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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显异象

 

公元311年,西晋怀帝永嘉五年,正月,青州,某山中,一道流星划过天际。

一个年老的读书人惊惶失措,忍不住掩面叹息,“天象变乱,天下乱之久亦,今有异人将出,不知是福是祸?!”接着他一头撞开自家那个破烂不堪的柴门,似乎只有家的温暖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

这天下自武帝司马炎去世之后,就开始变得混乱不堪,先是八王之乱耗尽了中原王朝最后一丝元气,紧接着休养生息了近百十年的各部胡人趁势而起,大肆入主中原,给汉人百姓带来了沉重灾难。

这个读书人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失态,主要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已观察到数次异变天象,而每一次他都以为是天降明主,可谁知下来的却是混世魔王。

回到屋里的读书人拿起床头的一本《易经》,轻轻裹上被子看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放声大哭。

天昏昏兮,地亦苍苍

星沉沉兮,人亦惶惶

赳赳武兮,枯木飘荡

郁郁文兮,唯结忧伤

……

“救星来了,呵呵……”小屋内,躺在床上地读书人,眼角不断地流出泪水,嘴边却含着笑,低声地呓语不断地重复着。

越过此山,在那曾经养育了无数儿女的土地上,无数地旗帜树起来,而又被砍倒,无数地身躯站立起来,而又倒下,无数地白骨暴露在旷野之中,无数地胡衣左衽地胡人,正在驱赶着被掳掠地百姓,赶向前方地营地。

一切如同修罗场……

此刻,江南的世家皇族们,正在醉生梦死中分配着残缺地天下。得利者志高气昂,失利者摩拳擦掌,至于北地深陷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又有谁去怜惜关注?

与此同时,一个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正懵懵懂懂在崂山中游荡。

“娘咧!咋会迷路呢?好好的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个年轻人名叫卫朔,是个刚从学校踏入社会愣头青。不过,他的命比较好。刚一毕业就被一家民营公司相中,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职员,可也比大多数找不着工作的同龄毕业生强了不少。

元旦将至,卫朔所在的公司打算趁此机会大赚一笔,老总派出公司的精兵强将在崂山地区展开宣传活动。而卫朔作为一名小人物,一些跑腿打杂的活儿就落在他头上。

好不容易将老大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卫朔忙里偷闲买了几根烤玉米和烤红薯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谁知突然降下大雾,一时之间能见度不过半米左右。

卫朔不敢乱闯乱动,只好待在原地耐心等待,不知过了多久雾消云散,他却发现外界已物是人非。原先高高挂起的横幅早就不知去向,之前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已变得荒草横生,根本没有一丝人类居住的痕迹。

“嘶!这……这……这人都到哪儿去了?”

其实不光是人流不见了,就是四周的环境也变了,以前崂山上遍地光秃秃的石头已统统消失,入眼处全是高大粗壮的各种树木以及相互缠绕的藤蔓枝条。

卫朔拿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一点儿信号都没有,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起来。他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也幸亏是在崂山上,否则换个大山他还真不一定能找着下山的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当他饿的两眼发昏四肢无力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座山谷,山谷狭小,不过方圆百里而已,只是山谷中几座破落的茅草屋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对于渴望看到人烟的卫朔来说,这几座茅屋实在是比什么都重要得多。

卫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又顺手拍了拍身后的拍身后的双肩包,迈开脚步朝着一座茅草屋坚定的走了过去。

说起双肩包,卫朔不禁又想起了另外一件怪事,那就是之前他买的烤玉米和烤红薯,不知怎的又变成了生的?这件事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过左右怕是与那阵莫名其妙的浓雾有关,只是眼下卫朔还顾不上去追根问底。

其实不光熟玉米变成了生玉米,就连数量也变多了,比从原来的两根棒子整整多出了四倍,除此之外红薯同样经历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变化。

站在破旧的茅屋面前,卫朔轻轻叩响门扉,不知为何里面竟然没人响应,难道家里没人?卫朔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换个人家,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屋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呀?”

