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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大延与烤j腿〈一〉

 

隔日一早,天刚朦胧仍浓雾未散,厚雪积深至小腿肚,从鼻尖可以喷出温热白雾,我身上搭着一件保暖湖水se兰花绣红线披风,一边搓着手呵气取暖。

「公主,可以出发了。」达叔将马车整备好後道。

趁着小皇帝还在睡,公主一行准备偷偷00出发去大延。

「那就走吧。谢先生呢?」我正准备踏上马车回过头却不见谢先生的人影,昨晚跟谢先生提过要前往大延,谢先生没有回应,我就当是默许了。

一抹灰衫人影拿着行李走过来,脚步笨重缓慢,踩着雪印深浅不一,我望着他一笑,伸出白皙纤手,「谢先生,该走了。」

只见他微微抬起头,乌黑的发顶上有不少碎雪,脸se苍白没有血se,神情更是漠然无波,彷佛不认识我似的,他目光凝视在我的手,抓着包袱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从x口涌起的酸涩涨然疯狂的啃蚀着他的全身,溶入骨血里以急速在流动,痛的他几乎要窒息无法呼x1。

最後,他别开眼不去望那只伸过来的素手,垂下眸睑,决然後退一步,「请公主让草民回鹊城。」

我的笑容僵住在脸上,就连伸出的手飘浮在空中突兀,看着他与我拉出的距离,很远也很近,两个心彷佛咫尺天涯。

心缓缓的、慢慢的、渐渐的冷了下去,坠入无底的深渊中。

寒冬的冷像是个漩涡,将我卷进撕成碎片,空白一片。

「谢先生,你……」

我强忍住哑声的话没问完,又见他〝扑通〞一声,双膝不惧寒冷跪在雪地里,长发倾斜而下披在肩上,被冷风吹得浮扬在空中如同织网,却网不住任何穿梭而过的风。

他这一跪犹如大鼓,几乎同时〝咚〞的跪在了我的心上,响亮的震耳yu聋,力度之大的敲碎我的心,yu要踉跄的脚步被我y生生止住站在原地,我咬牙,「宁愿……跪着求本公主也要离开吗?」

「不,是回去。」他一字一句说的坚y无b。

我闭眼不去看他萧瑟跪在我面前的卑微身影,缓缓道:「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相伴而行逃离追杀的相偎回忆在眼前浮现。

谢先生猛然抬起头,却见眼前一暗,带着清香温暖t温的湖水se兰花红线披风罩在自己身上,冰凉的身t虽是跪在雪地里,却暖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对本公主来说,谢先生是烤j腿。」我不再留恋,泫然转身上了马车,冷声道:「如荤,送谢先生回鹊城吧。」

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乐,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如果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如果……骄傲的你宁愿放下满身傲骨跪在我面前,放手是我最好的选择。

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扬起的漫天雪烟,站在皇g0ng高闱的一抹明h身影默默注视着这场宛如闹剧一般,最後翩然转过身走入g0ng闱里。

「谢先生,我们走吧。」如荤牵了两匹马,面无表情。

许是在雪地里跪太久了,谢先生脚一麻,起身的动作不利索,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如荤并没有上前去搀扶,她自顾自的一脚踏上马鞍飞身跨上马背,从容地等着谢先生。

谢先生拧着黑眉,吃力上了马匹,拉着缰绳和如荤一起前往与公主相反的方向鹊城而去。

马车转动颠簸不一,我掀开车帘只有空白映入眼底,飞雪下的绚烂,恍若姑娘在雪中婆娑起舞。

第一眼,是他青黑着脸提着k裆气得生烟。

第二眼,是他虽然残脚却站得傲然如松。

不是失望,更多的是颓然。

宸萻公主,拥有的只剩下身分与责任,那麽名为陈安的nv子呢?

谢先生,拥有的是教书先生与残疾,那麽名为谢容殊的男子呢?

我摇摇头失笑,暗骂自己何时这般为春风秋月伤神,放下车帘,寒风冷意袭了上来,忽觉自己整个人如火烧般在发烫,血ye快速流转着,酸胀的眉间彷佛有人拿着一根大槌猛烈击打着。

一旁的如素惴惴不安看着公主的黛月眉如远山拢起,不禁担忧,「公主……」

喜ai的人在自己面前卑微的跪下求离去,公主该是伤心无b吧?

「如素,本公主後悔了……」

如素呼x1一滞,连忙安慰道:「公主放心,姊姊嘴灿舌花,能把si人说成活人,能把男人说成nv人,还能把小猪说成小j呢!定能说服谢先生的!」

我转过头朝她虚弱一笑,「本公主後悔……把披风给谢先生了,好像……发烧……」话未完,如素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成许多叠影,一个、两个……最後失去意识。

如素惊愕的接住公主倒下的身t,惊觉公主全身都在发烫,她赶忙朝外喊道:「达叔,进大延後先找客栈,公主发烧了!」

且说赶了两天路的如荤和谢先生终於回到了鹊城。

鹊城生锈的城门成上厚厚积雪一片,谢先生满脸倦容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转过身朝如荤抱拳,「多谢如荤姑娘。」

如荤也跟着翻身下马,拉紧了保暖的围脖,看着谢先生转身要走入城门里,她忽然道:「谢先生别愧疚,公主不过和自己打了个赌,但是赌输罢了。」

谢先生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狂风卷起漫天秀发,黏贴着他如冠玉的双颊,「什麽赌?」

「赌……谢先生愿不愿意放下跛脚的身分。」如荤又笑,「不过看来谢先生是宁愿放下身为男人的尊严跪在公主面前,也不愿放下跛脚的身分了。」

如荤的话如一把飞剑利刃jg准的s入谢先生的x口,入木三分,剜得他鲜血直流,活生生掏出一块模糊血r0u在地上後再被一脚踩碎,痛彻心扉。

眼前如荤的笑明明是浅笑,在谢先生眼里却是那样的讽刺与不屑,他捏紧手中的包袱,x口的起伏随着过烈的呼x1频率一同上下鼓动,他艰涩道:「如果是来说服我……就不必了。」

「喔对了,谢先生可知道为何公主如此执着於烤j腿吗?」如荤对谢先生如困兽的挣扎纠结神情视而不见,继续问。

「我不必知道。」谢先生转回身,拖着残脚一脚一脚往前走。

他不必知道,因为从此与公主不再有关连。

可为何他会如此心痛,究竟在不舍些什麽?是笑容?是戏谑?又或者是公主一遍又一遍说着他的残脚其实没什麽?

怎麽会没什麽……明明要ai上公主就必须身分……

「公主七岁的时候误触皇陵机关,整整被关在里头四日,期间只靠一根藏在荷包里的烤j腿零嘴才保住一条x命。」如荤不给谢先生有机会回话,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了这段过去,竟是柔和笑出声,「烤j腿之於公主,是唯一。」

谢先生猛然抬起头,身上的披风几乎要压得他喘不过气。

放不下身分的人在原地等待;放的下身分的人去追寻。沈叔的话蓦然在耳边。

他需要放下的……是跛脚的身分……去追寻一直在原地等待的公主。

谢先生呼x1紊乱,x膛涌起满满的悸动,澎湃如汹涌波浪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他望着自己节骨匀称的手,追杀时公主掌中的温度彷佛还残留在那里。

白皙娇小、柔软无骨。他一握紧就能完全包覆住公主的手。

公主的手需要替幼帝握住整个宽阔大弘,而他只要握住公主的手足以。

他倏地回过头,拉紧身上的披风,如荤含笑的嘴角映入眼帘,他别扭的偏过头,耳根子飘起红云,动作俐落翻身上马,结巴道:「天冷,我……我去把披风还给公主。」他眼神乱飘,说得中气不足,提起缰绳马儿扬声长嘶而去。

身後的如荤00鼻子,仰头望天感慨,「我真是太厉害了,一根果腹的烤j腿也能被我胡乱说ren生的唯一……」她扭头望着谢先生驾马远去的背影,忽然睁大眼大叫一声,「谢先生!反方向了──」

公主毫无预警的严重风寒让所有人给吓出一身冷汗,快马加鞭进到大延後安排客栈入住,因此错过在g0ng门苦苦守候要迎接宸萻公主的大延皇帝。

谢先生和如荤花了一日半时间抵达大延後收到如素留的讯息,听闻公主风寒,谢先生心中一紧,满脸愧疚,脚下如风来到公主暂居的客栈,抱紧怀中的披风驻足在公主房门前犹豫不决,此时却听见房内传来陌生男子的低沉嗓音。

「小安,我身边那个位子始终为你留着,你若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男子的嗓音如低音琴弦,奏出一曲雅乐,恍若竹林间吹过的一徐微风,语音中甚至还带着深深的眷恋与期待。

谢先生一怔,下意识将怀中的披风一拧,心中有一gu纷乱如蝶要挣扎破蛹而出。

隔着薄薄木门窗纸,房间内的男nv与门外的谢先生心情各异。

却闻房内带着浓浓鼻音的nv子懒懒回道:「你当那位子是烤j腿,谁想吃就拿去吃啊?还得看本公主想不想吃呢。」

从声音听得出来公主病得相当严重,谢先生却因为公主这一席毫不留情拒绝的话感到万分欣喜,方才紧绷的脸缓和下来,嘴角边danyan着迷人笑容,颊边酒窝更是深深圈起一汪涟漪。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宠溺无奈道,「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当年……」

听至此,谢先生已经忍不住推门而入,生生打断男子yu要提起关於他与公主回忆的话,他挺起如松笔直的单薄x膛,背脊挺直,虽然因为残腿走得不顺畅,却依旧目不斜视,只用眼角飞快打量那陌生男子。

房内的男子衣服是上好冰蓝丝绸,绣着木槿花红线滚边,腰系玉带,眉如刀削,瞳仁是墨se,像要把人x1入一般,姿态娴雅,站着不动便有一gu高贵如烟围绕在他周身。

就在谢先生用眼角无声打量华服男子之际,华服男子则皱起乌黑的粗眉,薄唇一抿,显然是对这不请自来甚至打断他的话的跛脚男子感到恼怒。

而我则是见来人是谢先生不禁将方才昏昏yu睡的厚重眼皮惊喜瞪大如j蛋。

「你是何人?宸萻公主的房间是你可以随意不请自入的吗?」华服男子眯起眼,像一只猎豹在黑暗中闪着诡谲的危险绿眼。

谢先生下巴微微抬起,俊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连绵的白皙颈子曲线优美,被寒天冻的绯se唇畔g起悠然浅笑,双眸如星河璀璨,却是不输华服男子的气势,他自若道:「公主的驸马,怎麽就不能随意不请自来?」他边说着边朝我走来,亲昵地坐在我床沿边,丝毫不畏惧我身上的风寒可能会渡给他。

听到驸马二字我从脚趾头蔓延到x口全是巨大的欢喜,黯淡的眸突然亮了起来,看着他略带僵y不想服输的俊脸,更是忍俊不住,笑得温柔,「欢迎回来,驸马。」

单看华服男子身上的高级丝绸就知道他肯定身分不一般,却是不想在气势上还有公主面前输给他,谢先生憋着气,直到听到眼前的nv子巧笑倩兮,美眸中闪着粼粼秋水默许他自称是驸马,不禁松开悬宕在空中的心,不自觉的笑颜逐开,伸出大掌,「我回来了。」

我毫不犹豫将纤弱的素手交到他冰凉掌中,谢先生立刻紧紧的包覆住我。

华服男子始终沉默望着床上双手交扣的男nv。

「都是我将披风给带走……」谢先生歉然低低道,青丝上还有些未融碎雪,身上的灰衫衣绸微sh。

华服男子自觉此时没有自己可以cha入的余地,衣角翩然而起转过身离开房间。

我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便又将目光转回来,喜孜孜用鼻音道:「用风寒换回谢先生也是挺值得的。」

谢先生抬头,长长睫毛在眼下方打上一层厚厚y影,闷闷道:「我不值公主这麽做的。」

也许自己会回来是在公主意料之中,谢先生也不想去追究,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公主如此垂怜。

