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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深吸了几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又柔和了嗓音对苻坚:“宫里虽好,可奴也会想兄长母亲的,陛下就看在奴尽心侍奉这些年月的份儿上将奴外放吧……奴在宫中,想必阳平公与王丞相赵大人等人都多有意见……”

苻坚不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博休景略他们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苻坚微微皱眉,似是也觉得他的理由难以自洽:“博休是朕胞弟,之前为让朕取你做契妻可往太后处跑了不少次。更莫说丞相。景略待朕如兄如父,是除了太后,最盼着朕能娶得契妻留下一二乾元子嗣的。你莫多虑了。”

慕容冲叫他堵住,心中暗骂起苻融王猛这一世的不争气来,正要开口再求,便又听男人继续道:“且不说这个,凤皇,你已与朕结契,这一生一世,你我都是不可分割的夫妻。莫要说放你离宫此事了,绝无可能。”

他的声音柔软起来:“若非黄土白骨,你我此一生,都不会被切断这层关系。”

慕容冲打了个寒颤……即便不甚渗透这一世的人伦规则,可他也依稀晓得,乾元坤泽一旦结契,除非死亡,便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因而历朝历代从未发生过有乾元与坤泽和离之事。

慕容冲彻底失力地倒在榻上。

这算什么?——老天给他的惩罚么?

苻坚不能理解他此时的失落,只觉小契妻莫名与他生分起来。前一夜还热情似火粘腻地抱着他缠绵,怎的一觉醒来雨露期过去,便换了个人似的:“凤皇,你到底怎么了?”

他之前并不是没有感知到慕容冲似乎对出宫非常执着,他自然认为是他年幼,思念兄母,可又不肯请旨,便一页翻过。如今慕容冲亲口又说是因思念兄母,他倒反觉这是借口。

苻坚当然觉得慕容冲是非常喜爱自己的,这些年日夜以对,慕容冲这么年幼的孩子,若是假的装的,如何持之以恒这么久?

刚与坤泽结契的乾元有无限的耐心,他坐到榻上搂住慕容冲猜问:“莫不是因为这些日子朕欺负你狠了,身子不舒服所以发小脾气?”

慕容冲已全无心思应付他,只觉喧闹——他该怎么办,这一世比上一世更加麻烦,他甚至出不了宫,如何练兵起军复国?

苻坚见他不搭话继续哄:“朕都将你姐姐提拔到平阳太守了,你不是与她最亲?要不召她回来述职,与你待几日?”

对了,平阳。他还有姐姐。平阳他最熟悉,他知道在哪儿屯粮,在哪儿招兵买马,他可以策反姐姐练兵造反——姐姐那么聪明,她一定会做的比自己好。

大不了多等几年,自己在宫中周旋能暗护好姐姐行事。三年忍了,再等几年又如何?只要能达成目的——慕容冲咬了咬牙。

他忽地抬头瞧男人:“还是不要了……姐姐刚去平阳,人生地不熟的,不宜来回奔波,陛下不要劳累她了。”

苻坚见他终于出声,不禁又道:“你这孩子真奇怪,喜一会儿悲一会儿的。朕叫你折腾坏了!”

慕容冲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侧脸过去。他这个角度实在好看,像是一朵初开的山茶花,娇嫩可爱,叫苻坚又忍不住想亲上去一口,却听他委委屈屈地道:“陛下谁都赏了,却怎么都不赏凤皇。明明伺候您卖力的是凤皇呀。”

感情是恼自己没讨到好呢。

苻坚捏了捏他的脸蛋:“你也忒贪心了,朕都将自己契给你了,怎么还不知足呢?”

慕容冲佯怒撅了嘴:“那凤皇也将自己给陛下了!陛下怎么这样!”

苻坚连忙抱上笑:“好好好,你想要什么呢——”

天王又满面春风地从凤凰殿。

殿外的众侍女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点头达成了共识。

这小贵嫔年纪不大,固宠的手段倒是花样百出。任谁看了都哄不好,只有陛下哄得,那可不变相宣告自己只在乎圣上一个人?难怪整日陛下和贵嫔在一处时总一副备受用洋洋得意的模样。

这头慕容冲送走苻坚躺在床上掰扯着该怎样行事,又暗自安慰着自己振作起来。

那头苻坚出了椒房殿便召来宋牙:“你找个人。”宋牙侧耳过去,听君主继续道:“找个机灵点儿的,混贵嫔宫里,多打探打探,贵嫔曾与谁有过什么私下交集,或者是有什么事影响到贵嫔,要他必须出宫的……”