“有人在吗?我是过路的,想打听一些事。”听得屋内有人,卫朔大喜,忍不住高声叫道。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主人打开了房门。张老汉原本是不其县一普通农户,早年只因不堪大户、官吏压迫不得已和家人逃难至此。这几年随着胡人肆虐中原,导致越来越多的百姓逃入南方或者遁入深山老林。

就连张老汉居住的山谷中也收留了百多户人家,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佃户和贫寒之家。虽然山里生活艰难,但是众人互相扶助倒也过得去。在这个人不如狗的乱世之中,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可谓是得天之幸。

除了需要购买食盐等必需品外,张老汉他们轻易都不离开这个山谷,一方面是外面如今正兵荒马乱,他们这些老百姓一旦遇上胡人兵马或者盗贼绝无幸免之理;另一方面,大伙儿也怕外界发现这里从而招来祸患。

自打搬到这个无名山谷之后,张老汉从来没有接待过过路人,可今日卫朔的到来却打破了山谷里平静的生活。由于摸不清卫朔的虚实,再加上他儿子儿媳都不在家,只有孙子孙女二人陪着他。所以当他听见外面年轻人的问话时,张老汉只好佯装家里没人。

不过后来,张老汉发现卫朔并没有强行闯入,反而彬彬有礼地打算离去。这让他放下了不少戒心,才鼓起勇气打开房门。

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白面清净的年轻人,身着奇装异服,肩上还背着个大大的包裹。

最醒目的还是来人那一头乌黑的短发,一身打扮非僧非道,倒让张老汉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其实不光张老汉被震住了,就连卫朔本人看到张老汉一副古人装扮时也呆住了,尽管心里早有了一丝准备,但当这一切真得发生时,卫朔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敢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广郡不其县。”

“敢问老丈,如今是什么时候?”

“永嘉五年,正月十八。”

永嘉五年?!难道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永嘉之乱?一想到此时北方汉人正陷入胡人铁蹄之下,卫朔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就算他再没学过历史,卫朔也知道五胡乱华是个多么糟糕的年代。

发生五胡乱华的悲剧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卫朔却觉得有一个原因不能忽视,那就是汉族人才的缺失以及胡人人才的崛起。遥想汉末三国时汉族可谓是人才辈出,不管是世家大族又或者寒门庶族都涌现出大量人才。

可到了司马家篡位时,世家人才已入不敷出,再加上九品中正制又阻断了寒门庶族的上进之路,导致西晋王朝出现了人才断档。不但出了个傻子皇帝,又有一大批尸位素餐之辈窃据朝堂,使得朝廷对自身问题以及北方胡人缺乏警惕之心。

可这个时候的北方各族胡人经过休养生息已恢复了元气,再加上一些因躲避战乱而流落到边地胡人的汉家读书人,使得胡人加速了对汉家文化的吸收和利用,产生了一大批具有卓越能力的胡人首领。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忙碌了一天的张家大郎领着媳妇和弟弟带着寥寥收获回到了家里,一推开房门却猛然发现屋里多了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两个孩子正窝在床榻上盯着对方看个不停。

“爹,这人是?”张大郎眼神中充满不解,他不明白老爹为何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对于像他们这样躲藏在深山里的人家,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必须要尽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

“过路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看这小哥儿挺可怜的就让他进屋歇一会儿。”张老汉踌躇一下向两个儿子大致介绍了一下卫朔的情况。

张大郎听了倒没啥,只是张二郎听到‘可怜’二字的时候却撇撇嘴,原来他早就主意到了卫朔,只看对方身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物,他就觉得对方的来历一定不简单,起码跟可怜二子搭不上边儿。

此时正陷入古今两个时空错乱中的卫朔根本就没察觉屋里多了人,他一方面感到此生再也见不到现代的家人,悲痛之情再难抑制,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身处乱世注定生活不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幸运得活下去,对不可知的未来产生了恐惧之情。

张老汉一家看着卫朔哭得稀里哗啦的,以为他想起了什么悲伤之事,可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对方,好在卫朔自己哭了一阵之后就停了下来。

张大郎的媳妇儿张李氏忙活了一阵,将饭菜端了上来,招呼家人吃饭。

这时张二郎暗自嘀咕一句,冲着卫朔努努嘴道:“诶?吃饭么?”

