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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盛星河抬头,才发现“盛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对方的姿容依旧惊艳绝世,只是此刻看向他的眼神毫无温情可言,甚至是看着仇人一般,玉面含怒,字字诛心,控诉道,“你这个鸠占鹊巢的窃贼!快把我儿子身体还回来!”

盛星河瞳孔猛缩,心脏像是被看不见的手蓦地攥紧。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看着那张与他爹别无二致的脸对他露出仇恨表情,盛星河还是忍不住心头震荡,后背、手心冒出冷汗。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果然,这就是他最恐惧的——

被他爹发现他是外来者,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也不是、他的儿子。

然而,盛星河咬了咬唇,想到盛酽送他回二十年前时说的最后那句话:

“傻孩子,你一直都是。”

山风吹过,吹过,桃瓣飘向遥远的天际,两人的发带随着青丝飞舞,衣角猎猎作响。

“盛酽”还在死死瞪着他,盛星河在对方仇恨的目光中,忽然笑了。

他缓缓起身,看向眼前的冒牌货,举起了小白,雪白剑锋映出少年坚定的眼神。

“我爹才不会凶我!”

一剑破万象。

“咔擦”一声,“盛酽”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化作水雾,而是和周围空间一起,犹如镜子般猛地炸裂开来。

万千碎片洒落。

盛星河“唰”地睁开了眼。

他爬起来四顾,发现自己还在山洞之中,周围地上还躺着几个熟悉的弟子,但大部分都不见了。

巧的是,杜半明此刻也醒了过来,刚好和他对上眼神。

山洞昏暗的烛光闪烁,对方表情有些看不清,盛星河也不在意,率先移开了视线。

紫衣师兄走过来道:“既已破了幻境,师弟们还请尽快进入秘境之中。”

盛星河这才反应过来,好家伙,原来他们根本还没有进去。

说好的送福利送机遇呢?怎么还搞个幻境当门槛!

盛星河在心中吐槽,他摸了摸手上已经快愈合的伤口,抬脚就要进入水门中。

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衣带被人扯住。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背叛他的小胖子。

对方像是心虚,头埋在胸前不敢看他,只低声匆匆道:“你小心贺钰和温絮。”

说完,便将他一推,盛星河一头跌入水门中。

“嘶”,穿过“水门”,他头猛地撞在石壁上,疼得盛星河呲牙咧嘴。

说便说了,为什么还要动手!

盛星河揉着额头,想着刚才杜半明的言语。

贺钰也就算了,为什么温絮也会出现在小胖子口中?

难道,那次的禁地陷害,温絮也参与其中?

盛星河记下这一点,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

他所处的地方仍旧在一个山洞中,不过不远处有阳光照入,是洞口。

他抬脚走了过去。

走出洞口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巨大的剑冢,高高低低的残剑似乎延伸直天际,剑与剑的空隙中,随处可见翻页的孤本秘籍和散发着灵光一看就是宝贝的法器。

简直是眼花缭乱。

盛星河不由瞪大了眼,

经过这一打岔,盛星河心绪平复下来,手指拨弄了一下小白身上的剑穗。

罢了,如果他猜测为真,那弟子同贺钰来谋害他,也算是罪有应得。

盛星河原路返回,本来想找到贺钰,弄清那弟子化为行尸的真相,然而走到方才之地,又往前走了一段,却四处不见贺钰的踪影。

“算了”,盛星河道,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秘境的天穹低垂广阔,黑云无边,显得天色格外昏暗。

他们方才午时进来,除去破除幻境的时间,又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恐怕只剩半个时辰不到。

他转身,对江平野道:“我们还是先挑选适合各自的法宝吧。”

他本来想和江平野就此分别,然而巧合的是,却在这时看见了贺钰的背影。

盛星河精神一振,忙指着一处,“师弟你看,那是不是贺钰?”

贺钰的背影其实非常好认,旁的弟子都是一身朴素的弟子服,只有他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灵光闪烁的护身法器,况且他腰间那把剑鞘华贵无匹,镶嵌的细碎灵石微光闪烁。

不过此人向来鼻孔朝天,此时却是微微佝偻着背,脚步踉跄,像是受伤了一般。

盛星河刚才差点上当,这次警惕了些。

他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江平野噤声,然后扯着他一截衣角,远远跟上贺钰。

看他又要搞什么鬼?

奇怪的是,贺钰走的方向却是一处荒芜断崖。

断崖上光秃秃一片,没有一把残剑、也没有什么秘籍灵石,甚至一棵荒草都没有,旁的弟子看都不会看一眼,因此贺钰的身影格外突兀。

“他不对劲”,江平野忽然低声道,他眉峰微蹙,像是遇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凤眼中划过疑惑,“好像、变成了行尸?”

