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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戏志才

 

下邳城下,战斗已成白热化状态。曹操指挥大军一遍又一遍的向下邳城发动猛攻,但是在刘备和曹豹的防守下,一次次败退下来。但是此时的下邳城已是千疮百孔,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曹操此刻骑在纯黑色骏马之上,那是他最心爱的坐骑绝影。双眼微眯,紧紧盯着远处的攻防战。

曹操叹了一声道:“自我征伐徐州以来,诸郡望风而降,抵抗者了了。唯此刘备,以前从未听说过此人,却敢在郯东主动出击,虽被击退,但败而不散。此刻又凭借不到一万残军抵住我四万大军整整五日强攻,天下俊才何其多也!”

“莫非主公又顿生爱才之心,想要收服此人?”,曹操旁边站立的一位五十余岁的文士,看曹操如此感叹,脸带微笑问道。

曹操大笑道:“知我心者莫如志才也!天下纷乱,大汉倾塌,百姓流离失所。如果能招尽世间英雄,何愁九州不平?”

戏志才拱手道:“主公收揽人才之心令属下佩服,但刘备此人恐怕难以招揽。”

“咦,这又是为何?”曹操疑惑的望着戏志才。

戏志才回道:“此人为汉室宗亲,但已隔十数代,家道早已没落。黄巾暴乱,其聚集乡党,以关羽、张飞二人为将,屡破黄巾贼军,被封安喜县尉。后来朝廷精简令下达,所在督邮欲遣散他。刘备欲求见而不得,心中大怒,捆绑督邮抽打百下,然后与手下众人弃官逃亡。”

“哈哈,此人倒也有趣,其猛烈之性倒不输刘伯升刘秀兄长,性格刚烈,锋芒外露,后被汉更始帝所杀。”曹操不由得想起当时自己棒杀蹇硕,由衷赞赏道。

戏志才回道:“起初他确实如此。如果其性能一直如此,虽性格有所偏激,但不失为一可用大才。”

“恩,那后来呢,他的性格有所变化了吗?”曹操对刘备兴趣大增,看戏志才话语并未完全说出,接着问道。

戏志才继续说道:“后大将军何进派毌丘毅到丹阳募兵,刘备也在途中加入。又因破贼有功,被任命为下密县丞。不久其主动辞官,后来又任高唐尉、高唐令等职。再后来高唐县被盗贼攻破,刘备投奔自己昔日同窗公孙瓒,被表为别部司马,后又担任平原相。此次陶谦向青州刺史田楷求援,他才会随之来到徐州。”

曹操惊奇道:“志才,你的意思是刘备此人从未担任过高于平原相的职位?怪不得以前从未听过其名。“

戏志才看曹操似有轻视之意,遂提醒道:“主公,你万不得因此而轻视刘备。其担任职位虽都不高,但只是未逢其时,而非其能力低下。其所经所历,放在别人身上恐早已放弃,但唯有他百折不挠,有越挫越勇之感。非仅如此,经此等磨砺之后,刘备性格也随之改变,以前那种愤怒之性早已换成隐忍之格。我观其性格,他断不会愿意久居别人之下。”

戏志才看曹操低头沉思,继续说道:“更有甚者,其手下关羽、张飞两将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刘备颠婆流离,事业没有丝毫起色。他们却没有丝毫背弃,可见刘备其人魅力之大。且此人左右逢源,无论去往何处,总能迅速与人打成一片。就如此次,刚到徐州,陶谦就把手下四千丹阳精兵送之,此等事情非常人所能为。如果真要类比,此时刘备之性恐怕更类似于光武皇帝。其志非小,主公还须慎重待之。”

“类似于光武帝,那我可真要好好见识一下此人的本事。”,曹操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主公放心。下邳城此时已千疮百孔,如果城破之时刘备侥幸不死,必会与主公相见。”戏志才知道曹操杀心已起,心中大安,说话之时因激动而咳了起来。

曹操下马,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心疼道:“志才,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本次征伐本就劝你不要跟来,你偏偏不听。等到此城攻下,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回兖州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戏志才用手巾拭了拭自己嘴边道:“不妨事。主公知遇之恩,戏某感激万分。此病早已生根,无法治愈,只希望能在死之前能多帮帮主公。”

听戏志才如此言语,曹操心中悲凉顿生,用手抚着戏志才后背良久无语。

此时突听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曹操引目望去,只见来人身材矮小,后背悬挂一“曹”字小旗。曹操知道那是自己手下的斥候,挥手让护卫放之进来。

斥候翻身下马,将一信件呈信件呈给曹操。

曹操览过之后,一把将信件丢到地上,大怒道:“张邈、陈宫安敢如此?“

戏志才弯身将信件捡起,看过之后,同样脸色突变,但很快就恢复平静。转向曹操,拱手道:“主公,兖州为我们的根基之地,万不能有失?此时应该暂停进攻徐州,立即回师兖州。”

曹操点了点头道:“此刻也只能如此,只是便宜了刘备这小子。”

曹操望向远处的下邳城,心中甚是不甘。最终下令道:“鸣金收兵,让妙才和文则立即回来。”

夏侯渊正在敦促手下强攻城池,突然听到远处响起的鸣金之声,向身旁的于禁抱怨道:“下邳城旦夕可下,主公怎么现在鸣金收兵?”

于禁心思则沉稳的多,连忙回道:“将军,主公鸣金必有其用意,我们还是先收兵,然后再详细向主公询问吧!”

夏侯渊无奈的叹了口气,命令道:“全军暂停进攻,让前方士卒退回来。”

两人走进军帐,看曹操一脸怒色,也不敢多问。戏志才将信件递给他们,看过之后,两人脸色突变。

曹操看众将全部到达,说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张邈、陈宫反叛,迎吕布进入兖州。我军此刻应该迅速返回,此次招你们前来就是为了商量退兵事宜。”

夏侯渊还沉浸在对刚才退兵的不满中,心中对未拿下下邳遗憾不已。上前一步,首先说道:“主公,我们出兵多时,此时大半个徐州已经在我等手中。突然撤兵,这一切不都白费了吗?所以属下以为,应该留部分士卒继续进攻徐州,让大部分士卒速度返回兖州即可。”

于禁道:“夏侯将军所言极是,而且如果我军贸然撤军,陶谦率人尾随进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曹操心中不能决定,转向戏志才问道:“志才,你以为呢?”

戏志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抬头转向曹操道:“主公以为,如果留部分士卒继续进攻徐州,应该留多少为好呢?”