说着就将手中的土灰色大碗放在卧榻上的一张破旧矮桌上。

说实话发生了穿越这样的离奇事件后,卫朔早就将饿肚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如今突然说到吃饭,顿时觉得饥饿难耐,赶紧起身接过碗筷,道:“多谢,多谢。”

“这位小哥儿,你也坐下吃点吧,只是老汉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来招待贵客,只有一些菜团子可充饥,希望小哥不要见怪。”张老汉一边说一边拿起个黑乎乎的菜团子塞入口中,似乎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就连其他人也吃得津津有味。

“无妨,无妨,眼下兵荒马乱的,能吃饱肚子就不错啦!”卫朔可不敢挑剔,要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连眼前这样的菜团子也吃不上。古人的晚餐真是太简单了,就一个大碗,里面乘着七、八个形状不一、黑绿黑绿的玩意。

卫朔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菜团子,怎么也无法将其跟记忆深处的野菜饼联系到一起。话说在现代他也是出身普通农家,小时候也吃过母亲烹制的各种野菜佳肴,像什么榆钱饭、槐花馍等等都尝过。

就是长大之后,家里条件好了,有时候母亲还要制作一些野菜饼来吃,那时候他也没觉得野菜饼有多难吃,甚至偶尔吃一次感觉还挺好吃。可是眼前的野菜饼彻底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看着眼前黑乎乎、绿油油的野菜饼,卫朔使劲咽了一下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吃。

看着卫朔一脸嫌弃的样子,张老汉以及张大郎都没说什么,只有张二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忍不住腹议道:“果然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想来长这么大也没吃过什么野菜饼。哼!活该!要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压榨,我们一家何至于逃到深山老林里讨生活么?!”

肚子确实饿了,犹豫再三卫朔还是鼓起勇气拿起一个野菜饼就往嘴里塞。

“呕---!”

果然,菜团子刚一入口,卫朔顿时吐了出来,真不知道是什么味,博大精深的汉语都无法形容出来,总而言之,就是非常难吃。说起来卫朔对吃要求不高,甚至有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眼前的菜团子实在是无法下咽。

卫朔有些尴尬的拿着菜团子,却不知抬头一看却发现张老汉一家人正目瞪口呆得盯着他,卫朔面色一红,嗫嗫嚅嚅道:“我,我,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菜团子,所以……”

“呵呵,小哥儿一看就是大户出身,平时肯定是肯定是大鱼大肉吃惯了,不像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一年到头不但见不着丁点儿油腥,就是地里产的粮食也没多少。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要说粮食了,就是这些菜团子有些人家也吃不上。”

张老汉一番话深深震撼了卫朔,作为农家出身,卫朔当然深知农民之苦,可亲眼见过了眼前古代普通农户的生活,他才真正体会古代农民求生之不易。作为历朝历代的主体,农民似乎永远是悲剧的代名词。

太平之时,农民不但要承受乡间恶霸的欺凌,同时还要被贪官污吏的敲诈,辛辛苦苦一年甚至还无法养活一家人,一旦遇到个天灾人祸,必然要卖儿卖女。

战乱来时,农民的生存更加艰难,不但造反者要掳掠他们,就是朝廷官兵也会时不时的杀良冒功。每一次改朝换代,损失最大的往往是那些在底层挣扎的农民。

想到这儿,卫朔忍不住起身朝自己的背包走去,里面十几根玉米棒子和十几块红薯一下子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作为现代人,卫朔当然清楚这两种作物的产量有多高,如果玉米和红薯得到大规模推广,就算无法大规模改变农民的生活条件,起码能让大多数普通农户解决温饱问题。

“兄弟,找什么呢?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不如拿出来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张二郎有些瞧不起卫朔,忍不住对其冷嘲热讽。

“二郎,不可无理!”张大郎厚道不愿得罪人,呵斥道。

“呵呵,没事,二郎说得没错,我这包里的两样东西的确是吃的东西,不过这两样东西非常珍贵,如果能够推广下去,说不定全天下的普通农户将不会再忍饥挨饿。”说着卫朔将一根玉米棒子和一块红薯放在了矮桌上。

张老汉一家看着卫朔如同变戏法一样拿出来的玉米跟红薯,要说玉米棒真是好看,一粒粒黄橙橙的玉米粒紧密的排列棒子上,让人看着着实喜欢,就算是貌似不起眼的红薯也引起了张家人的好奇。

“小哥儿,这是什么作物,老汉我当了一辈子农民,却从未见过此物。”

“老丈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此物不凡,此物是我从海外历经千辛万苦才弄来得。你们可别小瞧此二物,这两种作物不但比眼下农户种植的粟黍小麦等作物产量高,同时对环境的要求还低,不但耐寒同时耐旱,可谓是上天赐给农户的宝物。”

“此物产量奇高?”