苻坚想了想,还是觉得怪。慕容冲这个年纪,正是少年心思最活络的年纪,也最易受蒙骗。指不定是前些年他还在太学学业可以来回进出内宫时候认识了什么人。

宋牙不明白君主要做什么,却也不会去问,喏了一声便下去了。

苻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慕容冲对他有所隐瞒。他之前看出慕容冲似乎极度想要在这个时间段出宫,为此不止一次引导自己承诺他出宫一事。可他入宫是自己选的,与自己感情也不似作假。莫非受人挑拨?苻坚想起来两人初遇时慕容冲扔耳饰草蟋蟀给自己做约定的模样,又不禁想,慕容冲离了自己,会不会与其他人也有一番这般交集?

若慕容冲与他人只是结友,他大可以以探看兄母为由出宫。可慕容冲明显是想要一出不回,这又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有什么事、人,会比他这个丈夫还重要么?

想到此,苻坚有些心堵。愈想愈觉不愿放慕容冲出宫,离了自己身边。

紧接着又派人往新兴侯府下旨,按例坤泽结契后接家人新兴侯与母亲进宫陪伴贵嫔,说些体己话。

苻坚之前留下的政事已经由其他官员处理得当,慕容冲出的事务处理完便去未央宫处理起堆积如山的公务来。纵然听闻丞相大病初愈便已经带回府不少公文,可看到案上还是摇摇欲坠的文山,苻坚心口还是一跳。

那边新兴侯府刚得到慕容冲定身的消息便被天王的旨意带进了皇宫。

椒房殿本是王后的主殿,可殿中宫室无一妃嫔,只有侧殿凤凰殿中住了个慕容冲。可足浑氏听闻幼子定身的消息本是浑身一惧,见天王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便随儿子上马车入了宫往凤凰殿去。

慕容冲卧在软榻上叫三个侍女梳理头发。他头发色浅,又长又密,两个侍女也护理不及,只得三人拿着精油往他那沐浴后半湿不干的长发上抹,神情专注小心,生怕这天王的小宠妃哪里不适。

慕容冲自小娇生惯养,极会享受,被按摩了会儿头皮又道:“青汁呢?这天还是有些干,再去磨一些来给我涂涂。我的腰也酸酸的,再叫人来给我按按。”

氐人原是没什么保养脂膏的,因而皮肤多不好,入关后贵族也只仿着汉人用了些常见的。可慕容冲入宫,什么珍脂宝膏都往身上涂,不光侍女记着他那些东西头晕,苻坚有时候看见都扪心自问一番,自己究竟养不养得起慕容冲。

可足浑氏同慕容暐刚进凤凰殿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慕容冲已经昏昏欲睡了,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一个骨架颇大的侍女压在人腿上给人儿按腰。

慕容暐清了清嗓子:“凤皇?”

慕容冲听见兄长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哎呀一声,连忙叫:“三哥,阿娘。”可足浑看见他就笑起来,迎上去:“唉——娘的乖宝哎——”

可足浑氏这精神气儿可比上一世好多了。说来也是,这辈子在可足浑氏眼里,娇宝贝蛋儿的小儿子嫁了喜欢的人,那人对儿子连带自家都算不错,也算是嫁对了人,心里头一块巨石落下了。听闻儿子定身连忙就赶过来了,要能再诞下一儿半女,那便圆满了。可不是比上一世儿子被人强占哭天喊地回不来的情景强太多了。

慕容暐的儿子被送去了太学读书,这两天也喜气洋洋。侍女看到两人盯着自己主子,便从起身行了个礼,把地方儿让给母子三人。

慕容冲坐起来,可足浑氏捞过一旁的衣裳给他搭上,看到自己儿子身上的红印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装作看不见,低头就问他:“结契啦?”

慕容冲点点头。

可足浑氏又问:“他对你还成不?”

慕容冲又点点头。一旁的慕容暐问他:“怎么有气无力的,方才也只叫三哥?哎呀,你在邺城时候整日跟我屁股后头可都是三哥哥、三哥哥地叫的!”

