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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周六的上午,宁静的前院驶进一台自小客车,引擎声引出屋内的男人。

车上跑下一名好动的小男孩,兴奋地跑向迎接他的男子。

“舅舅!”

杜维浩接住奔来的小身子,一把将他抱起抛高,逗得他咯咯笑。

将小身子放下,杜维浩继续迎接车上走下的人。

杜欣岚牵着小女儿走在丈夫身边,来到大哥跟前。

“哈-,大哥,我们一家子又来打扰你了!”杜欣岚眼中闪着跟她儿子一样的慧黠精光。

杜维浩笑着和于凯威打招呼,弯腰抱起小女孩。

“小安安,想不想舅舅啊?”

可爱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亲了一口。

“嗯。”害羞地点头,小女孩转身投入于凯威的怀抱。

接手抱过女儿,于凯威打趣道:“这么喜欢小孩,不会努力点自己生一个啊?”

“又找不到老婆。”杜维浩抓抓头。

杜欣岚眼角瞄到门边的纤细身影。“那儿不就有一个。”

杜维浩更加无措地抓头。“-等一下别乱说话啊!”“怎么了大哥,心疼她啊?”

“不是啦!我是怕会吓到她。”他只求妹妹别来搅局。

杜欣岚看老哥这副像个毛头小子的模样,不禁大叹,爱情真的会让人变笨的。

腻在杜维浩身边的小男孩见大人的注意都不在他身上,转身一溜烟跑去他的专属秋千玩了起来。

于凯威放下小女孩,任其小胖腿一小步一小步地跑向另一座秋千。

三个大人一起走回屋子,在大门口迎上等在门边的女子。

杜维浩先为他们互相介绍。

“这位是我学妹,王筱晨,她目前在帮我做事,帮我很多忙。”

王筱晨向陌生的两人点点头。

“这位是我妹妹,杜欣岚;旁边那位是她老公,于凯威。”

三人这才互相握手,打声招呼。杜维浩不忘介绍外面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人儿。“外面那是我妹的小孩,于仲奇和于以安。”

“他们长得很可爱,好像小天使喔。”王筱晨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们。

杜欣岚猛翻白眼。“我看是小恶魔吧!”每天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小天使之称实在当之有愧。

“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杜维浩可不许妹子这么污蔑他最疼爱的外甥。

“你跟他相处一天就知道苦了!”他皮起来的时候,真恨不得把他打包送走。

王筱晨欣羡地看着他们兄妹斗嘴,这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走入屋内,客厅的摆放多了点温馨的气氛,跟以前的冷硬硬截然不同。

茶几上铺上一块青绿色的桌巾,沙发上也摆上同色调的抱枕,电视柜上放了花瓶,插上几株应时的花束。

杜欣岚满意这些改变,尤其高兴她带给大哥的快乐;她从没见大哥笑得如此灿烂过。

“我见过-哦!”坐上沙发,杜欣岚劈头就是这一句。

这下可害得杜维浩坐立难安,深怕她抖出什么秘密。

王筱晨疑惑地凝视杜欣岚,确认她陌生的脸孔在自己的记忆库中并无位置。

“我不记得有见过-耶!真是抱歉。”

看着老哥坐立难安的模样,杜欣岚噙着幸灾乐祸的笑。

“-可能忘记了!在我老哥的毕业典礼那天,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王筱晨隐隐约约记起,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啊!我之后还常常可以见到-哦!”杜欣岚故作神秘般透露。

“什么?”王筱晨还是搞不懂她的语意。

“没有啦,跟-开个小玩笑。”见大哥脸都快烧红了,小妹就好心地放过他吧。

杜维浩见她停嘴,这才敢大声说话:“凯威,管管你老婆吧!”

“我可不敢,她都已经骑到我头上来了。”于凯威摇摇头,一副惧内的模样。

“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老婆。”杜维浩打算给他撑腰。

“别说了,从结婚那天起我就欠她了。”于凯威也很无奈。

“怎么说?”杜维浩倒想知道原因。

“你不问还没事,一问我想到就气。”杜欣岚在旁一脸没好气。

这下连王筱晨也好奇了。

“还不就我婚宴那一天,去参加的同事在我上班后都在笑我。”杜欣岚真不愿去回想那天的情形。

“笑什么?”王筱晨问道。

“入口处写着于杜联姻。”

杜维浩还不知所以,王筱晨已经联想到原因了!

“那有什么不对吗?我不懂。”杜维浩诚实地承认自己很笨。

杜欣岚真不想解释。“于杜,就是鱼肚嘛!”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念啊!

“不过我还不是最惨的。”杜欣岚赶紧贡献出另一桩悲剧。“后来我另一个同事结婚,她姓罗,她老公姓严,你说惨不惨?”

“严罗”联姻,不就变成“阎罗”联姻?哈!

众人想象那婚宴入口处挂着这张牌子,好像真的很惨耶!阴风阵阵的。

因这个话题,气氛瞬时熟络起来,四个人聊得颇为开心。

到了中午,由于已事先告知周嫂不用来准备中餐,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外出去馆子。

夜晚降临,精力充沛的小表头们终于耗尽能量,一个个倒地不起,这时他们酣甜的睡颜才可称为小天使。

二楼的主人房中,杜维浩洗完澡只穿着一件短裤坐上床。

今天他的气力都被小外甥榨干了!被他拖着跑上跑下,左蹦右跳,他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虽然身体已经累极了,但是脑袋却还不想睡。

伸手至枕头下摸索,赫然取出一张经过护贝的照片。

几乎已成了每天睡前的习惯,他必定要拿出相片凝视好一会。曾经有几次忙到太晚了,他忘了这么做,结果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照片是一张合照,主角是一对男女,看起来十分年轻,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背景看上去像是一块石碑状体,写着一些看不太懂的字句,旁边还夹杂一些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

手指轻柔地摩挲相片中的女子,爱恋的眸光紧紧不移。

当初拍这张照片时,早就认定这辈子不可能再相见,因此将这张照片当作永世的珍藏,伴他度过多少难眠的夜。

当兵退伍后,进入一间颇具规模的公司任职,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时间到了,依照父母的期望娶妻生子,工作了几年后退休养老,一生就这么结束。

偶尔夜深人静,他会想起她,猜想她现在在干嘛,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和他一起拍过照。

那一年圣诞节,有一股冲动想写张卡片寄给她,向她吐露满溢出来的感情。

但理智阻止了自己,他不能自私地造成她的困扰:更深层的害怕是,她早已忘却了他这个人。

最后将原本欲寄给她的卡片,改寄给她的男友--他的直属学弟。

客套的问候话语,他其实并不知该对他写些什么,反正写来写去就那么几句话。

没有预期会收到回信,每年总会有几封是石沉大海,让自己渐渐失去写卡片的动力。

意外地、狂喜地,这是他收到她回信时的心情。

他感谢老天给了他另一道出口,借着书信往来,他将浓浓的相思和情感隐藏在乎淡的字句间,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她。

不讳言,这次她搬来和他同住,他已经准备好去攻取她的心。

他并不心急,因为他知道,目前首要之务是陪着她一起修补她破碎的心。

“-准备好了吗?我已经等-好久了。”他温柔地对相片中人轻声低喃。

“碰”地一声,房门大开,他反射性地反手将相片盖到身后。

“大哥,你有没有针线?”杜欣岚大剌剌出现在门口。

杜维浩吐了一口气,不引人注意地将相片顺势塞回枕下。

“-怎么没敲门呢?”杜维浩皱眉不悦。

“没这个习惯嘛!”杜欣岚吐舌,顺手将房门关上。

摇摇头显示不赞同。“这样会造成别人的困扰。”

“哎哟,这里又没有别人。”杜欣岚开始撒娇。

“都当人家妈了还那么爱撒娇。”话中带有宠溺之意。

坐上床缘,捉着哥哥的手甩啊甩。“不管我几岁,我还是你那个爱撒娇的妹妹呀。”

“真不害臊。”杜维浩点了她鼻头一下。

“哥,你刚刚藏什么东西?不要以为我没看到哦!”她的眼睛可利的咧。

“没什么。”黝黑的脸庞有着淡淡不自然的红彩。

“是吗?”语气中摆明了不信,但她好心地不戳破。

敢在她面前说谎,简直是在关公面前要大刀,他只差没在脸上刻上“我在说谎”四个大字了。

这些年来,家里的人谁不知道他最宝贝的是什么,不仅将它护贝,还摆在床头,每天睡前总要凝视好一会。

所以她告诉王筱晨她常常可以见到她,因为她只要进到杜维浩的房内,就可以轻易地见到她。

虽然样貌不太一样了,但还是可以一眼认出来,毕竟照片中的她才大三,模样清纯,一头黑发披泄肩头。现在的她,眼中带着一股沧桑,头发也染成褐色带点卷度。

只是她老哥也太逊了吧?

