧城。nn他在院子中背手而立,看着宫人们和太医和太医进进出出,却没有任何要走进去的意思。nn听闻他传了萧逸回宫,现在又见萧城如此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太后叹口气,走上前来。nn“宝青醒了,你怎么不进去看看?”nn萧城如梦初醒,茫然地转过头来,“母后,你来了。”nn“她一定想看看你,你站在这里,她又不知道你来过。”nn“我……”萧城惨淡地勾了勾唇角:“她不想见我。”nn“她的病都是因为母后,与你何干。你没有问过她,又怎知她不想见你。”母后轻轻拍了拍萧城的肩膀:“母后老了,没有太多精力去管你们的事情了。这几天,母后也想了许多,是不是让宝青入宫这决定错了。也许母后不该介入你和宝青之间,这皇宫四四方方的天,形形的人,都不适合宝青,她本不该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母后这辈子都亏欠着一人,想方设法地想要弥补他,因为知道这其中的艰辛,所以不想让你也走母后的老路啊。”nn“母后……”nn“城儿,你怎可让萧逸回来。母后别的看不出,可宝青对你的心意却是看得真真的。也许从前母后并不十分确定,但现在母后可以用这条命向你保证。”太后的神情异常坚定,她握着萧城的手说道:“让萧逸回来,只会让你们越走越远,让她越发心寒,城儿,在她床边照看的那人,应该是你啊。”nn……nn春日转瞬即逝,这几日京都极热,不少宫里都备了冰块以作祛暑,福德照例把头一份送到花月宫。听素问说,在她病着的这两个月,尚宫局不论发了什么份例,福德都是亲自送来的,无一例外。nn宝青简单给了赏,心底里对福德却是另眼相看的。nn起初她只觉着这福德处事机灵圆滑,现在,她越发欣赏他的执着和审时度势的能力了。毕竟在外人眼中,她不再是那个协理六宫的淑妃,而是被禁足在花月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宫外的天空的失宠妃子。在如此情况下,福德还能待她如初,足以见得他的聪明机谨。nn素问边为宝青梳妆边说道:“娘娘病后,那福德的日子不算好过,他那几个徒弟都被韩尚宫送去了浣衣局,余下在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新人,没有一个得力的。为避免差错,福德事无巨细无不亲力亲为,可即便如此,还是算错了东仟宫的份例。好在东仟宫的主位是穆昭容,把这事儿压下来了,事后福德只能自掏腰包弥补亏空,诸如此类比比皆是。”nn这福德在尚宫局虽地位不低,但再大也大不过真正的主人韩尚宫。韩尚宫有绮绣宫撑腰,时常不把福德放在眼里。福德公然讨好花月宫,便公然和绮绣宫作对,为了拉拢她那位远方亲戚,韩尚宫就责无旁贷了。。nn宝青对着镜子左右端详,鹅黄的宫装俏皮可爱,再搭配发髻上浅粉色的流苏,虽还残留些病态,但比起前几日已经好上许多。nn“那些人认为我朝不保夕,自然要趁机多拆下我的羽翼,让我不得翻身。”nn素问微笑:“可他们不知,娘娘并非禁足,只是奉太后娘娘和皇上之命在宫中静养罢了。”nn宝青微叹一口气,她这般模样,和禁足又有什么区别。自醒来以后,萧城就再未来过花月宫。而萧逸的出现,更让她感到不安。nn她不懂萧城此举是何意,竟让萧逸随意进出花月宫。让一个王爷在皇妃的宫院里进进出出,是对她的试探,还是惩罚呢?nn然而不论是什么意思,萧城要杀她是真的。nn“去给福德送些银钱吧,在宫中行走,上下打点他很需要。”nn萧逸说的对,为了林家,她必须好好活下去。萧城靠不住,她便要自给自足,努力稳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才是。nn……nn“快看快看,那不是淑妃吗,听说被皇上淹得昏迷不醒,险些没命呢,看这样子果然病得不轻,弱不禁风的真是可怜。”nn“妹妹心地善良,才会如此想,我就不觉着她可怜。做了那般不堪之事,皇上仁慈才没有赏她一条白绫,若是我,醒了就躲在宫里不出来,哪还会如此厚着脸皮来给太后请安呢。”nn“可皇上不是没下令惩罚她吗,可见传言未必属实。淑妃也算得名门出身,不会做出那般事来的。”nn“那是皇上不想声张,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呢。据说与她私通的男人第二天就惨死在宫外了,衣服都被扒光了……”