曹操回道:“兖州事变,所能留下最多也就一万。”

戏志才笑道:“这就是了。徐州虽大部分为我军攻下,但是陶谦在徐州经营多时,仍具备一定实力。兵留少则不足以击败陶谦,留多则返回兖州军队就少,击败吕布必耗时长久。且就算打败陶谦,攻下徐州,还在袁术在侧。徐州地势平坦,易攻难守,我们图耗精力最后也许反而便宜了袁术。”

夏侯渊问道:“军师所言虽然不错,那如果陶谦尾随,又该如何应对?”

戏志才微笑道:“这点将军放心,陶谦早已被我军吓破了胆,就算我们突然返回,他也不敢下令追击。而且徐州经此一战,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实力,留着他反而能牵制汝南袁术。等到我们平定兖州,随时可以再回来攻取徐州。”

曹操听戏志才如此说,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于是下令道:“妙才、文则、子廉、文谦你们四人速去准备,今夜随我率所有骑兵立即赶赴兖州。子孝、子和,你们两人陪军师一起率率领剩余大军。速度不用太快,要给陶谦造成我军有序撤退的假象。”

戏志才听曹操如此安排,提议道:“主公,还是让志才和你一起吧?”

曹操安慰道:“志才,此次我率骑兵前去,一路奔波,恐怕你身体受不了,你还是和子孝一起吧!随军缓慢赶去,况且吕布此人有勇无谋,我一定能应付过来。”

戏志才看曹操心意已决,而自己身体确实也经受不住长期鞍马之苦,遂提醒道:“吕布也许有勇无谋,但是陈宫足智多谋,主公还请万般小心。”

曹操点头道:“虽是如此,但那吕布和张邈众人分为两派,吕布也未必就能听从陈宫之言。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戏志才看曹操脸色凝重,是已经重视起来,心中大安。继续说道:“还有一事需要主公去做。陶谦此人虽已胆破,但刘备却不可轻视。希望主公去信一封,告知陶谦,是看在刘备面子上撤军,一方面可以借此结交刘备,另一方面还可让陶谦疑心刘备。在两者猜忌中,我军已安然撤回兖州。”

曹操点头笑道:“志才,你真不愧是我的子房。这样一来,徐州短期内再难安稳,对我军将来再来攻取必是大大的有利。”

曹操决定从徐州返回后,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兖州赶去。几天的急行军,将士脸上都有疲惫之色,但他不但没有下令暂做休息,反而不断的催促全军加快行军速度。此时看到远方的泰山,曹操脸上终于露出了兴奋之色,心想只要过了泰山要道,自己就踏入兖州地界了。

他轻挥了一下马鞭,下令道:“全军加速前进,等回到兖州地界再行休息。”

众将士一阵呐喊,正要加速行军。

此时于禁拍马向前,拦住曹操去路道:“主公,前方十里就是泰山要道。您何不在此休息片刻,等我探路回来再行进军。”

“文则,此时距收到文若来信已经五日,兖州形势还不知如何?我很是担心,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快速行军,早日返回兖州为好。”曹操叹了一口气,他内心担忧兖州形势,拒绝了于禁的建议。

于禁知道曹操心中所忧,但仍提醒道:“主公,兖州有夏侯将军和荀先生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前方道路崎岖狭窄,吕布一旦在此处设伏。我军贸然进入,必然损失惨重。”

曹操大笑道“文则,你多虑了。吕布为有勇无谋之辈,此时恐怕正忙于收取兖州诸郡,哪里会想到在此处设防?”

于禁看曹操如此不在意,争辩道:“主公此言差矣!诚如戏先生所言,吕布无谋,但陈宫有智。一旦其在此设伏,我军贸然进入必损失惨重。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与其到时候后悔,还不如花费一点时间来确保行军安全,此乃上上之策。况且我军已急行军数日,士卒早已疲惫不堪,也需要一点时间进行休整。”

“好好好!”曹操连叫了三声好。

用手抚着自己长须,脸带微笑看着于禁道:“文则,你最近长进飞速,越来越有大将之范了。”

听到曹操赞赏,于禁心中大喜,上前一步跪下道:“都是主公教导有方,每日听主公金玉良言,属下获益匪浅。”

曹操微微一笑道:“这个我可不敢居功,还是你自己愿意努力。此次就依你所言,给你一千骑兵先行到前方探路,一旦遇敌,即刻回禀。”

“诺!”,于禁领命,右手一会,身边的一千骑兵随他而去。

望着于禁远去的背影,曹操转向身边的夏侯惇、曹洪道:“妙才、子廉,你们两人勇则勇矣!但是耐心不足,为人莽撞。在行军打仗方面与文则相比相差甚远,这方面还应向他多多学习。”

夏侯渊拱手答应。但曹洪则不满的嘟囔一句道:“这么的小心翼翼,连士兵都未必服气,岂是大将所为?”

曹操听曹洪如此说,心中顿生不满,狠狠的愣了他一下。但他心知自己这个堂弟历来如此,一股小孩心性,非一两句话就能说服。心中暗想也许只能通过战争的历练才能让他真正的长大,但就是不知道这个代价到底要多大。曹操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指责曹洪。

曹操此次东征徐州总共携带了近五万士卒,其中骑兵只有八千,而此次竟然直接派出一千骑兵让于禁用来探路。于禁心知探路并不需要如此多,曹操这样做的用意是为了一旦遇袭,好让自己有足够的军力自保。于禁感激曹操厚恩的同时,却感觉自己身上担子更重了。一路上他特别注意地形的变化,心中不断暗想如果是自己是吕布,会选择在哪里设伏?

于禁看两旁道路越来越崎岖,而两边山脉却越来越险峻,两边如刀劈一样的耸立,心中暗想自己终于找到了最佳的设伏之所。他下令让全军停下,接着右手一挥,顿时从身后转过两人。

两人向于禁拱了拱手,一声不吭的向两边山峰走去。他们后背绳索、手中拿一个锤子一样的东西、脚下穿着登山屐,一副寻常猎户的打扮。他们走到山峰之下,竟然一点点的向上爬去。起初速度很快,但随着山峰越来越陡峭,速度也越来越慢。但是借助绳索和手中的小锤,他们却始终向上,到达山顶也仅是时间问题。

陈宫和吕布站在远处,看那二人越登越高。也许再有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们就可以登上山顶,埋伏在上面的士卒必将暴露。

陈宫转向吕布道:“将军,没想到曹操竟然派此人前来探路,这次恐怕我们不能取全功了。”

吕布点了点头,道:“此人先是通过观察地形知道如果我军设伏,必定会在此处。而又寻来山中猎户,利用他们的攀爬之能,登上山顶。以来观察四周情况,如此让我军无所遁形。此人有大将之才,却不知为何人?“

陈宫叹息一声道:“他是于禁,于文则。此人胆大心细、勇猛刚烈,由他来探路,无疑是曹操最正确的选择。”

原来是于禁!吕布对于禁最初的印象,是印象,是在关羽水淹七军后,他向关羽跪地求饶的情景。却没想到陈宫对他评价如此之高,看来历史书真是毁人不倦。他疑惑的问道:“先生,此人在曹军中能力算作几等?”