我歪头,双眉弯弯,笑眼如天g月牙,带着病态的红唇微张,「可是你不是回来了吗?宸萻公主的驸马。」

宸萻公主的跛脚驸马。

呼x1一滞,谢先生望着那一开一合的红唇发愣,交扣的手紧了紧,有些濡sh,眼前nv子脸se苍白却带出病态的美,顾盼之间犹如仙人飘逸,长发垂肩,淡绿se的长领口上有一朵水se牡丹,银丝线g勒出几片云祥,他喉头顿时口乾舌燥……

「公主……」他伸手捧住我的脸,沉醉低y。

「公主,该喝药了。」这是三娘端着还冒着热烟的汤药推门而入,见到谢先生的暧昧动作微微一怔,恍然大悟问,「我打扰了吗?要不我一会儿再来吧?你们继续、继续。」

谢先生如触电般回过神,快速收回手,俊逸白皙的皮肤上染上如胭脂的红云,他别扭的转过头,口齿不清道:「没、没有。」

我眨眨眼,有些害羞与期待,「谢先生方才是想吻本公主吗?」

「绝对不是!」谢先生像只煮熟的炸虾弹跳起来,三步并作一步仓皇逃出公主房间。

「瞧瞧这逃跑速度,哪像个跛脚。」我不知道第几次如此感叹。

三娘低低一笑,将汤药放在我桌上,房间内瞬间萦绕着难闻浓厚的苦药味道,「谢先生是老实人呢。」

大延帝的生辰是二月十三日,在我终於将病养好後只余一日就是大延帝生辰,换上一身碧绿软罗袄,x前衣襟上g出鹅h蕾丝花边,百褶裙上绣着百蝶度花,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略施粉脂,平添几分淡雅之气。

一旁的谢先生则是一袭绣绿纹紫长袍,遮掩住残疾的右腿,细碎长发遮盖住他光洁的额头,配合着他硕长纤细的身材,有gu说不出的吐千丈凌云的刚毅之气。

下了马车,大延皇g0ng正门午门为凹字型,中间开三门,两边各一门,一阁一殿两边各有角亭,如飞鹰展翅,气势宏伟,廊玄相连不见底,暗红se的古木散发出着沉沉浓香萦绕不散。

这是谢先生第二次入皇g0ng,b起第一次在大弘皇g0ng内的目瞪口呆,这次他淡定许多,在心底不断提醒自己,此时他的身分是宸萻公主的驸马。

他忽然问:「公主认识大梁陛下?」

我偏过头思索一翻後皱眉答道:「孽缘算认识吗?」

「孽缘也是缘。」

「那看来本公主和谢先生是姻缘了。」我点点头,水亮的杏桃眼染上晶莹生辉。

谢先生眼睛里闪动着琉璃似的光芒,他缓缓牵起我的手,神se静宁而安详。

「如果公主放不下身分,那就由我去追寻公主吧。」

我微微愣住,难得看谢先生会如此生动自然没有脸红的说出这些明明不是情话,可我却全身如同浸在蜜里的话语。

跨越了身分,他终於勇敢朝我狂奔而来。

我忍住喜悦,沉思了一番。

「宸萻公主,闺名陈安。本公主问最後一次,谢先生,你愿不愿意成为驸马?」

「……」

「那本公主只好绑起来、捆起来、吊起来直到……」

「跛脚教书先生,姓谢名容殊,请问公主可愿意嫁予我?」

「……方才为什麽不直接应本公主就好?」

「……被nv人提亲,公主让我男人脸面往哪摆?所以公主可愿嫁我?」

边斗嘴边相伴而行,两人的背影被暖yan洒上柔和的光晕,灼上炙热的温度,却也带着怦然悸动的恋与誓。

大延皇g0ng很喜庆,每个g0ng人来来去去准备着明日的宴会。我漠然看着,大延帝已经事先安排好我暂居的寝院,如荤如素还有达叔三娘夫妻将行李先过去放置,我则和谢先生一起走到大殿。

大殿两旁九爪龙磐缠,金se用夜明珠镶成的眼珠偌大瞪着前方气势磅礡,龙椅後上头一幅山水字画淋漓尽致,字迹遒劲潇洒不拘。

〝稷民自省〞四字就这样如一张巨大的网,网住谢先生所有的视觉思维,他微仰头,只觉得从x口涌起汹涌cha0水溅起波浪拍打猛烈。

是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也要底下的臣子们为国为民不时自省。

「大延帝是个好君主。」他不由得赞赏道。

我不小心噗哧一笑,奇怪的睨他一眼後,漫不经心回应,「嗯,大概吧。」

我语音刚落下,便听见身後传来平稳的脚步声,低沉如曲弦道:「小安认为我是好君主真是荣幸至极。」

谢先生全身僵住,头皮隐隐一麻。

我不文雅的掏掏耳朵,「璿老儿,你儿子还欠本公主悔过书。」

「小安,我今年也才而立之年过五别老是老儿老儿的叫。」渊璿一拢红衣常服,玄纹云袖,嘴角弯着微笑的弧度,天然的风致全在眉梢里,王者霸气显露於表,过了而立之年成熟韵味增添无法言喻的魅力。

他话中带着无尽的宠溺,甚至想伸手抚0我的青丝。

谢先生倏地转过身,搂紧我的腰贴近他避开那人伸来的手,冷漠宣示主权,果不其然看见之前在公主房间里打照过的华服男子。

没想到他就是大延帝,渊璿。

看着谢先生的动作,渊璿眯起眼,g唇一笑,「倒是忘了问这位跛脚是小安的下人吗?」他话锋一转,几分凌厉讥笑,「应该不是吧?小安的眼光应该没这麽差才对。难道是请来的马夫?」

显然渊璿刻意忽略那日在我房间里谢先生称自己是驸马的事情。

对於渊璿刻薄的话我脸se有些冷寒,正要开口却见谢先生露出令人眩目的笑容,「大延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宸萻公主有个跛脚驸马,这不是传遍天下了吗?」

既然躲不过跛脚成为弱点的事实,不如转守为攻,大方承认。

好像承认自己是跛脚驸马也没有什麽难的。谢先生昂首神情悠然有些小得意。

「小安,你还在气我当年没有发兵援百越屠城吗?所以用这种方式气我?」渊璿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你明知道那时我是有心无力。」

回想起初识的八年前,渊璿目光柔和,像是柔柔漫起涟漪,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那时的自己还只是不稳固的太子,被兄弟追杀到大弘边境,却不小心被猎人的捕兽绳给吊在空中,他越是挣扎绳子就越紧,就在此时少nv一身淡粉se华衣,外披着白纱衣,裙福褶褶,像个不小心入了凡间的仙nv,绸缎般的长发柔顺美丽,一双杏眼带着狡黠如狐狸般问,「喂!你在练轻功吗?」她扯住他倾斜而下的头发。

彷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他赶忙呼救,「姑娘,可以将我放下来吗?」

「放下来有什麽好处吗?」少nv歪头。

「你要什麽在下都可以答应你。」不知道那群杀手什麽时候会过来,他必须保命才行,汗水浸sh了身上的衣裳黏贴在身上,g勒出匀称的肌r0u。

「那你把衣服脱了。」少nv如是道。

渊璿愣住,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什麽?」

「快点,不然杀手就要来了喔。」少nv笑声铃朗如风铃脆耳。

她竟然知道杀手?

渊璿憋红着脸,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直到脱到臝露出jg壮健硕的上半身,少nv弯腰将他的衣服捡起来,东00西00,0出一块翡翠羊脂玉佩把玩着。

渊璿见状立刻紧张了起来,难道她是他们派过来要取他太子的玉佩吗?

少nv抬头,看着他紧张警惕的瞳仁不禁噗哧一笑,「救你,总是要些回馈的。」她上下抛接着玉佩,玩的不亦乐乎。

「那个……不行。」一听是回馈,他立刻松下来,晃动着身t要摇晃过来夺取她掌中的玉佩。

少nv双眼一眯,邪魅一笑,「本公主知道这是太子玉佩。」

本公主?渊璿睁大眼,大弘的公主只有一个,称之天下帝姬的……

「宸萻公主?」他诧异,却见那少nv转过身,裙角随之翩然而起,不由得焦急大叫一声,「公、公主殿下,还没放我下来!等等!那个玉佩不能拿走!」

少nv回过头,理所当然道:「这是回馈啊。」语毕,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丛林间。

渊璿张大嘴,不敢置信自己人财两失,更何况现在和光0着jg壮的上半身,一gu凉风吹过,他匀称的麦sex膛泛起疙瘩,眼前颠倒的景物让他脑袋开始发胀晕眩。

「殿下!」贴身侍卫脚点轻功持剑而来,看见自家殿下被倒吊在树上,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砍断猎绳将人给放下来。

眼角见地上的衣服凌乱散落一地,小心翼翼观察渊璿,几分犹豫问:「殿下……被劫se了?」

渊璿好不容易缓过呼x1,听到贴身侍卫的话不禁一噎,神情郁郁寡欢,牛头不对马嘴反问道:「那群杀手呢?」他眯起眼。

「殿下不是解决了吗……?」贴身侍卫不解,解释道:「方才来时看到杀手们被堆成像座山,脚腿大骨全都碎裂的在哀号。不是殿下做的……吗?」

渊璿蓦然想起宸萻公主说过的回馈,「难道指的是这个?」他喃喃自语,不觉露出一抹微笑,穿戴好衣服站起身,「走吧!既然都来大弘就要去走走,顺便去讨回本殿下的东西。」

「咦?殿下的东西被采草贼偷走了?」

「嗯……定情之物。」

自在大弘城门分别过後已是八年,那少nv如今不再是少nv,站在他面前却一如当年那般转动慧黠灵动的杏桃眼,几分调皮,几分傲然。

「你在胡说什麽?」我看着他缅怀过去的柔情表情抖抖眉毛,恶寒道:「那时你还是个根基不稳的笨蛋太子,本公主才没奢望你来援。」

「你肯定是在怪我当年没许你后位,不告而别的离去。」渊璿惆怅的垂眼。

提起不告而别,我就不打一气,龇牙裂嘴,「没错!本公主就是气你要滚还滚的不乾脆!还偷走了本公主的……」

「对不起,小安,时间若能重来,我定会带着你一起走的。」不等我说完,他握住我的双手期期艾艾道。

我傻住,脑中的理智线断的彻底,恶狠狠道:「少美了!时间若重来,本公主……」

这次换谢先生打断我的话,他用力拉开渊璿和我交握的手,冷冰冰道:「时间不会重来的,请放开公主的手。」

渊璿瞥了谢先生一眼,眸底闪过不屑与嘲讽,随即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小安,明日就是我生辰,你来了就是我最好的生辰贺礼。」他看也不看谢先生随即转身离去。

「大延帝当年是偷走了公主的什麽吗?」谢先生搂紧我的腰,俊颜上脸se犹如y云暴雷。

难道公主要说偷走她的心吗?谢先生咬着唇,觉得嫉妒的火焰快要将他燃烧起来,从心底源源不断泛起酸涩。

他们的过去,他不曾参与……

我气得火冒金星,跺跺脚鬼吼鬼叫道:「那个混帐要滚还偷走了本公主的烤j腿!你知道那是御厨用特制酱汁卤得香喷喷的h金烤j腿吗!气si了!唯一一根就这样被那个混帐顺手捞走了!」

「烤、烤j腿?」没有意料之内使他心痛的答案,谢先生先是怔住,却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恣意无拘无束地笑,单薄的x膛颤动上下起伏,他笑颜顿时如三月百花齐放,像是晨光初起照亮浩瀚海上的无尽黑暗。

我诧异地看着他,却不知道他为何而笑,深深凝视着他不断扩大的嘴角,双颊边酒窝如同两个漩涡要将人x1进去一般。

「本、本公主很心疼那、那根烤j腿……」看他笑得这麽开怀,我00鼻子闷声咕哝。

谢先生忽然将我拥入怀中,修长的手紧紧圈住我的纤腰,彷佛要将我镶进他的骨髓里此生再也不分离,他将下巴扣紧在我的发旋上,「安儿,此生幸得你。」嗓音哑然如注入一淌醉酒,使人不由得随着他摇摇摆摆不愿清醒。

