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有点多了吧……
隔得距离太远,我视力再好也瞧不清楚他们胸牌上头的蝌蚪字儿,也就看看他们的脸。
乍一看,环肥燕瘦,各有特色的人扎起堆儿来,甚是赏心悦目。
不过他们的表情一个赛一个阴沉不爽,够不上这词儿……
打头儿那位姜黄色校服的浓眉大眼显然是头目类角色。
他对方栾这种挑衅口气并不在意,淡然表情中带着股凌驾众生的意味,十足高傲:“方栾,这就是你对兄长的态度?”
哦,兄长啊——
等会儿,那这不是说要走一个月那位吗!?
方什么来着?
方昊!!!
方栾显然不怎么服气,但也没过分驳对方面子,只睨了眼他,便转移视线到我身上,端得是含情脉脉。
这下视线又都跑到我身上来了。
怎么事!?
我又不是管学生的教导主任,都看我干嘛啊!?
我默默挪腿,屁股一耸一耸,人往水里头缩。
这会儿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浑身都没问题了!
如果可以,还想回底座上再躺几百年!
在大祭司和方栾之间,我显然是同两次的方栾更熟一点点,而且看这情况,大祭司一个宅男,在这种时候能提供的外界资讯,尤是人际方向,大概有限。
我尽量压低声音,悄声询问道:“方栾,他们该不会全都——”
方栾见我选择主动靠近他悄悄比手画脚,笑得十分荡漾,先是对大祭司摆了一副胜利者姿态,接着还挑衅的望了眼对面一群人头,口气也暧昧起来:“是。”
简简单单一个肯定词汇,把我雷的外焦里嫩。
身体不由得一激灵。
这两位仁兄就够我喝一壶的了,再加上对面这些,确定我不会特殊向马上风吗?
是,作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是为了愉悦而行此道的动物中一种,且分支在最烧巅峰那系列,我完全就是个没骨气的东西,但是也不是这么整的!?
除了汤汤水水的,没别的事儿了是吧!?
我终于还是将最大的疑点抛出:“不是,那你们图什么?”
“我哪来的这么大魅力?”
“是谁把我搞到手,谁就能继承皇位吗???”
灵魂三连冒出的丝滑,效果却并不理想。
方栾认认真真给了个没营养还很官的答案:“你是神子,这一个身份就够趋之若鹜,更遑论你本身就足够吸引人。”
这我知道,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先不说我这种款在这个世界观是否真的吃香,就算吃香,也不至于无端到这种吃香程度啊?
可能是谨慎过头导致错觉,但我早早便言明在先,我这人苟的要命且狗的要死。
大祭司则是敏锐的从另一个方向反问我:“智英,沉眠这些年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卧槽,还得是这老龟毛心细如发。
不过也是,我之前在底座上待着,也就他能长期泡池子里头陪,说不准那天我手指头动了一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虽然我现在只当自己是出去旅游二十六年,但这种玄幻的东西,即便在比过之而无不及玄幻的世界,显然也不能同任何人讲。
搞不好会变成什么真正的小玩具的!
我摆出个迷茫脸来,傻愣愣的看着大祭司,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概是被我蒙混过关,他没再问什么,只道:“没什么,我多虑了。”
方昊显然没什么耐性继续任我身边两位追根究底,他朗声道:“智英,让我进去。”
哈?
这鬼地方连门都没有,你要是想来逮我,随意就是咯?
我眯眼看向方栾。
因为我想到了个相同点。
方栾是经我同意,才踏上母茧的。
大祭司适时开始充当解答小助手:“可能因为你失去记忆的缘故,母茧也不再接纳他们的进入,须得你重新允准。”
我当即问:“那你怎么能在这儿?”
“因为我是你最忠诚的仆人,所以母茧对我并不排外。”
周围这么多人,除非他们统统穿一条裤子提前串供,不然但凡大祭司说谎,肯定会有想对我表现的人跳出来予以反驳,毕竟我现在揣着的是香饽饽体质:“母茧的用途,你还没讲。”
大祭司简直是互动家居中的佼佼者,提倡的就是一个有问必答,不会也得老老实实说不会:“皇族于统治开始之初,借由与母茧的共鸣得以超乎寻常手段的力量得以巩固权势地位,天生契合的血脉,注定不凡。”
“但凡身上有皇族血脉的,都能踏足母茧,只不过母茧会自主筛选,也并非全然接纳。”
“母茧孕育而生的你,现在是这份权利的行使者。”
哦,我还是能生产出更屌炸天后代的选手,等于移动的母茧智能款ps。
那我就懂了。凡是身上带着姓方的皇族血液的同志,应该都会像喜欢茅房坑的苍蝇一样对我痴迷……
他们首先达成了必备条件,海选通过后就是跑我这来献殷勤,最后目的是把我整回去当个人工具。
虽然说出来挺粗俗现实,但话糙理不糙。
我还真是个吉祥物加小工具。
知道不是什么天降情债而是简单的爱情买卖,我心下松了口气。
我没常性,所以势必无法坚定于一人,但如此说来,只要我不选定一个,就能继续下去这种虽然夸张但是居然合理的情况。
至于后代问题,我也不当吃白食的没品人,让他们摇奖吧,谁中算谁的。
我得最后确认下:“母茧既然能孕育我出来,那就说明它拥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你们不想办法通过母茧来为后代增光添彩,而是一定要找我?”
