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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望着洒落一地的退稿,她真的觉得好无力,这种无力感逼得她快要窒息了,她爱上了喝酒,也喜欢被酒精麻痹的感觉,可是她总是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喝,不想被小朋友看到,不想抽烟伤害到小朋友的身体,所以她躲起来,总是一个人消沉着。

然而那一天,他却推开她的门,她已经喝了很多酒了,脑袋有点晕,她看到那个小不点踩着不是很稳的步子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麻麻,麻麻不哭,麻麻小渊爱麻麻。」

他走过来口齿不清对她说,然后他伸出肉肉的小手给她擦眼泪。

林青青不想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她想将他推开,可是她忘了手上还夹着烟,再加上喝了酒脑袋发晕,手一抖,烟灰就抖落在他的手臂上。

直到林青青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上被烫出了疤,烫得他好疼,他顿时大哭起来。

望着他手臂上那个疤,她顷刻之间崩溃,可是她却慌得手足无措,她心痛的哭叫着,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易泽延听到声音急匆匆跑进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他也是被吓到了,不过他很冷静,他吩咐慧姨将孩子送到医院中去,而他留下安抚林青青的情绪。

孩子被抱出去了,林青青跌坐在地上,她很自责,很痛苦,她低垂着头,哭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易泽延蹲在她身边,他伸手想安抚她,可是伸过去却又有些犹豫,最终只在她后背上拍了拍说道:「没事的。」

没事,怎么会没事啊,他哭得那么伤心的,他还那么小。

林青青看到地上那个烟头,烟头还没有熄灭,她将烟头捡起来,直接就往手臂上戳去,然而易泽延看出她的动机,在她行动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动作骗了,烟头杵在他胸口上。

他穿着polo衫,很单薄,烟头在他衣服上烫了一个洞,一直烫到了肉里。

她听到他一声闷哼,她气急了,猛然将他推开,怒声质问他:「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他反问。

他将衣服脱下来,将被烫到地方用手拍了几下,把烫到肉里的灰拍掉。

「易泽延!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就是不离婚?!!」望着他胸口的伤,她声嘶力竭衝他吼道,「这样你满意了吗?!为什么要将我这样的女人留在家里?为什么?!」

不同于她的激动,不同于她的情绪崩溃,他很平静的在床边坐下,他望着胸口的伤,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责怪,甚至幷没有将这伤当成一回事。

「我为什么会会这样……」他看向他,目光很温柔,「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时候我身受重伤,闭合性肋骨骨折形成血气胸,虽然做了手术,可是恢復得幷不好,肺部发炎,情况越来越严重,那天晚上医生来检查过之后确定我可能活不过那晚了,医生放弃了我,跟在我身后出生入死的人也放弃了我,我妈妈也放弃了我。所有人都觉得我撑不下去了,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太痛了,撑不下去了,你知道那一刻我的想法是什么吗?我觉得其实这样死了也好,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前半生一直就在争权夺利中度过,为了利益,甚至连父子都可以反目。我从小就被教导成了一个争权夺利的机器,一生都隻为了争权夺利而活,我以前满腔热血,对追逐名利和权力充满了渴望,可是那一刻,我竟然厌倦了,那样的人生太苦太累,真的太没有意义,所以那时候连我都放弃了我自己……」

「可是有一个人,在距离我千里之外有一个小姑娘她却一直没有放弃我,在我最难熬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要死放弃了我离开了我的时候,她却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她一直鼓励我,她给我唱歌,唱了很多歌,她的声音真的好听极了。她还告诉我这世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等我好了,她就带我去。她哭着求我不要死,一遍遍的求我,一遍遍给我唱歌。那一刻,我发现,原来生活除了争权夺利之外还有这样的美好,这世上还有如此善良可爱的人,在我快要放弃自己沉睡过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要活下去的意识,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她告诉我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要找到她。」

他红了眼眶,声音变了调,「是她让我对这个自私无情的世界有了喜欢,是她陪我渡过生命最难熬的黑暗时光,是她让我重新活了过来,我的命都是她赠与我的,我后半生都只想为她而活。」

「我为什么会这样,你现在明白了吗?」

他起身向她走过去,「青青,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林青青早已泣不成声,她一步步后退,摇着头说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声音了,我的好嗓子已经毁了,你再也听不到我的歌声了。」