“什么?”盛星河惊呼出声,下一瞬立马捂住嘴,忙看了看不远处的贺钰反应。

然而那背影却是仍旧往前,像是根本没听到动静一般。

?盛星河也狐疑起来,依照修士的五感,不应该没听见啊?

“看他的指甲”,江平野出声提醒。

修真者耳聪目明,盛星河虽然被封了灵力,其他却不影响,因此他凝神仔细看时,仍旧能看到对方泛着灰黑、变得尖利的长甲。

怎么回事?!一双猫儿眼蓦地瞪大,盛星河倒吸一口冷气。

他才同这两人见过面,为什么对方都前后变成了行尸?

这秘境不会是有什么鬼气吧?那下一个会不会是他?

想到这,盛星河不觉汗毛直立。

“但、他往断崖去干什么?”江平野的话让他回过神来。

“对啊,他既然变成行尸,为什么不去咬别人?”断崖光秃秃的,一个行尸去那干嘛?

疑惑间,盛星河眼光一转,捕捉到了一个人影。

“温絮?他怎么也跟着去了?”

盛星河和小师弟对视,不约而同跟了上去。

不过,等他们悄悄跟着人上了断崖顶之后,却发现崖顶空无一人。

“人呢?”盛星河茫然四顾,小跑到崖边俯视。

这处断崖低矮,更像一个小山丘,离地不过五丈距离,从崖边看去,周围一片平地的风景全都纳入视野,根本毫无人影!

风吹过,卷起盛星河高高束起的长发,他有些茫然。

“此处有阵法”,在一旁观察的江平野,注意到崖边某块形状奇特的碎石,在盛星河还没有开口询问前,便拉着他衣袖,直直往崖下跳去。

!!!

盛星河猛地闭上眼睛,在空中毫无着力的情况下,下意识将旁边的人当作了救命稻草。

瞬间如同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

啊啊啊!摔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然而奇怪的是,不过五丈高的断崖,他却觉得在空中掉了好久,正忍不住睁开眼,就觉腰间一紧,他身上那人搂着他,在空中旋转踩上崖壁,然后稳稳落地。

脚终于踩到实地,盛星河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他抬头往上看去,只能见到遥远的一线天和危岩峭壁,黑云缭绕,分明是几十丈不止的高度。

应该是障眼法之类。

他回头时,才发现和江平野挨得很近,两人挺直的鼻梁几乎碰在一处。

近得他甚至能在对方颜色浅淡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若有若无的冷香萦绕在鼻端。

盛星河呼吸紧了一瞬,猛地推开了人。

他刚想开口责骂,然而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是自己先抱上人家的,一时理亏,只好嘀咕道:“下次跳崖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江平野面色如常,似乎毫无反应,只是在盛星河看不见的角度,手指碰了碰了自己的鼻尖。

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碰触的温度。

“走吧”,他放下手,指尖蜷缩,淡漠的声音很好掩饰了情绪。

这是一处宽阔的崖底阔的崖底,石壁一侧有个很大的山洞,日光停留在洞口附近,划出明暗交界线,内里漆黑不可见,只有丝丝缕缕的寒意在靠近时,扑面而来。

周围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贺钰和温絮,想必是走了进去。

盛星河犹豫间,江平野已经抬腿朝洞口走去,他只能一咬牙,快步跟在对方身后。

然而离近了,盛星河又莫名想到方才一幕,那双清冷含霜的眼眸框住他的身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只觉浑身都不舒服。

然而又转念一想,他尴尬什么啊,对方可是他渣爹!

有什么好讲究的。

血缘给了他力量,盛星河瞬间坦然,还为了防止意外,直接上前抓住了江平野一截衣角。

对方走路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略微侧头,昏暗的光线中,露出一截骨感瘦削的下颌,垂眸看了看挂在衣摆处的那只手。

盛星河自然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能轻咳一声,理直气壮道:“小师弟别怕,师兄在这陪着你呢。”

江平野视线移到他脸上,目光依旧是冷的。

盛星河瑟缩了一下,但心里又响起“渣爹”二字,顿时腰板直了,定定跟他对上视线。

猫儿眼大而明亮。

江平野没有说话,只默默转身,似乎是妥协了,就让他这么拉着。

两人穿过长长的洞穴甬道。

忽然间,昏暗的甬道前出现一阵亮光,清晰的脚步声也出现在耳侧。

盛星河一喜,他们没跟丢,那两人果然在这。

不过,不就是新生秘境而已,这两人搞这么神秘干吗?

这个洞穴又是哪里呢?