都住在一起超过一个月了,他还只是“学长”而没有升级或别的,真替他感到丢脸。

“哥,她都住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没行动?我都替你着急了。”杜欣岚问出了今天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她才刚和男朋友分手,还在疗伤,这时刻不太适合。”杜维浩知道不满足杜欣岚的问题,她会烦得他没办法入睡。

“你都等她那么久了!”杜欣岚哇啦哇啦大叫。“那还要等多久呀?”

“-太吵了!”杜维浩忌惮她的大嗓门,虽说这里离王筱晨的房间有一小段距离,但难保妹妹的大喊不会传到她房内。

杜欣岚吐吐舌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人家只是担心你娶不到老婆嘛!”这次她可记得压低音量了。

“-被老妈感染了吗?”杜维浩失笑,拍拍妹妹的头。“不过,“不过,-放心,这次我不会放手了。”

“那你要加油哦!”杜欣岚诚心为哥哥打气。

接收到杜欣岚的鼓励,杜维浩内心充满动力。

“对了,-进来要找什么?”杜维浩这才想起妹妹进来的目的了。

“对喔!”杜欣岚拍一下大腿。“跟你一聊就忘了,你有针线吗?我家那个小恶魔力气可真大,把我外套上的扣子扯掉了。”

“我怎么会有针线呢?”拿锄头他内行,拿针线对他可是一大考验。

“那怎么办?我只要想到外套的扣子没缝上去,我就会很想修理那只小恶魔,你应该舍不得你最疼爱的外甥被我修理吧?”杜欣岚讲出令人啼笑皆非的歪理。

“-在说什么呀!”杜维浩被她打败了。“筱晨那应该会有针线。”

杜欣岚一跃而起。“那我去向筱晨姐借喽!”走至门前被杜维浩唤住。

“小妹,-到她那别乱说话。”杜维浩不厌其烦地叮嘱她。

“我才不会乱说话,我只会说实话。”杜欣岚调皮地做个鬼脸,一溜烟地转身跑开。

杜欣岚转身来到王筱晨门外,轻轻敲门。

经过数秒,王筱晨带着疑惑神情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怎么了?有事吗?”望着门外今天才认识的杜欣岚,王筱晨不知她半夜十二点来找她到底有何事。

“-睡了吗?我吵醒-了,真抱歉。”杜欣岚露出最歉疚的表情。这可是她练了多年而成的绝技,保证没人见了还能忍下心生她的气。

“没有,我才刚要睡。”王筱晨没领教过她的绝技,一下便中招却浑然不知。

“那就好。”杜欣岚露出心安的笑靥。“我是来向-借针线的。”

“我要找一找。”她搬家的时候打包得匆忙,针线不知塞到哪个袋子中。

“没关系,我不急。”杜欣岚也不是真的非要在今天晚上缝好外套,这只是个接近她的借口。

王筱晨大开房门,让出身子容她进入。“那-进来坐着等一下,我需要找一下。”

杜欣岚走入房内,环视一番,满意地发现没有任何别的男人的物品进驻。

坐上房内唯一的一张椅上--梳妆台前的椅子,杜欣岚好奇地打量放在镜前的心型戒指。

“这个戒指好可爱喔!”杜欣岚拿起来把玩,猜测它的来源处。

不可能是老哥,他还停留在“学长”关系,那就可能是她的前男友喽。

这下老哥可要辛苦了!她还留着前男友的物品,表示她心里还没忘了对方。

听了杜欣岚的话,王筱晨拉开衣柜门的身形顿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拉出行李袋翻找。

那只戒指是江祖声领到第一份薪水时买给她的,她永远记得当时她好快乐、好幸福。

而今,那一切只是破碎的幻影,好似作了一场幸福的恶梦。

她并不想留下它提醒自己那段残酷的甜蜜时光,只是当她真正意识到它的存在,已经是她搬来这里心情沉淀下来时。

那天晚上,她瞪着手上的戒指,无法理解它为何还安好在自己的指上。

发狂地拔下它,扯红了自己的手指,她发泄似的将它丢入垃圾筒。

可耻的自己,隔天早上她又把它从垃圾筒中捡出来,然后就一直搁在梳妆台上。

她究竟想留住什么呢?

这是她每次坐在梳妆台前瞪视着戒指时的想法。

“筱晨姐,这只戒指是谁送-的呀!”杜欣岚忘了哥哥的叮嘱,执意要满足自己的好奇。

问话打断了王筱晨的回想,她对自己的失神感到赧然。

“一个故人。”王筱晨不愿多说。

“是男朋友吗?”杜欣岚故意忽略她话中不愿多谈的语气。

“前任的。”翻找的双手停住。

“为什么分手啊?”杜欣岚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王筱晨停顿的双手再度动作,对于她的再三追问有些无措。“我可以不回答吗?”

“对不起,-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她可不想把她逼哭,分手的痛苦她也尝过,高中的初恋情人在考上大学后因距离分开,她也痛苦了好一阵子才碰上现在的老公。

“也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他变心了。”王筱晨见她自责的模样,心防悄悄打开,不自觉透露出更多的讯息。

“为什么?”

拉上行李袋拉炼,塞回衣柜,王筱晨转而翻找衣柜内的小抽屉。“因为我没有能力让他过更好的日子。”

杜欣岚沉默了,因为王筱晨的神情变得好哀伤。

终于找到了,王筱晨在小抽屉内发现塞在最里面被遮掩住的针线包,稍稍使力抽了出来。

“原来我藏在这里,害我找这么久。”王筱晨转过身故作轻松,挂着粉饰太平的微笑。

接过针线包,杜欣岚并不急着走,她还打算帮哥哥打探一些情报。

“那-现在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王筱晨无奈失笑。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心情去接受另一份感情?

“真心的。”随口吐出一个条件。

真心的?

嗯!老哥的真心多到满出来,绝对符合条件。

杜欣岚彷佛看到哥哥的追妻路出现一道光明。

“我老哥不错哦!”杜欣岚忙不迭为自家哥哥大力推荐。

“学长人很好,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的。”王筱晨从不曾把杜维浩对自己的好当成爱恋。

“才怪呢!我老哥最不会追女孩子了。”杜欣岚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哥哥。

“怎么说?”杜欣岚逗趣的表情令她忍不住想了解。

“我妈帮他办了几次相亲,每次他都板着一张脸,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很凶,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静静地不说话罢了。结果那些女孩子一个个吓得没有回音,害得我妈都快放弃了。”

“她们怎么会认为学长凶呢?”王筱晨感到不可思议,她还以为他信中所写的情形只是在说笑。

“谁教我老哥都不笑呢?”杜欣岚数落起自己的哥哥一点也不心软。“连卖笑一下都不肯。”

王筱晨不禁失笑。

卖笑?她把她哥哥当什么啊!

“而且他每次都跟对方说自己只是种花的,那些女孩子哪能接受另一半只是个种花的花农,工作又辛苦又不称头,哪配得上她们。”杜欣岚语气带着嘲讽,对那些女孩子的短视近利不敢苟同。

“她们不懂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外在的名利哪比得上内在的真心呢?”王筱晨有感而发。

“所以我说,不是我哥配不上她们,而是她们配不上我哥。”

“的确。学长值得更好的女人,一个真正懂他的聪明女人。”王筱晨羡慕起那位可以得到杜维浩全副真心的幸运女子。

“不过我看我哥对于这些一点也不在意,倒是急坏了我们这些旁观的人。”杜欣岚当初也想帮他介绍同事当女朋友,可惜他并不领情,还要她别多事。

“学长这些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吗?”王筱晨颇感讶异。

听到这个问题,杜欣岚可逮到机会大爆内幕。

“没有-知道为什么吗?”故作神秘一番。

“为什么?”王筱晨如她期望地被勾起好奇。

“因为我老哥的心里早就有人了。”

“真的吗?”她从没听过杜维浩提过。

“对呀!而且已经将近十年喽!”十年的青春全放在单恋上,她真为老哥感到羞愧啊!

“对方不知道吗?”好意外,没想到学长竟是如此痴情的人,十年的时光如此漫长,他竟能坚持下去。

“不知道,他不敢让她知道。”杜欣岚直到现在还是认为他太傻了。

“为什么?”她不懂。

“我哥说他有无法说出口的理由,但是如果我是那个女的,我会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

“怎么说?”