慕容冲回想了一下,亡国前他遇着谁都撒娇,再小点时候每次长了些还要六个哥哥轮流抱一抱再夸一句凤皇又高了。后来长大了跟几个兄长反而疏远了不少,没想到后来竟都阴阳两隔。他转了转眼珠,笑着又冲慕容暐喊:“三哥哥。”

“哎——”

这两年里慕容冲想了许多要不要把暗中造势的事告知母兄,可转念一想,慕容暐是个没抱负的,亲娘可足浑氏亡国后受的打击不小也不敢冒出头了,干脆便一直糊弄着,也不让他们知晓了。更何况这一世两人都还以为他舍身苻坚是自愿,两人情投意合……

他现下出不了宫,便叫人将前些时日让人收拾出来的金银玉石搬出两大箱子,“娘……这是给你和阿姊的。你带出宫叫人送去平阳吧。阿姊刚到平阳有些钱财护身好一些……”

当然,可足浑氏那箱是用来做障眼法的,清河那箱里有许多他要给姐姐的东西。

可足浑氏前半辈子什么荣华富贵没享过?瞥了眼箱子,又爱不释手抱着小儿子问东问西。

太阳落山之前马车拉走了慕容氏母子,慕容冲躺在软榻上迷迷糊糊就又睡着了。待到再睁眼外头天已经黑透了。

大宫女瞧见他醒了上前问:“小夫人,要用些粥么?陛下夜食点未来呢。”

慕容冲这些日子因为定身成坤泽这件事一直有些心情堵塞。为了达到目的,突发什么意外他都可以把血沫咽下去。可突然成了这个不寻常人间的“女人”,对慕容冲来说,依然有些接受困难。

见慕容冲神色恹恹,不置可否。宫女见状又道:“那奴去未央宫请陛下来陪您用膳?”

慕容冲这几日心里乱糟糟得烦,听到侍女提苻坚便更烦了,斩钉截铁说了个不,于是叫人扶起来自个儿去喝粥,结果全身上下酸痛的要命,喝了两口又没胃口了,登时莫名大怒起来。

“点炉!”

宫人你瞧我我瞧你,上前问他:“小夫人?”

“我要泡茶!快点儿!”

见他确实气了,几个宫人连忙动作起来,慕容冲扭头去自己描金的桌上找出了小盒乔木苦茶。味苦而醇厚,是苻坚最讨厌的茶。宫人照着慕容冲平时煮茶的习惯轻轻扇火,却见慕容冲二话不说将茶叶倒进去大半。

“呀!小夫人!倒多了!”

慕容冲充耳不闻,盖上砂盖,盯到茶苦溢出来直接拿布巾把茶壶从炉上拿了下来。

“哎?小夫人您不是说煮茶要等茶苦散了添水再续才能甘中有甜吗……?”

慕容冲说了句少废话,继而将茶叶用纱网捞出,将茶水倒入另一个瓷壶,交给侍女:“把水送去给天王,就说我心疼陛下忙于政务,特地给陛下煮了茶,消消疲怠。”

侍女见他冷着脸,想问的话也咽了下去,只觉得这主子小小年纪脾气倒是又大又差,于是端起茶盘往未央宫去。

苻坚一整日精神气儿不错,和几个近臣几乎一日内将积累了几日的公务处理得七七八八,又展开一本白折,与几人商议梁、益二州的后续事宜。前些时日他有心攻拿蜀地,在自己手底下武将里挑的眼花。本想指邓羌窦冲等人去把握大势,然乱世武将功不可积多,既然手底下人多,也自然要均匀地用出去,便用了朱肜徐成。于是封赏又是一个问题。

丞相身体不大好了,只得日日在自己府上处理些事务,天王便只与赵整苻融等人在未央宫商议,差不多定下封赏后又轻松与几位臣子闲聊了会儿。

赵整最博闻强识,不仅在文政上,也在八卦上。东拉西扯地讲,苻坚把不少老贵族的家里长短听了个遍儿。譬如李俨那俩儿子,分封了两地,当初分地之前同住一个屋檐下,李俨盼儿成龙不成盼孙成龙,给两个儿子娶了一个坤泽,可分了地后,家里的坤泽就要两地轮轴转,一个月在哥哥处,一个月在弟弟处。偏生两地离得也有些距离,转来转去路程也得一个月走马,三年里,这名坤泽还未诞下一子,于是家里的老妇人就急了,三天两头给人暗示、施压。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于是这坤泽就干了件大事。在某个月去哥哥封地的路上和护送的侍卫勾搭上了,竟然还真的有孕生了个乾元。小乾元养到三岁,突然被发现没有李氏的血脉。于是当夜就被毒死了,开始也说了,这篇本原本就是和朋友口嗨她保存的记录发给我,让我无聊的话可以写个狗血生子皇文虽然后来跑偏了,我看了一下居然才五六章肉。于是我就在想该让这个皇文有个什么样的情感主体。我个人是认为坚冲二人衔接、人物塑造写着写着就会有问题或者跑偏,并且一些设定bug也很多,语言细看还是幼稚并且拖沓,但是修改的时候却无从下手,只能说短篇可能才是我的舒适区?不过我大体对这个处女作长篇是比较满意的。