陈宫道:“曹操手下将领甚多,但在我看来,有独立领兵之才的只有三人,于禁、夏侯渊和曹仁。典韦、乐进等人虽然武力很强,是一流的陷阵之将,但是缺乏统筹之能。而于禁是这三人之中唯一的外姓将领,很受曹操倚重。”

吕布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夏侯渊、曹仁位列三将更多是因为是曹操宗室成员。而于禁则完全靠自己,军事才能比他们二人更强?”

陈宫笑回道:“也并非如此,他们各有所长。就拿夏侯渊和于禁作比,前者性急如火,后者平静如水。此时我军在此处设伏,于禁行事谨慎,提前派人探道,避免了自军的损失。但是将军是否想过,如果我军还未占取泰山要道,只是刚到此处,于禁的这次探道也许就恰好给了我们布防的时间。如果前来的是夏侯渊,将军以为情形又该如何?”

吕布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也许直接率军冲过山谷,再杀我军个措手不及。”

陈宫回道:“将军所言极是,武力也许会有强弱,很多将领之间并没有绝对的强弱之分。只是他们的性格决定了他们的行事风格,不同的环境决定他们是否能将自己才能发挥到最大。很多时候决定一个人能否成为名将的条件,不仅是个人的才能,更要看统领他的那个统帅是否能对他有充分的了解。”

说完陈宫静静的看着吕布。

吕布沉思了片刻,抬头看陈宫正在看自己。拱手回道:“先生对吕某的期待,我必放在心中,力争做一个知人善任的统帅,让手下之人都充分发挥其才。”

陈宫没做回应,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吕布看那两人即将爬上山崖,知道事情已无法再拖。说道:“先生,那两名探子即将到达山顶,而敌军只进入埋伏圈一半,我们此刻该怎么做?”

陈宫笑道:“那就要看将军如何抉择了?此刻就算推下山顶巨石,最多也只能消灭一半曹军。这样我军自身虽不会有损失,但也阻挡我们出谷的道路。还有另一方法就是以强弓先震慑敌心,再令谷下骑兵上前冲刺。这样虽可以最大程度上的杀伤曹军,但自己损失也必然会有所增加。但是法而言,以曹操之能应该不会如此?”

吕布心中疑惑,问道:“先生说曹操进攻全无章法?”

陈宫点了点头道:“我军距曹军仅有一百步,这样的距离以步兵的冲刺速度转瞬就到。如果我是曹军主将,会选择少量士卒快速突破隘口以到达营垒下方。但是曹军却用了大量士卒在隘口处支起盾牌抵挡,这样虽可以减少损失,但是也减慢了曹军的突破速度。”

吕布道:“也许曹军主将想要士卒大量进入两垒之间后再发起进攻呢?但是小瞧了我们的弓箭,所以最后才一败涂地。”

陈宫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看曹军进攻队伍里高竖曹字大旗,想来主将必然是曹洪。如果真是他,这一切倒解释的通了。”

吕布笑道:“上次曹军突袭时,我见过那厮一次,跑的比兔子还快。”

陈宫也笑道:“曹字廉武勇一般,口气甚大,如果曹操手下都如他,我们倒会省心不少。”

三人又聊了一会此时形势,看天色也晚,都陆续走下了营垒。

法的指挥还是让他很是恼火。今日看吕布军弓箭渐稀,他心中大喜。当一个士卒将没有箭头的吕布弓箭递给他时,他几乎是跑着奔向曹操军营。

曹操拿着那根木棍,转向戏志才道:“志才,看来吕布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是我们该发起进攻的时候了。”

戏志才这几日一直盯着战场的情况,以他计算,吕布士卒这三日至少耗费了近十万支弓箭,想来就算有剩余也不会有很多。遂转向曹操道:“恭喜主公,不久就可以返回兖州。”

曹操哈哈大笑,转向曹仁道:“子孝,前期的诱敌肯定打的很憋屈吧!这首战的机会,我就交给你了,前往别令我失望。”

曹仁听后大喜,忙说道:“谢主公,两个时辰之内,我必攻上此营垒。”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

进攻的鼓点再次响起。这次曹军进攻人少比之前的少,但是却各个手持盾牌,身穿铠甲,一看就是精锐之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隘口,向吕布军垒处攻取。吕布军弓箭稀疏,基本上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只见很多曹军将士突破隘口之后直冲营垒下方,他们手持弓箭向上射击。顿时就有几个吕布士卒不备,被他们射落垒下,发出一声声惨叫。吕布大喝一声,下令道:“他们没有飞梯,攻不上来,暂时不要露头。”

话刚说出口,吕布心中顿时就后悔了起来。只见不远处的每几个曹军抬着一个飞梯正朝自己方向跑来,至少也有七八个。曹军在营垒下方越聚越多,一些已支起飞梯想要向上爬来。

吕布大叫道:“用石头攻击。”

几个士卒率先反应过来,他们搬起石头就朝下砸去。刚爬到中间的曹军猝不及防,一下就被石头砸中,带着几个士卒一起滚落下去。曹军中顿时有一点慌乱,但也只是一瞬间,接着便有无数士卒朝上爬来。但是飞梯只有那么几架,吕布士卒只要守住那几处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此时吕布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响动,只见五十余个曹军士卒正推着一个云梯朝自己方向跑来,眼见就要突破隘口。吕布心中一阵狂喜,心想终于该自己发威了。他右手一挥,顿时垛口之后站起上百个弓箭手,手持火箭,一起朝那云梯射去。

曹军本以为吕布军中已没有弓箭,猝然受袭,顿时倒下一片,剩余活着的正在推云梯的士卒也慌忙散去。云梯体型巨大,恰好卡在曹军两座营垒之间,留在当地宛如一个靶子。吕布士卒又一次轮射击,顿时云梯之上插满了火箭。

