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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红线

 

“嗯…”他粗喘一声,向内插的时候很明显的吃力感,顾择的甬道格外炙热紧致,雷子能感觉到他很渴望,甬道里一缩一缩地咬着他,他摇了摇头。[进不去]

“嗯太久不做了。”顾择小声说,“润滑在你手边抽屉里。”见雷子拿出了润滑和一个方盒子,他讨好似的凑上去,“新的,给你准备的。”然后他捧着雷子的脸颊,在他茫然之余吻了上去。

……

雷子发出一声有些羞涩地哼声,扣着顾择的后脑勺,微颤的嘴唇,和顾择痴缠起来。明明知道顾择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他十分受用。

很快,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却始终没有分开,雷子手忙脚乱地把顾择这该死的衣服掀起来,胡乱地挤了一坨润滑,很大一滴都挤在了顾择的屁股瓣上,顾择被冰得一抖。

“…啊、嗯!”顾择喘了一声,雷子片刻也不愿意和他分开,又黏黏糊糊地亲了上来。

这哑巴喘着粗气,哼得顾择头皮发麻。这人如果会说话,该是个低音炮,顾择想想都觉得涩爆了。

雷子把油涂在自己的阴茎上,又顺着顾择屁股的曲线蹭了蹭,他太心急了,也顾不上涂得是否均匀,掐着顾择的屁股瓣就向内插。

“啊等…唔别亲了、等一下!”顾择攥着雷子的衣领,睫毛忍不住颤抖。

又来了。

这小骗子只要不占主导权就会这样。

雷子把他腰上的系带解开,衣衫半解,露出一侧的胸脯,那对乳尖早就红了,翘起在空气中,雷子低下头,吸他的奶。一边舔弄,一边用手按住顾择,密密实实地朝那花穴里插,每次都多钉进一寸,直到整根没入。

“啊我操。”顾择深吸了一口气,“亲我…亲亲我。”他扶着男人的脖子,让身下的小疯狗把他锁进怀里,窒息般地承受猛烈的吻。

身下的男人狠狠地凿进他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和许久没有被踏足的领域逼的顾择大叫,激烈中他的下嘴唇被雷子咬破了,还没来得及擦,血丝又被雷子吮了下去。

“啊……啊……!”

疼痛和濒死般的快感交织,顾择难以压抑地喘息着,那声音又是痛苦又是快活。

雷子听了就跟上了发条一样,把人抱高了些,挺着胯高速向上操弄。

“啊!!”顾择的大腿内侧痉挛了起来,他本就没什么力气,两腿一软就坐了下去。“嗯……”惯性下雷子猛地操了进去,好像比任何一次都要深,几乎连精囊都要挤进去,引得顾择一阵阵发抖。

“先停一下、我操…我没力气。”顾择趴在雷子身上屁股向后撅,性器从他的后穴里弹了出来,顾择不由自主地轻轻哼了一声,温热的润滑从他的穴口滑出。雷子并没有给那些液体滴下去的机会,浑圆的龟头就抵着顾择的穴口蹭。

“猴急什么……”顾择笑了声,“我要是个姑娘,遇到你这么变态的,我就叫警察抓你。”

这句话槽点太多,雷子强硬地把顾择拉到面前咬了一口。

“嘶…”顾择捂着下唇的伤口,“疼死了,待会儿接不上戏了。”

雷子于是又捧着他的脸去舔那处伤口,顾择化了妆,不知道是不是粉擦的有些多,摸起来像是雪媚娘团子一样,磨砂面的、软团子。馅儿是黑的。

在雷子这里,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可以拿来比喻顾择。

可这个人不属于他。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

雷子突然把火热硬唐的性器顶了进去,顾择叫了一声,抓着雷子的肩膀撑着上半身向上挺。

雷子见他想逃便攥着他的腰按了下去,顾择的手指尖都在颤动,他像猫儿似的瑟缩着爪子,有些无力地被雷子上上下下地操弄。

好热……好紧……

雷子的额头沁出细汗,他在顾择身上摸索了半天,这该死的衣服实在是找不到开口,反正顾择有的是钱,不差这点。想着,雷子隔着衣服攥紧了顾择的性器。

白色的衣料,一共三层,最内侧的一层是纱织的,顾择哪儿受得住这个,他在激烈的上下运动的间隙里去掰雷子的手,“别、啊别攥着…太磨了……!”

