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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探病

 

等到沈欢言醒过来又是下午了,她还躺在床上,脸都没洗就给金娴发消息:【饿】

发完消息,她想想自己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这一天太舒服了。

金娴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早一点的话,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再吃一餐。

当然吃个下午饭也很合适,中午戚梦年叫了酒店的客房餐,虽然味道不错,但是b起昨晚的味道,还是差了一些。

“玄毋法师还在莫园。”戚梦年道,“如果喜欢的话,可以今晚再去吃一次。”

莫园就是昨天晚上金娴吃饭的地方。

“你不急着去医院看看他吗?”金娴今天早就想问了。

戚父要是病情不严重,他们也不会发消息通知戚梦年。

“最顶尖的医生在那边,孙医生也过去了,我不会治病,去了也是旁观。”戚梦年道。

美食诱人,又难得不需要排队预约,他们又一次去了莫园。

金娴在路上惊奇地发现沈欢言竟然跟玄毋法师混熟了,她竟然知道玄毋法师俗家姓莫。莫园是玄毋法师家的小园林,他出家以后一直空置,借给表姐做私房餐馆。

不过沈欢言一向擅长跟人交朋友,金娴也不觉得太奇怪。

湖墅金屋出现在眼前时,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

把沈欢言送回家以后,金娴开始犯困了。戚梦年坐在她身边,她看了他好几眼,心里有点怪。

难道就这么妥协了,把他接回家住?

可是回来这一路上,她们还是坐的戚梦年带来的私人飞机……虽然这东西也已经转给她了,但是过河拆桥太明显,有可能又要被他欺负了。

然而就这么让他顺利登堂入室,她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吃饱了撑的,她一边脑子里冒一些古怪的念头,一边自己也想不明白。

“到家了。”戚梦年绕到她那侧,拉开车门,低头看她。

他不知道金娴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看起来眼睛睁不开,可能是困了。舟车劳顿,今晚该让她好好休息。

“啊。”她随口应了一声,踩到地面低头出来。

他的t温仿佛有实质,隐约擦过她的脸颊,她又看了他一眼,心道要不然今晚先允许他回家……

戚梦年却又顿住。

他看了一眼震动起来的手机,道:“今晚我大概不回家。”

“……”金娴的肩膀落下来。

还是因为戚父?难道真的有问题?她还以为又是因为戚沉舟的事故意折腾人呢。

她回忆了一下当年,戚父确实是有一些基础病,高血压,心脏也不好,以前做过手术。

要是像现在这样,晚上十一点临时叫他,好像确实是有点凶险……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安抚地0了一下:“你安心睡,没什么问题,我去守一守。”

“我呢?”金娴搭住他的小臂,“需不需要我……”

“不用。”戚梦年轻笑一下,向前走一步,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一吻,手指把她r0u乱的长发一缕缕理顺,“你洗个热水澡,乖乖躺下睡,别害怕。”

“等情况稳定,我就回来了。”

金娴缓慢地点了点头。

时间来不及,戚梦年坐上车,司机调头重新往外开。他把侧窗降下来,脸上的表情有点无奈。

“回去吧。”他把手伸出车窗,向她轻轻摆了摆。

她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摇了摇头。

距离拉近,他的脸在她眼里更明显了,她一直盯着他。

戚梦年叹口气,又笑:“这还是你第一次站在车外送我。”

以前他出门,她从来都不送,不然就是睡着,不然就是忙着玩。

这话说的……氛围变奇怪了,好不吉利。她皱着眉,伸出手迎向他伸出来的大掌。

他下意识摊开手掌,掌心向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想要抓住她握在掌心。

“啪。”

她打了一下他的手,打得极其响亮,他的手都有点发麻。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尴尬地轻踩油门,带着已经不是老板的老板缓慢滑走,开入夜se中。