这篇就交代完了柏舟世界观第二世我cp结局,至于为什么说是第二世,因为我让他俩最终结发成功,还有一个现代au普大皆欢的第三世番外,是真的三生三世十里桐花了。

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这种感觉让苻坚非常熟悉。他挣扎着睁开眼,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果然死后又重生了。

苻坚仰着头,想抬手看一看自己的手是否回到年轻模样,却发觉右手被一条透明的绳子绑住,而自己所在并不是宫室,是在四周通白,一个古怪的屋子里。他侧头一看,身侧竟还有一个巨大的铁盒,诡异的叫他茫然:“来人!”

闻声第一个开门而入的女人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穿戴异常,比慕容冲还要不像汉人,叽里呱啦对他说了一通。而后拔了他右手上插着的透明绳子,苻坚才发现竟然有根针刺在他的经脉中。

苻坚听不懂她说话,与她四目相对。没一会儿又有一个体型肥硕的光头白袍男人进屋,细细看了看他床侧的铁盒子,而后挂起来一个笑容,对他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又说了句让他听不懂的话,便带着女人出了屋子。

“所以你在上一世终于死了?”

慕容冲抱着胳膊站在他床边,面色冷淡地看着他。被通知病人醒来,慕容冲便跑进来查看情况,听见苻坚之乎者也问了几句话,果断给出自己的判断。

在苻坚看来慕容冲穿的很奇怪,未着襦衣便罢了,整个脖颈露到胸线,里头穿了件似是裲裆的衬衣,外头穿的是一件开怀的玄色却会发光的外衣。他的腰露出来一块儿,下身穿的也让苻坚看不懂。苻坚看着他还是长头发,戴了漂亮的耳饰,又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声音有些干涩:“你还是这么爱美,我很想你。”

慕容冲本来有些生气他上辈子怎么活了那么久,听到这句话却忍了下去,坐到病床上:“你吓死我了。明明只是伤了胯骨,莫名其妙晕厥过去躺了半个多月,带你飞德国看,结果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而后慕容冲便拿出一个黑色的,薄薄的盒子,点了一下便开始发光,“给你弟弟打个视频,说你醒了。”

苻坚全程皱着眉,似有难处,慕容冲看见问他:“你不会又是跟上回一样,这辈子记忆直接想不起来了吧?”

苻坚点点头:“似乎是的。”

慕容冲也皱了下眉,又松开:“没事,反正会慢慢想起来的,你上回不就这样。”然后扭头一看手机,见苻融接了视频:“喂?你哥醒了。”他倚到苻坚旁边,举起手机对苻坚说话:“老公,给你弟打个招呼。”

苻坚一看,苻融明显是三十出头的模样,纵然剪了一头短发,却也叫他亲切非常:“博休,安好。”

苻融看到亲哥醒了,本是喜上眉梢,听见这话又露出了个迷惑的表情:“博休是谁?”

慕容冲解释:“是你,你哥一分钟前给你取的小名,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现在你也知了。”

苻融怀疑自己又成了这对夫妻py中的一环,于是不再多问,对苻坚道:“哥你在德国修养好了再回吧,万事还有我和咱爸。”

苻坚这会儿云里雾里呢,道谢后又像见了鬼,在黑盒子里看到了他近百年没见的亲爹。

“这太荒诞了……”苻坚捂住额头,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慕容冲收了手机:“我在这一世刚醒的时候也觉得荒诞,我爸居然只能娶我妈一个,这一回家里只有我们三个男孩儿,我姐变成了我妈生的。慕容晔也没事,我爸我四叔也活到现在好好的。”

苻坚揉着脑袋的手在听到他父亲四叔大哥还活着时候打了个激灵:“所以这辈子燕国把秦国灭了?什么情况?”