疑惑间,他们渐渐朝亮光靠近,踏出了洞口,瞬间豁然开朗。

盛星河看清眼前之景时,蓦地现出惊艳之色。

这洞穴里的空间格外大,他们身前是一方巨大莲池,池内开满了金色莲花,朵朵葳蕤,荷叶亭亭,莲花底的池水如同晴空倒映,透亮清澈,各色锦鲤往来摇曳。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池内正中心升起的一方玉色莲台,台上,插着一柄暗淡无光的剑。

剑身锈蚀斑驳,却仍能看清有一尾长龙纹饰自剑尖缠绕攀上,延伸至剑柄处,栩栩如生的龙头雕刻即便晦暗无光,也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龙吟剑——”

瑶光阁中,众长老纷纷失态。

云靖更是起身走到水镜前,伸手去触碰其中影像,然而手穿过其中,才想起来不过是隔镜观看,他猛地转身看向玉衡峰长老,哑声问:“那位大人的剑,竟然、竟然在我宗门嘛?”

玉衡峰长老默然点头,叹息:“不过是为了守护之意,大人、用心良苦。”

众长老一时感叹,像是陷入了某个久远的回忆。

只有盛酽和云若竹震惊,记忆中,他们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失态。

这柄剑、这个山洞……新生秘境为何还会有这种地方?而且竟然连宗主都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宗主不好了!”门外有弟子匆匆禀报,“山门外来了明光城的人,说他们贺家小少爷命牌碎了,要登门问个清楚。”

“什么?”

此时,水镜中忽然传来一声爆炸,然后画面瞬间消失,倒挂的水幕倾斜下来,流了一地的水渍。

洞穴中,盛星河眼睁睁地看着贺钰化作的行尸朝那莲池走去,方一碰到池水,他浑身皮肤便诡异地迅速膨胀起来,接着“砰——”一声。

炸开了满天的血雾。

盛星河瞳孔地震,忍不住倒退几步。

然而与他的惊惧相反的,是温絮欣喜若狂的惊呼。

“龙吟剑,竟然是龙吟剑!难怪要藏在此处,哈哈哈,是我清河谷的了!”

他不知何时跳上了白玉莲台,伸手就要去拔剑。

然而,凌冽的剑光陡然袭来。

温絮察觉,迅速转身躲开,剑光擦身而过,割掉他几缕长发,狠狠撞上另一侧石壁,溅起灰尘漫天。

“是你?”温絮平素的天真表情不见,而是表情扭曲,凶狠地瞪向立在池边的江平野。

他也注意到了还在甬道边的盛星河,不过很快,余光也懒得赏他一眼,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江平野身上。

他手中也出现一柄长剑,冷笑一声:“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

两人瞬间对上,剑光飞舞,波及的石壁灰尘飞扬,轰隆作响,吓得池中锦鲤扑棱棱拍水,纷纷躲在池底。

“去拔剑!”缠斗间,江平野趁机扭头,对躲回甬道的怂蛋喊道。

怂蛋盛星河看着莲池边各种掉落的石块、以及空中各种乱飞的剑光,嘴里大声喊了个“好”字,脚却诚实地一动没动。

咳咳,他不是怕死,他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充分认知。

怕是他还没过去,自己便要向贺钰一样含恨升天。

然而温絮却不知道他的本质,还以为盛星河要渔翁得利,趁着他们打斗去佩剑,于是轻嗤一声:“他也配?”

然后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物,朝江平野丢了过去。

“轰——”

盛星河只觉得天摇地动,差点以为洞穴都要震坍了,洞顶无数碎石纷纷滚落,混乱中一道人影如离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砸在石壁上,然后狼狈掉了下来。

等再次恢复平静时平静时,盛星河只看见不远处倒地咳血的小师弟,而温絮则飘飘然落地,立在白玉莲台边上,表情蔑视:“元婴期大能的全力一击,就算不死、也得残了。”

他说着,眼光移向还躲在甬道里的盛星河。

少年方才应是没来得及躲开,被被碎石灰尘弄脏了一身,看着无比狼狈。

盛星河在他的死亡注视下,生怕对方也给他来那么一招,忙叫道:“哎呀小师弟,刚刚都叫你快走了,为什么就是不听师兄的!”

然后扑向地上的江平野,看都不看莲台上的剑一眼。

温絮嗤笑一声,没将这废物放在眼里。

果然,盛酽就是瞎眼了,才会看上这小白脸。

他施施然转身,目光凝在莲台正中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剑上,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他上前,伸手朝剑柄拔去。

另一边,盛星河忙将人扶起来,在他口中塞了一粒疗伤丹药,无比紧张地看着他,“师弟,你没事吧?”

他的血脉还没治疗好,渣爹可不能死啊!

“砰——”又是一道人影在空中划过。

盛星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温絮突然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偏头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对方似乎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莲台上的剑:“怎么、怎么可能?”