金娴站在原地看着车尾渐渐变小消失,尾灯融于黑暗。

现在她的困意已经全部消失了,但是她还是想不太明白,为什么戚梦年不带着她一起去呢?他们现在都领证了,从法律的角度上讲,她是他的配偶,也是戚父的儿媳妇,就算用不着她做些什么,但是在生老病si的大事上,她是应该出现的。

不为任何人,只为了她的伴侣不用单独面对一切。

金娴是个孤儿,她既不理解有双亲是什么感觉,也并不向往。戚梦年的妈妈已经过世了,他对母亲有很深的感情,每年都去祭拜。虽然戚父总是跟他闹别扭,但是她不想让戚梦年也变成跟她一样的孤儿,甚至更糟——有对b,他得到过,在失去的边缘就会更痛,更难捱。

但是戚梦年不用她去。

难道是因为戚父不喜欢她,怕她出面把戚父气si?这倒是非常有可能……

可是她又紧接着想起她之前不让戚梦年回家的原因:他说,他生病也不需要金娴照管。

他不向她索取任何情感需求,不停地给予,好像这样,他就站在了情感的制高点。

“……”

这挺好的。

反正她有钱,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她大可以开开心心上去洗澡睡觉,平时把戚梦年当成个假yjg,想了再叫他进来玩,平时流放出去他aig嘛g嘛——

才怪。

金娴拂了一下脸边的长发,又叫了一辆车来。她隐藏着不满,无意中露出近似戚梦年的假笑,表情让人发憷:“去医院。”

戚梦年在到达医院之前就知道戚父这次是真的情况不好,有多年为他和金娴服务的家庭医生在场,做不了假。

因此他自打从金娴身边离开,升上车窗,他的表情就冷如冰雕。

不可能有好心情,戚父还没si,但要是他si了,那就si的太不是日子。

之前阿娴嫌弃婚纱太重不好,他订的b较轻便的、符合她喜好的那六件婚纱这两天就要到,他还准备现场看着她一件件试。然后再过不久又是婚礼,岛上大致准备得差不多,就等他带金娴过去再进一步调整细节。然后就是婚礼。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

败兴。

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金娴说戚父的病情……免得她又想起她自己的“八字”,弄成心魔。

戚梦年有一段时间怀疑过,洛家把这种八字给他,是不是恨极了这个nv儿,他们想让他整si金娴。很多人都知道他信佛,也有很多人知道他少时与玄毋法师交好,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命理风水,他又修庙做慈善,佛珠不离身,在别人看来,他是绝对笃信这些不可说之事的。

他也并非完全不信,毕竟命理这东西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统计学。他调查了,出生证明摆在那里,接生的医生证明时间准确,八字是真的,“命”是真的。

可那是金娴。

世界上只有一个的,跟他多年相伴的金娴。

他的一切都给她,就算他没了,也能保她富贵一世。

只恨这群人非要宣扬得到处都是,戚父又来加这把火,叫她不安。

戚梦年进入病房,冷眼俯视病床上那个孱弱苍老的男人,孙医生拿着报告过来,小声向他解释病情。

“可能需要做个人工心脏……”

戚父若有所觉,睁开了眼睛,对他说话:“gu东们,向你集t提出质疑,你知道吗?”

“不立婚前协议,又要把资产gu份,转给一个什么也不会的nv人……”他猛地x1了口氧,“gu价动荡,你要把一切都毁了。”

金娴进入医院,下了车。不远处有很高大的树,在夜里幢幢摇曳。

走廊里很安静,能听到病房里的人在说话。隔音很好,病人的身t也不好,只传出来嘤嘤嗡嗡的噪音。

于是她站在门外仔细听。

“……这是我的事。”戚梦年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因为足够熟悉,她听得很清楚,“明天早上七点手术,你该休息。”

“明天你去开会。”戚父的声音变大了,“下午两点的gu东大会你不能缺席,你告诉他们你改了心意,不转让了,只把gu份拿在自己手里。我知道要走流程得到gu东们表决同意,还有回旋的余地……”

“该休息了。”戚梦年重复道,“还是说,你需要药物帮助?”