曹仁一阵慌乱,知道自己上了吕布的当,他们仅是让自己以为他们的弓箭已消耗殆尽。心想如果让云梯堵在那里,后援不继。前方攻入营垒下方的士卒也不能撤回,必将一个个被吕军消灭。他挥动马鞭直接抽在一个后撤的士卒脸上,大声喝道:“再敢后退者,杀无赦。上前将云梯推出隘口,掩护前方士卒撤回。”

后方的突然变故令前方正在进攻的曹军大吃一惊,顿时楞在当地。吕布看云梯已燃烧了起来,顿时将目标转向下方的曹军士卒。随着他一声令下,顿时箭如雨下。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密集的人群,根本无须瞄准,一箭下去,必有所获。

一时曹军惨叫连连,瞬间便有近百名士卒倒地,剩余士卒慌忙朝后方跑去。奔跑之中,盾牌很难掩护全身,吕布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大声喝道:“全军射击,消灭这伙曹军。”

实际根本无须他下令,手下士卒已持弓朝逃跑的曹军射去。这短短的一百步成曹军了生和死的距离,无数人倒下,更多的人踩着死者的尸体向后退去。当他们退到自方营垒边时才发现他们他们的死亡征途远没有结束。

云梯矗立在隘口处,燃烧着熊熊烈火,阻断了他们的归途。士卒在隘口中越聚越多,甚至有个别士卒被推入火堆之中,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天空。

曹仁恼怒的看着自己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心中痛苦万分。他此次所派去进攻营垒的都是自己军中的精锐,却不曾想却遭受这样的结局,此时参与进攻的千余士卒至少已经死伤一半。他大喝着让营垒上方的弓箭手拼命向吕布营垒方向射击,妄图给前方士卒争取一点时间。同时令身旁士卒赶快推动云梯,但是此时云梯上下都已燃着,士卒想要推也无从下力。

曹仁抽出马鞭狠狠打在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的士卒身上,但火势实在太大,身上的疼痛仍不能阻挡他们向后撤去。看到前方的士卒幸存的士卒越来越少,曹仁目眦尽裂。此时他突然看到地上被士卒丢弃的盾牌,心中一动,顿时大喜,捡起盾牌向前冲去。

他身旁的护兵还未反应过来,曹仁已冲到燃烧的云梯之下。他将盾牌倚在云梯之上,双肩顶在后面妄图推动云梯。盾牌被烧的炽热,接触到皮肤的位置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烟熏味。曹仁痛苦的发出一声嚎叫,脸上布满了汗珠。

曹仁亲兵发出一声大叫“将军”,顿时拿着盾牌也朝他的方向涌去。众士卒看自己主将如此,也停下了后退的脚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云梯的队伍。云梯发出一阵巨响,接着缓慢的超前移去,曹军发出一声喝彩,继续向前,将云梯与营垒边留出一个不到一丈的缝隙。借着这个缝隙,前方的曹军才逃回到自方阵地,而此时所剩的士卒已不到最初进攻时的四分之一。曹仁看到如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瘫倒在地。

曹操在军帐外心焦的踱来踱去,看到军医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子孝醒了吗,所受的伤是否严重?”

军医拱手向曹操行了一礼道:“主公无须担心。曹将军只是吸入烟尘过多,相信过段时间就可醒来。他双肩被烧伤,所幸不是很严重,只需要安心静养数日即可提枪上阵。”

曹操长舒了一口气,转向军医道:“那子孝就先拜托给先生照顾了,等他醒来立即通知我。”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当地,大战刚结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此时曹操突然听到一阵糟杂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他心中大怒,转向身旁亲兵道:“谁人在此喧哗,立即给我带过来。”

亲兵不一会竟然带着一支二百余人的队伍过来,曹操吃了一惊。定眼望去,只见这些士卒身上大部分带伤,脸上布满烟尘,望去宛如一个个大花猫,很是狼狈。

此时戏志才低声在曹操耳旁道:“主公,这些都是前去进攻吕布营垒的士卒。”

还不待曹操开口询问,却见四人跨列而出,躬身向曹操行了一个大礼。最左侧之人率先直起身子,他面朝曹操道:“吾等前来请战,望主公成全。”

曹操心中疑惑,不禁问道:“请战?”

那人正了正身子,说道:“主公,此战之中,我军两名曲长全部战死。十个屯将之中也只有我等四有我等四人存活,千余将士更是有八百尽没于垒下。要不是曹将军,我等二百余人也难以逃生。此仇不报,与畜生何异?请主公下令,我等人数虽少,愿意为先锋。”

曹操观此人身高八尺,双臂修长,脸阔肩宽。虽然仅有二十余岁,但说话条理清晰。其他三人年龄虽比他大,但是毫无疑问以他为首。曹操沉吟片刻,说道:“你可知道,吕布占据地利,我军强攻必然损失极大。前锋大部肯定是有去无回,即使如此,你仍愿意率部为先锋吗?”

那人回道:“报仇之志,至死方休。”

曹操转向其他人道:“那你们呢,可愿意为这先锋之士。”

众人下跪,大声回道:“报仇之志,至死方休。”

曹操哈哈大笑道:“有此士气,何愁吕布不灭。壮士,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人弯身下跪道:“属下牛金。”

曹操顿时大声喝道:“牛金,我现在提升你为曲长。稍后我会再向你部补充三百人,这两天你们好好休整。到时候我希望你们是第一批登上吕布营垒的士卒。”

牛金连忙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属下绝不辜负主公厚望。”

等到牛金率领众人离开,戏志才笑吟吟的面朝曹操道:“主公,没想到吕布一次大胜却换来我军士气猛涨,这真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曹操笑道:“这都要多亏子孝,要不是他奋不顾身移开那云梯,绝不会换来如此结果。只不过没想到吕布竟然如此狡猾,不仅看出了我军的诱兵之策,还以此为诱,让我军损失惨重。”

戏志才笑道:“主公,你多想了。我倒以为我军的诱兵之策已经成功,吕布军中所剩弓箭必然不多,否则他也不会那样节省,直到最后才放出火箭。虽然短时间看,他们是占据优势,但长期来看,我军的优势更加明显。”

曹操听戏志才如此说,心中大喜,连忙说道:“你说的十分有理。但是经此打败,我们下次又该如何进攻?”