“奇高,起码是现在粟、小麦等产量的数倍,甚至十倍以上!”

“什么?!此话当真?”

“当真,可惜我手中的种子有些稀少,若要大规模推广非得下大气力育种不可!”

玉米、红薯两种作物给张老汉一家带来了巨大震撼,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一种产量在十石以上的作物会突然出现在眼前。张老汉突然眼泪横流,伸出一双枯燥的双手如同抚摸稀世珍宝一样摩挲着桌上的两种作物。

过了一会儿,当卫朔从灶火里划拉出一块烤红薯时,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刚刚吃过菜团子的张家人顿时忍不住抽动一下鼻子。若不是菜团子实在是无法下咽,卫朔也不会拿一块红薯去烤,实在是在古代的第一顿饭太考验人了。

烤红薯在卫朔两手中来回交替,随着被其一掰两断,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看看四周不断吞咽口水的张家人,他苦笑一下道:“诸位莫怪,小子实在是吃不下菜团子,不得已才烤了块红薯,不过你们不必担心,以后我不会再吃了,剩下的红薯全用来育种。”

“嘶,小哥儿,这就是亩产数千斤的红薯么?闻着真是香,看来此物不但能吃,而且味道极佳!小哥儿,若是将来此物得以被推广,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因你而得活!”

卫朔不好意思吃独食,他将另一半红薯又分成两半,然后将其分别递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早就按耐不住,也顾不上烫嘴,捧起红薯咬了起来,边吃边流着口水。这边卫朔也拿起剩下的半块红薯就着难咽的菜团子吃了起来。

一块烤红薯被卫朔以及两个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妞妞和狗蛋儿差点儿将烤红薯皮吃进肚子。其他几个大人在一旁也是看得直流口水,张二郎两眼放光似得盯着卫朔的包裹,若非他清楚剩下的还需来年育种,估计早就下手了。

拷过的红薯带着一丝甜味,这点对两个孩子来说更有吸引力,要知道糖在古代可是非常紧缺的物资,一般人家平时根本吃不起糖。

就着烤红薯卫朔勉强将一个菜团子塞进了肚子,总算吃了个半饱。

吃过晚饭卫朔与张家父子坐在一起唠起了话长。

“张大叔,这山谷中一共有多少户人家?”

张老汉砸吧一下嘴唇,道:“嗯,前两天才刚搬进来一户,如今一共有一百零三户人家,男女老幼加在一起不过五百来人,其中青壮不过一百五十一人。”

卫朔暗自琢磨了一下,山谷里的人是有点儿少,可他要想在这个乱世中安身立命,眼下这百来户人家却是他今后能够活下去首要团结的对象。

“大家平时都靠什么生活?”

“山谷里也有几十亩地,平时大伙儿种点粮食,中间少了官府跟大户的压榨,实际收成反而要比在外面的时候多。可即便如此也不够大伙填饱肚子,大多数时候我们还要到山上打点野味以及采摘一些野果、野菜。”

“难道大家没想着找其他出路么?我们这儿距离大海应该不远,大伙儿为什么不下海打渔呢?”

在现代的时候,卫朔见过不少渔民,一般情况下渔民的收入要比单纯种地的农民高。当然了,渔民承担的风险也比农民要高,尤其是遇上恶劣的天气,很有可能使得渔民人船两失。

“打渔?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听到卫朔的疑问,张老汉还未说什么,张二郎忍不住反问道:“且不说眼下大伙儿手中没有海船,就算我们有了海船也不敢轻易下海捕鱼。”

“嗯?不敢下海捕鱼?为什么呢?我看着山上到处都是树木,大家砍伐一些过来制成渔船不就可以出海捕鱼了么?”

“唉!小哥儿有所不知,以前我们这里也有不少人下海捕过鱼,只是最近几年随着天下大乱,沿海地区相继出现了数股大小不一的海盗。这些海盗不但袭击下海捕鱼的渔民,有时候甚至还会上岸寇略。”

“海盗?这里还有海盗?”