她心想戚梦年这话是要把老头给药昏迷吗……对病人这么粗鲁不好吧。

“你给她的资产够多了!别再把公司也掺和进去!”戚父气得咳嗽,“公司是你我的心血,她却只ai钱,到时候她把gu份一卖,公司分崩离析,紧接着就会起诉离婚把你踹出去。你一无所有,就是个笑话!”

金娴看着门,若有所思。

戚父在说什么?说她拿了钱就把他踹出家门?

……无法反驳。

她好像前几天就把戚梦年赶出去搭帐篷了,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戚梦年甚至笑了一下:“当年你从母亲那里拿走公司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戚父多年来被他嘲讽多次,早已经不在意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人x经不起考验——你就当她是我,一文不名,只有一张能看的脸,满心渴慕钱和权势……”

金娴在门外点头。确实,要是一开始戚梦年没有权势,他们根本不可能开始。

“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戚梦年道,“投其所好都做不到,哪里能t现我的诚意和真心?”

“真心算个p!上回你从我这拿了gu份给她也就罢了,她还不知足,万亿的身家都喂不饱——”戚父怒极。

戚梦年觉得无趣,也有些倦怠。他看了看表,分神思索金娴在家有没有乖乖睡觉……还是觉得她可能在熬夜。

他敷衍地回复了一句:“注意礼貌,那是我的妻子。是我要投其所好,关她什么事。”

“就算她不要,我也一定要让她拿在手里。”他淡淡道。

“你什么意思?”戚父皱眉。

她贴在门上更近了一点。

这话说得真强y,送礼还有强送的?

“——学妹。”陌生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金娴被烫了似的迅速转过身去,看到了陌生的男人。

为了保护戚梦年的ygsi,她特意把安保放在了楼下,没想到就在戚梦年门外,居然有人敢现在这里等她。她紧张起来,单手按在病房的门上。

宋辰朝低头看着她:“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全是好意。

说来奇怪,明明见过好几次了,从大学起他就曾经想办法接近过她,虽然每次都被沈欢言挡了,但金娴看他的眼神也不该这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记住他的样子,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不过没关系。

“我已经联系了几位戚氏的gu东,”宋辰朝道。

金娴终于把眼前的人认出来了,这是暮暮的哥哥,还有前阵子被绑到洛家见过的那个“未婚夫”。

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戚梦年这几天传出消息要把公司给你。”宋辰朝说,“学妹,你有没有想过‘凭什么’。戚梦年号称金佛,却不是菩萨,从来没人从他那里赚过这么大的便宜。所以我查了查戚氏。”

“戚氏有问题,像洛家的例子,千亿家产,翻覆间就成了千万债务。如果你顺利接手公司,负责任、背债务、甚至入狱的人会是你,戚梦年转移了大部分资产,等到你们离婚,戚氏就会爆雷,只是用戚氏玩了一招金蝉脱壳而已。”

“……”金娴露出茫然的表情。

刚结婚就离婚啊?不会这么折腾吧。

他凝视着她的脸,作为一个隐藏在暗处多年不能剖白心意的暗恋者,他很难控制住自己。

她总是看不到他,即使宋家并不b戚氏差太多,他也不必戚梦年少些什么。她太善良柔弱,只因为最开始先遇到了戚梦年,就被恶兽困在了身边,无处可去。

只要让她知道戚梦年藏起来的那一面就好了。

她迟疑地问他:“你为什么告诉我?”

宋辰朝脸上出现明显的光彩,仿佛只要金娴关注他,他就觉得愉快。

他也终于有机会说出了自己多年没机会说出口的话:“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你。”

“明天下午两点之前,请来洛家,我会在那里等你。”

“戚总?”孙医生看着在门口顿住的男人,疑问道。

戚梦年眸光一闪,打开了房门。

他好像听到阿娴的声音。

走廊里是洁净的白灯,像月光似的幽冷。

窗外一片漆黑,窗前却站着皮肤雪白、容se慑人的nv人。她安静地望着他,目不转睛地看。

他快速走了两步,来到她身边,眉头微皱:“冷不冷?”