盛星河眼尖,还注意到他拔剑的那双手都呈现焦炭色,像是在火中炙烤一般。

他看得手都一疼。

“去拔剑”,然而,他怀中此时传来微弱的声音。

盛星河犹豫着,给自己也来了一颗疗伤丹药,嘀嘀咕咕:“是不是耳鸣了,竟然还幻听?”

“咳咳,没有、没有幻听,去拔剑!”

江平野虚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不断催促他。

盛星河决定他要生气了,他把对方扶着靠在一处墙壁,自己在一旁抱臂,“我说小师弟,有你这么害师兄的嘛?你也不看看上一个拔剑的人都什么样了。”

他嘴角朝温絮那边努努。

刚好对方还不死心,又飞上去拔了一次剑。

“砰”再次弹飞回来。

那双手烤的,盛星河似乎都闻到糊味了。

然而江平野却是恍若未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莲台上的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剑,他就涌起无数冲动。

“扶、扶我,我……我去拔”,江平野扶着石壁想要起身,不过失败了,重重摔回地上。

盛星河还指望着他救命,哪敢让他去送死?

然而看着对方誓不罢休、爬着也要往莲池方向去的决心,盛星河一阵心惊肉跳,忙出声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他叹了一口气,真是讨债的爹啊!

不过眼下没办法,只好先小心翼翼跳到玉台边上。

一旁还在疗伤的温絮看见他的动作,即使虚弱却仍在威胁说:“盛星河,你敢拔剑?你想与我清河谷为敌吗?”

盛星河没有理他,不过也没有伸手去拔剑,相反,他警惕地看着那柄灰扑扑的剑,眼神如同看毒蛇一般,动也不敢动。

不过是假装拔剑,为了稳住渣爹罢了。

嗐,也真是不懂他们,这一把这么危险的剑,有什么好争的?

为了向渣爹显示他没有消极怠工,盛星河还装模作样地绕着玉台转起圈来,看似在认真观察,实则眼神逐渐发散,发呆起来。

好慢哦,这新生秘境怎么还没到时间?

小师弟在身后看得他真是好不自在,就要装不下去了!

忽然间,他余光瞥见莲台上盛着的一层浅浅水光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咦?

他小心避开剑,趴在莲台上往里瞧。

只见那柄剑插在白玉莲台正中,而莲台四周还有着薄薄一层水,水光中,两颗黑豆大小的眼睛看向了他。

借着光的角度折射,盛星河这才发现这是一条几近透明的小鱼,只有眼睛是黑色的,要不然还发现不了它。

这小鱼也有意思,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盛星河放轻了呼吸,生怕吓着它,小心翼翼伸了一跟手指过去。

小鱼没有躲他,反而绕着他的手指亲密转圈,触感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盛星河心里也陡然浮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

有意思,他这算不算是名副其实的摸鱼了。

然而只摸了几下,小透明鱼竟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立在莲台上的剑忽然松动,向盛星河的方向侧倒过来。

他下意识便接住。

然后

瑶光阁,半山书院。

巨大bsp;巨大的法阵浮现,白光过后,新生弟子纷纷出现。

同拿到心仪宝物、喜气洋洋的弟子们不同,盛星河怀中抱着把剑,狼狈地倒在地上。

“咳咳,奇怪,怎么不疼啊”。他都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却惊讶发现自己根本不疼,连摔倒在地也没感觉。

不会,他已经变成灵魂了吧?!

“因为、你压在我身上了!”他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盛星河这才反应过来,他许是吓傻了,竟然连身下有人都没意识到,于是忙起身,“你没事吧?”

入眼的是一张狼狈的娃娃脸,对方艰难爬起来,一身弟子服已经不能看了,破布似的挂在身上,稍稍一动就有春-光泄露的危险。

是那小道士?

盛星河惊讶。

对方狠狠瞪了一眼,然而下一刻目光一变,“小心”,他下意识将盛星河推在身后,手中出现几张符篆。

温絮的攻击还没落下,一柄剑便在空中化解。

“放肆,秘境已经结束,在宗门岂敢随意伤害同门!”

盛酽一身红衣飒飒,衣角带风,从半空飘落,怒目看向偷袭的温絮。

温絮的目光同他对上,闪烁一分,然而下一秒却看向别处,眼神一亮,叫道:“爹,此人夺我法宝,太一宗偏袒他,请爹为我做主!”

众人回身,这才发现从书院的方向走来了许多人。

为首一人面容俊朗,眉眼同云若竹有些相似,气势十足,盛星河猜测是太一宗宗主云靖。

他身后几位长老打扮相似,而身侧,则是一群身着宝蓝色长袍和明黄长袍、明显属于其他两宗的弟子。

“拜见宗主、各位长老——”

盛星河夹在弟子中,也像模像样地拱手行礼。

云靖还没回答,他身侧一明黄长袍的中年人便先开口,语气质问:“云兄,我幼子在你们新生秘境无故惨死,你可要给我一个说法!”

