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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垠丘坐在病院的阅览室,对着豆腐块电脑,显示屏还是美格的,比轻工学院的不知道高档多少。阅览室看出去,一号大楼的墙面上贴着标语:我旅行是为了懂得我自己的地理。

王垠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一座精神病院贴那么一句标语。他常在打字打累之后,转头盯着那句标语发呆。有一回,王垠丘撑着头思索了会儿,忽然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了“齐满米”的名字, 页面显示:找到0条结果。

王垠丘看着空茫茫的页面,怀疑从1997年6月底开始,他确实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小男孩。他曾经觉得自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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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底、99年初,很多人开始说“千年虫”的事。那本来只是电脑存在的一个设计问题。2000年后的日期,电脑会自动默认成1900年。但是“千年虫”谣言传到最后,传成了,人类可能到不了千禧年了。1999年的年底,就是世界末日。

院长和王垠丘靠在花园里晒太阳。老乔拿了一些厚衣服过来给王垠丘。护士来问王垠丘接不接受探访,王垠丘还是拒绝了。他抱着一条膝盖,抬头望着墙面的标语,问院长:“我的治疗方案是最终我会不喜欢男人还是,我能爱上女人?”

院长戴着厚瓶底盖般的眼镜,忽然笑了下,说:“可能只是治疗而已。”

王垠丘看着他。院长说起,曾经有一个病患被送进来,说自己是个生错了年代的人。他认为自己应该在1874年生于北威尔士,是个贵族。他每天喊,我是个贵族啊,我应该是个贵族。院长撑着手,说:“我们当时的治疗方案就是‘治疗妄想’。但是,我有些时候在想,他有没有可能真的是生错了年代?”

护士拎着亮橘色的小篮子又穿过花园走廊,走进大厅开始挨个给每个人发指甲钳。王垠丘站起身,去领他的那一只。

老乔送进来的外套经过检查之后放在了王垠丘的病房里。王垠丘打开自己的衣服,有种尖锐的陌生感。他的厚呢子外套,深蓝色,有一圈毛领边,去年他穿着它过得年。

那个认为自己是点唱机的女孩子又在病房过道上滑来滑去唱歌。“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王垠丘不知道病院墙外的世界里,大街小巷也是闹哄哄地唱着这首歌。从年底唱到第二年年头。王垠丘从衣服袋子里拿了一件稍微薄一点的披在身上。

那天的电击治疗。王垠丘躺在治疗床上,盯着头顶明晃晃的灯泡。医生戴着白色塑胶手套刚走进来,有护士突然冲进来叫着:“戴医生,张丹割腕了。”

医生又冲出了房间。王垠丘木愣愣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于是坐起来,把外套披回了身上。他垂着两条腿百无聊赖地坐着,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里。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条,a5纸撕掉一半,纸页边毛毛的,纸上用铅笔笨拙又用力地写着:齐满米?王垠丘。

王垠丘愣住了。齐满米。电击般的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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