“当然有海盗,正因为那些可恶的海盗才逼的大伙不敢轻易下海捕鱼,甚至连杨二叔家煮盐都要偷偷摸摸的进行!”

提起海盗张二郎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海盗,他和大哥也不至于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跑到山里面去打猎。

当卫朔得知沿海渔民迫于海盗压力而不敢下海捕鱼时,忍不住感叹古代底层百姓生活不易,似乎有点势力的家伙都要对他们这些屁民咬上一口。

众人的谈话因为海盗而意外中止,卫朔也因为刚刚遇到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而耗费了太多精力,因此躺下没多久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张家人却因为他的到来久久不能入睡。

在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之后,张家父子三人聚在一起忍不住议论起卫朔来。

“爹,你说这小哥儿是什么来历?且不说他身上的衣服价值连城,就是背包里那些稀世物种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看到卫朔熟睡之后,张大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不清楚,老汉我活了一辈子了,从没见过什么玉米和红薯。对了,家里的盐快没了,明天你去李二叔家换点儿回来。”

“知道了爹,唉,多亏李二叔他们一家也搬来了,省去了大伙儿买盐的辛苦。”

……

第二日一早,卫朔听说张大郎要出李二叔家买盐就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瞧瞧,张大郎不疑有他领着卫朔出了门。寒了门。寒冬时节,山里的清晨非常冷,就算卫朔身上穿着现代羽绒服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卫朔走在山间小路上,四下打量着分布在山谷中的茅草屋,从这些杂乱破败的茅草屋可以看出生活在这里人有多么艰难。没过多久,张大郎、卫朔二人来到了一座篱笆扎成的小院子前。

“李二叔,李二叔在家吗?”张大郎站在李二叔的院子外喊道,随后他又扭头向卫朔低声解释道:“李二叔一家原来是琅琊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靠煮盐生活,前不久遭遇了风暴没能完成官府交代的任务,官府逼迫深深,不得已李二叔一家才逃到了崂山。”

“也幸好李二叔一家过来了,自从他家搬来之后,山谷里的人再也不用到不其县城去买盐了。而且李二叔家的盐要比外面的价格低廉,有时候还接受以物换物,可不像外面的盐商黑心除了铜钱啥也不要。”

听说李二叔是盐户出身,卫朔眼前一亮,一条快速发财致富的黄金大道猛然间出现在眼前。盐作为生活的必需品,可以说只要生产的出来就不愁卖不出去。自从汉武帝施行盐铁专卖后,走私食盐就开始大规模泛滥开来,而且成了汉以后历朝历代都无法根除的顽疾。

实际上在古代,青州在很早的时候就是产盐的传统地区,在春秋时,齐国管仲许齐人‘煮海水制盐’,自此青州地区就成了产盐重地。史书上记载:“盐者之归也,譬若市人。”即煮盐者之多,有如赶集似的。

由于管仲的食盐专卖政策较充分地考虑到了社会各阶层的利益,故深得民众欢迎。

史载:管仲“设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齐人皆悦”。

这就从根本上避免了私盐产生的可能性。

试想在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利益都能得到较充分保障的情况下,违禁制贩私盐还有什么市场可言?有什么利润可图呢?唯一的只是高风险和高成本。所以,后人翻阅了这一时期的有关文献,实在找不到齐桓公时齐国境内有制贩私盐的文献记载,也无相关的禁私条文。

只是到了汉武西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实行食盐官卖,严禁私煮之后,又没有充分考虑到底层盐户的利益,导致“盐始有官、私之分”,这个时候居高不下的盐税已成为盐户沉重的负担,大量的盐户开始从事贩卖私盐。

“张大哥,外面的盐一般都卖多少钱?”

“太康年间,每斤官盐大概五钱,私盐一般比官盐低一到两钱。可最近几年随着胡人入侵,盐的价格越来越高,到如今一斤官盐要卖十钱以上,就是私盐也在八钱以上。唉,盐的价格如此高,可苦了像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

一想起居高不下的盐价张大郎就忍不住摇摇头,盐的价格太高,一般农户根本吃不起,可不吃盐又没有办法,大伙儿只好忍痛用自己田地里的微薄收入从盐商手里购买高价的食盐。

张大郎随口的一番牢骚给卫朔带来巨大的震动,他能想到古代盐业存在着巨大利润,但也没想到其中的利润竟然如此巨大,说是暴利一点儿都不为过。在现代一斤盐的价格大概是两元人民币,西晋五铢钱一钱相当于人民币四角,再说古代一斤差不多只有现代一斤的一半重量,也就是西晋末一斤官盐的价格大概相当于人民币5元。

“大郎来了,快到屋里来吧!”