另一位着宝蓝色长袍的人道:“贺家小子就罢了,为何我儿在秘境中,还会被人抢夺法宝?”

他如鹰隼的目光顺着温絮所指,盯上了人群中的盛星河,在看清他怀中那把剑的模样后,呼吸一紧:“龙吟剑?!”

他失态地朝前走了两步,强大的威压瞬间向盛星河压来:“把它交出来——”

盛星河耳边嗡的一声,如同重山压顶一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但也仅有一瞬。

“哼”,云靖冷笑一声,一甩袍袖,化开了清河谷长老的威压。

“我说温如鸿,我太一宗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温如鸿,也就是温絮之父反应过来,他虚伪笑道:“是温某唐突,但是这龙吟剑在秘境中本该是我儿得到,如今却被这年轻人抢夺了去,看宗主的意思,怕是不会为他做主,这当爹的,自然少不得管上一管。”

听完这话,盛星河心中暗道无耻。

呸,什么抢的,明明温絮自己没能耐拔出来,是剑自己倒向他的!

幸好,他的便宜师父还是护着他。

只听云靖道:“温絮既入我宗门,便要遵守我宗门规矩,与你们清河谷何关?更何况,秘境中法宝能者得之,温兄几百年的修为,别说没干过抢夺法宝之事?”

温如鸿自然不能说没有。

修真一道弱肉强食,抢夺法宝更是家常便饭,他能说出方才那话,就是不舍龙吟剑,豁出老脸想要抢回来。

但显然,太一宗也是不会轻易给的。

废物!温如鸿暗暗看向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真是废物,铺了这么多的棋子,不惜把贺家小子变成行尸指路,最后竟然没能拿到法宝!

不过,原来太一宗遮遮掩掩放进新生秘境的法宝竟然是龙吟剑,难怪,若没有方长老的泄密,他们如今恐怕还蒙在鼓里。

哼,云靖真是天真,那位大人物当年的本命法宝现世,就凭眼前这个不过筑基的小儿,如何能护得?

他向明光城城主贺秋递了个眼神。

后者出声,吸引了众人视线:“云宗主,你还没回答,为何我儿惨死!莫不是此人、在秘境中杀人夺宝,害了我儿!”

他的眼神也锁定盛星河,更准确的是,他怀中的那把剑。

盛星河大呼冤枉:“我没有!分明是他自己变成行尸,最后自爆了的!”

他求救的目光看向宗主。

新生秘境肯定也有水镜监视,到时候直接给这帮人看回放,自然就能够戳破这借口。

然而云靖和身后长老们都面色一变,反应过来。

水镜的最后只能听到一声爆炸,想必就是这小弟子口中的自爆,但是水镜炸裂,根本毫无证据留下!

就算说贺钰化作行尸,对方仍旧能辩白说只是化为半尸、可以用化清丹救回,再将杀人夺宝的锅扣回这小弟子头上。

毕竟当时的情况,只有身在莲池洞府的四人知晓,温絮自不必说,就算其他两人作证,贺家估计也以包庇二字为由,强行报仇。

好啊,恐怕清河谷和明光城早已联手计划好了。

而目的嘛……

果然,贺秋再次开口,语气沉痛:“贺钰是我儿子,夺宝也就罢了,为何害他性命?!罢了,看在太一宗的面上,你将龙吟剑赔偿给我贺家,我便当一笔勾销。否则,即便是你们宗主,也没有理由阻止我为儿子报仇。”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威胁。

盛星河没听到他们这边大佬的发话,一时有些慌了。

只觉手中这剑无比烫手。

他倒是想给,但看宗主脸色,只觉自己要是自己要是给了,恐怕太一宗也不能留他。

一时间进退两难。

“那个、晚辈有话要说。”他身后,一只沾着灰的手举起。

黎清躲在盛星河身后,借他身形勉强挡一挡自己的一身破烂衣衫,然后手中出现一块石头:“当时晚辈也在那莲洞,见风景不错,便用留影石记录了下来,恰好录下了贺钰兄弟自爆的场景。贺城主若是不信,可以一观。”

峰回路转!

盛星河恨不得当场转身给这小道士一个拥抱!