“他没给我机会去真正认识他,没有给我机会去响应他的感情,无论是接受或拒绝,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背负了一份无法报偿的情债。”杜欣岚侃侃而谈,设想自己是那位得到全然的爱却浑然不知的女子。

王筱晨赞同她的论调,点头表示同感。“的确,那女孩莫名其妙地辜负一片真心,她却毫不知情,对她真的不公平。”

“是啊!也许他们有机会能发展出一段感情呢。”杜欣岚乐观地发挥想象。

“也许喔!”王筱晨附和她。以学长的条件,第一眼也许吸引不了女孩青睐,可是相处一段时日后,她相信聪明的女孩绝对会紧捉住他不放。

“-想知道她是谁吗?”杜欣岚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知道?”王筱晨以为这么私密的事情她不可能会得知。

“我当然知道喽!”杜欣岚一脸得意,纵使这个秘密在她家根本就不算个秘密。

“我老哥的房间内有一张他们两个的合照,只要进去就可以看见了。”

原来如此,王筱晨心中燃起对那个女孩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可以吸引住杜维浩的目光呢?漫长的十年中,是怎样的魅力令他坚定不移?

她倒想看看那女孩的模样。

杜欣岚见她一副好奇的样貌,忍不住蹦吹她自己去揭秘。“-下次若有机会到我哥房内,翻开枕头,-就可以看见他们的合照了,到时-可别吓一跳。”

“为什么我会吓一跳?”王筱晨疑惑道。

“因为是-认识的人呀!”杜欣岚神秘兮兮地笑着。

当然认识喽!每天照镜子都见得到面,还熟得很呢!

她认识的人?

王筱晨将认识的人过滤一遍,仍是筛选不出可能的人选。

是谁呢?

杜欣岚注意到时间,竟然已经超过一点了。“哎呀!苞-一聊都没注意到时间,再不去睡觉,明天就成了一只爱困的大熊猫了。”

道声晚安,杜欣岚拿起针线包离去。

关上房门,王筱晨也上床准备入睡了。

黑暗中,她在床上躺平直视着天花板,脑袋瓜却还不停地运转。

|暗暗埋怨杜欣岚,竟然留下一道无解之谜令她无法成眠。

唉!这下好了,今天晚上若是想不出可能的人选,她是别想睡了!

究竟是谁呢?

好难想喔!救命啊!

果然,隔天王筱晨顶着一对熊猫眼,精神不济地陪着于凯威一家出游,引来杜维浩关注的眼神。

晚上送走了他们一家人,王筱晨累摊在椅上,匆匆沐浴后,她在床上一躺平,睡虫就马上找上门,一觉到天明。

星期一下午,杜维浩和王筱晨在一楼的办公室内忙了好一会,这才有时间可以喘一口气。

王筱晨整理起桌上散乱的订单,将它们一一分类收好。

这两天她一有时问就开始猜想杜维浩的意中人,可惜所有的人选在脑中筛选饼一遍,仍是一无所获。无法得知。

看来如果她想知道,不是要去偷看照片,就是直接开口问他喽!

偷瞥杜维浩一眼,发现他已将手上的工作处理完毕,正趁闲拿起杯子喝口水。

“学长,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王筱晨鼓起勇气问出口。她可不想再失眠了!

正在喝水的杜维浩猛一下被喝下的水呛到,剧烈地咳着。

“学长,你还好吧?”王筱晨担心地来到他身后为他拍背。

一口气梗在喉头,杜维浩拼命猛咳。“咳咳是谁告诉咳-的?”

小手继续为他拍背顺气。“欣岚呀。”

好不容易止下咳意。“她什么时候跟-说的?”

见他停止猛咳,她才停下手的动作,回到自己的桌边继续原本的工作。“就星期六那天晚上,她来向我借针线时。”

杜维浩暗自气恼,明明那天交代她不要乱说话,她却来个大爆料。

还想不出说词,杜维浩额上冒出一颗冷汗。

“她还说对方是我认识的人,害我这两天拼命在想,都快想破头了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第二颗冷汗冒出头,杜维浩第一次发现开口回答这么困难。

“嗯-这么想知道?”

“我很好奇怎样的女孩能吸引你不移的目光。”王筱晨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三合一冲泡咖啡。

“跟-一样是个女孩子。”杜维浩回答避重就轻。

“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恋,对方当然是个女孩子。”这个回答根本就是废话。

杜维浩寻思适当的说词,脑袋瞬时短路,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王筱晨眼见他如此坐立难安,似乎自己的问题对他是一道难题。

“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形容她。”他唯恐任何的形容词,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提示,让她感觉到他说的就是她本人。

“她有这么难形容啊?”王筱晨对她更加好奇。

“她很单纯,第一眼见到她,她对我淡淡地扬起一道微笑,当时我对她颇有好感,等到我察觉时,她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心田,再也根除不了。”杜维浩缓缓道出对她的感情发端。

好浪漫的情节喔!王筱晨满腔感动于他的深情。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双手撑着下巴,王筱晨兴味盎然地听着。

“我很想,但我不能。”回想起那段时间的挣扎,杜维浩彷佛感受到当时的苦涩。

“为什么呢?”她不懂为什么不能。

甩掉当时无奈的思绪,杜维浩回到幸福的现在,他要记得那段日子已经过去,而今心爱的人就在眼前。

“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向她表白追求之际,她的身边已经出现另一个他了。”

“可是我认为你还是可以让她知道你的情意。”公平竞争嘛!

“这么做只会对她造成困扰,让她离我更远吧。”杜维浩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做。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她的想法呢?”只因假设的想法就困住自己,未免太武断了吧?

“那我问-,如果当年我对-表白,-会怎么看待我?”杜维浩也想知道如果当初不顾一切表白,而今结局会是怎样。

心脏猛一跳,红潮冲上双颊,王筱晨顿时支吾无措。“对我表白?”

好像吓到她了!“我的意思是说,以-的观点来看,当初-的身旁有学弟相伴,如果突然又有人向-表白,传达出追求之意,在-心中是认为这是另一个选择,-会好好去了解他、给他机会,还是认为他造成-的困扰,能避开他就尽量避开?”

王筱晨认真地思索他说的话,花了数秒寻思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好像会认为那对我来说是个困扰。”王筱晨诚实告知。

杜维浩给了她一个“我没说错吧”的眼神。“这样-还认为我应该告诉她吗?”

王筱晨耸肩。“其实我好像没有资格可以给你任何意见,毕竟要一个失败者去教人如何致胜,恐怕没有任何说服力吧。”

“-别难过呀!”真糟糕!害她想到伤心的往事了。

“我没有难过。”王筱晨反过来安抚他。“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杜维浩见她似乎真的无碍,这才宽心。

这段日子来,他只是纯然地陪伴她,不追问发生的事,所以他对于她分手后的心境完全不清楚。

他并非不好奇,可一旦开口询问,只是逼她再次回想起令她痛苦的往事,他不想见她伤心,因此他选择闭口。

也许有一天她会主动和他谈吧!

杜维浩在心中如此想望着。

时序进入盛夏,天气热到空气都会烫人,光靠电风扇已经无法吹散恼人的暑气。

杜维浩主动为自己和王筱晨所在的客房装上分离式双胞胎冷气,只因某次她上楼睡觉时不经意脱口说出好热,隔天他就到镇上的电器行订了最新机型的冷气,当天下午便安装完毕。

王筱晨万分感谢他的体贴举动,他却推说是因为他自己怕热,不点破他善意的谎言,她将他的细心放人心中收藏。

他的种种体贴作为,他从来不用言语表达,而是实际化为行动,她都看在眼底,心中更添谢意。

每天睡前不用再面对满室酷热的暑气,凉爽宜人的冷风吹抚着沐浴后微微发热的肌肤,这绝佳的感觉只能用“爽”字来清楚表达。

这天晚上,她又因为天气躁热,启动冷气后便放任一头湿发不管,打算照旧让它自然风干。

例行地擦抹乳液后,她将冷气定时,调好闹钟,钻进被窝入睡。

愈睡愈觉得冷,她本能地缩着身子,将凉被捉得死紧。

迷迷糊糊中,一阵噪音传来,她知道闹钟响了。

想伸手去按,却惊觉自己竟全身无力,全身肌肉都在酸痛哀号。

好不容易费尽全力将手从被窝中伸出,迅速地压掉闹钟,止住恼人的噪音。

好冷!

昏沉的脑袋中唯一的想法,用凉被将自己的全身肌肤覆盖,不露出半点细缝。

该起床了!

昏睡前浮现的念头,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杜维浩六点起身至花田忙了一会,九点多回至办公室没见到她的身影,心里颇感讶异。

她从来没有睡这么晚过,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怀着担忧的思绪上楼查采,来到王筱晨房门外。

敲敲门。“筱晨,-起床了吗?”

没有得到半点响应,焦虑的心情往上提升。

“筱晨,-没事吧?出个声啊!”语气略显焦急。

依旧得不到回音,紧张的心弦绷紧。

略加用力敲门。“筱晨,我进去喽!”