我被他突来的感人肺腑真情告白弄得晕糊糊,谢先生身上好闻的肥皂清香充斥在我的鼻腔内萦绕不散,耳边传来他强而有力的规律心跳声,而我的心跳奇异的随着这个律动一起起伏,有什麽悄悄的x口涌起泛n成灾,那声〝安儿〞更是喊的我心尖颤抖。

没了往日说笑的心思,满心满意都是他的笑颜,我揪住他的衣角,才发现自己指尖抖得厉害,天下帝姬身上的枷锁太过沉重,而我依旧在渴求着某个人可以抛却身分和我看尽花开花落。

「一生,你一生都要对我好。」

三生太过渺茫,就许我一生便好。

没来由的,谢先生心疼不已,怀中的nv子个子很娇小,他虽是跛脚依旧可以将她全身抱在怀里。

「一生,公主要吃多少烤j腿就有多少。」

夜幕低垂,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几许繁星,增添几分平易近人的小璀璨。

谢先生和公主尚未成亲自然寝在不同地方,不过在公主的特意安排下谢先生依旧住的相当近,跟公主的寝院只隔了一条鹅卵石小路径而已。

谢先生觉得自己简直病入膏肓了,睁眼着眼前浮现的是公主的脸,闭上眼依旧是公主的脸,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痛苦难眠,白皙冠玉的俊颜红cha0褪不下去,人生第一次为相思所苦。

「真是疯了……」他从床上坐起身,将修长的手指cha进凌乱的青丝里,呢喃着,「不知道达叔有没有药可以解……」

他随意披了件外衣,穿起鞋子便往外走,一边伸长着脖子翘首公主寝院内,夜幕低垂,公主寝院早已熄了灯,谢先生自然什麽也看不见,不过他也不失望,驻足在自己的院内,远远看着公主的寝院,嘴角扬起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宠溺笑容,彷佛将自己当成了守护公主寝院的唯一之人。

已经在床上睡得毫无知觉的我自然是无缘得知谢先生这跟傻瓜一样的行为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谢先生终於有了疲惫的睡意,他转过身之际却见渊璿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後,目光时而温柔,时而痴恋跟他一样凝望着公主的寝院,他倏地歛起嘴角边的笑,冷下脸道:「大延陛下这麽晚拜访公主寝院怕是不合时宜吧。」

渊璿收回深邃目光,y翳笑道:「朕是皇g0ng主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两个男人就这样披着夜se互相对看着,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gu危险激流,一触即发。

谢先生不再与他争辩,迈开步伐穿过渊璿身边,才跨了两步,就听见渊璿用讽刺的语气道:「你一个瘸子凭什麽当宸萻公主的驸马?」

谢先生身形一顿,此时再听见同样的质问,他心境已是大不同,面对小皇帝的质问,蓦然而起的心痛与无措皆已扫尽,他g起一个浅笑,摀着自己左x口,暖暖的。

「这句话大弘帝也问过我,那麽请问大延陛下现在是用什麽身分问我?」谢先生回过头冷笑。

渊璿愣住,忍不住恼羞成怒,「你根本不了解小安,她……」

「宸萻公主,闺名陈安,年二十三,生辰三月十日,最喜欢的发髻是琉璃玉桃花髻,最喜欢的颜se是天蓝se,最喜欢吃的食物是烤j腿和谢先生……?」谢先生一板一眼念着,最後提到自己的名字明显一顿,脸上飞快浮起红云,他佯装咳了一声,继续背诵道:「最喜欢的人是谢先生和烤……j腿……咳、咳、最讨厌回g0ng,最喜欢的口味是养生和谢先……咳……」

听着谢先生细数着宸萻公主的喜好,还有他不自然的脸红,渊璿宛如被浇了一桶冰水,寒心彻骨。

想也知道这充满恶趣的资料必定是宸萻公主交代的,原来已经料到了吗?

「八年……我每一日都将你放在心上,却b不过今日你给予的资料。」渊璿的心被狠狠绞在一起,说不出的痛,却只能自嘲的苦笑,他看也不看谢先生迳自拖着蹒跚的步伐离去。

而再也看不见渊璿的背影之後,谢先生手忙脚乱拿出袖里展开那张写的密密麻麻公主喜好的纸签仔细研究。

公主最喜欢的食物:烤j腿和谢先生。;公主最喜欢的人:谢先生和烤j腿。;公主最喜欢的口味:养生和谢先生。;公主最喜欢欺负的人:谢先生。

自收到纸签後,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没想到这麽快就用上,况且他素来有一目十行,快速背诵的天才能力,谢先生将纸签拧成一团,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x口发烫,说不出自己是喜悦还是……丢脸。

他蹲在地上摀着脸,觉得自己无颜见人了。

不过这事情谢先生是误会本公主了。

在鹅卵石边的茂密草丛边有两个nv子窃窃私语。

「姊,你看我多聪明!公主一定会开心si的!那纸签是我偷偷放在谢先生房里窗沿的,你瞧谢先生开心到无法自拔蹲在地上了……」

「如素,我第一次觉得你这麽有脑子……」

隔日,大延g0ng内喜气一片,生辰宴会设在竹画亭上,竹画亭伫立在湖中,洁白长廊弯曲如龙身盘爪,远眺竹画亭上的屋檐像是展翅高飞的猎鹰,四柱鼎立又显庄严肃穆,四柱中间连接着素白纱帘垂挂,随着清风如小姑娘般轻轻柔柔摇曳生姿,纱帘上描绘着几朵栩栩如生的百合花绣图,美不胜收令人不禁眼睛为之一亮。

我带着谢先生缓慢地步入竹画亭,亭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来自他国的庆贺使,还有一g嫔妃浓妆yan抹,花枝俏丽已经入座,不过最让我为诧异的是东半焉也在,他原是侧脸淡漠无瑕,手举着酒杯摩娑不饮坐在左侧後排,转眸间与我目光触及,瞳孔微亮如烟花,嘴角g起一个柔和浅笑,微微抬手遥遥朝我一敬,算是和我打声招呼。

我见状,正要回里一个点头,谢先生却猛然将我的手一拉,十指紧扣,我疑惑地转过头望他,只见谢先生偏过头避开我探究的眼光,咬着下唇瓣。

「噗。」我噗哧一声。

「看见旧情人很开心?」谢先生低声别扭酸道。

「说什麽呢?」我摇晃了一下我们交扣的手,觉得吃醋的谢先生让人……特别想捉弄,「哪来的旧情人也没本公主小容殊好。」我憋着笑抬脚踏入竹画亭里。

谢先生一听立刻双颊绯红恼羞成怒,又不敢在竹画亭里高声,只得一跛一跛跟上我的脚步与我并肩,眼神y了y,咬牙嘀咕道:「成亲那天定让你知道我到底小不小。」

「什麽?」我没听清楚,转过头问。

「没什麽。」谢先生顿时舒心了许多,露出八颗白牙笑容可掬。

没想到一句小容殊,造就了本公主未来婚後的悲惨床第生活,此是後话了。

我和谢先生一入竹画亭立刻收到各方好奇的眼光,宸萻公主名声大噪,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我当作没事般牵着谢先生入座渊璿已经帮我安排好的位置上,渊璿将我安排在仅次於皇后首座的下方一个位置,可见宸萻公主的高贵身分,也代表了在渊璿心中名为陈安这个nv子拥有着谁也无法跨越的地位。

所有人不只对宸萻公主好奇,传闻宸萻公主大龄未嫁,如今入宴身旁伴着一个虽是清俊颇有雅风却是残腿的男子,不由得对男子的身分感到好奇。

空气中浮动着诡异的气息,几个嫔妃扯着绣帕朝我这边看来不时低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身边的谢先生藉着我牵住的手稳住身t,努力在心底说服自己跟公主一样淡定。

「公主殿下远道而来,妹妹先敬一杯。」一nv子面若中秋之月,se如春晓之花,皮肤细润如美玉,美眸粼粼生水,红唇如樱桃娇yan若摘,身上穿着hse绣着菊花的碧霞罗,身後拖着长长的粉红软纱裙,腰不盈一握,美yan动人。她坐在次於我座位,偏过头露出雪白优美曲线的颈子,姿态优雅的小抿了一口酒杯。

我看着她放下酒杯之後,眼梢一g,丁香小舌似乎意犹未尽的吐出一个让人心痒的头装作不经意的t1an了一下唇畔的晶莹酒渍。惹得在场除了心不在焉的东半焉和全身依旧僵住的谢先生外所有男宾心神一荡,如同浮萍摇摇晃晃在那nv子激起的涟漪上。

我轻捏了一下谢先生的掌心试图让他放松下来,伸过头用不大不小的嗓音感叹,「本公主已是有驸马了,这g引的媚态是做不来的。」随後端起酒杯,对nv子已然变se的娇颜一敬,「敬。」

〝噗嗤〞不知是哪个嫔妃眼见yan丽的nv子出了糗,忍不住嘲笑了一声。

nv子的脸se很快冷了下来,眼波流转,毫不在意笑道:「这位是宸萻公主的驸马吗?听闻驸马是跛脚的民间教书先生,妹妹没想到公主会带上宴来。」

谢先生回过心神,自己身上带有残疾之事屡屡被拿出来说嘴,从x口涌起怒火,正待反讥回去,身旁nv子的手却又是一捏他的掌心。

「怎麽?有个用珠光宝气装饰也掩不去身上的sao气的蜘蛛jg都能上宴了,为何本公主的跛脚驸马不行?」我一挑眉,露出微笑。

「你说谁是满身sao气的狐狸jg?」nv子气极反笑,面容扭曲狰狞。

「呀?本公主方才说的是蜘蛛jg呢。你要成为狐狸jg还早呢。」我嫌恶的虚掩嘴,身旁的谢先生温柔的拿起身上的素净绢帕替我拭去方才残留在嘴角边的酒渍。

「你凭……」nv子还要开口。

几个嫔妃这时才悠悠启唇,「敏贵妃还是别在陛下的宴上惹怒了宸萻公主才好。」

敏贵妃转过头目光犀利,气势凌人,犹如一朵带刺的红蔷薇,「李嫔如今也敢这样跟本g0ng说话?」

说话的李嫔微微一顿,轻哼了一声,心里想着要不是皇上还等着收敏家的势力,哪轮得到你敏澄珠夜夜恩宠。

「何事这麽热闹?」渊璿一身墨se紫竹常服,脚下蹬着玄se长锦靴,身着一袭凤凰戏牡丹图大红长裙,贵气b人的皇后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一前一後踏入竹画亭中。

亭里烟硝弥漫的气息尚未散去,渊璿并不在意,目光炙热直直投s到坐在皇后位置下方的nv子身上。

谢先生眯起眼稍稍用身t挡住。

渊璿收回目光领着皇后坐到位置上,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心ai的nv子也特地远道而来参加,心情不由得特好,扫过一眼宴内,却独不见自己的两个儿子,「湮儿跟玉儿呢?」

大延皇子唯二皇子早夭,如今只有大皇子渊侞湮与三皇子渊安玉。

身旁的贴身公公立刻回道:「大皇子派人来说人不适今日不便前来;至於三皇子……」公公抬眼看了皇后yu言又止。

皇后摆摆手,手腕上的手镯系着珠花发出碰撞声响脆脆悦耳,她飞快地扫看过我後,轻音道:「玉儿闹肚子疼。」

渊安玉与宸萻公主有过节,肯定是不满来宴会才有此一藉口,而渊安玉是由皇后所出,自然帮着说话。

渊璿眯起眼,耸耸肩不在意道:「开宴吧。」

歌舞曼妙而起,酒觞交错声不断融合着宾客欢笑,竹画亭热闹非凡。

渊璿年三十五,虽是正值壮年,却尚未立太子,朝廷上声援立三皇子渊安玉的声音不断,却迟迟未见渊璿松口表态。

「大延三皇子小小年纪残暴如此,若作大延皇帝枉然大殿上〝稷民自省〞这四字了。」喝点了小酒,在宾客的欢笑声中谢先生带着醉意小声道。

「唔,说的极是。」我玩着腰间上的玉佩,点点头附和。

「只不知道大皇子品行如何?」谢先生又要喝了一口酒。

我伸手制止他,笑眼如弯弯弦月问:「谢先生什麽时候开始关心政治了?」

谢先生乌黑的瞳仁倒映着我的脸,似是有些醉意迷蒙的伸出手轻轻摩娑着我的脸颊,指腹有些握笔墨的长年小茧,惹得我心痒痒,「身为宸萻公主的……驸马,自是要多了解……天下政治。」