温如鸿和贺秋也没料到还有这搅屎棍,一时间本就牵强的借口更是站不住脚。

“很好,玄羽观的小子,我记住你了。”贺秋的嗓音里多少透出点气急败坏。

黎清忙道:“什么玄羽观,贺城主记错了,我可是太一宗弟子。”

什么事请找太一宗,别扯上他们玄羽观。

“哼”。

眼看敲诈不成,这两波人正想离开,毕竟晚了,太一宗也不是好惹的。

“等一下”,这时,他们却见那走了狗屎运、拿了龙吟剑的年轻人开口。

盛星河轻咳了两声,扬声道:“趁着大家还在,我要做个归属权说明,这把剑,我是替我小师弟拿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烫手的剑塞给了身侧的江平野。

众人愕然,连江平野本人也是猝不及防,捧着剑的手有些无措,向来淡漠的脸难得出现惊讶神情:“你、你当真要给我?”

盛星河重重点头,废话,这么能惹事的宝剑,除了渣爹,他还能坑谁?

他大义凌然道:“若不是小师弟喜欢,我自然不会去拔剑。再者,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我定不会负它!”

小白配合地飞了起来,向众人展示自己修长凌冽的剑身,绯红的剑穗在风中飘扬。

盛星河隐隐听到有人说“这剑穗有些眼熟”,他忙把招摇的小白召回来,然后一锤定音,“所以,这把龙吟剑是我小师弟的。”

各位都听清了吧,有事就去找他啊——

盛星河心里补充。

众人面色各异,江平野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剑,心绪更是纷繁复杂。

从看见这剑的

盛星河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住处,狠狠睡了一觉。

起来已是傍晚,金乌西悬,将半边天色染得绚烂无比。

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决定去天玑峰吃顿好的。

他拿起小白,正欲出去,却发觉有些不对。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小白换了个剑鞘,此时身上的剑鞘华贵无比、镶满了细碎灵石,可不就是贺钰的嘛!

“怎么会在这?”盛星河拔出剑,拿起剑鞘仔细端详。

小白不乐意,细长的剑身在他身前转了几圈,拿剑柄去拍他手臂,示意给它穿上衣服。

盛星河深吸了一口气,冒出个猜测:“不会是你自己捡的吧?”

他想到当时贺钰化作的行尸爆炸,加上温絮搞得莲洞灰尘漫天,到处乱糟糟的,谁还有心情注意一把小偷剑?

小白又拍了拍他手臂,像是在点头。

盛星河捂住脸,糟糕,好像把孩子教坏了!

“算了,不拿白不拿,但这剑鞘太显眼了,等找个炼器师做些装饰遮掩一番,你再穿出去。”盛星河说着,又给小白换成了平日的素白剑鞘。

小白许是生气,一头扎进了他储物戒中。

盛星河摇了摇头,觉得这剑灵气性大了些,然后顺手从华贵的剑鞘上扣下几片灵石碎片。

正好,他还在想要兑换灵石来着,这下便省事了。

高阶的灵石碎片根据体积大小,可以酌情兑换不同的低阶灵石。

盛星河往代步仙鹤嘴里丢了一枚指甲大小的中品灵石碎片,说了句“去天玑峰”,然后便跳上鹤背。

仙鹤起飞,盛星河抬手撤了结界,猎猎山风当即迎面吹来,他乌发混着衣摆翻飞。

也不知道渣爹怎么样了?盛星河不着边际地想。

还有当时那尾小鱼为何消失,龙吟剑又怎么突然倒向他?

想着,他看了看自己白皙光滑的手心,手指白嫩细长,小白鱼的触感似乎还萦绕在指缝间。

咦?

他眼底似乎闪过了一点黑色。

什么东西?

盛星河惊疑间,将右手凑近了瞧,几乎都要成斗鸡眼了,这才看见之前碰触小白鱼的食指靠近中指的侧边,出现了两粒几不可见的小黑点。

感受到他的注视,小黑点又移到了另一侧。

竟然还是会动的!

盛星河无端想到那条几近透明的小鱼,不会,跑进自己手指里去了吧!

他当即打了个寒颤,立马感受了身体变化,但好端端的,连灵力也没涨。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左手点了点,小黑点又跑到其他方向。

恰好天玑峰到了,盛星河心大,想不明白便抛在了脑后。

反正他一个天天被血脉暴动威胁生命的人,再多来一条小鱼也不怕。

天玑峰四周是大片广阔的灵田,峰势也不如其他六峰陡峭,而是如同梯田一般层层延伸下去,碧绿的灵植如同一块块绿色地毯铺在大地之上,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半山腰处,一座二层小楼拔地而起,上书“珍馐阁”,正是专门向弟子兜售膳食之处。

盛星河又从剑鞘上扣了几块中品灵石碎片,零零散散点了一堆吃食,在一张桌子边坐定,大快朵颐。

阁内,不少弟子也在用餐,边吃还边八卦,盛星河耳朵尖,敏锐听到有人说起今日清河谷、明光城二家来宗门的事。

“你们听说了嘛?咱们这届新来的弟子中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听说不光盛酽仙君为他倾倒,就连他小师弟也对他芳心暗许。而那明光城的小少爷贺钰,从那人进入宗门开始就对他死缠烂打,因为得不到他的爱,竟然选择自尽!还有那清河谷的温絮,好家伙,连自家爹都请出来了,今天差点就要强行把人带走,幸好宗主拦住了。”

“卧槽,这师弟这么有本事的嘛!不会是合欢宗出身的吧?”