戏志才道:“这次我军进攻失利在于没料到吕布仍剩余弓箭,这才致使云梯阻在隘口之处,援兵不能上前,最终一败涂地。我军建设营垒,虽可用弓箭手压制敌军,但也使我军士卒进出在此处受限,再用云梯进攻无疑不行。属下以为我军可以多造飞梯,它虽狭长,不利于攀爬。但是搬运方便,只要多造一些,我军在短时间内仍可占优势。”

曹操点了点头道:“志才,你所言极是。但是我军此次进攻大部分飞梯被毁,恐怕建造又需两三日时间。就害怕这段时间,吕布已从兖州运回弓箭,我们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从我们返回到此已经近半月,我真的很担心兖州局势。”

戏志才道:“主公无须太过担心。吕布从此返回兖州,来回至少五日。我们抓紧时间修造器械,至少还余三日进攻时间。再说兖州形势,有文若和仲德坐镇,并有夏侯将军指挥,断不会如此不堪。况且张邈之辈眼光短浅,一定忙于收取兖州诸郡,而不会集中全力进攻一地。我们此刻只须考虑眼见的吕布,只要攻破此垒,我们瞬息之间便可返回兖州,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曹操听后,心中稍安,望着远处的营垒道:“这两日我军虽不进攻,但也不能让吕布好过。告诉士卒,时时敲鼓,务必让吕布以为我军随时可以进攻,让他们片刻不得休息。”

戏志才笑道:“主公,这倒是一个好方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得给守垒的士卒找一点乐子。干脆将全军的锣鼓全部集中到前方,敲他个震天响。”

曹操笑道:“那就依志才你所愿。”

吕布击退曹军之后,本以为可以得个空闲休息一段时间,却不曾想曹操军营处锣鼓声不断。看那情形不像是想要进攻,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吕布也不敢大意,只得令士卒时时防备。此时才明白守城为什么要时时小心,因为你将主动权让给了进攻方,从来无法知道敌军会在何时,何地进攻?吕布也想过从下方对曹军进行一次突袭,但是下面那个道实在太窄,所能收到的效果非常有限,最终放弃。

上次虽然对吕布来说是一个大胜,但是军中弓箭更少了。想到下次曹军的进攻,吕布脸上充满愁色,只得在营垒上方不断聚集石块,希望用来代替弓箭。最后还是张辽想到一个办法,在山中砍伐坚硬的树杈,前部削尖,当做投枪。暂时也算缓解了弓箭之忧,但是具体效果如何,吕布心中也没底。

经过两天喧闹之后,曹军终于摆开阵势,准备攻城。

吕布登上营垒,看着不远处严阵以待的曹军,心中不免惴惴。吕布因为弓箭稀缺,在营垒之上只部署了四十位箭术高明的弓手,只为压制曹军营垒上方的弓箭手。而其他都是枪兵,他们身形高大,耐力极好,主要作用就是通过扔石块阻挡曹军登上营垒,并在曹军登上营垒之后通过长枪将他们驱赶下去。

其实古代最好的防护道具应该算是金汁,用滚油熬煮粪便,然后朝城下泼去。一旦士卒中招,不仅会被烫伤,在那时的医疗条件下,很大程度上会因感染而死亡。但是上次陈宫火攻已经消耗了军中大部分油,而且在山谷之间那气味实在太大,吕布只好放弃。只在营垒之上支起了几口大锅,里面注满烧沸的清水,以应不时之需。

震天的鼓声再次响起,吕布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两天的鼓声早搅的他头昏脑涨。张辽站在他旁边看吕布皱起眉头,说道:“主公,这里危险,你还是先下去吧!上面就交给我和曹将军,绝对不会让曹军攻上来。”

吕布心中虽然也十分想下去,但是看到张辽也是一脸疲惫,苦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在这里虽没有什么用,但至少还可振奋士气。”

张辽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知道吕布所说也是事实。况且他身边还有十几个护卒,心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没再多说什么。

伴随着鼓声,曹军开始了进攻。这一次,他们并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快速突破,而是选择盾兵持盾在前,排成纵队缓步向前。队伍严正,看起来气势十足。

张辽愤怒的说道:“这是曹军欺我军弓箭所剩不多。”

吕布微微点了点头。盾牌虽然防护了身躯的大部分地方,但是这样密集的阵型,一次轮射就可令对方损失惨重。但经过上次的诱敌战,此时吕布军中弓箭所剩已不满一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用。营垒上方倒是有上前支削尖顶部的木枪,但是此时敌方有盾牌防护,作用也不会太大。最好的方法就是等曹军到达跟前之时,用石块攻击。

一百步的距离很短,曹军转瞬间已到垒下,他们支起飞梯就开始攀爬。曹军营垒之上的弓箭手也开始引弓发射,好在他们位置较低,对吕布士卒的伤害倒也不大。

曹军刚爬上飞梯,营垒上石块就如雨点般砸下。领头的曹军为军中精锐,左躲右躲,仍坚持着向上爬去。但石块实在太多,最多爬到一半,就被砸了下去。但此时的曹军如打了鸡血般兴奋,一个下去,另一个马上接替他的位置向上爬去。

石块虽大,但是曹军手持盾牌,所造成的伤害也并不大。而且大部分曹军是在离地不到三丈处被砸落,很多翻了一下身便继续又向上爬去。其中一个曹军左手握紧飞梯,右手持盾牌,毫不理会头顶落下的石块,只是一路向上,离营垒垛口也仅不到一丈距离。

吕布眼看他即将攀上营垒,提起方天画戟,对准他,用力直接刺去。同时大声喝道:“给我滚下去。”

吕布力气本来就大,虽只是刺在盾牌之上。但那人正在向上攀登,本就立足不稳,一个不备,瞬间便从飞梯之上跌落下去。此时的高度已然不低,只听一声闷响,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但是越来越多的曹军涌上营垒,吕布士卒此时已来不及扔石头,他们各个手持长枪试图将曹军驱赶下飞梯。但曹军看自军即将涌上营垒,也增强了攻势,只见他们在飞梯之上练成一串,一个个的向前。最前方手持盾牌护着自身要害,后方的不拿护具,只持长枪刺向上方的吕布士卒。

吕布刚扫落一个曹军,瞬间便有几个曹军又涌了上来。但他们毕竟站在云梯之上,立足不稳,一时倒也不能突击上来。但吕布士卒的损失也在慢慢加重,此时不仅要应付攀越而上的曹军,还要应付远处的弓箭手。

吕布看形势严峻,只怕自方一个防守上失误就会让曹军突上来。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不由得慌乱起来。

此时突听一声大喝,只见张辽道:“枪手退下,倒沸水。”