一边说着,他一边展开手臂,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

刚搭上她的肩头,她就抬头仰视他:“现在我是老板,万亿身家,你对我真殷勤。”

戚梦年低头看她,走廊空调温度太低,她的脸se有点发白。

“好,老板。”他无奈,“十二点了,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我?”

“……”她顿了顿,“万亿是多少啊?”

戚梦年漫不经心地握着她的手,捂起来帮她升温:“是你可以花一辈子的钱。”

“那我赚十辈子能赚到吗?”金娴说着,想了想自己的银行卡的余额。

他低笑道:“什么十辈子,只要你要,我就放在你手里。”

金娴抿了抿唇,停止这个话题,往已经关闭的病房门看:“他睡了?”

“他困了才能睡。”戚梦年说,“孙医生说为了明天的手术,今晚最好不用安眠药。”

所以戚父在里面醒着,一言不发。

“……”

金娴想问“那他怎么不说话了”,又觉得没必要再问。

戚梦年又看了看手表:“今晚没事,你直接回家吧,有我在这里,他会好的。”

不能影响婚礼。

她喉咙一动,看着他的侧脸,低声叹了口气。

金娴来之前是想留在这里陪他。

但是戚梦年不愿意让她留下。

她常年在家待着不见人,免疫力也差,医院人又多又杂,她被传染了又要受罪。

“回去睡觉。”他道,“听话。”

金娴没有跟他争辩。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开。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抬起手想握住她的手腕。

但他转瞬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怪异,理智回笼,他收回手,迈步走在她身侧。

她侧头看他的肩膀,睫毛垂下来,好像被他凶了,心里委屈。

……是他语气太严肃了。

他刻意把语气放轻:“我送你到车上。”

她没说话。

一步一步,声音在走廊回响,渐渐重合成一个。

金娴低着头数,大概五百多步后,他送她到了停车场。

她在他的注视下上了车。

隔着放下的车窗,她抬眼看他,目光黑白分明,反s着医院惨白的灯光。

他心头颤了一下。

红se的车灯远去,戚梦年心里总有追上去的冲动。

但这边暂时离不开他,他踌躇了一瞬,还是没有跟过去,而是拿出手机,交代安保组。

“把她好好送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安保回答他“是”。

他沉默许久,回到戚父的病房外。

第二天早上七点,戚父进行麻醉,准时被推入手术室。

戚梦年坐在手术室外等待,又拿出手机查看了一眼金娴的定位。

还在湖墅金屋,在他们的家里。

她一向起床晚,睡吧。

修长的手指搭在屏幕上,轻轻抚0了一下地图上显示金娴的那个红点。

他微阖双目,掩去疲惫。

“——老板。”

安保扭头看向金娴:“已经照您说的,把您手机里的定位系统卡住了,戚先生那边只能看到您在家。”

毕竟老板已经换人了。就算是夫妻,也得分你我。老板就是老板,现在他们听金娴的话,这是有职业道德。

她点了点头。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她在离开金屋的车上。跟昨天悄然的尾随不同,这一次,她主动、刻意、坚决地隔绝了他。

车停在约定好的地方,“洛家”外面。

宋辰朝在花园里等待她,站起身迎接:“你来了,学妹。”

他看金娴站在外面打量,笑道:“上次太乱,没给你时间仔细回忆。二十几年前,你没走失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你。那时候你还不会说话……”

“你说戚梦年要利用我,拿出证据。”金娴打断了他,“让我看看。”

“嗡。”闭目养神中,戚梦年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收到了一张来自私家侦探的照片,被他派去监视洛家那群疯子的侦探发现了异常。

这张照片上有两个本不该出现在洛家的人,是洛家庭院,里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号称金娴“未婚夫”的宋辰朝,一个……是他的掌中珠,心尖血。

“在家睡懒觉”的金娴。

宋辰朝察觉了镜头,正透过照片故意向他笑。

他知道洛家有戚梦年的人。他把金娴骗到那里,大摇大摆对戚梦年示威。

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忘乎所以了?戚梦年并不屑在乎多年一直行事低调的宋氏。

可阿娴……凭什么瞒着他去见这么一个人?