“真是后生可畏啊。”

盛星河听着,嘴里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你们太一宗上下真的都是狗仔吧!

八卦也就算了,还整天传一些假新闻!

“那弟子是何峰何名,让我等有空去瞻仰一下风采?”

“天枢峰亲传弟子,盛星河。”

“这个盛星河,当真让盛酽仙君倾心?”许是这桌弟子聊得太欢乐,声音大了些,惹得旁边另一名女弟子开口问道。

最先说话的那人道:“可不是?盛酽仙君简直就是一见钟情!根据内幕弟子爆料,那盛星河在水镜选拔时,就是盛酽帮忙放的水,后续的择英会选拔,更是盛酽从中牵线搭桥,要不然一个资质平平、身体不好的小弟子,如何能做得了宗主亲传弟子?”

“这么说,那盛酽对这个盛星河,非常关心咯?”

“这不是废话,唉,没想到素来高高在上的美人,在爱情面前的姿态,也如此卑微啊。”那师兄许是有故事的,说着说着,语调开始变得沧桑。

女弟子又道:“那他长什么样呢?可否让我等看看。”

其他弟子他弟子也被她这话提起了兴趣,纷纷闹着说要看画像。

那师兄也是神通广大,竟然真的掏了一块留影石出来。

盛星河可没有兴趣被人围观,他忙匆匆吃完膳食,在众人打开留影石前,率先走出了阁楼。

他没看见,那名女弟子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吃饱饭,便有些慵懒。

盛星河准备先走走消消食,再找代步仙鹤。

天玑峰擅长木系法术,各种灵植都栽种地十分茂盛,生机勃勃,一条宽大的河流引出许多细小支流,灌溉整片灵田,在灿烂的晚霞余光中水波粼粼,浮光跃金,颇有田园野趣。

盛星河沿着一条下山的小路慢慢走着,许是此时弟子们都在阁内用餐,灵田一时无人,周边只有风过草动的窸窣之声。

“盛星河——”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盛星河下意识回头。

对上了一个笑意盈盈的女弟子,仓促一瞥间,觉得对方有些脸熟。

她道:“果然是你。”

盛星河心中诧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女弟子手一扬,盛星河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瑶光阁,议事殿中。

云靖看着他新收的小弟子离去背影,不由欣慰:“是个好孩子,龙吟剑在他手中,也不算辱没了。”

玉衡峰长老抚须点头,眼中精光浮现:“虽然不知他隐瞒金丹修为潜入宗门所为何事,但从心性看来,也是善良之辈。”

“老祖,那东西是在……”

“慎言”,玉衡峰长老打断他,此时大殿内只有他们二人,显得格外空旷,带着淡淡回音。

长老透过大开的殿们,看向远处低垂天幕,眼神悠远:“碎星归位,自有定数,若我们多加干涉,怕是适得其反。”

云靖惭愧拱手:“是我考虑不周,方才还让阿酽去把那弟子唤来问话,如此,等会便打发他离开吧。”

说到这,便见门外一人匆匆御剑而来,盛酽进门忙道:“师尊不好,星河师弟失踪了!”

“师弟你先别急”,偏殿内,听到消息赶来的云若竹一见盛酽,忙安慰道。

“人都消失了,我怎能不急!”盛酽坐立难安,在殿内来回急走,心神不宁,总怕小孩被人欺负。

云若竹见他面上焦躁,也不由担心,他虽然不喜那盛星河,但更不愿看见师弟眉头紧锁。

“会不会,是温、贺二家所为?”

盛酽摇头:“师尊说了,这二家不会如此蠢,况且盯梢的师兄们没有发现异常,不是他们。但、对方竟然能混进宗门,恐怕今日就是跟在明光城或者清河谷的队伍之中,到了傍晚才动手,着实可恨!”

“但”,云若竹犹豫道,“他绑架星河师弟又是为何呢?龙吟剑已不在他手上。”

盛酽也不知,他方才禀报师尊后,对方便让他先回天枢峰等消息,自会派弟子前去找人。

但事关小孩,盛酽又岂能安得下心?

“不行!”盛酽深呼吸,拎着剑就要往外走。

“师弟你去哪?”云若竹忙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臂。

盛酽一张美人面上满是坚定之色:“我要去找星河师弟。”

云若竹一听,抓着他的手紧了些,心中冒出酸涩之意,语气也不由重了几分:“师弟知道去哪找他吗?更何况,宗门弟子无令不得下山,师弟你想违反宗规?”