转开门把,映入眼帘的是床上缩成一团的身影,整张小脸紧盖在薄被下。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床边,焦心于她的情形。

“筱晨,-怎么了?”小声地在她耳边叫唤。

没有唤醒她,他伸手掀开盖在她脸上的被子,露出她热红的脸庞。

脸颊接触到被子外的冷空气,她打了个哆嗦,小脸转身钻进温暖的被窝中。

“好冷。”被中传来她的咕哝声。

大手探入被中摸索她的头,心惊于手中探得而知的温度。

“-发烧了,我带-去看医生。”轻轻地摇醒她。

费力地睁开惺忪的双眸,眼中盛满了困惑。“怎么了?我睡过头了吗?”

“-发烧了!”杜维浩迅速打开她的衣柜拿出一件长袖薄外套。

回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无力的身子,为她穿上薄外套。

“-可以自己换衣服吗?”若不行,他可以去拜托周嫂帮忙。

在杜维浩的协助下,她终于套上了外套。“你可不可以不要摇我,我头好昏,好想吐。”

“好,我不摇。”他让她软若无骨的身子靠着他,为她的外套拉上拉炼。

“我去请周嫂来帮-换衣服,好吗?”他柔声询问。“-需要看医生。”

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奋力地坐起身,翻开被子下床,冷空气冻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到门外等。”杜维浩不舍地望着她病弱的模样。

房门关起,她每走一步都像用尽全力般步至衣柜前,换掉身上的背心短裤,随便套上t恤及长裤,再罩上他刚才为她穿上的外套。

走出房门,迎向在门外等待的杜维浩。

在医生的诊断下,王筱晨只是感冒,打了针拿了药便回家休养。

回家后,杜维浩拜托周嫂熬了热粥,亲身端至她床边喂她,盯着她吞下药后躺下,嘱咐她好好休息。

王筱晨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已疲累地一沾枕便入睡。

凝视着她沉睡中的宁静容颜,杜维浩终于敢绽放出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爱恋目光。

伸手触摸她的额,满意于略低于之前的温度。

“-这样不爱护自己的身子,可知有人会担心的。”

覆身至病美人唇上偷来一吻。

“这是惩罚-害我为-担心的代价。”他在她唇边低语。

静静地看顾她一会,他才下楼处理搁置一整天的工作。

忙碌了一下午,等他注意到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加速完成手边的工作。

回到餐厅,周嫂已为王筱晨准备好热腾腾的咸粥,另外又炒了两道菜给杜维浩配饭。

杜维浩快速地进入浴室洗去一整天的疲累及热汗,随便地扒光了两碗饭。

在餐盘上放上一碗热粥,一杯温水及一包药,他小心翼翼地端上楼。

进入幽静的房内,冷气尽责地维持着二十八度的恒温,床上的人儿维持着他离去时的睡姿,神情安稳平静。

将餐盘放上床头,他的大手自然地探摸她光滑的额。

微微冒汗,已冒汗,已不像早上般热烫,他稍稍放下提在心口的大石头。

弯身至她耳边轻唤。“筱晨,起来吃点东西。”

眼皮颤动数下,双眸彷佛耗上一番气力才打开,眼中盈满倦累。

“现在几点了?”感觉醒来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杜维浩微用点力将她扶起,在她身后放枕头垫着。“晚上七点多了。”

王筱晨全身仍感觉如同报废般酸累,任由杜维浩摆弄。“我睡这么久喽!”

“是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杜维浩端来热粥。

“全身都不舒服。”王筱晨病佩撅地苦笑一番。

将碗匙交到她手上,杜维浩拉来椅子落座,盯着她吃东西。

“好好的怎么会感冒呢?”杜维浩边盯着她吃边问出口。

一口一口慢慢舀进口中,王筱晨羞赧地自己认错。“应该是我昨天晚上洗完头发,偷懒没吹干,又将冷气温度定太低。”

“-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呢?-知不知道会有人担心-的?”杜维浩忍不住对她唠叨两句。

“我知道错了嘛,人家也不想感冒呀。”王筱晨赶忙讨饶。

“以后看-敢不敢再不吹干头发。”见她如此病弱模样,杜维浩也不舍再数落她了。

“再也不敢了!夏天感冒多难过啊!”吹了冷气会冷,不吹却又感觉热。

睡了一场饱觉,怪异地,她的胃口奇好,三两下便将一碗粥吃到见底。

“吃饱了。”王筱晨自然地将空碗交还杜维浩,再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及药。

“哇!怎么这么多颗药。”王筱晨声音有气无力地低语抱怨。

“这是处罚那些不乖害自己生病的病人。”杜维浩听到她的抱怨,好笑地调侃她。

皱着眉头,王筱晨一颗一颗地将药吞下。“我都已经那么可怜了,你还那么残忍地说我。”好不容易全数吞完,一整杯水也见底了。

“这是教-记得这次教训。”杜维浩收回杯子。

“知道了!学长,你比我妈还会念我。”王筱晨意外自己竟像个撒娇的小孩。

自从母亲在她大四时因车祸意外过世后,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会对她这般关心叨念了。

听着他隐藏关心的唠叨话语,她有着熟悉的感动。

悄悄地红了眼眶,她将它归咎于生病时的脆弱,她在母亲灵前曾发誓过不再流泪的。

拿起托盘,杜维浩欲离开她的闺房。

“-要不要去冲个澡,流了点汗,衣服湿湿的应该满不舒服的?”

垂首闪避他的目光,不让他发现她的异状。“等一下就去。”

杜维浩离开她的房间,走下楼去清理使用过后的碗盘杯筷。

他适才已细心地发现她的不对劲,不知为何突然红了眼眶。

他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所以识趣地闭上嘴。

手中拿着挤上清洁剂的菜瓜布,他一边清洗一边思索。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突然情绪失控?难道是他说出一些让她伤心的话语?

想破了脑袋,他还是摸不出头绪。

到底怎么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休养,王筱晨的感冒已痊愈了大半,只余下流鼻水的小毛病。

这两天卫生纸的用量可真惊人,从前半个多月才用尽一包,而今一天就快抽光了一包。

垃圾筒中满满的都是她包好的“水饺”转眼问,她又抽出一张卫生纸做好了一包“王氏水饺”

真讨厌,流个不停,为什么不一次流光呢?

王筱晨又恨恨地擤出一颗“水饺”真想一把就将鼻子擤掉算了!

办公室内只剩她一人,杜维浩在外面广场处理花卉出货的事宜。

王筱晨加快手脚处理前一阵子生病伴置下来的工作,虽然她看完医生后的隔天就想要上班,但每每工作一下,杜维浩一见她咳嗽或擤鼻涕,就连忙赶她回房去休息,不准她再继续待在办公室。

因此堆了这一大迭的工作,若不是这两天她加紧赶工处理,恐怕堆积下来的文件和订单会将她掩埋。

又擤出一个“水饺”准确地丢人垃圾筒内,王筱晨一手捉起电话话筒拨通,和订单的对方确认出货事宜。

谈了一会,确认好出货数量及到货日期,王筱晨结束通话。

将处理完毕的文件收进档案夹,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追上了进度,总算不用再忙之前的工作了!

转动僵紧的颈子,王筱晨抬手——自己的肩膀。

外头人声鼎沸,货车的引擎声来来去去,好不热闹。

放下手边的工作,王筱晨走至门边观看外头的忙碌情况。

一眼就见到杜维浩手拿一迭订单和搬运工人确认出货的数量,然后挥洒着热汗加入搬运的行列。

王筱晨这时才终于能理解,林佳慧所说的“令人垂涎”的意义。

阳光下,杜维浩手臂上的肌肉偾起,流出的汗水反射出点点光芒。

吞了一口口水,眼光移至被汗湿的t恤裹紧的胸膛,随着手臂的动作,胸肌条理分明,充满了力与美,不会令人感觉害怕及反感。

那身肌肉真的会令人流口水,她此刻才全然赞同好友的论调。

杜维浩发现王筱晨走出办公室,放下手上的花材。

“怎么出来了?有事吗?”杜维浩因距离有些远,稍微提高音量用喊的。

“没事,只是出来看看。”王筱晨回喊。“学长,需要我帮忙吗?”

杜维浩挥挥手赶她回去。“不用了,太阳这么烈,-快回办公室去,小心晒伤了。”

“我才没那么没用,况且我才出来一下子,根本还没晒到。”居然把她瞧扁了。哼!

“外面温度热,-才刚病好,还是进去休息,不要让我为-多担心。”杜维浩讲起这些关心的话已经讲到顺口了。

“是呀!王小姐,-就听老板的话进去休息吧。”一旁的搬运工人纷纷附和。

“对呀!不然老板会心疼的。”离杜维浩最近的一位工人暧昧地说着。

两个人的脸颊迅速爆红,杜维浩羞窘地斥责:“老陈,你别乱说话!”