“或许,只是强盗抢劫罢了……”nn“抢劫?哈,且不说我东楚的侍卫人人可以以一敌十,就算他不幸遇到了个高手,怎会连那种地方都被斩断,抢那东西做什么,酿酒么?”nn说完,两个人皆以帕掩鼻。nn“姐姐快别说了,这么血腥,吓死人了。”nn“所以那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妹妹可不要被她那柔弱的外表骗了。越是名门出身,骨子里越是风骚……”nn远远地,就听到两个美人如此议论,坐在轿辇上,宝青的手在袖口中紧紧攥起。今天并不是给太后请安的日子,不过太后以有事商议为由,召各宫取寿康宫,宝青便让人准备轿辇来给她老人家请安。nn宫中流言四起,宫外众说纷纭,她一病就是两月,在宫中偶尔也听到殿外洒扫的宫女议论,都以为是无稽之谈,未曾在意。nn没想到,这流言竟都被编排到如此地步了。nn素问皱了皱眉,抬头劝道:“娘娘莫气,都是些嚼舌根的,不必放在心上。待给太后请过安,奴婢就去教训一下她们。”nn宝青不怒反笑:“教训她们有什么用,瞧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如果我按耐不住出面,反而会让不知情的以为我很在乎,更坐实了流言的真实性了。”nn“娘娘的意思是……”nn“那死了的男人是谁,可真是宫中的侍卫?”连死状都被说得有模有样,可见确有其人。nn“是在宫中当差的,奴婢暗中查过,据说还是个队长,管着十几个人呢。”nn宝青心中越发疑惑,萧城明知她的清白,断不可能和什么侍卫私通。身为当事人之一,他也断不会如流言中所说的那般,暗中处置一个无辜的侍卫。然而,前后已有两月,若死的真的是皇家侍卫,他只要命京中府尹详细调查便可查出真相,以此平息流言,为何萧城迟迟不动手呢。nn“暗杀的事在宫中并不少见,杀得如此有技巧,便摆明着是冲着我来的了。你且不要轻举妄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京都随意杀人。”nn“是。”nn轿辇缓缓而进,等在院子里的妃嫔们都安静了下来。淑妃还是淑妃,尚未被皇上下令严惩,在位分上,她们理应致以应有的尊敬。可即便如此,宝青还是可以在她们的眼中看到那毫不掩饰的鄙夷。nn大家都只是简单地福了福,宝青摆手命她们平身,她们便都侧过身去,一副与她有所沾染就有多么肮脏的模样。nn唯有王贵人,她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还亲自躬身搀扶宝青。她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虚伪的姿态,更不在意其他妃嫔们的窃窃私语。nn“臣妾参见娘娘。娘娘病中,臣妾本该去拜见的,无奈皇上下令让娘娘在宫中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臣妾只能在宫中为娘娘祈福了,如今看娘娘面色极好,臣妾也能放心了。”nn宝青把手放在她的手中,缓缓起身。脚下的步子极虚,使得她半边的身子都要倚靠在素问的身上。nn王贵人见状,顾不得礼仪,挽上了宝青的另一只手臂。nn宝青微笑:“病得突然,让你费心了。”nn“关心娘娘,是臣妾应该做的。已近初夏,臣妾想着娘娘的胃口定是不好,所以这几日便求了嬷嬷学了些新式的糕点,内里配了焦三仙,最能开胃健脾了,臣妾做好了送去娘娘宫中可好。”nn王贵人的关心谈笑,打破了宝青尴尬的处境。大家都乖觉地收了刚刚的议论,自动将话题转自别处。穆昭容正在与几个才人交谈,只是时不时地向宝青这边望上几眼,并未过来。nn宝青被王贵人搀扶到了亭中坐下,此处僻静,少了许多喧闹,正是宝青心中所想。nn“娘娘别跟她们一般见识。”看了四下没人,王贵人才说:“闲在宫中久了,都闲出毛病了,人云亦云的,难免乱了分寸。娘娘只当是在听笑话,囫囵了便是。”nn宝青自然是不会走心的,但让人如此编排也难免心堵。nn“笑话,呵呵,果然有趣。从花月宫到寿康宫,短短几条巷子,我就听了有近十遍了。怎么,我病在床榻的这些天,宫中人都很喜欢讲这样的笑话吗。”nn王贵人听了,脸色大变,赶忙跪在地上:“臣妾失言,臣妾该死,娘娘恕罪!”nn“在我这里,你就不必如此拘礼了。”宝青俯身,将她扶起:“旁人都当做真事,唯真事,唯有你把它当作笑话来听,还能与我笑上一笑,我又怎么会怪你呢。”nn“娘娘……”nn“就见我衣衫不整,便能臆测出个侍卫来,真是屈了她们的才了,不去戏园子里编话本子着实可惜。”nn王贵人听了,暗暗松口气。还好,她的话没有触怒宝青。nn其实初初听到这流言,她也十分胆战心惊。她与淑妃交好,这件事阖宫上下人尽皆知。若宝青被降罪,那么她也会受到连累。nn不过转而一想,与宝青接触的这些日子,她实在觉着宝青是个不错的人,宝青平时做事也十分小心谨慎,应该不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便打消了避嫌的念头。