慕容冲翻了个白眼:“现在早没秦燕晋了!只有一个中国,你不是皇帝啦——慢慢消化吧!我去给慕容宝发消息来接咱们。”

“为什么是慕容宝?”

“我又不打算在德国留资产,正巧慕容宝这两年在德国定居,我这几天一直在他家住。他家那别墅比酒店舒服多了。咱们孩子也在他家呢现在。”

苻坚已经消化了慕容冲这辈子还能生的事实,毕竟已经开过先例,但还是忍不住问:“咱这辈子,几个?”

慕容冲手指打着字,没抬头:“还是那四个。”

苻坚松了口气,又问他:“那你身子还好么?”

慕容冲见他像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挑起一边眉,看笑话似的:“你知道你为什么躺在这个医院吗?”

苻坚摇头,听他这么问,便以为自己是被他打的,可明显疼得地方是胯,他沉默了。

“你把我怎么了?”

“没怎么。去你办公室送资料顺便打了一炮,把你胯骨坐裂了。没想到你直接瘫那儿起不来,干到一半提了裤子把杨定摇过来给你送医院的——他来时候你那玩意儿还支着。”

慕容冲勾起嘴角,想看看这社死场面苻坚知道了是什么表情,却没想苻坚只是叹气:“你身体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慕容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现在怎么这么煽情?你那么想我啊?”

苻坚点点头。

慕容冲皱了皱眉头,低头便按住男人的脖子亲上他的嘴唇,主动伸去舌头与他热吻:“好老公,奖励你。等你好了我去买十条黑丝给你撕。”

苻坚又闻见熟悉的桐花香,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十分美妙,便生涩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回应。

慕容宝打开病房门就看到这对夫妻在接吻,哇哦了一声发出评价:“你家还需要添老五吗?”

慕容冲枕着苻坚的肩跟他一起坐在慕容宝的车后座:“你是不打算回国了?”

慕容宝开着车还跟着音乐哼着歌:“我回国干嘛?等着被讨债吗?”

慕容宝前几年毕业后接手了慕容垂白手起家的后燕集团,三年就玩崩盘了。他大哥带着24个亿来接手结果发现完全补不上他60多个亿的大篓子,和亲爹果断回了前燕,慕容垂还一怒之下和慕容宝断绝了父子关系。

后燕早到了慕容宝名下,因为债主方主在英美,慕容宝跑到了德国。虽然后燕主控人跑了,但追责不到打工人身上,公司目前还有500多个员工正常上班拿工资。债主方也不能停止后燕运行,如果后燕继续运行一年还能拿5个亿的流水补偿,一旦停止了,找不到慕容宝,连每年的5亿都没了。

“你这是以身入局,强诈那群欧美资本家70e。”慕容冲觉得有些好笑。

慕容宝却看起来完全没有负债的烦恼,等绿灯伸出一根指头摇摇:“nonono,70个是去年的数了,今年翻了,200个。”

然后扭头把墨镜拨到头顶对堂弟粲然一笑:“欠他70个我是他孙子,那现在欠他200个,我就是他大爷!”

苻坚目前还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沉默不语。

慕容冲被慕容宝逗笑了,枕苻坚肩上发抖,慕容宝无辜道:“有那么好笑吗?我的员工现在工资不是照拿?吃亏最多的只有那几个外国佬,他们资本主义国家,那么能赚,吃点亏怎么了——唉弟夫,你说是不?”

苻坚听不懂,但他知道,从慕容宝嘴里说出来的,大半是歪理。

于是心里摇头地点了点头。

把他夫妻俩送到家里,慕容宝连停都没停,又开车出去玩儿了。慕容冲刚开门,两个儿子便探头出来,慕容瑶问:“我爸好了?”

慕容冲遗憾地耸肩:“嗯,很遗憾,没死成。”

瓜瓜三岁,以为妈妈是真的很遗憾,于是狠狠替慕容冲叹了口气。苻坚刚坐轮椅上,不在意老婆儿子的挖苦,默默尝试着操控这个新奇玩意儿。

慕容冲抱起大儿子坐去沙发上点外卖,苻坚一个人在大厅走轮椅,似乎是在这个大轱辘椅子上找到了乐趣,来回加速地坐着跑,瓜瓜也跟在爹的轱轮后头疯跑。

“我在烤肉店点了几份肉排,你看着俩儿子,我帮私助煮点粥。”

