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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11

 

卢皎月的那个寒颤刚刚打完,就听见周行训开口问“皇后冷吗”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落在了身上,周行训在上面的行动力一向超群。一直到被那件外袍严严实实的包好,卢皎月这才略微回神地慢慢地摇了一下头。不是身体上的冷。她只是、只是卢皎月没法描述那种心底里蔓延开的冰凉。这大概是任何一个在曾经安稳又和平的稳定社会生活过的人,直面这种血淋淋的事实后,都会生出的感受。周行训却好像察觉了什么。他试探性地抱了过来。带着热度的体温从接触处传递过来,脊背上覆盖了一只手掌,周行训似乎想要安慰地拍拍后背,但是收敛着的力道忽轻忽重,莫名显出一种小心翼翼的笨拙来。卢皎月只觉得刚才压下去的怪异感再度升起,她整个人都不自在地僵硬起来。但是不等那股气氛再度酝酿,卢皎月就听周行训搜肠刮肚了半天,干巴巴地吐出了三个字,“他该死。”卢皎月“”她从周行训的行为上判断,对方确实是打算安慰人的。但是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虽然被哽了这么一下,但是那股熟悉的、面对周行训时的无力,让卢皎月忍不住生出点亲切来。周行训还是那个周行训。她刚才觉得奇怪,果然是因为自己精神太紧绷了吧这么想着,卢皎月居然诡异地放松了下来。另一边,周行训虽然安慰人的能力不怎么样,但是在察觉人心情上面,倒是依旧敏锐。他几乎立刻察觉了卢皎月的情绪变化,手上拍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一秒,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小半刻钟后。卢皎月面无表情“陛下。”这人是打算给她搓背吗周行训“”他讪讪地收回了手坐直,假作无事发生地继续开口,“皇后要再睡一会儿吗医官说你要多休息。”卢皎月摇头,“不了,睡不着。”周行训听了这话,脸上那股散漫的神色却微微收敛。他皱着眉盯着卢皎月看。因为是被噩梦惊醒的,卢皎月脸上还带着很明显的疲惫和憔悴的神色,虽说是比刚醒的时候放松了点,但是精神依旧不太好。周行训只盯着看了一会儿,就果断道“再睡一会儿罢。”他说着,已经行动力超群地翻身上了床,径自掀开被子钻了进来,手臂一揽就把人带着躺下,刚才披过来的那件外袍被这动作掀到了地上,周行训却并没有去管的意思。他四肢并用地缠住了卢皎月,自己先闭上了眼睛,口中道“睡觉。”卢皎月“”这不可能睡着吧还有、干什么挤在一起啊去用你自己的被子去卢皎月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睡着,但是事实就是,听着身边耳边平稳又绵长的呼吸声,她的意识居然真的一点点涣散下去。睡过去之前,卢皎月觉得完了、她这一觉起来肯定得着凉。就周行训那个睡觉像是打仗一样的睡觉方式,绝对会大半夜地把被子都抢过去。就算两人各自睡各自的,她都能大半夜地被一条扔过来的腿给压醒,更何况是这么挤着。卢皎月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睡着了还那么不老实然而,这些纷杂的念头最终被沉重的睡意压了过去,卢皎月怀着对明天深切的担忧,陷入了梦中。另一边,听到耳边的呼吸一点点平稳下去,周行训睁开了眼。他眼神又清醒又明亮,里面哪有半点睡意只是醒是醒着,周行训睁开眼后却并没有别的动作。他仍是静静地抱着人,维持就这个侧枕着看过去。入目是一段莹白的耳廓,鬓边的碎发被理得整整齐齐地塞在了耳后,但碎头发到底短了些,有几撮不听话地翘起来。不知怎么的,周行训觉得皇后一定对它们很头疼。这么想着,他忍不住抬手过去点了点,故意沉着一张脸、像是在教训它们。但没一会儿,他自己就绷不住低笑出声。吹出去的气息拂得碎发越发乱了,有几缕轻轻扫过脸颊,周行训的目光顺着发丝往前,但只是稍微移了一段距离就倏地定住了。他的视线落在卢皎月的唇上。因为是从侧面看的缘故,能清晰地看见唇瓣最顶端那颗柔软的唇珠,上面的水渍已经干涸,但是它依旧圆鼓鼓又肉嘟嘟的看起来很又甜又可口。等回神时,周行训已经半撑起身子侧倾过去。他凑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交融着,柔软的唇近在咫尺。胸腔的跳动再一次激烈起来,一下一下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周行训甚至都产生了这心跳声会不会把人吵醒的忧虑。想着,周行训飞快地往上瞥了一眼卢皎月的眼睛。见皇后还是安安稳稳闭着眼的样子,他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静静地盯着那唇看了一会,像是被蛊惑一样,屏着气一点点靠近。但是离得越近,他脸上的心虚之色就越重。终于,等两唇之间只余下毫厘的距离时,他停住了。太近了,近到另一边唇瓣的温度都能清晰地透过中间间隔的空气传导过来,那种仿佛在做什么坏事的罪恶感也变得格外明显。周行训在原地憋气了半天,侧撑的手臂猛地用力,一下子把自己拉了起来。