他身上都是汗,粗糙的面料在他的性器上撸动,本就射过一次的龟头格外敏感,顾择全身都红了,原本雪白的皮肤此刻如若桃花。

……

“救命……救命……”顾择一边被高速操干一边喘息着,他快被这哑巴玩疯了。

从某一刻开始,顾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又向前弯,像是商场门口随风飘扬的气球人,他被层层叠叠的衣服裹挟,汗水顺着他纤长的脖子滑下,在深陷的锁骨上停留。

雷子看他全情投入的样子,胸口突然升起一阵奇异的酸涩,他用牙齿顺着顾择的脖子咬过,他知道不能在顾择身上留印子,理智和疯狂的挣扎下,他收起了犬牙,用舌头顺着顾择的颈线一滴一滴舔掉了那些汗液。

疯了、真是疯了。

这恶心的动作不仅没有缓解他的烦躁,反而变本加厉,他觉得渴。

渴死了。

雷子掐着顾择的窄腰狠肏,顾择的内穴一阵阵瑟缩,夹得他低喘。

怎么会有男人有这样一副淫靡的身躯。

雷子越想越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在遇到顾择之前,他觉得自己是个心态平和的哑巴。现在,他心里那股不只是恼恨还是醋意的强烈情绪绞得他胸口一阵翻涌。时不时爆发的情绪又让他对自己感到陌生。

到底该拿这个小骗子怎么办……

在他痛苦时,顾择夹紧了他的腰,竟开始挺着身子自己动起来,他们的交合愈来愈炽烈,车内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被密密麻麻的塞满了体液的糜烂味道。

顾择靠在他耳边,用气声喘息道,“好舒服…要操死了……”

“……”雷子的呼吸乱了,他更加猛烈地挺动着腰,性器在顾择身体里愈发粗热,他看向顾择,却发现顾择一直盯着他。

那双勾人的眼睛半眯着,在情欲之外,眼底更多的是好奇和观察。

……

“嗯!”雷子挺身将他压下,快感的堆叠让他难以抑制,他隔着衣服攥紧了顾择的性器,身下的人一阵慌乱,可惜为时已晚。雷子捏紧了顾择的龟头又顺着柱身上上下下的撸动,隔着衣料像是要给顾择抛光打蜡一样。

他又凶又恨地用力顶弄着顾择的前列腺,龟头沿着甬道的上壁细细密密地磨过,男人在射精前奇怪的占有欲一览无余。他想,他要给这骗子身体里留个种盖个印才行。

要是顾择能生,他一定要把他关起来,只做他雷子一个人的情妇。

几下重重的顶弄后,雷子闷哼了一声,抵着顾择的敏感点猛地射了出来,他看到身下的人绷紧了脖子咬着牙,大腿不断地打颤,于是他又狠肏了几下,他想把那些精液堆得更深一些,再深一些,留下无法清洗的烙印。

……

“啊…我没力气了。”顾择长叹了一口气,“傅东雷…”

雷子听到他叫自己大名一个激灵。

“…抱我去清理。”

他朝雷子张开手臂,雷子把他的衣服剥了下去。

卫生间在一个很小的夹角,里面只能容纳一个人,雷子只好先把顾择放在马桶上。

“扭一下…”顾择指了指侧面。

雷子蹲在地上找了半天,找到一个蓝色的钮,他扭了一圈就听到顾择说,“可以了。”然后这人把马桶圈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雷子坐。

[怎么洗澡?]

“洗个屁,这地方太小了,清理起来麻烦。”顾择拿了块毛巾递给雷子,“把这个打湿给我擦一下身体得了。”

雷子听话照做,在擦拭时他偷偷瞥向顾择的下半身,在两腿之间的缝隙里能看到一些液体缓慢地流到马桶的洞里。

…好像刚刚射得有点多。

“咳咳…”雷子咳嗽了两声,脸红了。

“油上多了…”顾择也低下头看,那些液体流出身体所带来的奇异抽离感让他不禁哼了几声。

雷子把他擦干净就去找衣服,再走来时,顾择已经拿湿纸巾擦了几遍屁股了。

他抬眼挑眉把纸巾展示给雷子看,“射好多啊宝贝儿…”

恶趣味。

雷子一把夺过丢到垃圾桶里,顾择还在埋头清理,雷子拿着衣服下意识偏过头不看。

“你怎么射这么深…嗯、靠…出不来…”顾择见雷子的耳朵越来越红,轻笑了声,“小疯狗在菊花里划地盘呢。”

“咳咳…”

“哎,我送你的助听器好用吗?”

雷子这才看过来,点点头。就是储电不行。不过这不是大问题。

“嗯那就好,嗯?干嘛盯着我看?”