慕容宝在德国被慕容垂偷偷资助有一个酒吧,还请了个私助,相当于保姆,是个三十多岁的本地姑娘,并不会做中餐,慕容冲这两天只能看着手机跟她一起捯饬给两个儿子煮粥。

苻坚进了他和慕容冲的房间乱看,试图找到有用的物件刺激他今世的记忆恢复,在床上又看到了个和慕容冲那个可以看到人像,一模一样的黑盒子,他直觉这是自己的手机。于是拿过手机看,拇指按在中间下方的圆形按键上时它亮了起来,苻坚来回试,发觉这个便是开启的机关。

手机上的字他大多能看懂,看到“图库”一词便点进去,里头竟然全都是栩栩如生的图画。有许多慕容冲与四个孩子的人像,其他的都是一些林木花草,如亲眼所见。苻坚微微一笑,一边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一边不停翻阅相册。

于是翻到另一个名字叫做“视频”的相册。

苻坚大致可以猜到这是哪两个字,毕竟与繁体字相去不远。但他并不理解这两个字合并起来是何意思,于是点了进去。却发现这个相册与众不同,似乎皆是模模糊糊的色块。

苻坚好奇点开,惊觉画面是动态,不由惊叹瞩目,然后他看到画面里慕容冲几乎光着从脚到大腿腰肢,开始觉得不对劲,紧接着他便看到慕容冲与他相交到一块,哼叫起来。苻坚连忙往下滑,没想下一个视频慕容冲的叫声更大,尴尬得他丢了手机到床上,可断断续续令人脸红心跳的巨大动静从手机里传出来,苻坚手忙脚乱只好拿着被子罩上去掩耳盗铃。瓜瓜听见跑进屋问:“爸爸你在看什么动画片?我也想看。”慕容冲似乎也是听到动静,拎着汤勺赶进屋把儿子丢出去关门:“你干嘛啊!”

慕容冲暂停“活春宫”后瞪了苻坚好几眼,厨房在一楼,他听见了,私助自然也听见了,纵然慕容冲脸皮再厚也不免觉得尴尬,只心里祈祷对方听不出他的声音:“别翻了,等着吃饭。”

慕容冲扭头往外走,苻坚便扶着轮椅跟在他身后,桌上摆了粥与肉排,慕容瑶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苻坚并不挑食,只在听到慕容冲叫大儿子全名慕容瑶时候皱了皱眉:“怎么姓慕容?”

慕容冲不是很想理面前这个思想还活在一千多年前的封建老头,又想着自己alpha还是蛮正常的,过段时间恢复记忆就好,强忍着没翻白眼解释:“去年双胞胎出生之后我爸松口给改的姓,小瑶小琼姓慕容,继承我在前燕10%的股份,瓜瓜桃子吃亏点姓苻,拿你家股份。”

苻坚经过今天慕容冲慕容宝的交谈,大致能猜到股份是什么意思,纳闷道:“怎么随我姓是吃亏点了……”

慕容冲给大儿子叉过去一根肉排后便又开始给小儿子面前的肉离骨,看起来颇有些贤妻良母的作态,可下一刻就没了耐心,将没离完骨的肉推到小儿子面前:“你自己抱着啃吧。”才理苻坚的话:“自然不一样,你家又没我家有钱。如果不是你家行向跟我家不一样,我爸八成要雇一百个人把我抓回家。”

苻坚心中一哽,察觉到自己同岳父似乎关系并不好,又问去:“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冲割了肉排往自己嘴里塞,他吃食一贯细致优雅漂亮,咀嚼东西时候从不说话,咽下后答男人:“现代科技发达,这辈子我一出生就测出来是个oga了,就是坤泽。我家只有我一个oga,我爸挑挑拣拣好几年在奶奶家选了个靠谱的alpha跟我定了亲,跟我从小到大感情也算不错。我这辈子醒过来时候已经高中,毕业就可以和他订婚了——我想了好久跟他结婚还是去找你,最后跟你私奔了,把我爸气住院两个月,整整五年没理我,去年怀了老三老四后他才忍不住叫我回家的。”