“本来就是嘛!”老陈不识相地回嘴,将一旁的工作人员都逗笑了。

“别开玩笑了!跋快继续工作吧。”杜维浩大声地催促他们。

工人们这才继续手边的工作,辛勤地将花材运上货车。

尽管经常被工人们将她和杜维浩凑作堆,没事就调侃个两句,她还是每次都无措地羞红了脸。

“学长,没事的话,我就进去忙了。”王筱晨不敢再直视杜维浩。

“进去吧。”杜维浩出声赶她进去,忽然想起有件事要请她帮忙,又唤住她:“对了!-可不可以到我房间的书桌上帮我拿一张订单下来,我昨天晚上顺手将它夹进收支本中,带到我房间,今天早上忘了拿下来了。”那张订单务必今天一定要出货。

“没问题。”王筱晨点头接下这份任务。

转身来到杜维浩房前,扭开门把,第一次进入杜维浩的房内。

宽敞的空间,简单的摆设,没有多余的装饰,就如同王筱晨心中设想的模样。

如果他床上摆了个玩偶抱枕,那才是奇异的景观。

打量了几眼,王筱晨顺利地在窗前的书桌前找到他所需的订单。

拿起订单,王筱晨举步就要离开之际,杜欣岚的话却无预警地浮上心头--

我老哥的心里早就有人了!-

下次若有机会到我哥房内,翻开枕头,-就可以看见他们的合照了,到时-可别吓一跳

沉寂许久的好奇心又再度涌现,不自觉中,她竟已行至房中的大床边。

要翻开枕头吗?这样算不算是侵犯学长的隐私权呢?

紧盯着床上安放的枕头,王筱晨踌躇思量着。

偷看一下,学长应该不会发现才对。

终于下定决心,王筱晨紧张兮兮地四下打量一番,确定不会有人突然冲进屋中,快手将枕头翻起。

枕下真的躺着一张护贝照片,证实杜欣岚所言不假,不巧的是,它并未翻至正面。

伸手将它翻面,相片中的一对人儿映入眼帘,王筱晨被事实震撼得无法反应。

相片中的人她的确认识,而且眼熟到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没想到的人选,她从不曾猜想过。

“怎么可能?”她开始不停地喃喃低语。“不可能”

将枕头盖回去,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看不出曾被翻动的痕迹。

心乱如麻地离开房间,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一个念头。

怎么可能是她?

照片上那个对着自己笑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谁呢?难不成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孪生姊妹,或是外星人变身成自己的模样出来骗人?

无法抵赖,那的确是她自己。

可是,她不禁再次自问:“怎么可能?”

是自己太迟钝吗?竟然一点也没察觉他的心意。

但奇异的,她得知这件事后的感受除了震惊及无措外,竟没有一丝反感,甚至有一股原来如此的醒悟。

当晚她忙完一切,在睡前拨手机与林佳慧通话时,她仍处于失神的状态。

林佳慧敏锐地察觉王筱晨的心不在焉,在好几次答非所问后,她终于忍不住要问清楚发生什么事。

“哈-!有人在吗?回神喔!请那位附身在我朋友身上的恶灵尽速退去,王筱晨回来喔!”

回过神竟听到好友讲出这么一长串爆笑的话,王筱晨不禁失笑。“-够了吧,招魂啊-!”

“差不多了,-再继续恍惚失神下去,我连大悲咒都快念出来了。”

“有那么夸张吗?”王筱晨今天才知道好友有如此深厚的搞笑实力。

“当然喽!老实招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可是准备了好几招逼供酷刑,若不老实招,可别怪她嘿嘿嘿!

得到片刻的沉默,心急的林佳慧等不及,又再度追问:“到底是怎么了?-今天很怪哦!有人欺负-吗?”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今天得知一件事,它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王筱晨思索着该如何说出口。

“什么事?快告诉我。”林佳慧的八卦雷达似乎接收到讯号喽。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友应该会跟她一样惊讶吧。

“就老实说嘛!”真讨厌,一直吊她胃口。

“我发现学长竟然喜欢我。”王筱晨一口气说完,等着好友如自己料想般反应。

“学长,我为什么事烦心,可不可以当成我个人的小秘密--女人家的小秘密?”

女人家的小秘密?那就是不能透露给男人知道的喽!

杜维浩跌落深渊的一颗心总算回到地面。

原来她不是在排拒他。

“我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杜维浩赧然问道。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怎么会?”王筱晨不知他哪来的怪异想法。“这段日子,若不是有你的关心,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有办法走过来。”

杜维浩闻言心儿飘飘然。

王筱晨眼见危机终于解除,还来不及喘息高兴,脑海中又浮起另一道难题。

她真想就此装死要诈,但好友的威胁话语适时响起---

明天若没有成功开口,我一定会替-出马,保证马到成功。

为了不让好友插手搅局,王筱晨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

可是到底该怎么开口呢?她活到这么大都还不曾主动开口约过异性,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呢?

“呃,学长,你星期六有空吗?”好像都是这么开头的。

“有空呀!-不是都知道吗?”杜维浩不解她何来此问,他的作息行程她全清楚知悉。

王筱晨脸一热,刻意忽视脸颊传来的臊意。“我搬来已经有一段时间,都还没有机会出去看场电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呼!终于说出口了!

杜维浩愣住,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她说的话真的是他所想的意思吗?他是不是听错了?杜维浩难以置信地忖思。

王筱晨见他不答话,以为他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

“我很愿意!”杜维浩忙不迭应声。“我只是很意外-会约我。”

“难道你比较希望我约别人吗?”紧张感渐失,王筱晨有心思同他说笑了。

“不是啦!”杜维浩无措地搔头。“怎么突然想要去看电影?”

“刚好有一部想看的影片。”王筱晨随口编个借口。

“哪一部片?”

“呃”要死了,她怎么知道是哪一部片。“就电视上最近一直打预告的那一部,我也不知道片名。”

“喔。”杜维浩就此打住,不再追问。

王筱晨见其不再发问,总算放下心来。

终于可以向好友交代了!

当晚,杜维浩在他房内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兴奋得坐立难安。

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紧张,心情宛如飘荡在天堂。

初次的约会,杜维浩烦恼的事情实在太多,最后决定找个军师求助。

事不宜迟,杜维浩拿起房内的电话拨给心目中的军师人选。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起,另一端传来热闹的小孩玩闹声。

“请问找哪位?”爽朗的女声客气地问道。

杜维浩一听就知她就是他要找的人。“找。”

“是你啊!老哥!找我有什么事?”杜欣岚对于他的来电颇感欣喜。

“有点事想请教。”

“怎么这么客气?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杜欣岚豪气地保证。

杜维浩这时反而害羞了!“就是那个呃”“到底什么事?你一句话讲这么久还没讲出来,我生孩子都比你快。”杜欣岚忍不住打断杜维浩的吞吞吐吐。

杜维浩深吸一口气。“筱晨约我星期六看电影,那天我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她讨厌?”

“你说什么?她约你?”杜欣岚讶异地大叫,声调中带着浓浓的兴奋。

“对呀!”杜维浩被她的大叫吓了一跳。“很怪吗?”

“我是太高兴了!”杜欣岚转头喊道:“老公,电视转小声点,还有小奇,进去你的房间玩,不要在客厅玩了!”

杜欣岚交代完毕,这才转头回来专注于话筒上。

“好了,老哥。你说筱晨约你,什么时候的事?当时情形是如何?”杜欣岚对于他情事的发展可是有高度的好奇。

“这很重要吗?”杜维浩只想快点得到妹妹宝贵的建议。

“我总要先了解一下吧?”杜欣岚振振有词。

“她今天突然说想看电影,就开口约我了。”杜维浩简单的两句话就交代过去了。

“哇塞!我真佩服筱晨姐,主动出击耶!”害她以为他们这一对还要耗上一段时间,如果以她老哥的速度的话。“话说回来,老哥,你真的很逊呢!居然还要由女方先主动约你。”杜欣岚忍不住数落起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约她了。”杜维浩困窘地辩答。

“现在你知道喽!”杜欣岚衷心地为他高兴,总算两人之问有了些进展。

“那我星期六该怎么做?”现在他只能依赖她了。

“不怎么做,就照平常一样,不用太刻意。”

“是这样吗?”杜维浩仍无法心安。“那我该穿些什么?我要带些什么东西?需不需要送花给她?要不要先带她去吃顿大餐?开我那台货车吗?还是”

“停!”杜欣岚大喝一声,快被一连串的问号给淹没了。

“哥,你口不会干吗?”恐怕他以前求学时都没有这般好学。“就跟你说照平常一般,你平常怎么穿就怎么穿,不用太刻意;至于花和大餐,就看你的心意,不要太夸张。”

