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所见即现实
深夜电闪雷鸣,真丝的被子划过皮肤,总是让人感觉寒冷。
冰凉的触感让张小嘉无法入睡,他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头脑昏沉沉的看见床尾的椅子坐着一个安静的女人,床头的电子闹钟滴答滴答响着,张小嘉掀开被子,走向那个女人,女人没有动,低着头像在打盹。张小嘉走近半蹲抬头想瞧清女人的脸,枯燥的黄发,淡淡的油烟味,一点都不柔软的黄色针织衫。
他将女人的垂发挽到耳后,是妈妈!
张小嘉很激动,喉头涌出一种苦涩的感觉,颤抖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女人很是不耐烦推开他的手,始终没有抬起头。
“妈妈,你过的好吗?”
女人没有说话。
“有哪里不舒服吗?”张小嘉似乎能感受到女人痛苦的情绪。“:对对最近流感严重,我给你买点药。我在网上下单,你等下”张小嘉转过身去床头拿手机,动静不小。宫崎也被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问“:小嘉,半夜不睡干嘛呢?”,随手打开床头灯,刺眼的灯光将张小嘉吓得一激灵,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急忙转身看向女人。椅子上空无一人,窗外时不时有白色闪电,此情此景确实有些瘆人。
张小嘉捏着宫崎的手机,慢慢在床边坐下。宫崎将手机从他手中拿出来问“:你半夜拿我手机做什么?”
“买东西。”他淡淡的回答。
“买什么东西?”
张小嘉没有回答,只是说自己困了,自顾自的盖上被子躺下,宫崎困的不行,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关了灯就继续睡觉。
黑暗中,张小嘉始终无法闭眼,思绪太乱,夹杂着内心时不时溢出的酸楚。
这段时间,张小嘉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宫崎给他的自由倒是越来越多。许是张小嘉拿手机的那个夜晚给了宫崎一点触动,宫崎给他带回来了一个手机。张小嘉拿着手机却没有试一试的欲望,宫崎瞧见他这样子,主动拿起手机输入了自己的电话,给他开通了微信。
“我不在家,你就给我语音视频。”
这手机张小嘉没打算用,除了下毒,宫崎最近还打算用手机来监控自己。他能看见手机听筒闪着红色的微光,这手机宫崎肯定做过手脚。他笃定宫崎这种人渣不会这么好心的做这些事情,一定是又什么阴谋。
程惭最近很安静,一言不发的陪着张小嘉,靠在桌子上看宫崎和张小嘉两人摆弄着手机。只有一盏微弱的落地灯投射着暖光,张小嘉小声对程惭说“你靠太近挡着光了。”“是吗?”程惭起身离开两人。宫崎听到张小嘉说的话贴心的问道“:是要开大灯吗?”随后起身去开灯,他以为张小嘉在对自己说话。
室内亮了许多,宫崎幼稚的将两人的手机屏幕设置成一模一样,是很久以前张小嘉刚进公司,一起团建时拍的照片,当时的太阳很大,两个人的脸都晒的发红。宫崎像是想到了以往的回忆,微笑着看着两人的照片。张小嘉则是看着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后脑勺,最近他发现程惭越来越像宫崎了,连头发的长度都一样。宫崎刚剪的短头发,程惭也会变成短头发,两人的身型也同样的健硕。
“小嘉小嘉?”宫崎喊了他好几声,张小嘉才回过神来。
“你把手机收好,我都给你弄好了,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宫崎把手机放桌上,保姆利索的把衣服公文包都递给宫崎。“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了,加班。”
保姆送走宫崎后,端来一杯水和几颗药让小嘉吃下。小嘉听话的把药吃进去,嘴唇微微抿了一口水。保姆也没仔细看,离开了,张小嘉走进厕所,将嘴巴里的药全吐了出来。程惭靠在门框上说“:做的好,小嘉。”
“程惭,你最近越来越像宫崎了。”
“是吗?”
“外形,声音,行为都很像。”
“但我没有宫崎这么坏”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保姆缩着身子在门外偷听着。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张小嘉悄无声息的站在她面前疑惑的问“:你在门口干嘛?”
“没没没干嘛,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保姆自说自话的下楼“:怎么走路还没声音”
突然,有人用力的从背后推了一下,保姆没站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头部着地。张小嘉站在楼上看着瘫在地上呻吟的保姆片刻,远远看着保姆后脑勺一个大鼓包,倒是没有见血。
张小嘉下楼去花园浇水,慢慢吞吞的从白天干到晚上,收拾好水壶铲子,回到房子里。保姆依旧躺在地上,倒是没有再呻吟,应该是昏了过去。想起之前对待周遭的人不敢苛责,不敢言语,这次张小嘉疯起来倒是不管不顾了。
“死了更好。”即便是张小嘉没料到会这么严重,隐隐约约也期待着保姆真的能一下子死掉。
只是躺了这么久,没人给自己做饭。他自己在厨房找到一袋麦片,就着牛奶果腹,程惭和张小嘉坐在一起,沉默的看着躺在远处的保姆。保姆突然动了一下,手四处摸索着,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不过短短几秒,便无力的躺在地上了。粗粗拉拉的呼吸也渐渐平稳,片刻就没有了呼吸。空旷的房子里面只能听见厨房里咯吱咯吱的咀嚼声,程惭走到尸体边,用手指按了下劲动脉,没有了跳动。转过头对张小嘉说“:真没气了。”
这人是谁杀的呢?张小嘉看看程惭,又低头看看保姆,程惭杀的吧,他怕保姆发现他的存在,肯定是的。但是怎么能说是程惭杀的呢?他只是轻推一下,保姆自己没站稳啊。她自己倒霉嘛。。
张小嘉的脑子不停想着,现实和幻想交织,他尝试想出这个事情发生的完整逻辑“:不对不对,我想想”他又从保姆躲在门口偷听开始回想“:她一直在给我下毒,宫崎让她监视我,然后她就一直盯着我,睡觉也盯着我。”
“所以,她死不是活该吗?”程惭安抚张小嘉的情绪。
“对啊,她就是活该,是的,活该。”张小嘉顺着程惭的话自言自语。
程惭扶着张小嘉回楼上的房间,保姆一只眼无法闭上,盯着楼梯方向。或许她能看见张小嘉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那宫崎,陈青羽”,他慢慢的走上楼。
今晚就只有张小嘉一人在家了。
宫崎把这两天穿的脏衣服整理好,拿回家清洗。
手机里除了工作消息,没有收到张小嘉一条消息。自从把张小嘉软禁之后,宫崎自己的社交也越来越窄,除了工作之外的人际交往越来越少。张小嘉之前总是怒斥宫崎折磨着自己,宫崎又何尝不在自我折磨。
只是过于自大,将对张小嘉的伤害合理化,降低自己的愧疚感。
在办公室等待司机来接,宫崎又想开始回想两人近几年的变化,爱的具象始终是占有欲。自己这段时间对张小嘉态度的软化,是因为看到对方对自己感情的变化,似乎对方连对自己的恨意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