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辛追
数月时间一晃而过，江无衣深居简出，外间缉拿暗害天道盟巡察使元凶的风声倒是淡了许多，没听说缉拿到凶手，倒成了一桩悬案。
他在灵药阁元气散丹药的辅助下，顺利开出了第一条洗尘脉，此脉一开，感觉全身骨头都轻了几两，说不出的舒爽。
他虽然灵石不缺，但一枚元气散数十枚灵石的售价也是肉痛，买多了怕也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几个月来，他一心修炼不理宗门事务，接连开了三脉，一瓶元气散自是被他消耗殆尽。
他眼下身家巨厚，但想到凝脉境普通的丹药就要几十个灵石的花费，若是道基境的丹药岂非成倍的增加，若是这般没有外财，只能坐吃山空，岂能一直安心修行。
江无衣想了想，若无余才，想要长生大道也必艰难。
作为宗门外门弟子，因外出数月，又闭关数月，年内宗门的功绩离要求自然是差了许多。想到未完成宗门当年功绩所要面临的后果，他无奈之下中止了继续修行，出关接连做了几个宗门任务，然而这些日常小任务的功勋极微，离宗门年内的要求也是杯水车薪。
要想顺利完成年内宗门的功绩点，要么大耗时日，要么极度危险，而这都不是他目前所考虑的。
江无衣思虑着白云坊内，有手头拮据的外门弟子，专做宗门功勋拿来售卖灵石以补益修行，说不得只得到白云坊一行，探探门路。
白云坊还是如同人间城镇一般的繁华，白云道的宗门子弟，若有所需都会来此淘宝或是消遣。在白云坊一条幽静的街道中，门扉半开，庭院别致，门头飘扬的旗帜上写着三个字“君幸酒”。
君幸酒虽然在白云坊内地方不显眼，却是很多白云道子弟来往的地方。店内不仅售卖灵酒灵茶灵果，还是私下会谈交易的好地方，私密的空间，优雅的环境，喝着灵茶灵酒，慢慢的商谈交易，自然是极好的去处。
“成不成，就一句话！”
君幸酒一间封闭的雅间内，江无衣对面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大汉，一头焦黄的长发披肩散落，下颚满是胡茬，眉头重锁，双目含煞，一脸的不耐。
江无衣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此人身上一股子的煞气。眼前大汉修为比他可高了许多，凝脉境后期，所开灵脉绝对不会少于五十条。
“辛追师兄，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此人也是通过大宝接上线的，以前都是自己老老实实做宗门任务，从来没想过还可以通过其它的手段完成宗门任务所需的功勋，因此忍不住有些疑问。
辛追冷哼一声，“嘭”的一声，桌子上多处了一物，却是用一块布帛包裹，看上去像个圆球。“自己打开看看！”他抛下一句，脸上却没多大的表情。
江无衣心中疑惑，小心的打开布帛，心中一惊，里面却是一颗头颅，双目圆瞪，皮肉发白，隐隐的涂抹了一层粉灰，看样子保存了有些时日了。
他修行数年，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乍然间见此，极为不适，强行忍住胃部的翻涌不适，勉强镇定的道：“师兄，你这是？”
“宗门追杀任务中，此人上榜了。你可以拿这颗头颅，换取大量的宗门功绩。”
江无衣总算明白了过来，想来辛追身上这般浓郁的煞气，是多年干此营生才会形成的吧。
收了江无衣的二百多枚灵石后，辛追的脸色终于看上去和善了一些，想来是灵石入手，心情不错。
他一口喝完眼前的灵茶，转身出门，临走道：“师弟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咳，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师兄帮你摆平一切手尾！”
“一定，一定！”江无衣送瘟神一般的把他送走，又小心的把那有着大量宗门任务的那个倒霉鬼的首级收进储物袋，喝了杯灵茶，略略平复了下心情。
原来宗门任务还可以这么玩！只要有灵石，一切都不成问题。灵石呀灵石，他想到自家储物戒指中的灵石，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江哥，可还顺利？”
大宝的脑袋从外面伸了进来，满脸的和善。
“进来吧！”
大宝笑嘻嘻的钻入雅间，东张西望一下，“哟，这可是上品灵茶云雾清风，等闲可喝不上呢！”他不客气的给自己泡上了一杯，多加了些茶叶，闻着升腾起的水气茶香，满是陶醉。
“辛追这厮，究竟是何来历？”
听得江无衣的问话，大宝嘻嘻一笑，翘起二郎腿道：“江哥，这位爷可是煞星。听说是吴国一个修行家族的子弟，平素行事极为低调，因此在宗门内名声不显。唯一的爱好就是灵石，只要有灵石什么事都干。”
“什么事都干？”
“什么事都干！”
江无衣点了点头，又问道，又问道：“可有什么劣迹？”
大宝呵呵一笑道：“门内倒没听说。”
“外面呢？”
大宝伸出脑袋凑到跟前压低声音道：“听说手段极为残忍毒辣，外面的散修听到他的名字都怕的要死，管他叫辛蝎子！”
江无衣沉默许久，大宝自管喝他的灵茶，两人相安无事。
“大宝，咳，你这修行这半年也不见有多大的长进，是不是碰到什么瓶颈了？”