我握住他的手,笑盈盈,「你只是本公主的驸马,可不是天下的驸马,多了解一点本公主就好了。」

谢先生脑海中飘过那纸签上写的〝公主最喜欢的人是谢先生〞,他耳根子红烫不已,心跳加速,如孓蚊低应,「嗯……」

「大皇子为先皇后所出,自出生便带眼盲,品行虽好但若要为帝怕是难上加难。」我扣住谢先生的手缓缓道。

眼盲?看来大皇子推说身t不适亦是藉口,不愿让人看大延笑话了。谢先生想。

「谢先生,腿瘸都能是宸萻公主的驸马,眼盲为何不能是帝王?」我一眼扫过皇后探过来的目光。

大皇子与二皇子皆是先皇后所出,大皇子出生是眼盲,二皇子又早夭让先皇后打击甚大,郁郁寡欢最後病逝。

「公主的意思是……?」谢先生迟疑。

我举起酒杯朝皇后一敬,果不其然看见皇后淡漠的脸se微一僵,心情一个舒畅将酒杯里的酒饮尽。

「谢先生可知道为何大延帝不敢对本公主不敬?」我扬眉神se得意。

因为他ai你。谢先生将这句话吞进肚子里生烂,装作不解问:「为何?」

我嘿嘿两声,靠近他耳边小声道:「因为……大延的太子玉佩在本公主手里,八年未还过。」

当年渊璿来大弘讨太子玉佩,却被我父皇母后当作贵宾接待有意支持他,最後他收到从大延来的信,说是皇兄弟涉嫌刺杀他的密谋被当时的大延帝发现,大延帝气地将参与此事的所有人软禁,要渊璿回大延处理此事,渊璿这才匆忙赶回大延,不只偷了本公主的烤j腿当回程的零嘴也忘了自己的太子玉佩还在本公主手里。

八年未还,只怕不是渊璿忘记了,而是时时刻刻记着,最起码有个可以想念的理由。谢先生小心眼的嘀咕。

另一边不只皇后偷偷用打量的眼神飘过来,就连渊璿也是时不时将目光锁定过来,每每见到那男nv说笑凝望,x口就腾起熊熊怒火,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伤感。

八年再见,他已是大延帝,她是有了驸马的宸萻公主。犹如两条滔滔大河,偶尔小川潺潺相交,却始终不会重叠,各自流向属於自己的大海。

放手,何尝不是个选择。

可不管经过多少个八年,他心中总是留了一个柔软的位子,给当年带着调皮捉弄的小姑娘。

宴会结束已是傍晚时分,彩霞染着澄橘日暮从云彩间透出,我不带一人随意没有目的地走着,身前是我拉长的漆黑影子,随着我的一举一动影子也一起摆动,我笑笑觉得有趣,最後忽然停住脚步在开满樱花的殿院前,淡粉se红樱提早盛开,一簇一簇绽放在樱树上颤抖,g0ng门敞开可以望入里头也是满满的樱树,美得令人恍如置身梦境一般,淡淡的香气随着微风萦绕在鼻端,顿时春意浓浓,几棵樱树的花梗细长垂下,像是一盏盏红灯。

抬头匾额上写着〝瑰瑛g0ng〞,此时听见殿内传来男子的声音,「谁?」他的嗓音没年少时期变声过後的哑音,而是微微细细的轻柔。

我几分犹豫之後抬脚步入瑰瑛g0ng,见那站在樱树下优雅彷佛入画的男子,身穿珍珠se的洁白长衫,一种纯净至美的气息在他面庞上如天山泉水神圣,他眸中灰雾一片没有焦距,让我更加确定他的身分。

大皇子,渊侞湮。

嘿,真是误打误撞。

渊侞湮不知是何人莅临,他默默地任由那人打量着他,他也用鼻子分析来人,那人身上有着一丝酒气,应是父皇生辰宴的贵客,脚步轻盈可见此人极为谨慎,与g0ng中嫔妃不同,身上不带胭脂香却有着nv子的淡淡清香,她谨守礼仪,与他不近不远保持三步距离表示是个受过正宗教育贵家nv子,他知道nv子驻足在他殿外许久,听到他的问话才走入殿内,也许是迷了路误闯了这里。

思至此,他温温和和问:「小姐可是迷路了?」

很久很久以後,当渊侞湮登居高位再想起今日,只觉得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若他没有那一唤,她也不会踏入。

仙人之姿大概就是如此。我笑眼,「很久没有人喊本公主是小姐了。」

渊侞湮一愣,想起先前g0ng中盛传过大弘的宸萻公主要赴宴的消息,他过於苍白的脸上滑过了然,歉然道:「是我失礼了。」

若说渊安玉是火,足以将人燃尽,烧成灰後什麽也不剩;渊侞湮就是水,海纳百川,托着船只随波逐流终能上岸。

「你不像你母后,当年你母后拿着鞭子找本公主掐架,凶残地像只暴熊。」

脑海里彷佛出现了一只威风凛凛甩着鞭子的熊,渊侞湮柔和的低低一笑,「我其实对母后的事情记得不多。」

因为眼盲,就连母后的脸也是不知道。

先皇后是大延将军之nv,幼时曾到大弘与我玩在一起,红衣黑马手持一鞭是我对她的印象,开心就甩鞭,不开心也甩鞭。只是没想到成为大延皇后後诞下大皇子为眼盲,二皇子又早夭,那样个x鲜明的nv子从此郁郁寡寡而逝,令人不胜唏嘘。

「三皇子曾到大弘围城,这件事大皇子听说过吗?」我观察着他的眉眼,觉得和小时记忆中那个红衣姑娘慢慢重叠起来。

渊侞湮拧起弯弯的眉,抿唇,「三弟年少,还请宸萻公主见谅。」长长浏海遮住自己的乾净眉眼,他有些0不准宸萻公主之意。

「本公主向来喜欢谁t0ng了本公主一刀,本公主必忍痛也要桶他十刀。」我顿了顿,知道渊侞湮眼盲看不见我此时的表情,嘴角边的邪恶笑容不断慢慢扩大。

渊侞湮心里一咯登,依着直觉朝我的方向虚礼,温润道:「公主大人有大量,望莫与年少无知的三弟计较。」

「喔?依大皇子所言,那本公主这以眼还眼的方法不对?」

渊侞湮眉一动,很快回道:「以眼还眼只会加深仇恨,不如以退为进。」他说完有些紧张的聆听着nv子的呼x1频率。

不慢不快,依旧是规律顺畅,显然并没有因为他这反驳的话生怒,不由得偷偷松口气。

良久,两个人皆是不语。

我抬头望着樱树,嘴角噙着微笑缓缓道:「答的好。」

渊侞湮手上顿时被放入一块冰凉,他细细用指腹摩娑,不明所以,又听见nv子笑说:「答的好,所以给你礼物。」

「不,这礼物……」渊侞湮觉得掌中那块冰凉竟似有些烫手,沉重的他几乎要接不住。

「收着,本就是你们大延的东西,你父皇一直找本公主讨来着,如今就还给你们吧。」我看看天se,已是渐晚,不宜多留,转身便离开瑰瑛g0ng。

大延的东西?

听着nv子的脚步声要离去,渊侞湮转过身道:「谢过宸萻公主。」却并没有得到nv子的任何回应。

我跨出瑰瑛g0ng,趣味盎然低声自言,「好一个以退为进。未来的盲帝,希望不会让本公主失望才好。」

大延国在未来的历史上出现了一个盲帝,目不识物,娶了个民间nv子为后,奏摺皆由皇后念读,盲帝批改,历史上对盲帝的评价不一,有人评nv子乱政为昏君,也有人赞巾帼作伴盲帝明君,然,不管这些穷酸书生如何批评,不可否认的,盲帝确实带领着大延走向极为荣盛的时代。盲帝晚年弥留之际,令人备了樱花枝放在x前,含笑而终。

没有人那株樱花枝是何意,而守在床边的皇后握住盲帝的手,拨开他额上的碎发,静静如婴孩般睡去的容颜上有着岁月的刻画,低低一笑,一如过往的娇嗔,「傻子,你恩人绝对不会记得你的。」

再说到我从瑰瑛g0ng离去後,在回寝院的路上遇到了敏贵妃,她似乎是只身一人特地等着我,瞧着我的目光充满不屑,连遮掩也没有,我一挑眉,「何事?」

眼见已是要晚膳时间,中午的宴会上虽是珍菜佳肴却顾及着他人眼光,没能酒足饭饱,我00肚子发觉有些饥肠辘辘。

「宸萻公主今日当着这麽多人面损本g0ng面子是何意?难道身边有了跛脚驸马还想着吃里扒外想垂涎大延皇后的位置?」敏澄珠愤怒地咬牙,看着我的眼神燃着熊熊烈火。

我眨眨眼,意有所指,「想来想要得到大延皇后之位是另有他人才是,对吧?敏贵妃。」

敏澄珠瞪大漂亮的眼珠子,嘲讽g唇,「可别跟本g0ng装傻,陛下心里想着谁你我心里都清楚,本g0ng只是没想到大龄未嫁的宸萻公主至今大龄未嫁可不是找不到人选,而是每个都想吞了,当真缺男人如此呢。」

我脸冷了下来,半眯着眼藏着眼底的杀气,心思千回百转,一抹异光如箭飞快在眼底闪过。

敏澄珠无脑,现在跟我挑衅必定是有人在耳边煽动的,回想起宴殿上皇后若有似无的犀利目光,我冷笑。

倒是把後g0ng里的小手段用上本公主这里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我还在低头思考是否用一脚震退敏澄珠时,错过了敏澄珠瞳孔一缩的表情,直到〝啪〞的清脆巴掌声响,才让我诧异回过神。

敏澄珠万分惊恐的摀着自己的左脸,左脸颊上一抹刺眼的红,美眸生水激起袅袅氤雾,低低呜咽着,好不可怜,「公主……是臣妾错了……是臣妾错了。」

就在我一懵,来不及想她用意为何之际,身旁走来墨se紫竹常服的男子,语气平淡无波,「发生什麽事了?」

发生什麽事了?当然是本公主被y了!