正当卫朔沉思的时候,杨二叔打开了屋门,将张大郎、卫朔二人让进屋。杨二叔看到张大郎身边跟着个陌生人也没多问,毕竟这山谷里不时有外面人前来投奔落脚,指不定这位又是张家什么亲戚。

“杨二叔,你家还有盐没?我想换点儿回去。”

“有啊,昨天黑子煮了一锅盐还没来得及卖,你先拿过去吃吧。”

“那太好了,这是我爹让我拿过来鹿肉,你看能换多少盐?”

说着张大郎将一条鹿腿递给杨二叔,这条鹿腿张家放了不少时日,一直不舍得吃掉,眼下只能拿来换点儿盐回去。

之前卫朔想着杨家作为盐户他们的生活条件应该比张家这样的普通猎户、农户要好,可当他进屋一看才发现,杨家的生活未必就比张家强多少。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杨家每个人脸上同样带着不健康的菜色。

“杨二叔,你们家的盐一般都卖到什么地方?”趁着张大郎交易时,无所事事的卫朔忍不住向杨二叔打听一些贩盐的细节。

“大郎,这位小哥儿是?”

杨二叔对身着奇装异服的卫朔充满了警惕,他从事的是掉脑袋的活计,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不但连累家人,说不定会给整座山谷里的乡亲们带来严重灾难,因此面对不知底细的外人时,他不得不再三小心。。

“二叔,我是张家的远方亲戚,家里遭了兵灾不得已才来投靠张叔。”卫朔抢在张大郎之前编造了一套谎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本身来历不明,要想快速融入到山谷当中,就必须扯着张家的虎皮。

张大郎见卫朔自称张家远亲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出言反驳,想来是他想起了卫朔包裹当中玉米和红薯。以后玉米和红薯的推广还离不开卫朔的首肯,这个时候卫朔愿意和张家攀亲,张大郎当然求之不得。

“以前盐户煮出来的盐都要交给不其县的官府,由他们统一收购并发卖,我们这些盐户只是赚点儿辛苦钱。可自从天下大乱后,官府盘剥的愈发厉害,普通盐户连赚点儿辛苦钱都无法保证。”

“后来我们一家逃难至此,以前的销售渠道肯定不能用了,目前杨家煮出来的盐也只能悄悄地卖给不其县里的盐商。由于是私盐,所以盐商把收购价格压得很低,一家人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的收入却还不能保证家人的基本生活条件。”

说到这里杨二叔忍不住长叹一声,都说盐商富裕可又有谁知道普通盐户的生活有多艰难。一般普通盐户,都靠煮盐补贴生活,茶油酱醋米,都得从煮盐当中而来。可盐的收购价格掌握在官府跟大盐商手中,盐的收购价格涨不上不去,普通盐户的收入就提高不了。

就在此时杨黑子从屋里挑出自家的盐,轻轻揭开蒙在上面的麻布。看到张大郎走了过来,杨黑子感慨的说道:“张大哥,你看多好的盐啊,可惜盐商就是压着不肯提高收价,若不是我们没有自己的盐店,狗日的才愿意卖给黑心的盐商。”

这时卫朔也慢慢的走过去,扫了一眼箩筐里面的盐巴,才真正看到了古代海盐的真面目。他在盐担的旁边站了一会儿,神色间有些疑惑。

“这就是好盐吗?”卫朔皱着眉头问道。

毫无疑问,在卫朔的眼里,眼前的海盐只是最原始的盐巴,含有很多的杂质,表面带着黄黄的颜色,非常的难看。伸手抓起一把海盐,感觉涩涩的,颗粒很大,也不均匀。这样的海盐,用来炒菜,显然有点勉强。

猛然间卫朔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头问道:“杨二叔,青州所有的海盐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杨二叔自豪的回答:“当然不是,数遍整个青州,我敢说没有一家的盐有我杨家的好,有些黑心的盐商甚至往自家的盐里掺杂泥土什么的。但咱们老杨家可是本份老实人,从来不干这缺德事。”

“什么?这也叫好盐?”