大宝说起修行的事，叹口气摇头道：“半年来一直开不出新的灵脉。再蹉跎几年，我自然是回家族开枝散叶了。”说起来要回家族，大宝也没有太多的沮丧，想来这个事情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并不是每一位修士，都能长生有望，既然如此，那便不如回家族风光风光。毕竟一名修行之人，哪怕只是开了几条灵脉的凝脉境入门修士，在凡人眼里，还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仙师。
“大宝，你若是有意，不如帮衬我做点事，每月三个灵石……咳，……嫌少的话……”
“不，不，我哪能嫌少呢，知道江哥发达了，就等你这句话了。江哥，你不光大道有望，看来还积攒了不少的家底。”
大宝两眼冒光，赶忙叫道。毕竟宗门派发的灵石一年也就只要几十个，辛辛苦苦做一年宗门任务奖励下来，总共不超过一百灵石。
听说江无衣每月给他三枚灵石，大宝热切的道：“江哥，您就吩咐吧，要我大宝做什么？风里来雨里去，就您一句话。”
江无衣略微解释道：“外出机缘，发了点小财。以后，你帮我多多收集宗门内外的消息，事无巨细，都定期告诉我。”
“哦，我还说什么事呢！江哥放心，我大宝包打听的外号可不是随便叫的，包管把事情给你办的妥妥的。”大宝听说只是让他收集消息，又无风险，每月可得三枚灵石，连忙拍胸脯做保证。
江无衣点了点头，给了他几枚下品灵石道：“那咱们就说好了。”
“一言为定！”
半年后，江无衣在元气散的帮助下，又顺利的开出了七八条灵脉，全身灵脉已达三十余条，更有十二条仙脉。灵脉运行之下，但觉法力汹涌澎湃，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羸弱。
凝脉境中期不光法力提升，他的神识增长极为惊人，神识之力能够轻易操控数件灵器而有余，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一般的凝脉境中期的修士估计能够操控好一件灵器已经很难得了，个别神识强大的修士或许能够在凝脉境后期能够操控两件灵器，那也是个异数。
江无衣神识的增长不依常理，若非受限于修为法力、肉身承受之力，还有扩张的余地。也就是说随着他修为法力的增长，神识还能扩张，至于神识之力的极限，却看不出端倪。
江无衣神识和法力双双增长，终于可以操控极品灵器青玉影了，以他目前的修为，能够驱动青玉影五到八重禁制。
他神识大涨，想来与自身开出的十二条仙脉有关。
十二条仙脉隐于体内，沟通天地，与他开的灵脉大不相同。他修习玄阳经和焚圣锻骨篇还算顺畅，只是半年来，无意识中也时常能进入封仙台的空间，只是一直没能如愿联系上金灵，心中疑惑堆积如山，盼着老道所化的小屁孩解答。
这一日，江无衣闭目修炼中脸色痛苦，额角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他的全身骨骼经脉犹如在烈日之下焚烧，气血在沸腾，一股充盈肉身之中的强大能量无处可以排遣，两个鼻孔之中随着他的呼吸有两道赤红雾气随之进出。
忽然“昂”的一声长啸，他全身上下流动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全身骨节噼啪作响，随着一阵沉闷的金属摩擦撞击之声，他的身体硬生生被拔高了两寸。
数条赤色的雾气缭绕着周身狂舞不定，江无衣双手掐诀，轻叱一声，赤色雾气终于收入体内不见。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喃喃的道：“第一重的焚圣锻骨功终于练成了，嘿嘿。”他看着指尖隐隐有丝丝气流缠绕不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噗”的一声，一道淡赤色指风激射而出，在石床上凭空穿出一个小孔。江无衣心下大喜，焚圣锻骨篇果然名不虚传，仅凭肉身之力，便可与凝脉境后期的修士并驾齐驱。
焚圣锻骨功第一重有成后，他自然是要练锻骨篇提到的焚灵指秘术的。修炼焚灵指最大的难处是要有妖兽的精魂为引，妖兽的精魂越强大，焚灵指的初始威力就越大。
封仙台中封印着怒寅圣的魂体，若是以他精魂为引，那威力不可想象，看来金灵在封仙台中给了他焚圣锻骨篇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金灵杳无音讯，目前而言他只能想办法用一级妖兽的精魂来修炼了。而妖兽的精魂极为难得，一般坊市之中也无可寻觅。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漱玉坊内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轻轻一叹，她回转身来，却看到店内蓦然多了一人。
女子楞了一下，随即低头道：“东家好。”
江无衣点了点头，在店内角落的靠椅上坐下。漱玉坊内一应物事摆的整齐有序，几株灵花灵草养在古朴大气的瓦盆内，错落于店内的边角，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名贵的药材装上了匣子，陈列在梨花木的格子柜中……