盛酽这才回头,看向竹马师兄的眼神却是冷的:“那师兄,你难道要举报我?”

云若竹被他的眼神刺痛,咬了下唇,眼底浮上一抹悲切:“师弟,你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两人争执间,一只纸鹤摇摇晃晃飞进了大殿,这是修真界常用的通讯方式。

纸鹤停在桌上,顿时散开,化作一张信纸。

两人对视一眼,盛酽当先上前,拿起一看。

信纸字迹狂狷,只见上面写到:明日午夜,梨花洲春风楼,特邀盛酽仙君与我春风一度,若不按时请来,你心上人恐难逃一劫。

落款为“君华”二字。

这人是谁?而且他的心上人又是什么鬼?

云若竹也看见了,目光凝在“心上人”一瞬,抿了抿唇:“胡言乱语,师弟不用理会。”

“等等——”盛酽忽然道,“会不会,就是这个人绑了小星河?”

“师弟,你难道真要去这春风楼?”云若竹看向他,声音提高了些。

梨花洲春风楼,远近闻名的销金窟、温柔乡,据说里面的姑娘都擅长合欢之术,不仅貌美,而且床技了得。

修仙一道枯燥艰难,且修士们寿元悠长,若是与道侣结契便是生死相依、共享资源,一些苛刻的道侣契约更是一生只此一次,没有反悔余地。

不少年轻弟子并不想早早定下契约,却又血气方刚,于是这春风楼一来二去,摇身一变,倒是成为年轻修士们口中“切磋、交流”的好去处,实际上,明白人都知道,还是床上那点事。

云若竹无法想象,自己一向眼高于顶、不染尘埃的师弟,去那种肮脏下作的地方。

盛酽手中攥紧那信纸,已经下定了决心:“师兄,我非去不可。”

“那盛星河,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云若竹忍不住,将心中一直深藏的疑问吐出,他上前一步,温润的眉眼难得透出些惨然,“那我呢?你又把我放在何处!”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盛酽听懂了他这话中深意,不意,不可置信看着他。

“我说过,我对小星河不过是同门情谊,本就无关风月,师兄你也不信我?”

“你说是同门情谊,但你我青梅竹马二十余载,你对我、可如对他一般上心?”云若竹平素的温润表情如同破了口子,被盛酽的话一扯,露出内里的酸涩和嫉妒。

盛酽也万万没想到师兄竟然会吃小星河的醋,但面对这质问,他竟然无力反驳。

“小星河给我的感觉,非常亲切,我总忍不住对他好些,但我发誓,绝不是风月之情,师兄你不要再这样逼我。”盛酽艰难开口,他将脸转向一边,心头有些难过。

正如云若竹所言,相伴二十余载,他以为师兄会懂他、会支持他一切决定,然而此刻才发现,似乎并不如他所想。

许久的沉默后。

云若竹先退后了两步,拉开彼此距离,他偏头向另一侧,遮掩了脸上表情,口中道:“你去吧。父亲那里,自然有我来掩饰。”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看他难过。

盛酽听见这话,松了口气,嘴角不由上扬,上前轻轻抱了抱云若竹,附在他耳边道:“等我回来。”

接着,转身便走出了殿门,凌乱的步伐掩饰不住焦急的姿态。

大殿内,云若竹单薄的身影独立,风卷进来,吹起他绣着青翠竹叶的衣角。

充满了落寞之感。

盛酽熟悉地形,轻而易举便躲过巡逻弟子,成功下山。

走到山脚下,他才道:“出来吧”。

草木摇晃间,少年一身黑衣,身姿挺拔,他提着龙吟剑缓缓走出。

江平野坚定道:“我也要去找他。”

盛星河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锦绣绸缎。

“你醒了?”略有些尖的女声响起,接着一阵香味飘过来,盛星河看见了一张魅惑的脸。

上挑的狐狸眼、挺鼻红唇,五官虽然有些稚嫩,但仍能窥见日后的风华绝代。

眼熟得要命。

盛星河一口“君爹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看清对方身上的胭脂水粉、女装发髻,盛星河的眼睛慢慢瞪大。

等等、二十年前的邪魅魔尊、竟然是个女装大佬?!

君华常年混迹青楼,惊艳、妒忌、虚伪……什么眼神他没见过。

然而对方先是一副激动、继而见鬼的表情,最后放空、面目呆滞地躺在床上,让一向深谙人心的君华却弄不明白了。

不过很快,他勾起了红唇,狐狸眼直直盯着躺在床上的瘦弱少年。

有意思,难怪那高高在上的仙君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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