“是这样吗?”杜维浩肚子里还有一堆问题,被她一喊全吐不出口。

“听我的准没错。”

杜欣岚信心满满地大声挂保证,等着老哥传来成功的好消息。

那天的约会可算得上是成功的,除了一开始的尴尬。

当杜维浩拿出一把鲜花,王筱晨只感到讶异。

他种花、卖花,何必花钱到花店去买那些包装得美美却贵得要命的花束。

不自在地收下花,坐上杜维浩的货车前往市区,对于目的地及行程,她全放心地交由他安排。

经过这次约会,她意外地发现,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两人竟奇异地完全相同,愈交谈愈觉契合。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已渐渐靠向杜维浩。

两人养成了不说破的默契,每逢周六,就是属于两人的日子。

相伴的身影不是出现在电影院内,继而互相讨论对剧情及人物的看法;就是出现在各大小臂光景点,活络身心,放松心情。

甚至和于凯威那一大家子出游,那才真的叫做玩疯了!看不出来杜欣岚已经当了妈妈,玩起来却真的教人叹为观止。

今年中秋节,也是她第一次和一大家子一起度过,杜维浩带她回老家,在场的除了于凯威一家人,她第一次和他父母见面。

之前她可是紧张了整整一个星期,自从得知杜维浩要带她回老家一起过中一起过中秋。

但奇异地,一见到面,她的所有紧张不安顿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安心及熟悉感。

尤其是当杜妈妈笑盈盈地拍着她的手,她在杜妈妈身上重新感受到久违的母爱亲情。

那天晚上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她万分感激杜维浩给她一个重温父母温情的难忘夜晚,哪怕隔天醒来只是一场梦,她亦心存谢意。

事实证明,那一晚并非只是一场美梦,隔没几天,杜妈妈就打电话来邀她回去吃饭,在饭桌上,她直心疼她太瘦了,拼命夹菜到她碗内。

杜维浩玩笑地佯装吃醋,招来母亲不留情的话语:“放心,他这么壮,饿不死的。”

满座均大笑,王筱晨则是红着脸为他夹了菜,低头安静地将被塞得满满的饭菜努力吞下肚。

杜家父母满意地互使眼神,暗自欣喜着他们担心许久的长子姻缘路终于有了进展,不枉他们早晚三炷香不断地求神拜佛。

只是,当王筱晨独处时,不免思量着一个问题。

他们这样算是在交往吗?

两人在一起全凭借着彼此的默契,没有对外互称男女朋友,更没有说出两人在交往的话语。

彷佛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等到自己发觉,竟已处于这般尴尬的境地。

面对周遭众人的调侃或祝福,王筱晨选择不反驳来当作回答,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及感情?

好友林佳慧已经在他的称呼前加上了所有格--“-的”了!

她也只是笑笑地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所有物,没有半点抗拒的意味。有时她会自问,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将这份思绪告知好友,她只是要自己好好想清楚,不要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学长。

这是她最不愿做的事!

林佳慧说过她有时真的是想太多了!她不得不承认,也许她说得有道理,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和杜维浩之间的进展,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想太多也没用。

这天,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车站,搭车前往邻近县市。

原来是近来杜维浩开发了新的客户,此行是前去签订合作契约,预计当天来回。

由于办公室的事务并不繁忙,王筱晨自愿陪同他前往,省得自己被留下来无聊一整天。

另一个小小的原因,前往的县市是她七岁前的故乡,那儿有她父亲模糊的回忆。

顺利地签好合约,互许合作愉快后,两人离开客户处。

时间恰好来到中午时分,杜维浩领着她走进附近的一家餐厅进食,满足奔波一上午的饿意。

王筱晨点好餐,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随意打量餐厅内的摆设布置,一双眼不安份地四处乱瞄。

杜维浩接着点好餐,含笑注视着对面人儿的举动。

蓦地,王筱晨瞄到走进来的一位老妇人,顿时脸色有异,眉头轻皱地紧盯着她直到她坐下。

是她!

虽然对她的记忆均在七岁前,但是她所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深刻,怎么也忘不了!

在她幼小记忆中那么巨大强悍的女人,在时光的流逝中,竟已老去不复见其强悍的气势,意外流露出慈祥的气息。

杜维浩顺着王筱晨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桌老妇人的聚会,她目光焦点的女士完全陌生。

“-认识她吗?”

王筱晨收回目光,迟疑着该如何称呼她。

无意识地玩弄桌上的水杯,王筱晨决定坦白:“她是我爸爸的老婆。”

“-爸爸的老婆?”这是什么关系啊?

王筱晨嘲讽地轻笑一声。“你没听错,她是我爸的老婆。”

没想到此行竟令自己回想起自己极力想忘却的那段不堪回隐。

“我是个私生女。”

当王筱晨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服务生正好为他们上菜,她霎时噤口不语,等待服务生离开。

她还没这么大方到随便让下相干的人都知悉这件私密的事。

一等服务生离开,王筱晨继续述说她的回忆。

“很老套的故事。一个结婚的男人,有妻有子,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突然有一天,他不再满足于这些,他发觉自己被捆绑住了。然后他认识了另一个女孩,刚出社会,什么都不懂,他顿时有了新生的动力,两个人一起陷下去,成就了一个小生命就是我。”王筱晨停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下去:“有一天,幸福的妻子发现了真相,忿怒地来找狐狸精算帐,那个女孩才惊觉,自己的天地毁灭了!一句情不自禁,解释了他所有的行为,痛苦却由那两个女人来承受。喔!不止,两个家庭的所有成员。小时候的记忆中,她不时来到我家,对着我妈和我叫骂,所有能骂出口的,她都骂了”

那段日子,对王筱晨来说,最痛苦的是所有小朋友都不跟她玩,因为他们的妈妈交代。

杜维浩专注地听她倾诉,向前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

王筱晨抬眸对望,在他的眼中看不见一丝鄙视,令她心中的大石放下。

“那些日子都过去了。”杜维浩不吝惜给与她安慰。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真的很恨她,我觉得她为什么要这样骂我妈妈、骂我,我们又没有做错事,她凭什么这么不讲理?妈妈就只会哭,一句话都不反驳,任由她骂我们。七岁的时候,爸爸去世了!丧礼上妈妈带我去,当时那些人鄙视的眼光,一刀一刀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我甚至恨起了我的母亲。对我们来说,他们都是坏人,无情地伤害我们,可是对他们来说,我们又何尝不是坏人?破坏了他们原有的平静和幸福。爸爸去世后,妈妈带我搬到北部,我们终于得到新生了。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是私生女,没有同学被禁止和我交往,没有人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没有邻居会对我们指指点点,我在那里才真正得到快乐,我都计划好,大学毕业后要努力赚钱,换我孝顺妈妈了,没想到,在我大四的时候,妈妈却发生车祸去世了。”

讲完这一段,王筱晨泪已流两行,情绪一时无法控制。

杜维浩见状,手忙脚乱地从口袋中取出手帕递给她。

王筱晨收下手帕拭泪,稍稍平复心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坚决要和江祖声分手吗?”

“因为他脚踏两条船。”这是林佳慧说的理由。

“因为我不想变成我妈。”王筱晨吸吸鼻子。“我妈的一生,我已经看到了!爸爸还在时,永远在等待中、受轻视,被骂还不能还口,脸上烙印着坏女人的印记。我和他再继续走下去,我已经看到我妈的影子了!我恨透了这种日子,小时候我已经受够了,长大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这般折磨痛苦的处境。”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有我陪-,那些过去-可以完全抛去。”杜维浩终于可以说完全亲近她了。

这么私密的事都肯告诉他,她的心房已对他完全展开。

王筱晨静静地平复心情,惊讶于自己毫无保留的坦白。

这些事,她不曾告诉过其它人,包括江祖声和林佳慧,没想到却对杜维浩完全倾诉。

看来,杜维浩在她心中,已经占据了一块无可取代且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她好像真的对他有感觉了

时光往前继续推走了半个月。

自从王筱晨发觉自己对杜维浩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后,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面对他,她总会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

这番心境转折,想与好友倾诉商量,岂知竟找不到人,原来林佳慧被公司派出国考察,要在国外待上两个月。

她只好一步步摸索出两人之间最适宜的相处之道。

也不知道是谁给杜维浩出的主意,抑或是他自己想出的作法,他三不五时会送她一大束玫瑰,天知道那有多贵,她为他心疼那些花掉的钱。

这一天,杜维浩从外面回到家,手中又抱了一束包装精美的玫瑰花,据他的说法是“一时心血来潮”

收下花,王筱晨真舍不得那些白花花的钞票,再一次告诉他别再破费了!