苻坚听的心口一跳一跳的,他两辈子都想不到会从慕容冲嘴里听到跟他私奔这些个字眼,人生诸事林林总总来来往往,上一世慕容冲说要与他来世不见却还是留下一线生机,这辈子他也还是选了与自己再续前缘,还没等苻坚心情熨帖的发表被爱感言,慕容冲那边便又咽下去一口饭:“所以在我爸眼里你就是个大我12岁无所事事油嘴滑舌骗走了他乖乖小儿子还让他小儿子五年生四个的地痞黄毛。等回国后去我家,不管你恢复记忆没有,好好在我爸面前表现一下,别跟今年一样过年了也只能我一个人带俩孩子回家。”然后小别胜新婚,叫他一屁股把苻坚坐进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朕……我尽量……你辛苦了。”

这辈子苻坚只比慕容冲大十二岁,纵然错的有些距离,但他还是挺开心的。如果年龄差再小一些就更好了,毕竟老了一个人先走还是很难过的,他想。

隔了一世,苻坚连最基本的驳他都不会了,一看他就盯着目不转睛,像是看不够似的,慕容冲挑挑眉,觉得新奇。

“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原本的困难是你莫名其妙的晕厥不醒,既然醒过来了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你的骨裂。大概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好完全,我联系了你秘书赵整,二十天后派私机来接,正好回国能赶上小琼桃子一周岁生日。”

上辈子因着一些原因慕容冲每日黏着苻坚作的软软乎乎,这辈子局势不同,慕容冲果真又回归了当时燕威帝那副说一不二的强势模样。

他都安排好了,苻坚便点头。

可瓜瓜听到两个妹妹生日却有了想法:“妈妈,为什么我和妹妹不一起过生日?”

“因为她俩四月生,你十二月生。”

“为什么我十二月生?”

“因为二月你爸和我做爱了。”

“……”苻坚沉默着,却听妻子二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话:“那为什么哥哥一月生?”

“因为上一年三月你爸和我做爱了。”

“哦。”显然三岁的瓜瓜还不能理解。

夜里慕容冲又带着他去两个儿子的房间抱着书讲故事哄睡,等两个儿子都睡着才双双回房一起洗澡。慕容冲坐在浴池里吻他,纵然才来这一世第一天,可苻坚总觉得非常满足,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夜里躺在床上,苻坚才梦游一样问了慕容冲一句话,他很在意:“你说这辈子十六岁在醒来之前,一直在和段家那小子谈恋爱。那……你们上过床么?”

慕容冲快要睡着被他声音惊醒,觉得男人烦,扭过身背对他:“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会对未成年发情的,睡觉。”

“哦,老婆,明天见。是这个词么?”苻坚扭头对慕容冲,温热的气息打在慕容冲的后颈。

慕容冲扭过头看他,又转过身,抱住他的头一口亲上去,“嗯。明天见老公。”

回国时候将近四月,苻坚虽然只想起了一点点现世记忆,但生活起居没什么压力,毕竟不懂什么手机一搜就可以。刚落地慕容冲便把两个儿子交到接机的保姆手里,拉着苻坚上了另一辆车:“我爸让小琼桃子生日时候带回慕容家过,前几天我让助理去theby总部拍了个55克拉无烧的莫桑比克红宝石,我妈肯定喜欢,你记得给我妈,现在在我朋友那儿加工,先去拿一下。至于我爸……物质打动不了他,你最近磨磨嘴皮子吧。”

兴许是血脉压制,一想起来老丈人,苻坚是真的有点虚。回去时候慕容冲顺手拿了两个玻璃种翡翠手镯给两个女儿做周岁礼,苻坚只管给老婆掏钱,不吱一声,这倒让慕容冲心情好不少。慕容冲一贯花钱大手大脚,光是衣帽间收藏的珠宝首饰就够快填慕容宝的烂摊子了,虽然没挡着他买,但苻坚没醒过来前也没少嘴上说他,叫他少买一些。

不过慕容冲不听,他有自己的珠宝品牌,是读大一时候创立的,虽然一直在托管状态,但以他在时尚圈的地位,卖弄潮流,给自己的品牌引流赚钱还是必要的。那时候苻坚被伯父调到前秦北京的分公司,他在北京读大学,骗父母住校实则和他男人住一起,想着做出了决定就该鱼死网破,早就背着爹妈偷偷和苻坚终身标记了,又一直筹备着随时和男人私奔。