停顿了一息之后,他又飞快地低下头,在侧边的雪腮上咬了一口,紧接着又迅速躺回原位、闭上了眼睛。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除了被子往下滑了一点,以及卢皎月脸上多了两排不太明显的牙印,仿佛无事发生。睡梦中的卢皎月似乎有所察觉地皱了皱眉。可别说她还睡着,就是她人醒着,也得对周行训这一连串迷惑性行为大打问号。因为中途醒了那一段时间的缘故,卢皎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那种睡得过久特有的昏沉,她按着晕乎乎的脑子坐起来清醒了会儿,紧接着就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因为她看见,就在不远处的矮几上,周行训正盘腿坐在那里、似乎在处理宫务。周行训宫务这是两个能联系在一起的名词吗要知道,周行训连上朝都恨不得半月一次,进趟政事堂像是要他的命。卢皎月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醒。正这么想着,那边举着笔杆子戳头发的周行训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来。和卢皎月对上视线,他脸上那明显被烦得满头包的神情一下子舒展了开来,语气轻快,“皇后醒了啊。”卢皎月“”这画面居然是真的她定了定神,有点恍惚地应了一声,又问“陛下这是”周行训神色自然“医官说你要好好休息。朕瞧着你就不要cao心这些杂事了,怪费神的。”卢皎月所以你就帮我把活干了谢谢你,你人还怪好的嘞。但卢皎月一点也笑不出来。就周行训平常那行事作风,让他来处理宫务,真的不会越帮越忙、留下一堆烂摊子让她来扫尾吗卢皎月略微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一阵窒息。她勉强扬了扬唇角,温声“倒也不劳烦陛下,这些事让望湖来就行了。”周行训露出了很明显的“还能这样啊”的解脱神情,飞快道“那也好。”但就在卢皎月稍稍松了口气,披衣上前,准备不动声色地把周行训跟前的东西全收了的时候,却见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口“算了,不用,朕快都看完了,皇后稍微等等就行。”卢皎月这不正常周行训只是觉得皇后也太依赖身边那个大宫女了,两次醒过来,都是“望湖怎么样”的。他想到这个,眉头就不受控制地打结。这样不太好。容易被手底下人架空。周行训顺利地以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并且开始思考下次找个什么借口,把这个“野心勃勃”的宫女调离长乐宫。卢皎月还不知道周行训已经打上她宫里人的主意。她看起来从容不迫,其实火急火燎地走到矮几跟前,自然而然地跪坐在一边接过了磨墨的活计,实际上是借着这个动作遮掩,飞快地打开系统插件,用余光瞥着、去检查周行训有没有捅出什么大篓子来。然后就差点被bug闪瞎了眼。不是宫务。是周行训本人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形、bug对于系统的这个插件,卢皎月虽然有时候也觉得麻烦,但是大体上还是觉得“利大于弊”的。因为这个插件的要求其实没那么离谱。制造工艺所限,这个时候的器具其实很难做到两个一模一样或者完全对称,但插件并不会对任何已经成型的东西吹毛求疵,只是对它们被人为放置的位置和摆放方式有要求。概括一下就是“存在既合理,但是位置要放对”。卢皎月一般都在处理宫务的时候打开插件,所以才对寝宫布置要求比较严格。但想要完全杜绝bug几乎不可能,毕竟附近总有宫人经过,身上的配饰装束也多多少少会有不整齐的地方,卢皎月都已经习惯。但是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bug成周行训的样子头顶上的发丝被他刚才拿笔戳得乱翘,还有几绺大概是被放笔的时候勾到了,散在旁边,而剩下被束起的头发也依旧逃不过问题。周行训没束髻,只是拿发带绑了个马尾,带子翻折扭转、结也系得乱七八糟的,卢皎月不想仔细看里面到底有多少bug,而且她确信,周行训绝对只是随手拿着手指顺了几下就把头发搂起来了,发丝纠缠着打着结,红色警告几乎要覆盖整个马尾区域。红得实在太刺眼睛了,卢皎月忍不住目光往下挪了挪。情况不能说是有所改善吧,只能说半斤八两。卢皎月知道周行训的衣服上经常有褶皱,一个是他本身就是个不消停的人,能坐住了半个时辰都是老天保佑了,既然活动了,布料上一定会有痕迹,还有一部分原因,右衽的衣襟方向对一个左撇子来说实在不怎么友好,周行训又爱随手往怀里揣东西,每次揣完了总会留下来点痕迹卢皎月一条条列出理由,试图说服自己。但她说服不了外袍就算了为什么中衣和里衣也那么多bug再往下。腰带、配饰卢皎月使劲闭了闭眼,痛苦地移开了视线。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周行训有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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