疑问只剩一点,我对方昊远远道:“过来吧。”
方昊是我室友,按理说从前我应该对他观感最好,放他过来问题不大。
“母茧的玄妙之处在于池水,它可以最大程度激发潜力,但终归会受天赋壁垒所限。沧海桑田,也只自然而生,孕育出你一人。”
好吧,我还是自然限量版,没有技术能支持复刻的那种。
“那——”我抬手晃了晃腕上镯子,“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大祭司对我伸出手,我猜着他意思,将手腕放到他掌心。
他大拇指摩挲着镯子,说:“这是我要嘱你的事情,智英。”
“你不能离开母茧过久,具体时长我也无法确定,这镯子像是你的身体状况晴雨表,自你出世便在身上。”
“此前你被送回来,它里头的颜色几乎要淡到寻不着,随时间推移,它又像是重新充满电的指示信号,变得鲜艳……”
另一只手从身侧垂下,对我摊开掌心。
我循着它望过去,正是方昊本人。
大祭司适时松手,我稍有迟疑,但随即选择从善如流。
方昊掌心宽大,俯身拉我站直时,同样健壮宽阔的肩膀与身形将我笼罩其中。
刚才他悄不言语没第一时间到我身边,竟是先去把我衣服取来了。
方栾和大祭司都是一见面就脱衣服的货,乍一时间他这么正常将衣服提在手里作势要我穿,我还有点不适应。
衣服上显然没了水分,因为被提在手里的它们没有向下滴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方栾看了眼提着衣服的方昊,一直靠着池壁的身子直起,托着我后腰和屁股,和方昊合力把我送上岸。
我身上的残余水份悉数浮起,点点滴滴晶莹似有生命,落回池中去,显然是大祭司的杰作。
周围能容纳水的凹陷,有池有潭,并不密集,是以容纳我们四人站在岸上并不显拥挤。
大祭司这真空狂魔只需要把他那湿哒哒的袍子系好,就能瞬间恢复人模狗样。
我跟方栾还得整套规整。
方栾随手一甩,衣服上的水居然就这么违反科学的变成一条水线,向池子里头去。
好吧,果然只有我是废柴。
等等,问题太多,这茬我忘了问:“大祭司,我尝试运用书本上教的操控手段,调动能量,发现我好像是个空瓶子一样,什么都没有。”
方昊这边为我穿衣服,我想自己动手却被他挡了。
我只得认命,由他去了。
大祭司静静瞧着,波澜不惊的回道:“不是人人都可以感知和使用魔力。”
行吧,我是麻瓜,这下还不光是自己想想的那种,是官方认证钦点的彻底废柴加麻瓜。
我点点头,颇为失落:“好吧。”
方昊十分自然的在我的良好配合下,帮我收拾齐整,正待离开,大祭司突然道:“智英会常来看我吗?”
我扭头看去,他像初见一样,于池中央站立。
长发被水浸染塌陷,变成条条片片垂下,贴在颊侧,显得他面上没什么肉。
在我还没拥有自我之前,就是他一直在陪着我吧。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严格意义上,他大概算我第一个认识的人。
我对他报以安抚一笑:“我会的。”
他予我第一印象便是阴鸷。
这个词可能过于贬义,但他确实是这样。
情事间我一直被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是以几乎全程都是面对大祭司的。
他好像完全不会被情欲掌控,除了心脏会加快搏动速度和沉闷气喘,表情总端的一派沉闷又阴冷。
好像索求这份欢愉并非他本意,只是出于什么无法推诿的任务驱使。
可当我迷蒙间想再去探究时,却又在他黑邃瞳中抓住了些痴迷与狂色。
找个对照组,方栾是热情又不羁,会耍点小手段,懂得如何无耻才不惹人讨厌的类型。
他则是阴冷又内敛,恐怕即便做了什么,也不会叫人察觉出来。
理性永远凌驾于感性之上,利益永远优先,可能是他的人生信条?