当然,苻坚不是没去提过亲,半路就被慕容恪刁难住,慕容儁的面都没见上。

后来慕容冲意外怀孕,正好遇上疫情,跟苻坚跑到西安和父母断了联系,上网课的几年里生了俩儿子。

慕容儁知道小儿子被娇惯坏了,但没想到叛逆成那样,一怒之下停了他的卡五年,本想着他跟了苻坚过过苦日子就知道家里好了,没成想老苻家对这个儿媳妇还挺能忍,硬是予需予求抗五年,苻坚手底下的公司竞标也开了挂似的一路顺风,赚了个盆满钵满。当爹的眼看着事实与设想背道而驰越来越远,又接到消息刚大学毕业的小儿子再次怀了双胞胎,勃然大怒,连夜派人跑去西安,要接慕容冲回家。

苻坚软磨硬泡到老婆临产才从老丈人那儿拿了户口本和慕容冲领的证,终于结束偷偷摸摸的无证婚姻,但前提是慕容儁逼他签了份离婚净身出户的婚前协议。

苻坚回忆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慕容冲听他问是不是真的,面无表情敷着面膜:“当然。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净身出户过。”

临近两个女儿生日的几天苻坚险些没能睡着觉,毕竟他跟慕容冲耗了两辈子,这一世是真的想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这些日子看下来,这辈子两人也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没有国仇家恨,一切都算好说。

司机开车送两人到慕容家京郊的仿古庄园时候,苻坚才惊觉自己的不安就像黄花姑娘上花轿——头一遭,面对慕容儁他不能说怵得慌,但也绝不好受。毕竟前两辈子在慕容儁还活着时候强燕几乎无人敢犯,处处压秦一头,如果让苻坚说当时北方有什么不可一世的雄主让人闻风敬畏,那一定是慕容儁。

车开进庄园被管家指挥直达正厅才停下。他和慕容冲一人抱着一个女儿下车,身后跟着两个儿子,慕容儁和可足浑站在厅口。慕容家无论男女都有一副好相貌,女人穿着旗袍,纵然六十出头了依然身形绰约美丽,挽住丈夫带着笑意。慕容儁则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严肃,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用发油梳理齐整,穿着套灰色西装,戴着副白金框眼镜,右手摁在鹰头的绅士仗上,声音没有什么老态,清朗落音稳重:“进去吧。”

苻坚招呼后跟在岳父身后,做足稳重姿态。身边的慕容冲却将女儿交给母亲,两步冲上去从后抱住慕容儁撒娇:“daddy啊,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慕容儁被他压在背上走进正厅用仗敲了敲地毯:“都几个孩子了,还这样?站好!两个月前不刚见过?”

慕容恪在正厅坐着看钓鱼群群友发的空军图,听说小侄带着女儿回家庆生便也来凑凑热闹,抬头笑眯眯的:“凤皇回来啦?小苻也来了。”

……小苻…………

苻坚强忍不抽眉尖,伸出手:“您好,幸会。”

慕容恪以示礼貌走过来与苻坚握手招呼,便被慕容儁支过去看侄孙。

慕容冲凑到苻坚耳边道:“忘了你没记忆了,刚是我四叔。”

苻坚骤然睁大眼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那儿能想到前世曾带给他巨大压力与震慑的慕容恪会有一天这么和善地与他握手,还亲切叫他“小苻”。

慕容冲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乐不可支开玩笑:“提醒你一句,我四叔也不同意我跟你结婚的。看到我爸跟他走一起就绕开,小心我爸让他揍你。”

苻坚看了一个月慕容冲打游戏学会了新词:“就没办法攻略一下吗?”

慕容冲想了想:“私底下遇到我四叔一个人是可以过去的,我四叔是个体面人,骂你也是会笑着拐着弯骂。我爸不行,他骂你你就听着,跟论文答辩一样,任他骂任他提要求做改正不能打断不能反驳不能顶嘴。”

“如果反驳了呢……”

“那你就会和我五叔一样,至今过年不能上桌吃饭。”

……难怪今天慕容恪在却不见慕容垂。

调茶师将茶水端过来挨个给人斟上,便坐在茶几低炉边上继续煮茶。苻坚一个人坐在长沙发上面对慕容儁,慕容冲则是和慕容儁坐在一起抱着自己父亲的胳膊,笑的娇里娇气的,慕容儁也不好发作,问话不多,并没有为难苻坚。

几人吃了甜茶后慕容盈才从楼上下来,头发有些蓬乱,还穿着睡衣。慕容儁的眉毛当即便揪在一起了,可足浑看到连忙站起身拉去女儿:“盈盈,快去洗漱。你弟弟带孩子回来了,一会儿一块儿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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