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高耸入云的社稷楼像是照彻亿万里的明亮火炬,横扫冥冥虚空无尽深邃。
莫说整个天京城,便是相隔重重山水的九边,亦能瞧得见那道不可忽视的灼灼炽焰。
“果然!殿下身陷大劫!”
坐镇社稷楼的孟玄机,此时把烛照光阴道术催发到极致。
其威能连天运子看了,都要自惭形秽。
那双晶亮莹润,宛若暖玉的眼眸忽闪。
终于循着错综复杂的因果丝线,追溯到根本源头。
他像走到长河上游,窥见那张寰宇棋盘的一角。
白含章胸口没入鎏银的冷不防,蟠龙袍染血尽赤。
浓郁无比的墨色黑云,好像四面八方的滚滚潮水,铸成铜墙铁壁似的一方牢笼。
“太古之初,纵然强如仙神,也不可避劫,皆是谈之变色,隐有惧意。
盖因,‘劫’之一字,与‘道’同在,一体两面,概莫能外。
越是置身万丈红尘,体会人心大欲,越有纠缠因果,劫气迷心的危险。
所以,太古天庭共主划分三界,订立人神之别。”
孟玄机的眼界与见识,不说当世第一,也能位列前十。
即使仙神尚且要被劫气所迷,劫数所困,更何况凡夫!
“殿下应当觉察到自身历劫,可却无动于衷,未有半点动作……”
孟玄机沉吟不语,他作为白含章的半个老师,很清楚那位太子的心思究竟有多深。
论及下棋对弈,那些名动世间的大国手都难撑到中盘。
多半在布局阶段就已被咬死,一刀斩断大龙。
遥想白含章还未成为储君,犹有几分风发意气的时候。
曾经放出过“天下无人可令我收官子”的豪言壮语。
而且这还不是自吹自擂。
像位列左相的古少罄,就在棋坛名气极大,有着“开局百步无敌手”之美誉。
棋力之强,当世顶尖,说是坐二望一都为不过。
但只有孟玄机晓得一件事,白含章九岁学棋,往后千场无一可胜。
哪怕等到及冠,与做过一段时间太子少傅的古少罄下,也是输多赢少。
随着年纪渐长,胜负渐渐被拉平到五五之间。
直至古少罄被抄斩前,两人于牢房囚室内倾力对弈,十天鏖战十局。
事后谁也不清楚个中胜负,哪怕圣人也没有过问。
唯一清楚内情者,只有孟玄机。
“能把开局百步无敌手的古少罄,逼到十场全败无一胜场。
殿下之棋力,讲一句天下无敌不过分。
也只有这样,才可坐得住东宫储君的位子,有资格跟四神对弈……”
孟玄机眼含忧色,倘若以结果而论,殿下被刺杀,那口冷不防没入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