后方的青壮士卒早已忍耐不住,三人一组,各提两个大桶,向树立的七八个飞梯处奔去。到达跟前,只见他们将桶抬起,一倾而下。沸水顺着云梯向下滚落,热气四处飘散。曹军的盾牌虽可防护长枪,但是沸水是沸水四溢,哪里防护的住。

沸水落到曹军身体之上,透过玄甲,渗入内衣。就像一个暖壶直接挨者皮肤,其痛楚程度可想而知。曹军惨叫声不断,接连有人掉落城下。石块再次落下,顿时被部分曹军被砸的脑浆崩裂。

但曹军并不想因此而放弃,前方的伤员瞬间被撤下,后方接着便有无数冲了过来。张辽看对方阵型已散乱,怒声喝道:“全军准备,听我命令投枪。”

顿时二百余将士手持木枪,紧紧盯着远处奔来的曹军。等他们到达四十步左右时,只听张辽大喝一声“放”,顿时便有无数长枪朝下抛去。

虽然不带枪头,但前部已被削尖,加上近五丈的高度。任何一个被抛出的长枪都如一个劲弩,带着破风之势向前冲去。

曹军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一片。吕布没想到长枪有如此大作用,心中大喜,向张辽投去赞赏的一笑。

但是仍有部分曹军突到营垒之下,此时再次抛出长枪已来不及,只得令弓箭手向下射击,以争取防守时间。

曹军又向上攻来。吕布灵机一动,命令士卒运上一些油脂,将它们泼在飞梯之上,接着用火箭引燃。攀爬在上的曹军一阵慌乱,向下撤去,顺带将飞梯拉了下去灭火。这算是给了吕军一点喘息的时间,但也仅是很短的一会。

没过多久,曹军再次持飞梯攻了过来。此时他们在飞梯之上涂了一层泥沙,吕布起初的计策完全不起了作用,只得用石块继续攻击。

石块越垒越多,在营垒下方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曹军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有几次他们都已攀爬上了营垒,但都又被吕布士卒赶了下去。两军损失都在加重,营垒上方的两百余士卒已更换了五次,吕布双手颤抖,到最后累到连方天画戟都举不起来,被张辽拖了下去。

接近黄昏的时候,曹军终于停止了攻下。夕阳西下,透过山谷的缝隙洒在营垒之上,将它照成一片金色。营垒上方到处都是尸体,曹军的,吕军的,交汇在一起。到处都是四散的血液,整个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气味。

吕布士卒都倚在垛口处,相互依偎着坐在一起。吕布携诸将上去,他们看到连忙站起。吕布摆手示意他们无须多礼。盯着远处的残阳,一片血红,吕布心绪激荡。他穿越之后,看到最惨的情况应该是上次陈宫的火攻。但是当时因为很多痕迹在火海丧失,只有在此刻他才明白战争是多么的残酷。

吕布的心在滴血,疑惑自己走的这条道路是否正确。也许没有他,躺着的这些士卒都还活的好好的。正是跟随他来到此地,才最终导致他们的死亡。而且吕布心中还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还需要多少白骨铺垫,他在心中第一次后悔自己最初所做的决定。也许平平淡淡的更好。

陈宫本想让吕布说些振奋士气的话,但看他神色不好,也没有多言。只是提醒道:“将军,明日曹军肯定会继续强攻,我军还是及早做准备为好。”

吕布点了点头,下令在营垒下方掏出一个小门,将下方的石块全部移走。并下令让成廉继续砍伐树棍,制作长枪,以作投射之用。

那一晚,吕布一夜都没合眼。等到快天亮时,才刚刚眯了一会,便听见曹军进攻的鼓声再次响起,一切如昨天一般。

曹军不顾损失的进攻,一度占据优势。但他们因为要靠飞梯向上,聚集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很快又被吕军赶落下去,但是他们的死战不退仍给吕布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曹操连续强攻三天,吕布自军损失已近两千。

双方部队换了一轮又一轮,甚至有一次,曹军近两百人已经占据营垒,眼看就要胜利。但最终被高顺率领的陷阵营赶了下去。最后双方都战的筋疲力尽,好在王健在第四日携带五万弓箭从兖州返回。曹操看到良机已经失去,自军损失又极大,这才下令停止进攻。

此次的攻防战在此时才算结束,吕布死伤两千,曹军翻倍。两方在短期内达成了一个协议,吕布派人将曹军士卒的尸体用绳子坠下,曹军则将营垒下方的吕布士卒系在绳子之上,交换遗体。战场上恢复难得的宁静、祥和。

但吕布知道,这样的和平只是暂时的。如两只嗜血的老虎舔舐自己的伤口,不知何时又会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吕布只希望这样的时刻到来之时,自己能有充分的准备。

王健从兖州赶来,带来了五万支弓箭,两万石粮草。虽然不是很多,但暂时也解决了吕布的燃眉之急。

吕布心中大喜,当即赏赐了王健十个金饼,将他迎进军帐询问兖州的情况。

王健喘息了一口气,向吕布抱怨道:“主公,那张邈真不是东西。我们在此处辛辛苦苦的守着此地,却不曾想我去求见他时,他竟然以兖州战势紧急为由,不愿拨出弓箭给我们。要不是提前听从陈先生建议,去找张超,恐怕这下属下就要无功而返了,”

吕布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张邈对自己有所顾忌,但却没想到他如此不顾全大局。也不想想,一旦曹操突破泰山,返回兖州,他还有几天快活日子过。但吕布此刻也没心情计较这个,他转向王健问道:“此时兖州战势具体如何?”

王健回道:“此刻除甄城、东阿、范县三县之外,兖州剩余的所有郡县都落入张邈手中。张邈将大军迁到在濮阳城中,率众围攻三城多日。但夏侯惇防守严密,没有丝毫进展,反而损失了不少士卒。最后在张超的建议下张邈选择围城,切断了三城之间的联系。”

吕布点了点头,这样的情形早在陈宫预料之内,吕布此刻听来也不感到吃惊。继续问道:“张邈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们?”

王健想了想道:“张邈倒没说什么,倒是张超让我告知主公‘兖州战事恐怕短时间不会结束,请主公务必守住泰山要道,万不可让曹操返回’。”

吕布听后,心中顿时一寒。他虽然与张超相处不算很久,但知道他为人豪爽,个性忠直。既然他如此说,就说明肯定有一些情况让他对兖州未来的前景没有信息。吕布转向陈宫道:“公台,你怎么看?”