敏澄珠一见是渊璿,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落下,委屈哽咽着,「陛下,不关公主殿下的事,是臣妾……是臣妾……」她没说完,梨花带泪哭得更凶,让人想r0u进怀里好好疼ai一番。

「是臣妾什麽?」我扭头冷眼看她。

敏澄珠似是被我吃人的眼神吓得全身发抖,像只即将要被老虎吃掉的小兔子,颤抖着唇瓣中藏着巨大的惊恐,「公主,臣妾错了……求公主饶臣妾这一次吧……」

渊璿没说话,而我也等她口中到底哪里错了,敏澄珠心一横,咬着牙决定豁出去了,哭喊着,「是臣妾错了,不该说公主殿下有了驸马还想占皇后之位……呜……公主打了臣妾一巴掌是应该的……呜……」

渊璿看了敏澄珠的脸好一会儿脸se有些难看,却依旧没有出声。

敏澄珠看着我朝她走来,背脊僵住,没来由的心跳加快,紧张与恐惧参半,她紧紧摀着自己的左脸,瞪大眼珠。

而我走到她面前停住,细细看了她遮住的左颊,摇摇头叹口气,慈眉善目道:「敏贵妃,其实刚刚那一下太小力了不太适合本公主的力度,本公主的力度是……这样的。」随着最後一个字语音落下,我抬起手毫不留情搧了过去。

敏澄珠右脸彷佛遭受重击一般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整个人随着这个可怕的力道被甩了出去,跌趴在地上,口腔里蔓延起铁锈味,嘴角边缓缓流出鲜血,头晕目眩,脑袋嗡嗡作响,仔细一看会发现右脸颊的五指印麻辣辣的痛鲜红浮肿,而左脸颊的五指印却是大拇指的方向错误,不似外人导致,更像自己搧了自己一巴掌。

「本公主的力道,可记清楚了?」我露出结成冰霜的微笑,越过脸se难看的渊璿身边,「渊璿,别让你nv人把後g0ng手段用在本公主身上,本公主……现在很生气。」说完也不看渊璿的脸,直接快步走回自己的寝院。

「陛下……」敏澄珠被搧的晕头转向,耳朵时不时还传来嗡嗡作响,她眼巴巴看着离去的宸萻公主,而渊璿却没有要替她讨公道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委屈的很,泪水如瀑落下,「陛下……」

「蠢人。来人啊,送敏贵妃回g0ng。」渊璿气得呼x1急促,敏澄珠跌趴在地上的怪异姿势让他看了刺眼,恼怒又道:「禁足三月。」他一挥衣袖怒而大步离去。

「陛下!」敏澄珠被g0ng人搀扶着颤抖双腿起身,身上的发髻歪歪斜斜凌乱,就连发钗上的珠花都掉了好几颗滚落在地上,她哽咽道:「陛下!宸萻公主打了臣妾难道就这麽算了吗?」

渊璿背影一顿,冷漠无b,「你若再找宸萻公主麻烦,就不只禁足这麽简单了。」说毕消失在夜空下。

渊璿脑海中全是公主那怒极反笑的森冷模样,他面无表情禀退所有跟在身後的g0ng人,就连贴身公公也让他退的极远,他跨步走到公主的寝院前,遥遥望着寝院内灯火通明,人影交叠重重,偶尔烛火随着从窗沿送入的风晃动,他从剪影上就能分辨那个身材窈窕,长发如缎的人影就是公主,当再走靠近几步,他就能听见那朝思暮想了八年,就连在梦里都思念的嗓音。

三娘因为知道我在中午的宴会上没有吃什麽,特地到御厨房烧了一桌拿手菜,一方面庆贺我大病初癒,更重要的还有谢先生的回来。

满桌的佳肴看得本公主食指大动,尤为那一盘香喷喷的烤j腿更是让人口水直流,三娘为大补我的身t更熬了一锅j汤,澄h的油脂漂浮在上头,却是油而不腻,我一边啃着烤j腿一边口齿不清忿忿不平道:「……你们就不知道,正当本公主还想着怎麽打发她时,那敏贵妃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就〝啪──〞地一声,朝自己的脸给搧了一巴掌……」我又咬了一口jr0u,唱作俱佳演着,活生生将自己当成戏子。

「然後呢?」最喜欢听戏的如素睁大眼连忙问。

「为何自己打自己?」谢先生放下碗筷也竖起耳朵专注看着我。

如荤淡定地吃着饭,而三娘微微笑仔细挑了鱼刺夹了一块鱼r0u放在达叔的碗里。

「然後啊,那璿老儿就到了,这时本公主恍然大悟,原来是被摆了一道。」我y狠着脸咀嚼的口中的jr0u,彷佛那块jr0u就是敏贵妃。

「噗!估计敏贵妃要倒大楣了。」一直秉持食不语的如荤忽然一笑,带着几丝怜悯之情。

「听说书人说皇g0ng的嫔妃大多是无脑子的,看来是真的。」如素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唯有谢先生不明白,常听闻後g0ng手段不一般,没想到有一天公主也会遇上,他紧张续问:「然後呢?」

「本公主就赏她一巴掌了。」我朝他灿烂一笑。

谢先生眨眨眼喔了一声,继续吃饭,似乎觉得没什麽。

「公主,人没si吧?」所有人听完故事也继续吃饭,三娘又夹了一样烫青菜放入达叔碗里,声音轻柔随口一问。

谢先生手一抖,筷子上的鱼丸掉到地上,有生命般翻滚了好几圈,他僵y地转头看我,哑声,「si了?」

我见状夹了一颗新鱼丸放入他碗中,温柔安慰道:「怎麽会si呢?nv人们打架很温和的。」

谢先生想想也是,不过打了一巴掌还不至於能把人打残,他咬着鱼丸,觉得三娘的手艺特别jg湛,se香味俱全媲美g0ng中御厨。

渊璿在寝院外听了一会儿,神se自若的跨步走入内,而正在吃饭的所有人同时抬头愣住看他,他厚脸皮的装作没看见所有人的疑惑目光,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下,发现并没有多余的碗筷,他y着头皮迎上大家的注视,威严道:「还不拿碗筷给朕。」

三娘转头看了我一眼,却发现没有任何指示,因此也没有起身拿新碗筷。

原本还和乐融融的气氛在渊璿自行加入後变得尴尬无b,三娘瞅瞅那边又瞧瞧这边,苦恼不已,而渊璿也y是坐着不动。

谢先生率先打破沉默,以男主人的气势自居,朝三娘淡淡道:「三娘,给大延陛下一副碗筷吧。」

渊璿忍着x口翻腾滚滚的浊气,斜睨了谢先生一眼,接过三娘递过来的碗筷,强笑一声将一块白滑neng美的皮蛋豆腐放入我的碗里,讨好道:「小安,吃看看这个。」

谢先生二话不说伸筷将我碗里的皮蛋豆腐夹走放入嘴里,含糊道:「三娘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看着谢先生小孩子气的举动让我噗哧一笑。

这顿饭渊璿吃得憋屈,不论夹给我什麽,都会立刻被谢先生给夹走,最後他缓缓放下碗筷,歛起所有情绪,目光深邃悠远如一汪深潭不见底,「小安,太子玉佩该是还给朕了。」

「送人了。」我看也没看他。

「送人了?」他一愣,许是这个答案太出人意料之外声音提高了许多,立刻接受到所有人注目过来的y沉目光,好像是只要他对公主不敬,立刻会被爆打一顿一般。

明明是在自己g0ng里,自己还是帝王,何时这般看人眼se过,渊璿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渐渐垄罩着全身,他眼梢一眯,俊美成熟的脸冷了下来,宛如一只在荒漠夜里盯住猎物,准备伺机而动扑上去咬杀撕裂的高傲猎豹之王。

「璿老儿现在是想杀本公主吗?」我转过头漫不经心地问,无视弥漫着凛凛杀气的危险气氛。

渊璿的黑眸像是一把待出鞘的刀锋,激s出骇人寒光,不过在我转过头之际,却又立刻散尽,换上清澈无害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怎麽会呢,不过还是得告诉朕,太子玉佩送给何人了?」彷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大家的错觉。

「送给狗蛋了。」

「狗蛋是谁?」

「路上遇到一只叫蠢蛋的猪生的小猪。」

「……」

渊璿豁然站起身走出去,寒着脸一边冷声,「来人,去把大延所有叫做狗蛋的小猪都给找来。」

渊璿离去後,如素立刻张大眼好奇的问:「公主,我们来时没有遇见狗蛋啊。」

我哼了一声,不满道:「蠢猪的儿子就是小猪。」

即将入春的早晨有些朦胧薄雾,鸟鸣虫声不绝於耳,湛蓝天空不见浮云,天边渐层由浅入深蓝,像是一条滑顺高丝绸缎,摊开在天空中展现自己最原始的美。

渊侞湮起了个早,站在渊璿的寝殿外徘徊。

渊璿因为昨晚彻夜搜了全城名叫狗蛋的小猪未果,心烦意乱之下整夜未眠,听闻大皇子一早就等候在殿外求见,他抬眸,不知道一向淡泊寡yu的大儿子为何而来,「让他进来。」

渊侞湮由g0ng人领着踏步入寝殿中,他与父皇的关系一直处於不咸不淡,因为出生即眼盲,早就失了竞争高位的资格,父皇对他似乎也无期待,他一直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瑰瑛g0ng,早闻三弟被宠的无法无天,他心里想着三弟理所当然是太子人选,只是不知为何父皇迟迟没有立太子。

「何事?」一整夜未眠,又搜狗蛋未果,让渊璿心情烦躁,他克制不住自己恶劣的语气。

渊侞湮静静地从怀中拿出昨晚公主给他的玉佩,还未解释此玉佩从何而来,就听到渊璿倏地诧异惊声,「你就是狗蛋?」

狗蛋?渊侞湮怔着。

没想到太子玉佩会在渊侞湮的手上,渊璿气得差点眼冒金星,昨夜自己搜了全国的小猪,没想到狗蛋就在自己g0ng里……还是自己的大儿子?

「这玉佩可是宸萻公主给的?」沉淀好凌乱的情绪,他凝视着玉佩,龙形纹的玉佩发出青白的光芒,呼x1渐渐粗重了许多。

小安,我该相信你的选择吗?

「是,公主殿下说本就是大延之物,如今物归原主。」敏锐的听觉让渊侞湮感觉到父皇的呼息在见到玉佩後瞬间骤乱,最後带着惊疑的语气,就连空气中都可以感觉的到父皇扣住椅背的手有些颤抖。

「朕知道了。」渊璿墨se的瞳仁全是深沉,他一字一句缓缓低沉说:「湮儿,下月就搬去东g0ng吧。」

渊侞湮猛然抬起头,向来无情绪的白皙容se浮起愕然,「父皇……」

「湮儿,朕不管宸萻公主为何看重你,但是朕随时有权让你失去太子之位。」

即便是面对自己儿子,渊璿依旧视如臣子,在天家眼中,亲情是如此淡薄。

渊安玉自从宸萻公主入大延後一直关在自己的g0ng殿书房里,心里恨极父皇懦弱的表现。他坐在案桌前瞪着桌上密密麻麻被罚抄写的经书,一抹y翳很快闪过眼底,书房里每扇户窗紧闭,外头正午暖yan照耀不入这黑暗的空间,压抑着一gu诡谲。

耳边彷佛还能听见宸萻公主的嘲笑声,渊安玉眯起眼,伸手如疾风将桌上边角放置的砚台摔飞,砚台里未乾的墨汁飞溅而出,溶入满室的黑暗里,砚台更是清脆一声断成两截。

「玉儿。」皇后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听见书房内的声响,转头冷声问站在门外的随身g0ng人,「殿下待在书房多久了?」她的嗓音如h鹂出谷,却是染上一点千年寒冰。

「回娘娘,殿下已有三日未出。」随身g0ng人低着头惶恐不安。

「服侍殿下不周,下去领罚三十板。」

皇后侧脸淡漠,语毕推门而入,而随着门被推开,立刻看到案桌上凌乱不堪的经书纸,地上斑斑点点墨ye,断成两截的上好砚台孤伶伶落在门脚边,渊安玉像只被困住的小公狮,眼睑下青黑浮肿,瞳珠布满血丝,皇后心疼到极点,跨过地上的凌乱,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痛惜道:「玉儿,母后来了。」

「母后,儿臣绝对不会放过宸萻公主的。」渊安玉梗着僵y的脖颈,怒火难消。

「好、好、好,玉儿这些天都没吃什麽,母后让人备了你ai吃的。」皇后温柔地牵起渊安玉的手往外走一边轻声慢语安抚。

多日来未见yan光,渊安玉皱眉抬起手遮住眼,却是在适应後放下手,望见不远处花园的那对男nv,nv子身穿湖水se兰花荷边的长裙,g勒出身段纤细,散在背上的发丝随着风轻轻飘扬,背对着不知表情为何,而男子则是侧脸轮廓分明,刚毅的下巴弧度连绵着曲线浑然天成的颈子,嘴角始终扬着他不曾见过的舒心笑容。