“瑶姐打理的不错！”半年没来，漱玉坊在瑶姐的全权打理之下，显得井井有条。
“东家半年没来，店内营生不温不火，赚得百多灵石。……东家，这是半年来漱玉坊的收入。”瑶姐拿出店内账册，又从店内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送到他跟前。
她的声音有些轻，规矩的站在江无衣跟前，一五一十的禀明情况。虽然她的个头比起江无衣还高出了半个头，但在东家面前显得极为温顺，还略略有些局促。
江无衣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灵石你放着周转吧，你的佣金自行支取便是。”他说完扔下不知所措的瑶姐，来到漱玉坊的后院。
“东家，这可……不太好吧？”瑶姐还没说完，东家已杳无踪迹。
漱玉坊后院的偏角有一间废弃的小屋，原本是一间炼制灵器的工坊，正中有一个破损的聚火阵，被强行封闭了。他清理后，发现聚火阵虽破损了，但此间直通地底，确实能借来一脉地火，用于炼制灵器。虽不知地火品质如何，想来原主人花费大力气搭造聚火阵，工作台，建造了这小型工坊，必然是有其道理的。
工坊小屋外面看上去不甚起眼，三分之一的门户露在外面，其余的全部嵌入山体岩石之中。青玉坊本就依山而建，很多庭院建筑原本就在群山之中。
在工坊小屋的内部，不但有坚硬的岩石，四壁更有厚重的精铜防护，屋角各处更有防护阵盘使用的痕迹。这处工坊的建造花费了原主人的一番心思的。
江无衣对工坊重新整理了一番，他到宝器阁找到白泽，购置了防护阵法重新加固了工坊小屋。
破损的聚火阵，倒是费了他好一番手脚，他通过宗门功绩换取了一份聚火阵的阵图，确认聚火阵的中枢及控制点，然后找到破损的位置，购置修复聚火阵所需的各类材料。
当引导火石重新填入聚火阵中，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启动聚火阵，看着锻造台上升腾而起的火焰，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耗费数百灵石，里里外外忙活了大半月终于有了收获。
江无衣在青玉坊来来往往大半月，外间却有了些变化，白云道宗内执法堂的一队修士在一名道基境修士的带领下进入了青云坊。
宗门执法修士大批到来，让青云坊的气氛瞬时紧张起来。特别是一些过往青云坊的散修，更是心中惴惴，有些直接离开了青云坊或绕道他处。
江无衣心中有鬼，便打算暂时离开青云坊，先回宗门。
“江无衣！”
行走在青云坊的街道中，远远的听得前面有人惊叫一声，有些熟悉。街角是一名脸上长满麻子的凝脉境外门弟子，与他年龄相仿，只是修为却还停留在凝脉境初期的水准，脸上却是惊愕、迷惑、敌意的神情。
与他照面后，那人转头就跑，瞬间就跑的无影无踪。
“季黎明！”
江无衣楞了一下，记忆中此人与自己大有瓜葛，见到他本该切齿痛恨的，然不知为何，季黎明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心中涌过淡淡的厌恶，倒并没有似以往那般咬牙切齿。
季黎明比他入门早了数月，两人的资质半斤八两也是难兄难弟，在外门弟子中，算是比较差的那种，修行之路极为艰难。
原先季黎明比起江无衣稍微强上那么一点，只不过这一点的差距真的不大。
照理说，季黎明和江无衣都是飞来峰的外门弟子，两人住的也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似他们这般平庸，在宗门内也没有深厚的根基人脉，向来不受宗门内的那些背景深厚的家族弟子们所不待见，本该同病相连，相互扶持的。
只是，季黎明这厮却不知为何，老是在江无衣等无权无势，修为低下的弟子面前，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即便是平日里对江无衣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正因为比江无衣入门早了几天，时时以师兄自居，并要求他或其他比其弱小的同门做这做那。
更让江无衣不齿的是，季黎明此人对那些家族子弟或是宗门内有权势的弟子，会恬不知耻，毫无节操的凑上去巴结。
;江无衣见惯了他的这幅嘴脸，平日也跟他打过几架。虽然季黎明修为比他略高，但每次打架的时候，却也没从他这里讨得多少好。
不因有他，江无衣年龄虽小，却是有一股狠劲，不惜自身受伤也让季黎明不好过，因此季黎明每次打架完后对他更加恨上一分，这小子明明修为不如自己，但却不来巴结自己，不能容忍。
两人真正解不开的怨仇，是那次宗门采摘药草的任务。这家伙怂恿宗门内修为比较高的同门，打算狠狠的教训江无衣，不想阴差阳错下遇到了一级顶阶妖兽，大家逃命途中暗算江无衣，让其吸引妖兽，最终让他落得跌落山崖。
季黎明是亲眼看到他跌落山崖的，想来必死无疑。今日猛然见到他，季黎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年不见，这小子居然还没死，而且他的气质与以往居然大为不同，隐隐的有一种压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