nn见王贵人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立在一旁的素问轻声说道:“贵人在娘娘面前不必如此拘束,娘娘许久未见贵人很是想念,还特地准备了礼物送给贵人呢。”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缎礼盒。nn王贵人受宠若惊,她万万没想到,宝青会赠予她礼物,赶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nn“这……娘娘,这礼物未免太贵重了。”nn王贵人端着坠子,眼睛都不由泛红。nn这是一颗成色极好的夜明珠,是萧城之前给宝青的赏赐之一,宝青不喜欢过于奢华的首饰,便命人把它镶嵌在坠子里,打算找机会送人。nn素问送给王贵人,正合宝青的心思。nn“孟太医来为我诊脉时说过一嘴,你夜里视物不清,这珠子与你正是相配。”nn王贵人欢喜地将坠子戴了起来,“劳烦娘娘还注意这些,臣妾,臣妾很喜欢。”nn正说着,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喧闹,宝青循声望去,原来是德妃战璇正姗姗而来。她依旧一身火红,像一团炙热的火焰,一下子点燃了寿康宫。众人人纷纷上前请安,德妃坐在轿辇上,十分享受大家的参拜,她满面得意的笑容,直到看到了人群之外的宝青……nn“林宝青?!”nn战璇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她眯了眯眼,仔细看去后,这才终可确定,那亭中坐着的,可不就是被禁足在花月宫多时的淑妃吗。nn“她怎么出来了?”秀茹撅了撅嘴:“定是太后娘娘的主意。又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她在太后那里灌了什么迷魂汤,每次都让太后娘娘忤逆皇上的意思。”nn战璇冷哼一声,在秀茹的搀扶下走下轿辇。nn“难为她了,都这种情况了还敢出宫,本宫还以为她会一直装病,再也不出花月宫了呢。”nn“定是知道表小姐要入宫,所以想来阻止的吧,娘娘当心,淑妃最喜欢诡辩,可不能因着她乱了皇上的心思。”nn战璇冷笑,“看她那弱不禁风的死样子,还能起什么作用。”nn来了也好,正巧借此让她认清楚,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nn……nn这秀茹口中的‘表小姐’,正是丞相夫人母家的一个庶出妹妹的女儿。nn丞相夫人的这位庶出的妹妹可不似丞相夫人那么好命,可以嫁给一朝丞相,因为身份低微,自己的母亲又只是一个卑微无名的侍妾,她到了出嫁的年纪只能许给一个商贾。nn前阵子,丞相夫人病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庶出的妹妹便带着女儿前来探望,一则是瞧瞧长姐表示关心,二来是因为家中生意惨淡,希望能借住长姐的帮助以解燃眉之急。nn谁知,丞相夫人不仅没有疯癫,还精明得紧。她一眼就看上了她的女儿。nn‘表小姐’名唤常鸢,不仅容貌与战璇一般精致,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称得上十里八村独树一帜的美人。丞相夫人双眼冒光,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女儿都不得皇上喜欢,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歪心思——送女人。nn丞相夫人连夜准备了万两黄金送去了常家,常鸢也不负众望,一心想要荣华富贵的她,不等丞相夫人开口就已欣然同意。nn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眼前的局面。nn丞相在朝堂上涕泪横流,道出丞相夫人重病是因着忧心庶妹女儿的婚事,称她思慕皇上而不得,就这样留成了大姑娘,嫁不出去了。丞相夫人为之日夜操心流泪,积郁成疾,这才去城门上丢了人现了眼。nn萧城倒是没什么,只不过后宫多了一个女人而已,为了照顾老臣的夫人,纳一个女人入宫也无可厚非。只是,一想到这都是战蓓的借口,那女人很可能是战家送来他身边搅混水的,萧城便如吃到了臭鸡蛋一般,一脸便秘相。