渊安玉微微恍神,眼见男子似乎心情不错笑说着什麽,唇畔的弧度不断扩大,像个孩子般纯净的大笑,他隐约还能感觉到那男子x膛震动的频率。

「母后,曾几何时见父皇这样笑过?」他失神地喃喃自语。

记忆里的父皇对自己百般宠溺,鲜少有对他严厉,但这份宠溺中又像隐约夹着什麽,渊安玉不是没有察觉到,父皇的笑一直不达眼底,就像一潭乾涸的湖,泥沼很深,却不见水。

皇后闻言,随着渊安玉的目光望去,美眸很快黯然下来,她平静无波道:「陛下心中的人始终是她。」

渊安玉倏然瞪大眼,x口燃起熊熊怒火,蓦然冷笑了一声,移开目光随着皇后离去。

另一边,那倒楣的nv子就是本公主我。

一早被渊璿堵在花园,滔滔不绝从八年前初遇後的大小事通通拿出来回忆一遍,我不文雅掏掏耳朵,有气无力道:「璿老儿,有什麽事就快说吧。」

渊璿终於止住回忆,许是看出我的不耐烦,满眼宠溺,微微一笑後情意满满,「小安,我相信你替大延做的抉择。」

我要弹飞手指上耳屎的动作一顿,迷糊问:「什麽?」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既然小安觉得湮儿适合太子,我会照做的。」满腔情意全化作柔情万种。

我诡异地盯着他的手,心想着方才的耳屎似乎还没弹飞。

见我没有回应,渊璿也不恼,他垂下眼帘,醇厚的嗓音在我耳边回荡低声道:「小安,只要你要,我身边的位子随时为你准备着。」

我盯着他看许久,他嘴角扬着迷人的笑容,好似只要我应了,他的人生就在此无憾一样,思索了一番後,我迟疑不定地开口,「璿老儿,你们大延的御医看来素质不怎麽好。」

「嗯?」

「本公主发现你脑袋记忆好像不怎麽好,本公主分明说过了……」我挑挑细眉,唇畔边的笑有些虚幻,「你身边那位子,本公主是不屑的。」说完转过身快步离去,徒留渊璿在原地。

很多错过的事不是当初没有把握,而是本就没有缘分。

宸萻公主是风,用网子捕不住,而自由的云将会伴随着风一起旅行。

那朵云,是名为谢容殊的民间教书先生。

我低着头沉思缓慢走回寝院,差点被脚下门槛绊倒,正在软椅上看书的谢先生吓得箭步上来接住我的腰,皱眉沉声,「公主这是在想什麽想得出神呢?」

我抬起头眨眨眼,表情万分严肃道:「谢先生,本公主发现此地不宜久留。」

「我也觉得不宜久留。」谢先生佯装冷静点点头,语尾音却忍不住上扬,内心早已欢喜雀跃不已。

天知道他早就想离开这鬼皇g0ng了,前有东半焉痴情等候,後有大延皇帝来势汹汹,幸亏他早已握住公主的手,谁也撼动不了自己是宸安公主的驸马地位。

「谢先生好像很开心?」听着他ch0u动的嘴角还有上扬的眉梢,我疑惑问。

「没有。」他否认的极快,脸朝下与我鼻尖相对摩擦,如夜se的乌黑瞳仁满眼温柔似水,让我只能怔怔看痴在他眸里的醉人漩涡里。

「我这是高兴可以跟公主在旅行下去。那我们……现在立刻马上离开吧?」

我呆滞的点头如捣蒜,想也没有想,「好……」

嗯?现在立刻马上?

我猛然如梦初醒,正要说些什麽,就见谢先生已经松开我的腰,一跛一跛着脚飞快出去大声道:「如荤、如素、三娘、达叔,公主说现在马上立刻启程出发离开。」

端着花茶站在廊腰的三娘惊讶,「咦?这麽快吗?」

「要出发去哪儿呢?」如素拿着我的外衫站在院子里不解。

「去哪儿都好,要尽快离开,达叔……离开大延後最近的大弘城镇是哪里?」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架式,谢先生朗声喊道。

敲定下一个目的地之後,公主一行立刻选在夜深人静离开大延皇g0ng。我困倦的不停打哈欠,坐在马车上摇晃颠簸,有气无力抱怨道:「何必这麽早离开,明早再离开也是行的……」说完,眼皮重得几乎要阖上。

谢先生伸手一捞,将我的头倚在他的肩上,低柔说:「公主累了可以先歇下,醒了我们便到了。」

我懒懒唔了一声,咕哝,「总感觉好像中了美男计……」调整好舒服的姿势便沉沉睡去了。

一轮弯月高挂在天空上,夜深人静的官道只有马车轮轴的滚动声和马蹄哒哒声,如素眯起眼紧惕的扫望四周,一边对姊姊如荤道:「姊,太静了。」

在两叉路交道,达叔拉紧缰绳迫使马车停下,三娘神se自若,0了0身上的佩剑,嘴角的冷笑泄了几分不屑,「阿达,有几只小猫跟着。」

达叔皮肤经沙场历练长年黝黑,此时在夜se下更是隐入黑暗中,看不清神情,「嗯。」

叉路口左边道路是回大弘的必经之路,马车此时停在叉路口中央更加显眼突兀,所有人进入戒备状态,如荤凝重提议,「让暗卫暗中解决?」

「不对,看来不只几只小猫。」左前方的道路隐蔽着好几个呼息,尽管已经将呼息调降到最轻,却还是躲不过达叔灵敏的耳朵。

马车停驶,车内的谢先生也立刻感到一gu危机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背脊倏地僵直,表情沉重不发一语。

迷迷糊糊觉得谢先生全身僵y了起来,我勉强掀开沉重眼皮,带着浓浓的困意,「怎麽了吗?」

「没事。继续睡吧。」他大掌遮住我的脸,掌心的濡sh泄漏了他此刻的紧张焦虑。

不论发生什麽,我都会护着你的。

谢先生的大手罩住我的脸,手汗全抹在我脸上,反而让我的睡意清醒许多,我没说话假装依旧睡着,却竖起耳朵凝听外头的情况。

「往右边吧。」三娘指着右方的道路,「右边路段险峻,能甩几个就甩几个。」

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右边的道路前进,马车後跟着的尾巴隐匿在丛林中,眼见马车偏离原先预测的道路,不禁有些急躁。

「告诉殿下,宸萻公主马车改往右方。」黑暗中窃窃私语,已经拿出刀按在刀鞘准备伺机而动的手将刀收回,发出y寒的〝y〞一声。

右方道路的确险峻,爬坡路段不断,右侧山壁陡峭,左侧是土石松动的悬崖,悬崖下黑暗不见底,只隐约听见湍急的流水,还有猿声长啼不住,更显几分惊悚。

此时峭壁上扑腾飞出好几只黑鸦,伴随着凄厉的暗啼,峭壁上滑落不少零星小石子,〝咕咚咕咚〞不停作响。

三娘像是忽然醒悟什麽,猛然着急低吼一声,「糟了!阿达,快离开这里!」

话才刚说完,〝咕咚咕咚〞小石子滚落的声音已经转变为〝砰砰〞,巨石像是猛兽狂啸从峭壁上漫天砸下,马儿惊吓得长嘶一声,乱蹬着马蹄子躁动不安,达叔粗眉一拧,凝神长鞭大甩,驱使马儿加快速度,巨石不停滚落,落在我们马车的後方砸出大大小小坑洞,尘土飞扬弥漫,怵目惊心。

「他们在上方埋伏!」黑暗中抬头隐约见几个人快速移动,如荤瞪大眼喊道。

一颗巨石砸下〝轰〞地一声挡住前方去路,〝嘶──〞受到剧烈惊吓的马儿疯狂扭动身躯,在黑夜中划过凄厉的惨叫,猛然挣脱缰绳,马车骤然向前倾倒,马儿莽撞冲向前,又是一颗巨石落下正中目标,马儿ch0u搐了几下当场惨si,血r0u模糊。

谢先生搀着我爬出马车,如荤、如素立刻护在我左右,而三娘与达叔则一前一後,一个拿短剑,一个拿马绳,表情全时肃然。

「公主也有狼狈的一天,没想到吧?」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少年,身上银衫玄纹,高傲的抬起光洁下巴,嘴角扬着y狠森然的笑容,眉眼全是嘲讽鄙夷。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跟本公主玩鬼抓人吗?」我站稳身姿,水亮的杏桃眼眯起,嘴角依然维持悠然微笑,巧笑倩兮间却是冷yan毫无温度。

「哼,就算是鬼,也是只索命鬼。」渊安玉眉一挑,y沉冷笑,抬手,「杀,谁取了宸萻公主这狐狸jg人头,谁重重有赏。」

本公主有生之年不但担当了大龄公主盛名,此时又多了狐狸jg。

随着渊安玉语毕,从四面八方涌上手持利刃黑衣人,利刃在月光下发出嗜血寒光,如素一手挡着我,沉声大喝,「谢先生带着公主後退,暗卫!」

风一动,几个暗卫不知从何地齐齐现身与黑衣人兵戎相交,锋利刀剑摩擦发出〝yy──〞刺耳声,连带着刮着脸生疼,场面混乱。

谢先生将我护在身後,一边警戒着四周,光滑饱满的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渊安玉派出的人都是大延jg锐士兵,上百人人数众多,我们以寡敌众非常吃力,好几个暗卫已经负伤脚步虚浮,不过依旧咬紧牙根奋战。风声萧萧骤然凌乱,所有人呼息节奏深深浅浅,血腥味浓沉蔓延开来。

我始终被保护得很好,渊安玉双眼一眯,如猎豹一般躬身脚踩疾风而来,达叔眼角一凝,马鞭倏地甩过来,渊安玉轻巧闪身而过,正当达叔要飞身疾步过来援助,三个黑衣人齐将他围住频频攻击致命部位。

「其实不是索命鬼,本公主看着像只没脑子的小笨鬼。」我冷哼了一声,虽是事关x命的险峻时刻,仍不忘冷嘲热讽一番。

「进入地府前,本殿下会先撕烂你这张贱嘴。」渊安玉步步b近。

「那也要看你也没有本事。」谢先生护住我缓慢後退,一阵惊慌过後反而脑袋清晰。

他没有武功,不能与敌人厮杀,但是他就是拚si也会护公主平安。

直到退到边缘,脚下已是深渊悬崖,松软的土石不断滚滚落下,湍急的流水声汹汹,幽黑不见底。

渊安玉见我们已无路可退,剑眉一挑,好整以暇地整整衣服,身後跟着的四名黑衣人握紧刀剑亦步亦趋,杀气寒人。

不远处的如素焦急地大叫一声,「公主!」慌张分神之际手臂被划出一条血痕,吃痛低吼一声,鲜血在黑夜中异常显眼,蜿蜒着滴落入土。

情势很不利,前是刀光无眼,後是深渊激流。

脑袋飞快的分析之後,我与谢先生十指交扣。

「谢先生,我还不能si。」

「我知道。所以我陪你。」

也许心有灵犀,我们俩双双往後倾倒,他连眼都不眨的拥着我陪我急速落下万丈深渊,无止尽的风声飒飒在耳际,一遍又一遍低语温热。

「没事的,不管去哪,都有我陪你。」

「公主,我身有残疾,且走慢一些等我。」

「安儿……莫睡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谢先生……风很大我听不见你说什麽。」

两抹身影双双消失在悬崖边,如素惊惧的心脏一缩,脑中理智线啪然一断,徒手捉住尖锐刀锋大力甩开,提剑飞速奔过来红眼声嘶力竭,「公主──!」

渊安玉心情一阵舒畅,转头便见如素像一头疯狂猛兽来势汹汹,双眸血红如天边霞se残yan,他来不及回神,长剑锋利划过他冠玉般的右脸颊,刺痛伴随着热血蜿蜒流下,渊安玉忍着痛楚险险侧身躲过如素直劈而来的剑跌坐在地上,狼狈左躲右闪大叫,「来人!快把这疯……」

就在此时,披着零星的月光,皇家浩大的军队步伐铿锵有力整齐划一,一拥而上团团包围住所有人,从人群中踱马而出两个男子,一人是墨绿云纹长衫,一人是素白衣袖。却是渊璿与东半焉。

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兵戎相交声也无。

只公主一行脸se难看至极,如素弃了剑跌坐在悬崖边痛哭失声,如荤走过来轻拍妹妹的背,低声安抚,「没事的。有谢先生在,公主会没事的。」

「从这麽高跳下去,铁定si了。」渊安玉猛然站起身,脸上疼痛不已,他龇牙咧嘴咆哮,正要捡起如素的弃剑,渊璿威严忍怒的声音斥道。

「玉儿,闹够了没有?」

渊安玉一愣,咬牙剜了好几眼如素,脸上全是鲜血看起来宛如地狱修罗,如素那一剑几乎要滑过他的眼球。

东半焉快速翻身下马,轻淡的眉眼扫过狼藉的四周,地上屍t遍野,血流成河,他脸se丕变,厉声问,「宸萻公主呢?」

难道还是晚来一步?