他的心意,她能感受得到,不需要那些昂贵包装过的花束来表达,只需他到附近花田摘下一朵花,就足以令她感动了。

一起吃完晚餐,王筱晨表示她要施展她久未表现的泡咖啡功力,将杜维浩赶出厨房。

拿出新买的咖啡机和咖啡豆,及一切所需的器具,王筱晨准备好好大展功力。

杜维浩帮不上任何忙,只能乖乖地待在客厅等着咖啡完成。

过了好半晌,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咖啡香气。

再过一会,王筱晨两手各端一杯,来到客厅。

向前接过咖啡,杜维浩将它置于桌上,并不急着品尝。

“你不喝吗?”她对自己煮出的咖啡品质可有自信的。

“等它凉一会。”他不怎么爱喝咖啡。

小口徐徐吹气,王筱晨小心地喝下第一口。

嗯!香纯浓郁的口感,真是顶极的享受。

满意地-起双眼,感受这短暂的幸福感。

杜维浩含笑,带着宠溺的目光凝望着她可爱的小动作。

“看-的模样,彷佛这咖啡是天下美味呢!”杜维浩终于动手端起杯子。

“你喝了就知道了。”

王筱晨盯着他喝下第一口,紧张地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在意起他的评语。

慢慢地啜饮了第二口,满意于口中的味觉,风味比起他惯喝的三合一冲泡咖啡要好上太多。

“怎么样?”王筱晨等不及要起他的评语。

“很好喝。”杜维浩不懂如何评论咖啡,只是诚实地说出感觉。

这个答案大大地取悦了她,脸上泛起欢喜的笑靥。

“每个喝过我煮的咖啡的人都这么说。”

杜维浩很高兴自己取悦了她,不一会就将杯中的咖啡解决。

王筱晨跟着喝光,将空杯端至流理台清洗。

“我下次有空再煮给你喝。”王筱晨收拾好,回到客厅时说道。

跟着,两人便安静地观看新闻节目,温馨的气息环绕着他们。

电视上主播专业地播报一则则最新头条,不时穿插着号称“独家”的新闻。

生硬的政经新闻后,接着转换心情,一些轻松有趣的新闻陆续登场--

“国内知名的汪氏企业董事长汪永甫今天嫁女儿,假丽华饭店二楼宴会厅摆设喜宴,现场壁盖云集,政商名流齐聚恭贺。据了解,新娘汪嘉玲任职汪氏企业的公关部主任,与担任汪氏企业业务部经理江祖声因职务之便认识相恋,互订终身。透过镜头,我们可见一对新人脸上洋溢着甜蜜幸福的笑容,站在一起可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主播因应新闻属性挂起笑容播报。

电视机前的两人均因这则意外的新闻,感到震惊与错愕。

尤其是王筱晨,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这个时刻得知前任男友的婚讯,甚至没有问过她,她想不想知道。

脸上完全面无表情,瞪视着电视画面上笑盈盈的新郎,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主播结束这则新闻,跳至下一则影剧圈男主持的劈腿疑云。

杜维浩想从王筱晨脸上的表情,猜出她心情的端倪。

好难!

没有经验的他,只能无措地静静陪着她。

猛地,王筱晨无预警地起身奔上楼,脚步仓卒。

出事了!

这是杜维浩跟着追上楼时脑中浮上的念头。

追上二楼,匆促间房门并未合上,杜维浩在门板上轻敲两下,踏入极少进入的客房。

房内,王筱晨坐在床缘,低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一丝神情。

“-还好吧?”杜维浩坐至她身侧,满怀关切。

王筱晨未有稍动,维持着原有的姿态。

不好!大大的不好!

为什么还是会在意?

为什么心口还是会传来痛觉?

为什么她会这么没用呢?可悲的自己!

王筱晨自暴自弃地鄙视自己,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

似放纵、似放弃,王筱晨抬首面对杜维浩,脸上的表情有丝木然。

“吻我。”王筱晨听见自己粗哑渴求的声音。

她不在乎,无所谓,她只知道,今晚她不愿一个人独自度过。

“-当真?”杜维浩眼中闪烁着惊讶,语调不认为她真要他这么做。

“我是说真的!”王筱晨下了决心。

“我觉得今晚并不适合。”杜维浩考量到她的思绪,今晚的她并不理性。

王筱晨下接受拒绝,猛然双手勾至他颈后,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红唇凑上他的。

他响应了她的吻,偏着头,完全占领了她的嘴。

王筱晨愈来愈投入,探出了她的舌头,诱引着他的舌,进入了她的口。

良久,杜维浩退开,眼中燃起的爱火。

王筱晨木然的面具褪去,换上狂放的热情。

她喉间低低唤了一声,伸手过去捧住他的头,催促他:“吻我!”

他响应了她的请求,就算他知道她此刻的要求并非真心是因为爱,他亦甘愿为她而沉沦。

她的唇甜蜜、灼热,他随着她的默许,狂烈地吻她,然后他的舌进驻了她湿润的口中,在她体内点燃了狂热的火花,使得她更贴近他的身体,纤指陷入他浓密的发丝。

王筱晨的世界,如今压缩成两人之间融合成的一体,猛然迸发出熊熊烈焰。

她用手紧捧着他的头,用她的身体柔柔地去抵着他已然被激起的欲望,让她浑圆的曲线,融入他刚硬的身躯。

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投入,里里外外,她炽燃着与他合而为一的欲望。

要!她要!她要封装自己的心,驱走所有意识的思考,挥别理性。

这是天堂,也是地狱。

王筱晨身躯落到床铺上,杜维浩随着她移动,他的胸膛压上了她的胸前,他贪欲的嘴覆压上她的双唇。

他的下半身抵住了她,激起她全身的颤动,她喘息着,攀住他的肩头。

她的感官知觉开始游动,沉陷在一波一波的欲浪中,她闭上了双眼,紧紧贴附着他,热切且屏息地享受着。

杜维浩一边轻唤着她的名字,一边用他的手抚触她的曲线,相继不断的。

王筱晨亦回复着热切的动作,手掌自他的颈背滑向他的肩头,再往下抚他的胸膛。

他们像在演出爱的舞蹈般,他拉扯出她的上衣,她已动手去解开他衬衫的扣子,在逐渐沉醉的深吻中,他们消除了身上所有的屏障,身上的衣物一一解脱落下,弃置一旁,身上无一丝一缕。

渴切的手深出去触摸、去知觉,发颤的手指探索着柔美的身体,引起她身上一阵的颤抖。

激情节节直上,她颤抖、呻吟,双手沿着她躯体来回地抚摸。她的手掌往下移,抚过他结实平坦的腹肌,再进一步向下移,抵达他双腿间的突起。

杜维浩吸了一口重重的粗气,全身静止下来,等候着

王筱晨几乎停止了呼吸,颤抖着更进一步加紧探索。

“筱晨”他的声音减弱,发出难抑的低吟,接着他的手滑向她腰间、滑至她臀边,最后移向

所有的感官全跳脱了掌握,他的手指轻触她,带给她极度愉悦的感受。

她心荡神驰,有如乘着一双热情的翅膀遨翔天际,这是她前所未有的经历。

他在她双腿之间就位,心口激烈地跳动,使他暂时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向前冲刺,填满了她体内的空虚。

她紧紧依附着他,唯恐一松手,便会跌落深渊,她附和着他身体冲刺的律动,渐渐加速。

他的嘴掳获她的唇,他的舌头反应着他身体律动的节奏。

他松开吻着她的唇,一次又一次,叫唤着她的名字,随后,一阵抖动传遍了他全身,使他狂喊出粗嘎低垂的叫唤声。

隔天清晨,王筱晨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睡眼惺忪着,虽未清醒,但也不再昏睡,身子传来隐隐的酸意。

模糊不清的意识中,她打着呵欠睁开双眼。

脑袋中一片混乱,昨夜的回忆突然排山倒海般蜂拥回流。

后悔吗?

不,她并不后悔,只是她对他感到愧疚。

她利用了他,她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要求他做了这么一件过份的事。

尤其她懂他,若不是死心地认定了某人,他是不可能轻率地轻举妄动,他是爱她的。

她等于是逼他提前将她视为未来一生的终生伴侣。

她好可耻。

昨夜她并非出于爱,全是欲在肆虐。

对于两人今后将如何继续走下去,她只有茫然。

一边思考着,她身旁有了些动静,杜维浩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将身子靠得更近了些,这一举驱散了她的冥想。

他伸手越过她身上,搂住她,把右脚跨过去横在她腿上,使她整个身子蜷伏在他暖和的怀抱中。

虽不愿承认,但此刻她舒服得根本不想动,满足地轻叹着。

冷气机静静运转着,空气中只有马达声隐隐流动,气氛怪异地安详。

无可言喻的,她赫然惊觉,自己爱上了清晨在温暖的怀抱中醒来的感觉,心境上是如此的平静及祥和。

身侧的手臂蓦地紧绷收紧,她知道他已经转醒了!