陈宫沉思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吕布。反而转向王健问道:“王将军在濮阳,可曾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王健低头想了想,道:“属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唯一异于平常的是濮阳现在驻扎大量军队,军纪比较混乱,多有扰民之举。而且张邈为了弥补损失,令手下将领李封前往其他郡县招兵。”

陈宫叹了一口气道:“兴义兵,诛暴曹,这本是为了兖州百姓。本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主动来投。那样即使不能战胜夏侯惇,也必将让他陷于四面楚歌的境地。而此时张太守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处处以军事为先。我害怕到时候不仅不能战胜夏侯惇,反而会将兖州百姓再次推到曹操那一侧,兖州形势不容乐观。”

吕布说道:“现在正处非常之势,一切以军事为先也不完全就错。公台,你所说的后果未免过于夸大。”

陈宫说道:“将军如此说是因为不太了解兖州的具体情况。兖州士族以张邈为首,各个家族之间通过联姻、门生交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曹操来兖州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其能力卓绝,不仅获得了部分豪族的支持,还因平定黄巾军获得了大部分普通百姓的支持。”

吕布点了点头,心想书中记载的曹操确也如此,他的崛起就是从整编三十万青州军开始的。

陈宫继续说道:“这些豪族势力庞大,多则有门客上万,少则几百,他们才是整个兖州的中坚力量。张太守此次举事,虽然获得大部分豪族的支持,但他们支持张太守并非出于真心。而是因为曹操性格太过强横,剥夺了他们的一些利益,他们需要换一个代理人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但如果张太守这么做,维护自己军事上的强权,必然会损害他们的部分利益。一旦他们发现反叛造成的损害比顺从曹操更大,他们将如何抉择可想而知。”

吕布听到此处,心中有所慌乱。他虽知道三国豪族势力庞大,却没想到庞大到这种程度。一万门客,这和一支军队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缺乏了纪律性。急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早日通知张邈,让他有所收敛。”

陈宫叹道:“既然已经这样,想要回归原样已经不可能了。况且打压一下豪族对于我们将来统治兖州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风险增大,但是只要我们守住此处,耗死曹操。让他们知道跟着我们更加有利可图,那么这些矛盾自然会消失于未然。”

吕布看陈宫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低头沉默不语。想想这几天的损失,心中也不寒而栗。随着时间的增长,曹军的粮草越来越少,进攻也必将更加疯狂,自己能坚持多久真的很难说的清。但此刻他知道自己的机会也在此地,唯有阻住有阻住曹操才有夺取兖州的机会,一旦让曹操返回兖州,什么都完了。

吕布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众将,张辽平静、高顺沉默,其他也都是低头沉思。吕布提声道:“文远、伯平,你们两个怎么看?”

张辽苦笑一下道:“主公,我军到此二十余日,士卒损失已达四千,接近全军的五分之一。如果再坚持下去,纵能阻住曹操,我们又有多少士卒能活到那个时候?”

吕布问道:“文远,你的意思是我们放弃防守此地?”

张辽道:“属下并无此意。在此地虽然艰难,但是至少还是恃险而守,曹军未必就比我军好过多少。如果放弃此地,曹军数量本就比我们数量多,我军的处境会更加不妙。我的意思是我们虽应该继续防守此地,但能不能换种守法,最好能与曹操相安无事,两不相攻。”

吕布“哦”了一声,心想曹操着急返回兖州,怎么可能与自己相安无事。但又一想,既然张辽如此说,必然心中已经有所对策。遂问道:“文远,你有什么好的方法?”

张辽拱手回道:“属下有两个方法,一个是以火阻敌,另一个是釜底抽薪。”

吕布问道:“怎么以火阻敌,又怎么釜底抽薪?”

张辽道:“我们驻扎处为泰山要道,前方宽度也就二十余丈。以火阻敌就是在营垒前方燃起熊熊烈火,让曹军无法靠近营垒。这个方法消耗甚大,在其他地方都难以承受,但是此地临近泰山,木材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正好采用此法。”

吕布点了点头,感觉这个办法虽然笨拙,但是确实能阻挡曹军。

陈宫此时插话道:“张将军这个方法虽好,但是也应知道我军在此阻挡曹军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泰山木材多,坚持几天没有问题。但是日子越久,取用木材所要跑的距离就要越远,并不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还是需要有后备计划。”

张辽笑道:“那就要用到我的第二个方法,釜底抽薪了。曹操攻垒,所仰仗的就是飞梯、云梯等攻城工具。我们在此防守,从不出垒。曹操再看前方燃起大火,会更加没有防备。假如我军挑出精兵强将通过泰山小道绕到曹军背后,焚烧这些攻城工具,曹军的进攻计划会继续耽搁下去。假如我军再侥幸烧了曹军粮草,曹操大军将会直接不战而溃。”

吕布心中大喜,张辽确实提出了两个可行的方案。特别是第二个方案,一旦成功,对曹操将是致命的打击。只不过深入敌后,这样的任务也不轻松,远比守垒更加危险。

此时却见高顺站立起来道:“主公,请主公将这次任务交给我,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高顺性格坚毅冷静,确实是此次前去烧营的绝佳将领。但是陷阵营是自己耗费无数精力打造而来的,一旦陷入重围损失必然惨重。吕布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高顺。

高顺看吕布犹豫,拱手朝吕布拜了一下道:“主公,陷阵营的优势在于进攻而非防守。此次守垒,陷阵营在后方毫无用处,直到曹军攻上营垒才会上前将之驱赶下去。这样对敌损失巨大,完全显现不出陷阵营的作用。属下请命前去,就是想把陷阵营的优势发挥到最大,请主公答应。”

吕布从高顺话语中,听出他本身就对用陷阵营将士前来守垒有多不满,以为这是大材小用。吕布苦笑一下,心想除了陷阵营自己确实也拿不出另一支强兵。沉思了片刻,朝向高顺说道:“伯平,平安归来。”

高顺连忙下跪回道:“谢主公恩准。”

陈宫道:“高将军,我方大火至少会燃烧五日,请在五日后再偷袭曹营,这样不会给曹军太多再次制造攻城器械的时间。”

高顺深深的点了点头,他虽然愤怒陈宫上次下令火攻导致部分陷阵营将士无辜枉死,但后来想想也许那时当时最好的方法。

第二天,曹军还未开始进攻,只见营垒上方瞬时抛下无数干柴。火箭引燃后,顿时烧起了熊熊烈火,在营垒上方都感受到了那种炙热。

曹操听到士卒报告后,连忙赶赴前线,看到之后。恼怒异常,命人尽快灭火。但是火势实在太大,再加上水源太远,毫无效果。曹操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知自己为什么陷于这样的场景,对未来更添了一些担忧。