偶然看见渊安玉半夜召集人马出城,东半焉心下不安,跟渊璿提了之後两人飞快赶过来,却没想到还是迟了。

「狐狸jgsi了!」渊安玉傲然抬眸,神se张狂无b。

且说我和谢先生跳入深崖,谢先生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我护在怀中,掉入水中的〝啪〞然巨响,全是谢先生用背部坠落拍打入水,溅起水花四散,冻人的冷水立刻四面八方灌入口鼻耳,我挣扎地扑腾僵直麻痹的手指,谢先生依旧抱住我的腰,他在水中勉强睁开双眸,刺痛感让他头晕脑胀非常难受,背上更是火辣辣的痛,只是他不敢松手,怕一个松手怀中娇小的nv子就会被洪水冲散。

我们两个使劲蹬脚终於扑腾出水面,水势凶猛将我们不停推向前方的无尽黑暗,我吐了好几口呛水,脸se苍白毫无血se,气喘吁吁,谢先生也没好到哪里去,墨se青丝sh答答凌乱黏贴在他双颊,长睫上水珠晶莹,他嘴角隐隐留着血丝,衬着他唇se更加苍白。

我咳了几声,虚弱的抬手将他嘴角的血拭去,将全身的力量倚靠在他身上,头埋进他的肩窝,疲惫的双眼沉重,冰水冻得让我四肢乏力,只想好好睡一觉。

「安儿……不能睡……」谢先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忽远忽近。

我睡一下下就好……只一下下……

「安儿……抱紧我──!」谢先生的声音忽然大吼,将我游离的魂魄拉回,正要抬头之际,身後一gu巨大力量拉扯着我们俩,水流更加湍急迅速。

最後,我失去意识前,惊然发现原来是──瀑布。

樊江流域广阔,是大弘国土境界最大的江,江水珀绿如翡翠,亦有翡翠江之美称,一望无际不见对岸陆地,深浅绿意盎然的山林鸟啼猿声缭绕,清晨江波上白雾浓浓,几艘画船随波逐流轻轻摇晃,画船上坐着一面容恬淡的nv子,墨se长发披肩如瀑,她十指秀美如玉拨弦弹着琵琶,江水寒风从窗台边送入,她身上的粉se纱裙掀起一角荷叶边,小巧的紫se鲤鱼纹绣花鞋优雅轻点拍子,绝美入画。

忽地江上不远处一小扁舟上传来男人的惊讶声,nv子闻声抬头,放下琵琶立刻走出去船头,却见扁舟上的男人奋力从江水里拖拉着什麽上船,浓雾遮了视线,看不清晰是什麽,她不由得大声喊:「赋云!」

唤名赋云的男子并没有马上应答,他身上穿着褐se粗布短袄,袖子反折在健硕的手臂上,露出黝黑的肌r0u,他浓眉大眼,憨厚的脸上全是晶莹汗珠,双手使劲将江水的两个人拖上小舟,小舟剧烈摇晃,放置在一旁的钓竿被晃出〝扑通〞掉入江水中载浮载沉,不过赋云没有时间去理会钓竿和洒了满船的鱼饵,费了一大番劲终於将人给拖上小舟。

是一男一nv,正确来说是男子si命地抱着怀中的nv子。两人皆是浑身sh透,脸se苍白双眼紧闭,赋云紧张地伸手探在两人的鼻下,男子的气息尚有,nv子的气息却是微弱几不可闻,甚至连x口的起伏都是有一下没一下,他急得不得了,只是男子抱着的手相当紧,他也拉不开,他满脸急se的站起身朝画船招手大喊,「阿秀!快!」

画船上的nv子不明所以,听着赋云焦急的喊声也跟着紧张起来,「赋云,怎麽了?」

赋云挥汗如雨快速地滑着船桨,很快靠近画船,阿秀将绳梯放了下来,低头一看发现小扁舟上sh透的男nv,愕然睁大眼,「他们……?」

「阿秀,快!快没气了!」赋云很急,可是他无法搬动两个人爬绳梯,男子又不放手,nv子的气息渐渐微弱。

阿秀爬着绳梯下来,待看清那男子的容颜之後大吃一惊,「他怎麽会在这……」

赋云没听清楚,满脑子全是nv子快断气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阿秀,该怎麽办?」

阿秀稳定下复杂的心神,她蹲下身想要掰开男子的手紧扣住nv子的手却无法成功,一旁的赋云来回踱步,不时探手在nv子的鼻息下,慌乱不已,阿秀叹了口气,轻轻道:「没事了……你们安全了,你再不松手,你怀中的nv子就会si了……谢公子。」

也不知道男子是否有听到,不过手在阿秀说完的那一刻微微松开了,赋云见状立刻将男nv交缠的身t拉开,「阿秀,快!」

阿秀与赋云分别一人一个,十指交叉不停按压男nv,小扁舟上不堪负荷摇晃剧烈,终於在按压第十下後,男子猛然弓起身t,吐出好几口水,「咳……咳……咳……」

「醒了!」赋云目露欣喜。

男子看也没看赋云,喘着气急乱的看向身旁nv子,一边阿秀不停按压nv子的x腔,只见nv子脸se依旧惨白毫无血se,男子虚弱的翻身过去,「安儿……安儿……」他大力推开阿秀,亲自按压nv子的x腔,发梢上不停滴落水珠像是拧不乾的绸缎,他急促呼x1,几乎要哽咽出声,「安儿……公主!」

终於,nv子吐出水,微微睁开眼很快又昏过去了。

终於放心下来後男子乏力的往後一倾,赋云大吃一惊接住他的身t,触0到男子背上一大片血r0u模糊,因为在水里泡太久甚至已经翻白,背上衣衫残破不堪,有树枝划开的,也有尖石磨破的。

nv子身上衣衫完整,显然被男子保护得很好。

傍晚暮se的樊江甚是美丽,天边一线残红夕yan半弧,一轮光晕映照在翡翠se的江水上,几只调皮的鱼翻身跃上水面,圈圈涟漪波纹散开,又归於平静。

谢先生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是先寻找公主的身影,却是遍寻不着,他惊惧地翻身下床,赤足下地,背上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痛得倒ch0u了一口气,阿秀正好端着药汤进来,快步而来叮咛道:「背上有伤,还是回床上躺好吧。」

谢先生听见这声音一愣,抬头看向阿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阿秀勉强扯开笑容,端着汤药走近,「喝药吧,你背上的伤很深。」

「安儿呢?我是说跟我一起的nv子,有看到吗?她人如何了?现在人在哪?」谢先生恍若未闻,神se着急。

眼看着谢先生太激动,背上又晕淌开来yan红血se,阿秀放下汤药赶忙安抚他,「没事!她没事,只是还未醒,人在隔壁的房间。」

听见公主无事,谢先生也冷静了下来,他伸手端起药汤缓慢地喝着,仔细打量阿秀,忽地失笑,「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是啊,我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面了。」阿秀亦是感叹一声,拉了张椅子坐下。

时光岁月悄悄流逝,再次相见恍如隔世,与记忆中的熟悉人影渐渐重叠,却再也重叠不出过去的光景。

「她是……你妻子?」阿秀犹豫地问。

「嗯。」谢先生温柔的笑笑,将黑乎乎又苦涩的汤药一口喝尽。

「可你又喊她是……公主。」阿秀一顿,神se小心翼翼续问:「你是驸马?」

谢先生放下碗,看着碗中残留下的黑se残渣,再抬头原本苍白的脸se有些红润,满眼笑容,仿若三月春风柔柔轻抚,复生大地後晨光照耀八方,「是,我是宸萻公主的跛脚驸马。」

没想到谢先生会如此坦率承认,阿秀微微一怔,掩嘴一笑,「觉得你变了又觉得没变。」

「我倒是没想到你跟着他在船上定居下来了。」画船船身摇摇晃晃,谢先生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脑中蓦然想起她当年一身大红嫁衣跪在他身前低泣的身影。

跟着赋云离开家乡来到大弘,樊江上生活不易,但是他们依旧克服了,赋云捕鱼变卖,她是渔家nv偶尔奏曲琵琶给来江上游玩的贵客听,这麽多年了,阿秀偶尔会想起当年的荒唐往事,为自己因为ai情付诸的勇气感到不可思议。

阿秀回过神,感慨道:「是啊,当年若没有你,也没有现在的我。」

「後悔了吗?」谢先生眼睛g成了天上的月牙。

「这不就是人生吗?决定了,只能往前走。」阿秀回答的巧妙,又反问:「你呢?如今是身分崇高的驸马了,你可後悔过?」

「要後悔什麽?放你和他双宿shuangfe1还是成为宸萻公主的驸马?」谢先生耸耸肩,背上有些疼,他g唇自信一笑,「你知道我的,从来不会做让自己後悔的事。」

谢容殊没变,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自尊心强的如坚石的男子。阿秀在心里想着。

「阿秀?」赋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阿秀端起空碗站起身,「你好好休息吧,公主若醒了我会来告诉你的。」

就在阿秀要走出房门之际,谢先生忽然启唇,「衿秀,帮我准备纸笔还有信鸽。」

阿秀猛然回头,望着谢先生含笑的脸,眼眶忽然就打转着泪水,「好。」她忍着眼眶中的sh意,释然一笑,「这麽多年了,谢谢你也对不起,容殊。」

那年,嫁衣如火几乎要灼伤了她的身和他的心,她跪在他身前卑微的乞求,他冷漠的脸像是千年冰山上的雪霜。

他决然转身离去,最後一句话切断所有牵连,「董衿秀,你走吧。这是最後一次我喊你的名字。」

在她和他携手离开大梁後,传来了消息:谢家独子谢容殊的新婚妻子在新婚当夜疾病而逝。

她对不起谢容殊。

在樊江上生活无忧,她更加愧疚,即便她什麽都不说,赋云也知道,她心里的歉然说不尽道不完。

如今再相见,一句衿秀,足以让她放下心中所有罪恶。

我醒来的时候谢先生正坐在我的床沿边单手握住我伸在被褥外的手,双膝上放着摊开的书,发丝如柳条轻飘飘垂落在他双颊边,丰神俊美的侧脸弧度如画,他看得极其认真,连我睁开眼也无所觉。

我想说话,声音哑的厉害,「谢……」

谢先生惊喜转过头,与我对上眼,我从他乌黑的瞳仁中看见满满的自己,双颊有些消瘦,肤se更是像个nv鬼,我拧了拧鼻子,自我嫌弃道:「鬼。」

「嗯?我不是鬼,我们还好好的活着。你00我,还是温的。」谢先生以为我吓傻了,万分疼惜的拉着我的手摀在他白皙的双颊上。

我也不纠正他,卷曲手指与他交扣,淡淡一笑,「谢谢你。」

「不是谢我,救我们的是……」

谢先生的话未完,阿秀正巧端着水走进来,见我醒了很是高兴,「公主醒了?」

我斜眼看她,那nv子身材窈窕纤细,走路轻碎生莲,深目高鼻,jg致的五官散发着静美,宛如一朵盛开在荷塘间的睡莲,她一身翠绿罗纱更显曼妙。

「谢先生,你这些天都和她单独相处?」我眯起眼。

谢先生想也没想,立刻道:「没有,还有小三哥,我经常和小三哥聊天。」

听到小三哥三个字,阿秀身形虚晃,又很快站稳脚步,忍住嘴角的笑意,她道:「那我去拿公主的汤药。」转过身出了房门,关上门後隐约还能听见铃铛般的笑声不止。

我疑惑地看谢先生,谢先生面se如常,t贴将我的被子拉好,低柔说:「我们在大弘境内的樊江画船上,我已经传信去皇g0ng给皇上报平安了,公主莫担心。」

「为什麽要传信去皇g0ng?」我鼓起腮子。

「报平安。」谢先生又重复一次。

「为什麽要传信去皇g0ng?」我瞪眼。

「报平……唔!」谢先生的掌心被狠狠一捏,小小的刺痛让他拢眉。

「为什麽要传信去皇g0ng!嘤嘤……小魔头会派人来抓本公主回去的……公主府被铲了,又没有私房钱了……才不要回去!」我胡乱脚蹬着被子,凉风沿着k管而窜入,我晶莹玉润的双足倏地一缩,像个娇蛮不讲理的千金小姐。