戚梦年面se冰冷,手背上青筋爆突,几乎捏碎手机屏幕。

【你在哪?】

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向金娴发送消息。

她没有回复他。

他安静地看着手机屏幕,数了三个六十秒。

当然了,她在对他假装“睡觉”。

金娴察觉到手机在震动。

或许是戚梦年发现了她不在家,或许只是他叮嘱她要吃早饭,她没理会。

宋辰朝向她伸手:“进屋坐下来详谈——在你失踪以前,我常带你去花园玩,你还记得吗?”

她重新抬眼看眼前这栋房子。

怎么可能记得?宋辰朝这话让她觉得想笑。且不说她没有两岁以前的记忆,就算她还记得,也并不觉得温情。

倒是上一次她被洛家人“绑架”过来的记忆还新鲜,她还记得当时戚梦年就站在她现在站的位置,与她对视,进去接她。

她刻意忽略了宋辰朝抬起来的手,自己走了进去。

四个保镖依次跟在她身后,把宋辰朝隔开,他眼神一黯,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又露出笑容,跟在她身后。

“……你来了。”跟她说话的是洛歆。

很合理,这是洛家,洛歆当然在这里。但是目之所及,前阵子陈旧而奢华的布置都变得灰暗起来,金娴曾经见过的煮饭阿姨已经不知去向了,屋里空荡荡的,大包小包和几个行李箱都放在墙角,堆成一团。

好像是搬家搬到一半。

洛歆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肩膀沉了沉,道:“老宅已经卖掉了,所以弄得很乱。今天傍晚之前,我带……妈妈搬到我的公寓去。”

洛家已经破产了,不得不变卖家产清偿债务,住到nv儿家里去。

“房子是我买下来的,我出的价格也很公道,没有刻意压低。”宋辰朝笑道,“我想,学妹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金娴正无语,背上忽然传来一道针扎似的目光,她回过头去,看到了二楼楼梯上站着的陈夫人。

陈夫人在跟她目光接触的时候本能地闪躲一瞬,好像被她的视线刺痛,但金娴的目光只是很冷淡地从她身上扫过。

她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仅仅是扫一眼,看到了“这里有个人”。

陈夫人握紧楼梯扶手,僵立在楼上一动不动,目光粘在金娴的背上锁住。

这里太乱了,金娴没有坐下来的打算。

她只是站在那里,对宋辰朝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宋辰朝也没生气,他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洛歆,又收回目光,说:“当然。”

他等这一刻等了很多年,面上仍旧温文尔雅,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狂喜。

戚梦年不值一提,她终于看到了他了,之后他们有无尽的时间……她会嫁进宋家,跟他在一起。

“戚氏以实业立身,多年来风格稳健,却在戚梦年掌握话语权后锋芒毕露。”宋辰朝还记得他自己少年时,戚父在位,尚且要在父亲面前弯腰。

但戚梦年……在不到六年间把戚氏扩张了几十倍,除传统实业的戚氏之外,他又办了多个盈利更多的公司,他踩在时代前沿,一个决策都没有错过,到了现在的位置。当年嘲讽少年的戚梦年是还俗野僧的那群人,现在都只能俯身称一声金佛。

宋辰朝隐藏情绪,也不顾及在场的洛家人,直白道:“他弄倒了洛家,势头大好,难免骄横得意,现在他又去折腾陈夫人的娘家陈氏,四处树敌,人人自危。现在戚氏在西郊的新厂出了问题,但他过于贪婪,之前就支了大部分流动资金去吃洛家这块大饼,现在已经没有余力自救,资金链已经断了。”