「没有关係,我不在意。」

「我也不再是那个善良的林青青了,一切都变了,我已经不是那个美好的小姑娘了。我变得很可怕,真的很可怕,学校里的同学现在看到我都怕我,没有人敢惹我,因为只要有人惹到我,只要有一点点对不起我的地方,我都会不择手段报復回去,我变得很坏,变得连我自己都害怕自己。所以易泽延,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回不去了。」

他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我会让你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她推开他的手摇着头,「没有用的,我早已画地为牢,我走不出来了。」

「青青……」他轻声叫她。

「你出去吧,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下来,你出去。」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出去了。

林青青靠着墻壁,身上的力气就像是用尽了一样,一点点跌坐在地上。

「泽延,泽延。」

她轻声叫着他,可是好难听,她的声音真的好难听。

工作依然还是没有落实,投出去的乐稿依然石沉大海,可是她的心却慢慢平静下来,闹了几次易泽延依然不同意离婚。林青青便开始旅行,她仿若在逃避什么,又像是在寻找某种答案。

易泽延幷没有管她,她要去旅行他就放任她去旅行,除了不离婚之外,他确实给足了她想要的自由。

只是有好几次在外面旅行的时候她都在人群中看到易泽延的身影,仔细看的时候却又发现不是他,她觉得她可能是疯掉了,竟然产生幻觉觉得他跟着她。

直到那一次她去雪山旅行的时候,她又在人群中看到了他,那时候她们是一群人,一路沿着雪山往上攀爬,气候很恶劣,大家都走得很慢。

林青青原本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回头好几次都看到他熟悉的身影,为了确定,她故意摔倒了,让后面的人先走,而他看到她摔倒终于躲不下去了,他快步走上前问她:「你没事吧?」

「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雪山很危险,我不太放心。」

他蹲下来帮她揉脚,「是不是扭到脚了?」

她想从他手中抽出脚来,他抓得太紧了,她抽不出来,她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固执,认准了一件事情就非得做到底,他那么忙的,公司里事情那么多,怎么还非得跟着她跑到雪山来。

他怎么就不愿意放过她呢?

林青青一时间又气又怒,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躲,他一直在追,她好累好疲惫,她想休息,可是他偏偏不让她停下。

她抓了一把雪向他打去,怒声道:「你快回去,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将手套摘下来,将手伸到靴子里面去帮她揉脚,林青青挣了几下依然挣不开。她抓着雪球不断往他身上砸,他也不躲,任由雪球打在他身上。

胡乱的从地上抓起雪就砸向她,她也没注意抓到了一块石头,正好他低头给她揉脚的时候那石头打在了他头上。

她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林青青这才意识到刚刚扔向他的是一块石头。

她看到他似恍惚了一下,想来这一下砸得很重。然后她看到有鲜血顺着被她砸到的地方流出来,流过他的脸颊,流过他的下巴,很快流到他蓝色的衝锋衣上,然后凝结成冰。

她被这画面给吓待了,而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他帮她将靴子穿上,蹲下来,将她打横抱起,她看到他的血不断顺着下巴滴落,她这才如梦初醒提醒道:「易泽延,你在流血。」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低头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他身上的血滴在了她的衣服上,他将她放在一处人少的地方,急忙用衣袖帮她将沾上血的衣服擦干净,血已经凝结了,擦不干净。

他便衝她道:「抱歉,将你的衣服弄脏了,回去之后我给你买一件新的。」

她觉得他真是疯了,这个时候了他想的竟然是她的衣服被他的血弄脏了,他要给她买新的。

抱歉,将你的衣服弄脏了。

抱歉,被你砸出的血将你的衣服弄脏了。

为什么会这样,易泽延,那么优秀的易泽延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她心里很难过,又对他怒其不争的,她将他推开,冷声道:「你给我回去,快回去,不要再跟着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太激动了,他便急忙道:「好,我回去。」

这么说着,却还是直挺挺的站了一会儿他才转身离开。

她望着那个背影渐渐走远,寒风夹杂着飞雪吹来,刮得脸上生疼。

他真是个傻子,为什么这么傻啊。

她好像怎么都逃不掉,不管她怎么抗拒,怎么逃跑都逃不开他为她画的圈子,走了一大圈依然发现自己在圈子里。

她逃不掉易泽延,逃不掉自己的心。

她不想承认,她早已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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