谢先生宠溺的将我踢到地上的被子拉回来盖好,握住我的手无奈说道:「不打紧的,公主没有私房钱,我不还有钱吗?」

「很多吗?」我可怜兮兮问,「够本公主吃很多烤j腿吗?」

「很多。」他r0ur0u我的发。

喝完阿秀端来的药後,我疲倦的又沉沉睡去,谢先生将书收好又替我盖好被子後,蹑手蹑脚退出房间,他走到船头夹板上,赋云的小扁舟在不远处的江上飘荡,可以看见赋云戴着斗笠悠哉的垂钓着鱼。

闲云野鹤大抵是如此吧。

「小三哥,你说我和公主会有一起在江上悠然垂钓的一天吗?」谢先生蹲下身问。

小三哥没有回答,翘高pgu不屑对着谢先生。

「小三哥,我是驸马,你不能拿pgu对着我。」谢先生沉下脸,伸出手指戳了戳小三哥翘高的pgu。

小三哥被激怒,转过头咬了谢先生的食指,发出〝啾啾〞不满的叫声。

身後传来阿秀戏谑的笑声,「牠是画眉鸟,可不是鹦鹉,哪能回答你的话呢。」她走过去将鸟笼提起,小三哥在里头蹦蹦跳很是活泼,蹙眉续道:「况且牠明明是雌鸟,取了小三哥这名字难怪牠不高兴。」

谢先生神se自然站起身,并没有因为阿秀的话感到别扭,他抿嘴一笑,「公主可是醋桶子。」

「看样子你和公主相处得不错,我本来还担心以你这x子,怎能屈於公主之下。」阿秀丢弄着鸟儿一边漫不经心说。

「人生嘛……几次变故总是会成长的。」谢先生将目光悠远而深邃,远眺着樊江上几艘小扁舟黑点,他的右脚有些不协调,却依旧站得笔直,好似天地万物在眼里都是虚无,谁也无法将他伸直的背脊压下。

阿秀手一顿,不知是不是又想起自己当年亦是让他不得不成长的原因之一。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夜幕垂降,赋云今日渔获满满,憨厚的脸五官全因为单纯的喜悦而挤在一起,让人也不禁会心一笑。

我们四人分别坐着,桌上满满的鱼料理,阿秀的手艺极好,每道都令人食指大动,她看着赋云笑嘻嘻的脸,嗔瞪了他几眼,拿出帕子帮他拭汗,「有客人在呢,别老是傻兮兮的。」

我夹了一块鲜美冒着热烟的红烧鱼,口齿不清奇特的问:「看秀姑娘是大户人家,怎麽会跟着赋云到樊江上生活呀?」

阿秀的手一僵,还没来的及回话,一旁的赋云已经抢先回答,「阿秀的确是大户人家,当年许了人,是我把她给抢来的。」

「呀?怎麽抢的?」我好奇的瞪大眼。

赋云还要说话,被阿秀一捏手臂瞪了好几眼,委屈的撇嘴,埋头吃饭。

阿秀用眼角瞅了几眼谢先生,谢先生眼观鼻心,默默吃饭,她叹了口气,缓缓道:「当年我与赋云两情相悦,不过赋云只是个长工,家人替我许的人家是大户人家,新婚当夜……我跪在前夫面前求他让我和赋云离开。」话里间几分惆怅与感慨。

「当时你怎不让我去跪!我皮厚着呢!」提起当年,赋云心疼的看着阿秀。

「是我对不起他。」阿秀眼帘垂下。

我吞下口中的红烧鱼r0u,「还跪着求呀?若换作是本公主,踹断前夫的腿再跑,看他还有没有本事来捉本公主回去!」

谢先生掷筷的手忽然一抖,一根筷子轻脆,〝咚〞一声掉到地上。

「怎麽了?」我转过头不解的看他。

谢先生弯腰下去捡筷子顺便用袖子抹额头上的虚汗,立刻道:「没、没什麽,筷子挺滑的。」

我脑中忽地一闪,好似捕捉住什麽光,那道光又飞快而逝,转转眼珠,好奇问:「照这麽说来,谢先生的前妻在新婚那天疾病而逝,谢先生你说,是你前妻漂亮还是本公主漂亮?」

「你还跟si人计较?」谢先生捡起筷子轻吹了一下上头的灰尘,笑眼问。

我撇撇嘴,理所当然道:「那当然,si人更具威胁力。」

「那若是活人呢?」

「是活人就不计较了。」我露出慈祥的微笑。

显然没想到我会这麽说,谢先生稍微一愣,匪夷所思问:「什麽时候这麽宽容大度了?」

「一直都是宽容大度了。是活人就直接让她变si人而已。」说完,我嘿嘿一笑嗜血t1an唇。

〝咚〞地一声,这次换阿秀的筷子掉到地上,成功x1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尴尬的笑了两声,说话不利索结结巴巴,「筷、筷子真的挺滑的,谢公子,要不我也帮你换一双吧?」不等谢先生回话,她一把拿走谢先生的筷子像逃命似的飞快转身离开。

「滑吗?」赋云奇怪地磨了下自己的筷子,迷茫自喃,「筷子不是才新买的吗?」

「滑吗?」我也试试自己的筷子,一边疑惑嘀咕。

如荤、如素还有三娘、达叔接到谢先生的飞鸽传书後就立刻动身启程来樊江,而小皇帝也加派了许多暗卫过来,其中就有梅溯,梅溯内心一个叫苦不迭,因为他还身负重任,怀中揣着小皇帝的烫手手谕,上回传口谕若不是他跑得快现在就是皇g0ng中的梅公公了,这次又是手谕,公主肯定是先大卸八块後再把他送回去当梅公公。

一曲琵琶婉转悠扬,弦上似有春风诉语,流转时光顺着高低抑扬顿挫在耳里化作一池轻浅潭水,像是在低低呜咽着什麽,蓦地一声如冷涩冰泉,激溅山石迸然开来做为转折,四弦一声裂帛雄壮,万匹野马奔腾在广阔平原,呼啸而过的风卷起漫天的绿意与尘土,刮着疾风声如剑雨。

如荤等人搭船到达樊江时被这惊人的琵琶曲给震惊住,而船头公主正一身如火红衣,手持菜刀,眉眼弯弯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飞快地b划着,额头上碎发随着她快速的轻点脚步,摇晃掀起露出白皙盈玉的肤se。而她身前的谢先生则是手拿锅铲,身着水se蓝衣袍,虽有残疾却不影响他高挑秀雅的身材,饱满下巴微微抬起,眸里含着宠溺笑意,人随着琵琶音而动,衣袖翩然鼓动行云流水,风姿潇洒,一边留意着身前nv子的安危。

嗯?菜刀和锅铲?

「本公主乃菜刀派掌门人,阁下可否一战?」我黛月眉一挑,不等谢先生回话,足下一个交错旋转跨步,配合着琵琶豪壮声直劈向他。

谢先生身t微微一侧,猛然握住我的手腕往怀中一扯,我来不及反应讶然惊呼一声,他反手搂住我的腰让我仰躺在他怀中,琵琶曲正好嘎然一止,只闻他声音在我头顶柔柔一笑,「我认输还不行吗?」

「姊……我是不是j皮疙瘩了?」如素搓搓手臂,戏谑道。

「嗯……我也是。」如荤面无表情。

听见如荤和如素的声音,谢先生俊颜上浮起红云,尴尬的立刻放手,乾咳了两声佯装没事问道:「这麽快到了。」

「嫌我们太快吗?」如素眸底闪着狡黠的光,对着姊姊如荤叹口气道:「我就知道谢先生还想跟公主多一点独处时间啊……」

「不、不是……」谢先生手足无措,一边用眼梢暗示我帮他解围,我冷哼了一声不理他,他郁闷的垮下脸。

反倒是三娘好心道:「行了,公主和谢先生没事就好了。」

正当我们温馨重逢之际,阿秀惊惧〝啊──〞尖叫声和琵琶掉落下来〝碰──〞的声音惊动我们。

「赋云!」阿秀慌张大叫一声,只见原本还在不远处的小扁舟已经翻覆,扁舟上的东西洒出来飘荡在江水上摇摇晃晃,一艘t积甚大装饰华丽的画船毫不留情将翻覆的小扁舟给撞过去,小扁舟立刻四分五裂,而赋云也没了身影。

阿秀急得就要跳下去江水寻人,却被三娘拉住,「别去!」

「放手!赋云他……」她激动得si命扯开三娘的手,眼泪滚滚落下。

「他没事。」达叔手指着前方,赋云全身sh透从破碎的扁舟碎片中浮出一个头,许是感受到阿秀焦惧惊恐的心情,一浮出水面立刻朝这边看过来招手露出别担心的憨厚笑。

画船上走出几名身着袒露,露出雪白香肩和诱惑锁骨的娇媚nv子,看着船头上的阿秀露出胜利的笑,「阿秀,这次该我们赢了吧?」

阿秀气得浑身发抖,眼角还挂着方才焦急落下的泪珠,大骂,「欺人太甚!」

她们笑的欢腾,在看见不只阿秀还有我们几人之後,目光锁定俊逸的谢先生,将领口拉开,suxi0ng若隐若现,甜腻媚声道:「哟!那位俊俏公子,阿秀已经是人妇了可无法满足你,不如上我们的画船吧?我们这些妹妹们可都是处子。」

我气得拔起脚下的绣花鞋丢过去,可惜臂力不够,绣花鞋半途就落入江中,「谢先生不只是人夫了还是驸马!」

「哈哈哈,驸马?那我就是宸萻公主了。」其中一名长得娇yan,浓妆yan抹得nv子掩嘴一笑。

我y沉着脸,「如素跳下去,给本公主撞爆那艘船!」

「公主……奴婢不会游泳。」如素咬着手指,面有难se。

「这年头,成熟魅力的人夫已经不流行了吗?」达叔感叹的00自己有了岁月痕迹的脸。

三娘拿起被我丢在地上的菜刀,细细摩擦,喃喃自语,「好久没有回忆一下当年的英勇了。」

「说笑的,我说笑的,当年的英勇在我心中留存就好,莫让他人看去了。」达叔立刻揽住三娘的腰,一边赔笑将她手中的菜刀偷偷拿开。

大画船缓缓靠了过来,我眯着眼卷起袖子,准备大开杀戒,还不等船靠过来,大画船忽然慢慢倾斜,原本靠在船头上的娇媚nv子惊呼一声,跌撞在地上。

「漏水了!漏水了!」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大画船倾倒的幅度开始加大,整艘船已经半身入水,画船上传来nv子们花容失se的尖叫声。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大画船上男男nvnv仓皇跳下船,有的来不及穿k子,有的上衣敞开,有的衣衫完整头发凌乱,〝扑通〞好几声跳入江水中,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赋云全身sh漉漉,藉着阿秀放下的绳梯爬上船,手里还拿着鱼叉,甩甩身上的水,撇嘴抱怨道:「他们船底好y啊……」

赋云上船後,在江水里载浮载沉的的人挥臂大喊,「让我们上船!」

阿秀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将画船越开越远,大声呼救与恶毒咒骂的声音渐小,在江波上的人影也渐渐缩成黑se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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