“戚梦年向来跟戚老爷子不合,他也没有舍身保全家业的心。前阵子他转移了资产和资金到新能源公司,大家都知道,他准备顺势转型,放弃传统制造业这一块,弃卒保帅。现在戚氏成了这样一个四面楚歌的烂摊子,你如果信了他的话接过来,就会害了自己。”

他把牛皮纸文件袋递给金娴,她低头打开,翻着一张一张地看。

她大学学了商科,又在戚氏实习过,这些东西她看着头大,但并不是睁眼瞎。她看得懂。

宋辰朝没骗她,说的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洛歆跟金娴一样,第一次听到这些事,她站在沙发后看着金娴翻阅文件,沉默良久。

她道:“金娴,如果真是这样,尽快ch0u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家,又看了看依旧站在二楼的陈夫人,道:“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可以养你。”

金娴随意瞥了她一眼。

洛歆现在应该没钱了。很久之前,洛歆就把自己大部分的流动资金都给她转过来了,一共六千万,现在还在金娴的银行卡里。如今洛家父母的资产全部蒸发,全靠她一个人养,而洛歆失去了洛家在背后帮衬,之后工作也只会更辛苦。

又养这个又养那个,难道要榨g她自己?

金娴没接她的话茬,扭头看了看宋辰朝:“你说你联系了戚氏的gu东,可以投反对票帮我脱身?”

“是的,这几位绝对可靠。”宋辰朝说着,在凌乱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态度诚恳。

“但是……”金娴睫毛颤了一下,也坐在了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正对宋辰朝。白se的裙摆在沙发上铺开一点,裙角悬在空中danyan,她眸光如水,意有所指:“你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宋辰朝一怔。

“还有一个破局的办法。”金娴慢慢道,“如果这几位gu东投赞成票,把“烂摊子”的所有权给我,之后我有没有机会得到宋氏的支持,把戚氏救回来呢?”

不过是资金缺口的问题。戚氏并不是快瘦si的骆驼,而是被“缺钱”这口气吊si的骆驼,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戚氏还能活过来。

这是一块让人垂涎yi的香r0u,宋辰朝一定想到了。

在她的目光里,宋辰朝停了几秒,忽然笑起来:“学妹。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一点,那我也要对你坦诚。如果你愿意承诺带着戚氏嫁给我,我一定会注资帮你。”

“我已经结婚了。”金娴说。

他说道:“没关系,我等你离婚。在这之前,学妹,你得给我一个承诺。”

他把一张纸放在桌上,又拿出签字笔:“答应我,离婚后嫁给我——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人财两得,两全其美,美梦成真。

戚梦年一直等在戚父的病房,拿着手机,从上午到下午。

他一直在看。

金娴在洛家坐了一个多小时。金娴离开洛家,洛歆和宋辰朝笑着送她出门。金娴坐车去了戚氏大楼旁边的公寓休息。那间公寓也是她的了。

下午两点gu东大会,戚梦年缺席,但金娴出席。

会议通过决议,金娴在他已经准备好并且签好字的合同写下名字。

她成为戚氏的新主人。

从早到晚,尘埃落定,她没有给他发哪怕一条消息。

什么犯法又虚假的商战情节,全是放p,好羞耻啊啊啊啊什么登西凑合看看吧还是应该让老戚去拿开水浇人发财树

戚梦年一直准备把公司给她的。

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但是他要亲手捧给她的东西,中间又有令人厌恶的虫子掺和进来,弄得她完全不理睬他……这是两回事。

手术成功,又一次睡过去的戚父仍然在他身边,病房里没人开灯,暮se降临,戚梦年的脸被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

金娴跟他的对话,还停留在他上午七点多给她发的那句“你在哪”。

他等着,

他觉得她至少该跟他说些什么。

……其实这也没什么。阿娴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没有必要多疑。他们是合法配偶,他们是一t……

——但晚上七点了。

“怎么还不回家?”他的声音冷沉到了极致,目不转睛地盯着今天刚刚上岗的私家侦探传来的实时视频,“她这是去哪?”