[你太瘦了。]

距离上次见顾择这小半个月时间,顾择居然又瘦了一圈,肋骨已经很明显了,大臂上的脂肪迅速流失,连带着肌肉结构也变浅了,一抬手就能看到骨头缝间的凹陷。

“嗯确实,你走了我就不太想吃东西…”顾择愣了一下,很快换了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宝贝儿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狗屁。

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家那厨子最近做饭审美下降了,摆盘太丑,我吃不得丑东西。”顾择一本正经地说,雷子的脸越来越黑。

[你…]

他指着顾择咬着牙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很快他想到了个更好的问法。

[你父母会担心你的。]

“……”顾择笑了一声,“我没有父母。”

“我爸妈早死了。”

“应该能查到吧,火灾,都死绝了。”顾择无所谓地说。

[别难过。]

“我可不会难过。”顾择身体向后靠,“可能我对情感的认知比较浅薄吧。”

……

雷子五味杂陈。

如果顾择把衣服穿好,那此刻一定破碎感拉满。

可惜,他现在是个裸体坐在马桶盖上吟诗的文豪。

雷子只能尽量和顾择对视,忽略他的脖子以下部位。

“…你知道为什么干这行吗?”顾择自顾自地说,“因为我想站在亮一点的地方。”

雷子一怔,顾择眼里流转的情愫不像假的。

是了,是这种感觉:褪去壳子的顾择。

“小哑巴狗,你活的比我快活的多。”顾择在雷子手心捏了捏,“给我穿衣服吧。”

……

“喂麦麦,问问服装还有没有新衣服,嗯,那套被我弄脏了,嗯。”顾择挂断电话,穿好衣服的顾择又变得人模狗样了。

雷子找了一圈才从柜子里翻出一包饼干,他递给顾择。

“……”顾择面露难色,还是接了过去。

他端着一片轻咬了一口。

雷子凑过去看,嗯,饼干轻伤。

[你想吃什么?蛋糕?]雷子想起毛师傅说他爱吃。

“咳咳…!操,拿杯水给我…咳…!”顾择咕咚咕咚喝下半杯后红着眼说,“连吃一周了,放过我吧。”

雷子感觉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便不再提这茬,问道,[那我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真的给我做?”

“嗯。”

顾择的眼睛变得像小动物一样又亮又圆,“那都行,什么都行。”

……

“我…”顾择眼角噙着泪,“我好想你…”他声音带着颤抖像是快碎了。

镜头里的顾择连眼泪滑下的速度都是完美的,他轻轻捧住面前女生的脸,带着些神性的悲悯闭上了双眼,吻住那女生的嘴唇。

“好,卡!”

雷子端着饭跑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麦麦旁边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场务。

神奇。

顾择和别人接吻他居然完全不觉得生气。明明平时顾择和别的男人说句话他都能气出心肌炎。

刚刚那一幕雷子只觉得好美。

也许顾择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这张脸如果出现在电影的银幕上一定更加震撼。

这时候雷子又会觉得这人真是完美了。

很快,顾择和导演聊完朝雷子招了招手,“走。”

麦麦丢给他口罩和帽子,雷子戴上后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选了一条小路七扭八绕地上了楼,看起来是个休息室,有一处长沙发和化妆台。

顾择瘫坐在椅子上,麦麦帮他拆掉了假发套。这会儿他才松了口气,一边挠头一边凑近雷子,“带了什么好吃的?”

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像那种等老公下班的小媳妇。他把饭盒打开,是平平无奇的绿豆粥和白灼虾。

看起来稀松平常,实际上他思索了良久。顾择这死胃暂时不能吃大鱼大肉,而且胃口太小,得一点点扩大。

做得简单,刚好,也不用摆盘了,省得他挑三拣四了。

“草,头上好难受。”顾择又挠了挠,然后整个向后梳,他接过饭盒和餐具喝了口粥,“麦麦,不用叫人了,待会儿回酒店卸妆吧,把衣服拿过来。”

顾择又喝了两口,开始脱衣服。

……

麦麦接过顾择脱下的衣服开始清点,雷子只好站起来往顾择嘴里一口粥一口虾地送。

“嗯…好吃好吃、嗯配饰不缺了吧…嗯……宝贝儿我吃不下了……嗯。”

“不差了顾总。”麦麦瞪了雷子一眼,“顾总不能吃太多,吃胖了就接不上戏了。”

雷子瞪了回去。

顾择打断他们,“车准备好了吗?哦对,把我墨镜给他,出门别被认出来了。”