抬眸对上他的眼,迟来的羞怯此刻全数报到,全身血液集中到薄薄的脸皮,胀红的脸蛋迅速低下逃避。

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忐忑的思绪不停息地猜想,导致她不敢贸然做出任何动作。

“早安。”杜维浩轻声说,对她一笑。

王筱晨抬眼迅速一瞥,那一笑令她蓦然心动,心儿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你今天睡过头了。”话一出,王筱晨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对话啊!

杜维浩闻言一愣,继而发出低沉的笑声。“是啊,今天睡迟了。”

仍窝在他怀中的王筱晨,靠着肌肤的碰触,感受着胸膛传来的震动。

“你还不起来吗?”王筱晨发觉自己的身子愈来愈热,似乎是受到身旁猛男的影响。

“难得让我赖床一次。”

杜维浩伸出手去环抱她的腰,轻轻把她拉近自己很快又燥热快又燥热起来的身躯。

察觉出他的企图,王筱晨抽出手抵住他光滑的胸膛。

“不要。”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昨天放纵自己,利用杜维浩,已经做错一次了!

杜维浩眼中盈满受伤的情绪。“我以为-已经接受我了,抱歉。”

松开环抱的双手,杜维浩背对她,坐起身双脚落地。

“对不起。”赶在他起身前,王筱晨拉住他的手留住他。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以为经过昨晚,我就可以当作-是喜欢我的,谁知这是我自大的想法。”杜维浩依旧背对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终究还是伤了人!

王筱晨心乱如麻地急着补救:“你没想错,我是喜欢你的!”

杜维浩惊喜地回头,喜悦的光芒从眼中绽放。

王筱晨见状,拼命说服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她已无路可退了!

既然已经错了一次,那就一路错下去吧!她不愿再去思考继续下去的后果,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喜欢你,学长。”就此沉沦吧!

“真的吗?”杜维浩的眼睛发亮。

王筱晨眨着眼说:“真的。”语毕,两颊发烫起来。

杜维浩受此鼓励,低头掳获她红润的双唇,纳入他饥渴的口中。

王筱晨反射性闭上双眼,他的亲吻和碰触,在她周遭织起一张烈火熊熊的感官网,她立即身陷其中。

她伸手去拙住他的臂,由侧卧翻成仰卧,将他带到她双腿间的位置。

他的眼神柔和,他的吻令人心折。

他们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狂野而又热烈,无穷地迎合、满足对方,紧紧地密切相拥。

两人筋疲力竭,彼此抚慰着对方进入梦乡,管它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杜维浩醒来,看见亮眼的阳光,瞄了一眼手上的表。

九点五十分,今天赖床够了,他该起床工作了!

缓缓地从王筱晨身旁起身,小心翼翼不去惊扰到她,他脸上拂掠过温柔的神色。

他悄然无息地溜下床,打着赤脚,拿起地板上的衣物。

王筱晨沉沉而眠,看起来那么安详,那么放松。

他弯起嘴角,温柔的笑意拂上他的面容。他的记忆回溯到首次遇到她的情景,第一次看见她时,他迅速地为她所吸引,但当时他爱她吗?

他当时真的已经爱上她?杜维浩回想着,然后他的嘴角勾出柔情的笑容。

是的,他甚至爱她更深。

思绪回到昨晚,嘴角的弧度迅即下垂。

他懂她,比她懂她自己还多。

他知道自己昨夜只是个令她忘怀的“工具”虽然难堪,但是他甘愿。

他也明白,今天清醒后,她必定会退回原来的关系上。

于是,他耍了个无赖。

诚如他所认定,他比她还懂她自己,他咬住了她事后必定会对他产生的愧疚感,逼使她不得不对他负责。

只要她自觉欠了他,她必然会尽量弥补他。

他抓住了这个弱点,配合上受伤的眼神及神态,她果然自投罗网。

他承认,他是卑鄙的,但他不后悔,纵使她之后怨他。

他的爱是那么的深切,纵使粉身碎骨,他只求与她一同毁灭。

拿着衣服,他凝眸望着她的睡颜,内心感到平和满足。

终于,他看够了。他走出房门进入浴室盥洗,着装完毕后,神清气爽地迎向崭新的一天。

日子就这么继续下去。

没有什么改变,唯一改变的只是,每天晚上杜维浩必定会跑来王筱晨房间,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睡。

一开始,王筱晨为难地推说不太好,但他总是适时睁着受伤的眼神,逼得她一次次心软,容许他一次次地进逼攻占。

后来,她渐渐习惯在他怀中醒来,习惯他用新冒胡渣的脸将她吻醒,习惯他的肌肤碰触,习惯

对于他们之间新成形的相处模式,周遭的人逐渐察觉出气氛的变化。

于凯威一家子趁着周休来访,那天是杜维浩这段日子来第一次孤枕而眠,王筱晨千叮咛万拜托,不许他半夜偷溜到她床上。

岂知她再怎么隐瞒,还是瞒不过古灵精怪的杜欣岚,败在杜维浩留在她房内的一件衬衫。

隔天,杜欣岚就马上改口叫她大嫂,两个小萝卜头随之改口叫舅妈了!

无言以对,王筱晨默默接收新的称谓。

而好友得知的经过更是戏剧化。

那天清晨,两人相拥正好眠,搁在床头的手机猛然响起。

朦胧意识中,杜维浩没多想地就接起手机,睡意惺忪地应话。“喂?”

对方不语许久,显然受到颇大的惊吓。

“喂?”意识清醒后,这才发觉自己竟接了枕边人的手机。

“请问王筱晨在吗?”林佳慧偷空从美国打国际电话回来,竟意外得到这不小的惊吓。

哪来的野男人?

杜维浩此刻完全清醒。“-等一下。”

侧身摇醒王筱晨,她发出抱怨的低喃,将头埋入凉被中。

杜维浩不放弃任务,将被子掀开,执意唤醒她。

费了一番工夫,他终于哄得她张开双眼,虽未清醒,但也不再昏睡,趁她还未闭上眼,将手机交到她手上。

“-的电话。”杜维浩起身在她颊上偷来一吻,套上长裤走出房门。

意识仍在游离中,王筱晨无意识地将手机放至耳边,含糊地应了一声。

“王筱晨!”林佳慧兴奋地尖声大叫。

这一大叫,王筱晨浑沌的脑袋终于清醒,残存的睡虫跑得一只不剩。

将手机拿离耳朵,她的耳膜受不了这番折磨。

“林佳慧,如果我聋了一定会找-索赔的。”王筱晨伸着懒腰,打着呵欠。

“-给我老实招来,床上的野男人是谁?”林佳慧不容她带开话题。

“什么野男人?”为什么她不想张扬,而今却搞得人尽皆知呢?

“-别装蒜,刚刚接电话的男人是谁?”

“-听不出来吗?”

“啊!”林佳慧爆出另一阵尖叫。

王筱晨受不了地将手机拿开。“别再叫了!”她没去唱女高音真是可惜。

“猛男学长!”她刚就猜是杜维浩,只是没料到两人进展如此神速,已经在床上翻滚过了。“-真的把猛男学长吃了?”

“为什么是我吃了他,而不是他吃了我呢?”讲得她好像多主动似的,虽然事实上第一次好像真的是她先吃了对方的。

“还不都一样。”计较着那小小的说法何用。“没想到我才出国两个月,你们已经进展到在床上打滚了!”

“我也很无奈呀!”赶也赶不走,她算是欠他的。

“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世上的好男人又少了一个了。”林佳慧哀叹自己贫瘠的男人缘。

“-想要的话,我让给。”王筱晨随口一说。

“-少说笑了!-肯让,他才不肯让呢。”林佳慧不把她的话当真。“可别到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我才不会呢!”王筱晨皱起小巧的鼻子。

“别说得太肯定,免得到时候有报应。”林佳慧好言忠告。

“-干嘛诅咒我啊!”她怎么可能会为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会吗?不会吗?不会吧!

甩掉无谓的臆想,王筱晨回归正题。“-一大早五点多打国际电话来,不是为了跟我讲这些事的吧?”

林佳慧这才想起原先的目的。“我是要跟-说,下个礼拜我就回国了!接下来,我可以连放半个月的年假,-等着我去打扰-喽!”

“真的吗?”王筱晨高兴地大叫。她们已经好久没有碰面了!

“当然喽!”林佳慧也感染上她的兴奋。“只是-的猛男学长会不会不欢迎我啊?因为我要去当一颗超级大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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