私家侦探平时常有捉j、偷拍、跟踪这类工作,算是身经百战,但还是被这可怕的语气吓得结巴了一下。

他尴尬道:“戚总,我们跟得很紧,等到了目的地……”

“呼!”

病房门猛地被推开,带起风声。

坐了一天的男人按捺不住怒意,推门离开病房。

他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步履匆忙,发动车子:“定位共享给我,我现在过去。”

戚梦年知道自己思虑过头了,想了很多没用的东西。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金娴并不那么ai他的事实。没关系,只要她在他身边,怎么都好。

但是今天,金娴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她一句话也不回答他。她不在乎他。

这b他想象中的痛苦到一万倍,暴nve的情绪在心中翻涌,却无处可去,只能攻击自己。

他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吗?一切很顺利,他跟往常一样,她应该不至于抵触。

他没有难为她,也没有给她出难题,他向来做事周到,她只需要安心在家,待在他的身边,他就会把她想要的给她……

——是宋辰朝还是洛家?是他们从中挑拨,说了什么坏话骗她?

她现在不回家,是又要去见谁?

她怎么能不信任他,而去相信别人呢?

沸腾的情绪让他的车速变得极快,但他去向她的那条路,却变得前所未有的长。度秒如年的滋味让他舌根苦涩,双手僵麻,从整个脊背上传来难忍的酸痛,他几乎喘不过气。

又是该si的红灯!

刹车猛地踩到底,他粗鲁地扯松领带,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自己。

脸se太难看了。

这种样子去见她怎么行?戚梦年下意识又把领带结推回去放整齐,喉结不停地上下翻滚,吞咽下煎熬的情绪。

太可笑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要为了她整理形象——

“她到哪了?”他x1一口气,再次询问侦探。

安保团队转给金娴或许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不能监控到她手机里的信息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他完全失去了她的位置。他没办法一打开手机就能安心地看到那个代表金娴的小点,而是反反复复地询问私家侦探,通过别人的眼睛,确认自己ai人的行踪。

这让他很难控制情绪。

侦探默默ch0u冷气。

才过去五分钟而已,有什么好问的,这条街上红灯多得要命,即使是金娴乘坐的豪车也难免等了两个六十秒的红灯。丢不了的,市中心的路况这个样子,又遇上晚高峰,神仙也得堵。

他咳嗽着说:“您看看定位,没走多远。”

戚总像疯了似的。不过他也理解,毕竟谁的老婆跑了谁着急。

戚梦年扶额。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想给金娴打个电话。

可是他又强迫自己放下。他不愿意问出他不想要的答案。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自己都觉得滑稽,他机械地抚0着腕上的桃核佛珠,一粒粒碾过去,心火却没有因此熄灭,而是越发烧得狂妄。

嗔恨、怨怼、嫉妒……恐惧。

他卑微渺小,在她那里像个笑话。

这一路漫长到可怖,等到戚梦年停车推门而出,他重新踩在地面上,竟然从心底生出一种虚假的错觉。

眼前是一栋酒店。

金娴下车之后,自己进了酒店,开了一间房。

现在的情形越来越像捉j了,侦探不敢出来面对他,简短而小心地把打探到的信息发给他。

7716。房间号。

离家出走?不说一声就在外面住?

戚梦年面无表情,缓缓抚平袖口的褶皱,走进酒店。电梯上行的速度极快,他照着电梯内反光的景象,一点点把自己变得“正常”。

衣着仍旧一丝不苟,他把手腕上佛珠的位置调整好,系上袖口,把西装的扣子扣好,重新挂上温和的表情。

“叮。”

电梯发出轻柔悦耳的提示声,他踩进这一层。

7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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