听了杨二叔的话,卫朔彻底无语了,就算他再没见识,也知道后世的盐都是细细的,粉末状的,白白的。哪像眼前的盐却是大块大块的,黄黄的,卖相实在是太糟糕了,光从外表看起来就没有食用的欲望。

“怎么?你觉得这盐不好吗?”

卫朔的质疑引发了杨家人的不满,竟然敢怀疑他们老杨家盐的质量,若不是因为对方自称张家的亲戚,杨黑子都想将对想将对方乱棍打出去。

张大郎一看卫朔闯祸了,赶忙上前劝解道:“杨二叔,黑子老弟二位莫怪,这位卫小哥儿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新奇之物,或许他在外面见过比杨家更好的盐也不足为奇。不过,我张大郎深知杨二叔的为人,断不会行欺诈乡邻之事。”

“哼!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平白诋毁我们杨家不是?大伙儿都是街坊邻居的,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传了出去,我们杨家还怎么在山谷中待下去。”纵然听了张大郎的解释,杨二叔父子二人仍然忿忿不平。

此时卫朔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他向着杨二叔深施一礼道:“二叔见谅,刚刚是小子无礼了,小子确实无意冒犯,希望二叔莫怪。”

卫朔诚挚的道歉顿时让一场风波化于无形,张大郎也悄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卫朔带出来。这要是得罪了杨家,以后他们张家吃盐都要成了问题,谁知他还没把心放回肚里,那边卫朔又开口了。

只见卫朔拿着一块盐巴问道:“杨二叔,若是有质量比这更好的海盐,这价格是不是会好点儿?”

“质量更好的盐?小哥儿说的是来自蜀中、关中、凉州一带的青盐吧。可是如今的青盐只在世家大族之间流通,平常老百姓可见不到那精贵玩意儿。听说目前青州的青盐已是有价无市,不其县城里已经很久没有青盐出售了。”

杨二叔作为盐户当然听说过青盐,只是青盐价格高昂,一般价格都在普通海盐的数十倍以上,眼下天下大乱,青盐的价格越来越高,甚至有的时候就是有钱也不一定可买得到。

听了卫朔的话,张大郎眉间一跳,暗道:“卫小哥儿果然是世家大族出身,就是不知道他跟河东卫氏有什么关系,听说河东卫家就是靠河东的井盐发家致富的。”

“杨二叔,如果我有办法将眼前的粗盐变成市面上青盐的话,你能不能将其卖的出去?”说着卫朔紧紧盯着杨二叔的眼睛。

杨二叔紧张地舔舔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问:“小哥儿,真有办法将粗盐变成青盐?”

这个时候不但是杨二叔紧张,就是张大郎、杨黑子二人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卫朔。青盐那可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他们长这么大可是连一眼可都没瞧见过。只是听老辈人说过,青盐都是皇帝、贵族用来清洁牙齿用的。

卫朔不理众人的惊讶,自顾自的说道:“杨二叔甭管我有什么办法,你只说能不能卖出去?”

杨二叔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答道:“如果真能将粗盐变成青盐,不但可以卖出去,而且价格还不会低了,说不定能卖到百钱左右。眼下天下大乱,蜀地、关中的青盐根本运不过来,这中原一带的青盐价格都比以往翻了几番……”

听了杨二叔的话,卫朔终于振奋起来,暂时忘却了失去家人的痛苦。虽然贩卖私盐是一条快速致富的道路,但目前卫朔却还不敢轻易介入。首先他要考虑到一旦精盐出来之后,他会不会受到来自其他盐商的打压,所以第一步他要建立一定的防卫力量。

“呵呵,二叔、大郎,贩卖私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贩卖精盐,弄不好会惹来滔天大祸。”

“所以制作精盐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我希望将山谷当中所有人都能组织起来,大伙儿全都投入到贩卖私盐的行业当中。将来我们制作出来的精盐通过陆路贩卖到青州各地,甚至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通过海路贩卖到江东去。”

卫朔的话如同一盆凉水顿时让激动不已的三人安静下来,杨二叔毕竟见多识广,他猛然意识到卫朔提出的提纯精盐计划不但可以为大伙儿带来好处,同样还有可能带来祸患。不说别的,就是不其城里的那些盐商知道了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从杨二叔家出来,张大郎怀里抱着盐块,却不时瞅瞅旁边的卫朔欲言又止。见此情景,卫朔摸摸鼻子笑道:“我说张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兄弟,你真有办法把粗盐变成精盐?”