这份揣测我悄悄藏于心底,并未表述显露于外,只暗自留下一点防备。
几步路之间我来不及再去思考太多深层的东西,我能感受到大祭司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我的背影。
我有种很奇怪的想排斥又排斥不起来的感觉。
但我不敢回头去看。
他那些意味不明的痴迷中夹杂的破坏欲,仿佛会噬人般,教人胆寒。
走出母茧范围,我身边的方栾当即遭了围攻。
一群人半句话没说,上来先开始请我欣赏起玄幻片来。
一堆各色元素,比之前看到那些狠多了。
如果前几日探索见到那些火球什么的,算是大佬,他们这架势更像神仙打架。
我猜若不是空间不够加上我这吉祥物站在边儿上,他们丢出来那些千奇百怪的火球电光云云绝不会仅限于一人高。
范围也绝不会掐着大概算是我能不受波及的安全范围?
方栾一边嘴贱,一边扬扬手,我还没捕捉完全那道快直通洞顶的平地惊雷是怎么飞过来的,它就原地返回撞上了团火球,放烟花似的噼啪冒出些大大小小的火星子。
“方晨,没吃饭啊?”
与此同时,我身边与他中间隔起了道绿色藤蔓织就的墙壁来,方昊就势揽了我下,将我带到身边。
“你们那么爱思考问题,我只是帮个忙让你们多琢磨一会儿,怎得不领情啊?”
电光火石间,别看方栾嘴贱突突的好像挺久,实则不过两三息功夫。
我担心方栾太贱,真打热闹起来再把我老家炸了,正欲阻拦,母茧却遂我心意反应更快。
薄雾般的淡红色由母茧中析出,瞬间便将方栾与几人的争斗隔离。
听了方才方栾的话,我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不是因为方栾“捷足先登”而群起攻之,大概是方栾使了绊子,于商榷时把他们都给阴了,然后才过来把我堵到我跟方昊的宿舍里……
身边藤蔓墙被红雾冲散,变成一地青草汁夹杂残破碎屑,而后化于无形消散。
大祭司瞬间至我身后,审度起面前这堵薄红墙体来。
被方栾称呼为方晨的青年显然是炮仗性子,张嘴就道:“大祭司?!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面露许不耐,但仍是给了句话:“不是我。”
“只有你与母茧沟通最为紧密!不是你还有谁!?”
方晨嘴比脑子快,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念叨:“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
“难不成你也想掺和进来!?”
我不由得心中概慨:真年轻啊——
这空间大而宽阔,他这一顿逼逼叨叨带天然回响,我下意识想,若是他闭嘴不说话,看起来还是顺眼的。
红雾骤然涨出去一截,还真偷袭成功,把方晨嘴巴无形塞上。
再怎么迟钝,我也发现问题所在了。按方晨的意思,大祭司与母茧颇有渊源,可以控制母茧析出红雾,但红雾一而再像是与我心灵共通般行动,好像与我天生一体。
我心念微动,红雾居然真如我所愿,向后退了截。
行吧,不愧是我爹妈,还真疼我,在母茧范围我也能体验一把做有能力的人是什么感受了。
好像狐假虎威啊——
我微微侧身,随手捞起把红雾,让它缠于指尖萦绕,摆弄着感受它的微微温热。
雾气散发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甜气息。
这味道并不腻人,带着种清新与勾魂,惹人流连。
此前在池子里被大祭司按下去之后,我挣扎间和想开口说话时,尝到过水的味道,加上还尝过他的味道,我的味蕾与直觉告诉我,它们统统都是一样的。
“大祭司?我……”
大祭司对这种情况流露出些讶异神色。
这头的我们非常有默契的忽略了对面手舞足蹈的方晨。
大祭司伸出手来,与我手指交缠,似乎在试探什么。
他手指修长,甚至长得有点子怪异,不像一般人的比例。
红雾被他勾走一截,随后又依依不舍往我掌心钻去,似乎极不情愿离开。
我还是头一遭见他露出个类似笑容的勾唇表情来,就是面上没什么表示,更像是我的错觉。
他安抚道:“没关系,你还真是让人惊喜。”
“果然是一体所出,你同母茧的联系更紧密。”
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他这句类似夸赞的话。
母茧就在这儿,我总不能为了这种能力把母茧挖出来天天背着走?