吕布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圆满,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大火燃起来的第三天,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仲夏的雨虽然迅猛,但却十分短暂。下了三炷香的时间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此时大火已熄,刺鼻的烟味早也消失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吕布收起自己的失望之情,连忙登上营垒,他知道一旦雨停,曹军的进攻就会即将开始。营垒前方此刻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坑,很是湿滑,倒是可以减缓一下曹军的行进速度。

高顺率领三百陷阵营将士在昨天就已经出发,本应该在今天晚上就可到达曹军后方,可是这场雨让吕布心中十分没底。北方虽然不会像南方那样经常会出现泥石流,但是山洪的爆发确实经常之事。耽搁一点时间倒没什么,只是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吕布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张辽这样的好计策至少可以让自己在十天之内睡个好觉,却没想到也仅支持了三天。

令吕布心烦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曹军又开始了进攻。曹操也知道一旦他停止进攻,吕布必将再次点起大火。但几日之前因为吕布缺少弓箭,优势在曹操那边。而此刻山路湿滑,不好行走,吕布又有了五万支弓箭,曹军攻城的劣势慢慢显示起来。

当日他们可以轻易攻到营垒下方支起飞梯攀爬上营垒,而此时道路的难行减缓了他们的移动速度。上方又不断有弓箭、木枪投来。就算侥幸到营垒下方,支起飞梯,也因为营垒墙壁的湿滑而变的难以攀爬。

曹操强攻了半日,没有丝毫进展,反而损失了不少士卒。曹操最终放弃进攻,改由弓箭手监视吕布营垒。一旦发现吕军有任何扔木材的行为,直接引弓射击,阻止吕布再次燃起大火。只想等到天气晴朗再发起进攻。

但老天似乎偏偏和曹操作对,又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道路变的更加泥泞,曹操的心烦更添了一分。

而此刻吕布的心情比曹操也好不了多少,高顺已离开四日,按照计划早就该发起进攻,但此刻却没有一点消息。他连续派出几支斥候,前去寻找高顺。但是他们要么半路被山洪所阻,要么没有找到丝毫讯息。

雨终于停了,在山谷之内虽然阴凉,但毕竟是盛夏,温度也不是很低,水分在很短时间内被蒸发掉。而且曹操凿山为石,虽然损失了一些士卒,却用碎石填了那些尚未干透的泥坑。进攻比吕布预料的更早来到。

此次曹操准备充分,飞梯也远比其他时候准备的更多。曹军继续发起了十几次猛攻,每次人数都在七八百左右。有几次曹军士卒都已攻上营垒,和吕军士卒战作一团,但是都在吕布的顽强防守下被击退。

但这样的仗吕布赢的也不轻松,损失了近千名士卒。吕布躲在垛口下方,倚着墙喘着粗气。旁边张辽递过一瓢水道:“主公,喝点清水润润喉咙吧!”

吕布端过来一饮而尽,语气中带着恼怒,面朝张辽道:“曹操这是怎么了,这都即将天黑了,他竟然还不停歇?”

张辽苦笑一声道:“曹操大概是被这雨吓怕了,一旦再来,又不知道要耽搁他几日。因此他只想趁着天晴,早日攻破这个营垒,返回兖州。”

吕布心想也是,这样的强攻也确实令自己足够头疼,一个不小心,还真有可能被攻破。他提了提精神,强迫自己兴奋起来。

咚咚的鼓声再次响起,曹军又开始了进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到处都是燃着的火把,望之如一条条吐信的长蛇。曹操亲临前线,站在骏马之上。看着自己的士卒一次次攀爬上去,又一次次的被驱赶下来,脸色之间很是平静。他明白到了此刻正是考量两军意志的时候,而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士卒。

鼓声震天,金枪如林,钢与血在营垒上方交错。曹军一个被打落,几个又马上冲了上来。营垒上方的吕布士卒发出最原始的呐喊,用尽全力持枪将前方的敌军刺落垒下。双方此刻已完全闹不明白为何而战,只知道自己一旦自己放弃,瞬间就会被敌军格杀。

此时吕布突然看见曹军后方,似乎有火光闪出。吕布仔细望去,却见那火光越来越大,他心中一喜,大喝道:“兄弟们,高将军成功了,曹军粮草被烧了。”

吕布军中爆出一阵欢呼,士气大震。而曹军则明显停滞了一下,扭头向后望去,看到自军后方却有火光,不由得不信。虽有将领在后面督战,但士气一泄,顿时便有不支之势。曹操不知前方为何一阵骚乱,正要上前询问。此时突然有士卒来报,他听后脑袋眩晕,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幸好被夏侯渊扶住。他缓缓睁开了双眼,语气悲凉的说道:“事情已不可为,鸣金撤兵吧撤兵吧!”

曹操端坐在大帐之内,看着下面乱纷纷的诸将,心情很是失落。

戏志才上前轻声在曹操耳旁说道:“主公,士气不能泄。”

曹操抬头看了看戏志才,他的病本就没好,此刻脸上也满是病容。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曹操顿时醒悟,明白此刻自己还未失败,这样的所为岂非令手下诸将失望?他大喝一声:“都给我停下。”

大帐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曹操面朝曹仁道:“文则,此时粮草还剩多少?”

于禁拱手道:“我军从徐州赶回,所带粮草本就不多。此时大部分又被高顺所烧,剩下的仅能维持全军十日之食。”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高顺趁我军不备,烧我粮草,这是要将我们活活困死在此地。诸位,你们说我们此刻应该怎么办?”

曹洪义愤填膺,率先开口道:“主公,我们还有十日粮草。干脆直接全军推过去,十日之内攻上营垒,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众人沉默,曹洪所言正道出了此刻曹军的困境。仅有十日的粮草,一旦攻不破营垒,到时候必将全军溃散,死无葬身之地。

曹操看他们都沉默不语,面朝戏志才道:“志才,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戏志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粮草被烧,如果十日之内攻不上营垒,后果将不堪设想。子廉将军所说,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但是我们连日进攻,士卒疲惫,而吕布防守严密,想要攻上去谈何容易?”

曹操眉头皱在一起,他一直对戏志才很是倚仗,总以为他会有什么好方法。而此时连他都这么说,莫非真是天要绝自己,曹操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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