“当然了,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不相信的话,回去之后我可以试着将你怀里的盐全部变成精盐,但在这之前得先准备几样东西。”

张大郎闻言跃跃欲试的说道:“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

他的性格就算再迟钝,也清晰的认识到,要是真的可以将粗盐变成精盐的话,赚大钱的日子就要到来了。眼下不要说整个青州,甚至冀州、豫州、兖州等地区,对于精盐的需求量都是个无底洞,多少精盐都不够填。说是摇钱树、聚宝盆一点儿都不过。

粗盐提纯对卫朔来说不过是做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在现代只要是稍稍接触过物理化学知识的中学生就能独自完成,可在古代人眼中却是千难万难,真可谓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一回到家,张大郎就拉着张老汉嘀嘀咕咕个不停,不一会儿张家人全都行动起来。很快张家就按照卫朔的要求,准备好了做提纯实验用的相关器具。因为没有玻璃杯,只要用大号的木碗、木桶、木盆代替。

看着满脸紧张之色的张家父子,卫朔洒然一笑道:“张大叔用不着如此紧张,这只是个简单的物理实验而已。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可是在实验室里做过多次,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卫朔的安慰并没有让张家父子三人放松下来,也是,任谁面对一座金山也不可能保持镇定。精盐和粗盐之间的差价,实在是太大了。

要是真像卫朔说得那样,可以将粗盐变成精盐,那绝对是赚大了。以后山谷里的乡亲们就不用在辛辛苦苦为生活忙碌,卖出去几石精盐就足够大家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到放在地上的器具,卫朔根据记忆当中的实验步骤,先将几块粗盐通过研磨变成粉末,然后再丢到木桶当中,加入清水,用一根干净的木棍搅拌起来。等到盐全部溶解之后,放置一边,过一会儿当一些不溶于水的杂志都沉入桶底之后,再将上层的溶液倒入旁边的木盆里……

粗盐在实验室中提纯无非就是研磨、溶解、过滤、蒸馏等几个步骤,其作用就是为了清除掉粗盐中的杂质。其中过滤的环节最重要,要反复多次进行。

在卫朔操作的过程当中,张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一丝一毫,都想看看粗盐是如何变成精盐的。

经过多次过滤,盐水中的杂质终于被除去的差不多了,终于到了进行提纯的最后一步——蒸馏。卫朔将反复过滤后的盐水全都倒入大锅里,在下面点上柴火猛煮,直至将锅里的水分完全蒸发出去。

随着卫朔不断搅拌,锅里的水分越来越少,慢慢的开始出现白色晶体……

“好了……”卫朔满脸喜色道,亲眼见证自己劳动成果的感觉非常爽。

“哪啦,哪啦,让我瞧瞧!”

张家诸人纷纷抢到跟前,众人一眼就看见了锅底的那一抹青白色,张二郎忍不住用食指扣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瞬间一股浓烈的咸味通过味蕾传递到大脑,差点儿咸得让张二郎一口吐出来,幸好关键时刻他用手捂住了嘴巴。

“嘶,好咸啊!”

此时再看从杨家买回来的粗盐已不复当初的块状,也不再泛着黄色,全都变成了白色的粉末状。其实不用品尝,仅仅从外表看就能知道,经过提纯的精盐比原来的粗盐的质量要好很多。

张大郎哆哆嗦嗦地问道:“爹,这,这,这就是这就是青盐?”

“说实话你爹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青盐是什么样子,不过卫小哥儿弄出来的就算不是青盐,估计也差不多少,起码比咱们以前吃的粗盐强了不少。”

张老汉就是一个普通庄稼汉,根本就没见过真正的青盐,不过在他看来,青盐应该差不多就该是这个样子。

卫朔略微得意的看着张家人,不由得感慨还是古人容易满足啊!一个小小的物理实验就让他们顶礼膜拜,要是在现代估计也就能去蒙蒙小学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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