太后也是如此。丞相夫人请安帖上的繁衍子嗣的确是太后心中所想,可是,让谁怀上龙嗣也不能让战家的人怀啊。劳民伤财还要为她建寝宫,花的都是宫中的开销,纳常鸢入宫简直多此一举。因此,太后也很不开心。nn至于战璇嘛,嘴上说支持,其实心中还是有些难受的。常鸢比她年纪小,与她又有着一般的美貌,虽说是自己的表妹,可要她把这样的人送到萧城的床上,与她分得宠爱,战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无奈这是父亲的要求,她做女儿的也只能顺从。nn正殿上,常鸢跪在殿中,安然地接受者着大家对她的各怀心思的打量。她得体地微笑,一双清澈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萧城,眸光中满是欣喜。nn她是为着荣华进宫的,本以为皇上会如戏文里那般,是个满面威严的糟老头,或者是个满面倦容脸色惨白的书呆子,没想到,竟是如此英俊美少年。萧城的样貌才智,正是她心中所想。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嫁给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nn想到这里,常鸢的脸颊不由泛起了红晕。nn宝青看着几人的脸色,也大致猜出了他们心中所想。这沉浸在少女梦中的常鸢大概还不知道,殿上所有人都在想着如何对付她呢吧。宝青心中慨叹,走上殿前。nn太后见到宝青,很是意外:“宝青,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些了?”nn宝青跪身,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儿臣的身子好多了,许久不见母后,甚是想念,听说母后找各宫姐妹来说话,儿臣就跟着来了,好向母后请安。”nn太后走下去,亲自把她扶起来,“傻孩子,你的孝心哀家都知道。才刚好些怎么能受地上的寒凉,来,来哀家这边坐。”nn太后牵着宝青在软垫上坐下,宝青余光瞄了萧城一眼,发现他正冷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常鸢。nn这眼神,难不成,他看上那小妮子了?nn其实,常鸢虽没有传言中所说的那般美貌,但眉眼间的风情万种,还是足以迷倒无数男人的,萧城正当年纪,又血气方刚,中了蛊也是情有可原。nn只是,常鸢是战家的人,萧城真的会为了美色欣然接受了战蓓这别有用心的礼物吗?nn眼神流转间,宝青已经揣测了无数个可能,身旁,太后微笑开口:“宝青你来的正好,你与德妃共同操持六宫事宜,新人入宫,理应由你们二人共同操办。位分上,之前皇上和德妃也有所探讨他们都认为应让常氏起于昭容,你认为如何。”nn“既是皇上和德妃姐姐已经定好了的,儿臣怎么好再有意见呢……”nn“妹妹说的正是呢。”始终默不作声的德妃忽然掺言:“母后,鸢儿入宫之事前前后后已经拖了半个月了,再拖下去,就误了吉时了。今天后宫诸姐妹难得到齐,母后就让高德尽快宣旨吧。”nn见战璇如此急不可耐,宝青心中已是了然。nn“姐姐,妹妹还没有说完呢。”nn战璇的面上的笑容一滞。nn“哦?妹妹还想说什么呢。”nn“按理说,常氏是姐姐的表妹,又是丞相夫人的血亲,理应予以高位的。只是,氏族亲系一向从父辈论,从未见过以母辈相谈的,常氏出身商贾家族,家中又无一男子在朝为官,如此给她昭容之位便有些越矩了。知道的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是龙恩浩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仗着姐姐母家的势力才会如此,这,不是在败坏姐姐和战家的名声嘛。”nn既然太后给了她机会,她怎么能让战璇如此顺心呢。宝青笃定了太后的心意,言语间便不再给战璇任何转圜的余地。nn“难为淑妃妹妹这般为本宫着想。”战璇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nn“皇上,母后,依臣妾来看,不如先给常氏一个美人之位,待侍寝后再行加封,一来不让德妃姐姐在中间为难,二来,也能让常氏尽快入宫,如此不是一举两得吗。”nn行美人礼和封昭容礼可截然不同,如常氏这般出身商贾的美人,连封位大典都不必举办了,直接收入宫中了就是,前后省了不少礼数,十分简单。nn萧城装作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抿着嘴点点头。其实,他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美人比昭容小了不止一阶,宫中美人没有上百个也有十几个。nn这样的结果,他很是满意。nn……nn淑妃被解了禁令,一禁令,一出场就打压了一个本可以成为昭容的常美人,这是最近宫中最热的新闻。nn宫女太监们每每谈起来都无比庆幸,还好他们没有给淑妃什么小鞋,每每伺候起花月宫,便更加小心了。nn“表姐,那淑妃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处处与我为难啊!