光看母茧这个体积,就知道这根本不现实。
“喔。”
小插曲因为我的介入偃旗息鼓,他们也没有再来干一架的意思,红雾显然不能带出钟乳石洞去,连被我拿来塞方晨嘴巴那团,都随着行出洞外回归母茧。
走出段距离,我仍能感受到大祭司的目光停在我身上。
即便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如何做想,但礼貌还是要有的。
我停下脚步,绕过身后跟着这群姜黄色组成的人堆,趁着还未拐弯,远远对他挥了挥手。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也没什么表示,旋即消失无踪。
我心底轻笑,这驴脸大祭司还挺别扭。
这会儿我有心思关注旁的,悄摸摸数了下,这一群皇子们居然有十一个之多!
这还只是头部竞争者,能进祭坛里头来的,一水儿的“黄马褂”!
也不知道我之前吃过几个……
不过大概看一下当下情况猜猜,我觉得他们可能早就全军覆没了。
好在学院制服操刀者的审美并不夸张,这种姜黄色并非亮色系,属于偏暗些的颜色。
从上到下整体看下去,于选色方向来评,操刀者是个稳重系选手,可能还会有点古板。
这个时候我好像稍微懂了一点四郎对后宫争斗的不耐烦到底出自何处……
从皇子数量,还是目前能看到的这部分来讲,我觉得生育率这个问题实在算不得大事。
只不过他们目前这个样子,像是在喊优生优育口号,还得写到墙上去时刻表达愿望的架势。
我现在就是现成的“送子娘娘”,包收包出一条龙服务……
想起大祭司的告诫,我举起手来观察了一番腕上镯。
里面这些红,就是我的外界活动时长倒计时。
我想摆弄一下它,结果发现另一只手现在不受我这个主人管辖了。
一低头,那只手现在被方昊大掌拉着,处于代理模式。
其他人都很安静,并没有对他这种类同独占的行为有什么表示。
万恶的地位阶级。
“他们说你得外出一个月。”我没话找话道。
其实也不尽然尬聊,方昊显然是有特权的存在,可以无视放假时间随意出入。
扫听点内情,说不准以后用得上呢。
同方昊给我的第一观感非常合槽的是沉稳的作风,他声线好像天生带着股傲然与稳重:“无事便提早回来了。”
得,一点信息给不了。
说到此关节,他又对另一侧的方栾道:“你这次——”
他只模棱两可说了半句,但傻子都知道,他这是在点方栾,未竟之语无非就是谴责方栾这回做得过分了。
别看方栾好好折腾了我几通,我仍是对他心存感激!
要不是他搞事儿,乍一下找上门来十个八个人,我真的得当场吓咽气。
后宫是很美好,但也不能一口气全端上来,玩开ipart那套!
方昊作为“带头大哥”,应当是协调过兄弟们的情况,这会儿倒也和谐。
方栾在他跟前儿也老实不少,插科打诨自己给自己和稀泥,这茬还真让他妥过去了。
外头天色正好,下午日照甚足,太阳不遗余力将热量播撒,对所有生物予以公平恩赐。
即便估摸着踏足充足阳光之下的日子距离上次并不算久,出门时也算不得什么阴云天,但这样的暖意融融,仍让我生出些恍若隔世之感。
活着,真好。
踏上石子路,方昊似乎是忌着我记忆有缺,领我重新认了圈儿人。
其实上衣口袋上方或上面,人人都别着小名牌,就算一时间忘了,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对号。
不过他这样安排也属好心与转圜,我便任他拉着手,重新认识次这些各自有些熟悉感的陌生人。
我并不习惯身边围着一大帮子人,尤其是个个儿都将热情视线投在我身上。
“我累了。”他们听懂潜台词,倒也不多纠结,道别后或结伴或独自顺着石子路离开。
方栾做完坏事儿,居然还能有人跟他同行,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架势,完全看不出来前一会儿还处于大打出手的情况下。
虽说我不是路痴,无需人带路也能自己寻回去。
但方昊挂了个室友头衔,且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便随他去了——总归还得同住一屋檐下。
更何况,不带上他,单独在路上遇见恭敬招呼行色之人,会有点儿尴尬。
两个人一起被“热情”,尤其方昊是“常客”中最顶级的存在,那就不至于太尴尬了嘛——
来时我就觉得这石子路太长,但那会儿身体没这么遭罪,方栾再折腾,不过也只他一人。
且我从母茧池中得出了新鲜结论——就这,他应是都还没甩开膀子来胡闹。
不然任我现在生理构造如何逆天,都得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方昊牵着我的手,带我慢慢走着,不知不觉间,其他人皆已走远。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疲惫,沉声问道:“要我背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