我让佩儿去尚宫局拿份例,那里叫福德的太监偏说我入宫尚不到一月,不可以预领,还说这是淑妃的规定。入宫前,娘就告诉我要小心淑妃,现在看来,娘说的都是对的。那淑妃,表面上看起来病病殃殃的,其实不是个省油的灯!”nn绮绣宫,常鸢立在软榻旁,对着战璇一阵喋喋不休。战璇微微皱眉,只觉得自己被她说得一个头两个大。心中道娘太心急,竟送了这样一个空有皮囊的女人入宫。nn半月的接触下来,她断定常鸢毫无城府,根本不足以在宫中行走。难道真的是娘急糊涂了,才这般随意挑选的吗……nn“宫中确有这样的规定,宫规不可违。”nn“可姨娘说,韩尚宫是我们的人,说我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去找她。现在,有福德在中间拦着,我一个小小的美人,根本没办法见到韩尚宫。表姐,你要帮我。”nn“我帮你,我怎么帮你啊。”战璇抬头,慵懒地说:“你本是昭容之位,在这后宫中除了我和淑妃,便是你位分最高。现在你摇身一变成了美人,就算要我抬举你,你也得要受得起呀。”nn常鸢撅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都怪那淑妃,如果不是她在皇上面前说我出身卑微,我早就是昭容了!”nn“能想到这一层,算你有些长进。你是主子,是他日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人,总和奴才置什么气。福德之流都是看人脸色行事的,若你得了宠,也能如淑妃那样在太后和皇上面前有一席之地,不用你去求,福德早自己巴巴地把月赏给你送过去了。”nn“真的么?”nn“自然是真的。你入宫时日不多,或许还不能深切体会我这话,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后宫的女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日子过得并不比府宅的女人有滋味。在宫中,唯有宠爱才是立足的根本。若分不得宠爱,也不能让你的敌人得到宠爱,这就是制衡。能制衡你的敌人,使她掣肘,那么,你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的。”nn常鸢咬了咬嘴唇,“是,常鸢明白了。”nn入宫已有半月,她却连皇上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这都是因为淑妃!听战璇一席话,常鸢的心里,对宝青的恨意不禁又上升了几个高度。nn“表姐放心,常鸢一定不会让那花月宫的好过的。”nn……nn福德第二天就将常鸢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宝青。nn“常美人一看就是个没有心计的,如此喜怒形于色又按耐不住心性的人,可是把不错的刀。”nn福德眼珠一转,笑道:“娘娘英明。奴才本还奇怪着,怎的常美人入宫都不自带些金银,还要在月中来我尚宫局预领,现在看来,怕都是德妃娘娘的计策呢。”nn“韩尚宫与你在一处,少不得要给她几分薄面,既然常美人来要,你给了她就是。想打压一个人不必拘泥于这种小事,免得让人以为你小气。”nn福德心领神会,“是,奴才遵旨。”nn送走了福德,小凳子犹豫了一下,忐忑地进了正殿。宝青看着他,轻声问道:“刚才就见你欲言又止的模样,现在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你直说把。”nn“奴才愚笨,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奴才的确有话说,奴才知道,福德最近巴结娘娘,娘娘也有重用福德之意,奴才却觉着那福德不可信任。”nn“为何。”nn“娘娘不知,福德公公平日里就待手下极为苛刻,小太监小宫女们做错了事情少不得他的责骂。这些也就算了,只当他富有资历,教导奴婢无可厚非。可据奴才所知,他每月收取进贡的份例,就能在奴才老家买上几亩田地了,且他平日横行霸道,奴才们平日里遇到他或者他那几个徒弟,都是绕着走的。娘娘和这种人交往深了,怕是会被他牵连也说不定,奴才实在是担心娘娘啊……”nn在宫中,为官的宫女或太监收取手下宫人的进奉并不少见,不过,一月就可收到几亩地的供奉,着实有些多了。nn“怎么,他收了多少进奉,阖宫都知道吗,他做事一向谨慎,怎会将这种事情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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