……

他们又挑了一条小路上了辆黑色轿车,顾择上车只说了句“酒店。”后就睡了过去。

他靠在雷子身上,似乎很久没有睡好觉了,像是在外奔波无处躲避的野猫,在碰到能够信任的‘安全屋’后终于安心地睡了过去。

雷子怕弄醒顾择只好僵硬地坐着,他的手很笨拙地在顾择后背与靠垫间的缝隙里挤呀挤,终于挤到了顾择腰侧,揽住他。

“嗯……”顾择哼了两声,又朝他怀里挪了挪。

……

“啊…”雷子叫了他一声,[到了。]

顾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嗯走吧,你把墨镜和帽子戴好。”

两人下了车,沿路的服务人员朝顾择鞠躬问好,顾择拉着雷子径直上了八楼。

门一开,顾择便直冲卧床倒了下去,雷子谨记麦麦的指令,从麦麦交给他的手提包里拿出卸妆产品挨个辨认了一遍。

因为麦麦对他说:如果不给顾总卸妆他的漂亮脸蛋就会烂掉。

……

雷子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好使。他把顾择掰正然后朝他那张精致的脸蛋喷喷雾,顾择只蹙了蹙眉头扑腾两下,很快就安分下来任由摆弄。

他安静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雷子想。

这是什么东西,精油…?不对,好像是卸妆油。

雷子稀里糊涂地挤在顾择脸上,像给宝宝涂润肤露一样用指尖轻轻在顾择脸颊上打转。

一番折腾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麦麦给的任务清单才终于完成。雷子在心累之余觉得真他妈感人。

感动于他能每天肆无忌惮地啃顾择这张价值连城的脸蛋子。

如果不是他亲自来了一遍都不知道顾择这张脸需要这么多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维护。

……

这骗子心满意足地拱到雷子怀里,“…辛苦了。”

“嗯。”

雷子含糊地回应了句,翻过身环住他。

在那些护肤品的加持下顾择香气四溢,可惜,都不是雷子想要的那种味道。他只好凑得很近,很近,一直到他克制不住轻轻吻住顾择的嘴唇,他才感觉到那种顾择特有的香味。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抱紧顾择在被子里翻来翻去。

“…傻狗。”顾择笑了两声。

“今天导演还问我,‘你怎么嘴巴破了啊’,我就说,‘被狗咬的’,导演说,‘奥,你家狗是不是发情了?’我说,‘何以见得呢导演?’导演就说,‘发情的狗就是爱咬人。’”顾择的声音又软又绵,他依旧没睁开眼睛,只是笑,像在讲什么温情的睡前故事。

雷子的拇指在他嘴唇上摩挲,那个伤口硬了,结了痂,变成一块凹陷的小伤疤。

他又没控制住,贴近顾择亲了一口,他抱得死紧,顾择就发出吃痛的呻吟,雷子觉得这声音很好听,于是一边舔弄那处伤口一边缠绵地把那些呻吟吃下去。

……

“真变态啊你。”顾择评价道。

被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雷子也渐渐被催热了,开始犯困,但他还是不想松开顾择,便强打着精神抱着他。

临睡着前,他听到顾择说,“明天陪我去看画展吧,小疯狗。”

雷子对这种上流社会的人类活动了解不多,画展对于他来说跟面壁思过没什么两样。

都是无聊且枯燥的面对一面墙。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面墙上挂着雷子看不懂的价值千万的装饰画。

……

顾择倒是津津有味,他穿了常服,戴了个略显笨拙的粗黑框眼镜和画家帽,看起来像神笔马良的现代翻版。

“你看。”顾择把雷子拉过去,“这是我。”

“嗯?”

画布上有一束蓝紫色的喇叭花,花朵从一个少年裸露的脊背里生长出来,诡异张扬。

旁边的标签上写着,画者:海初,作品:《籽花》,注:纪念顾择三岁生日。

顾择的眼神温柔地滑过整张画,轻轻笑了声。他继续走,雷子便跟在他身后。

环顾四周,雷子才发现画展的环形布局刚好是按照年岁来排列,从顾择未出生在腹中开始,一直向前推进,每年一张,一直到七岁。

停止。

顾择的眼神落寞地滑过第八张画后的空白墙。

[这是你母亲的画?]

“嗯?”顾择一愣,“不是,是我母亲的朋友,她以前每年都会找这个朋友给我画一张画,后来她死了,也就没再约过。”

雷子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表示安慰。

“我去和馆长聊会天,你去楼上咖啡厅等我。”

“嗯。”

雷子目送顾择离开,然后又重新浏览了一遍这些画,试图从中找到顾择的过去。

这些孩子对形象无疑是纯洁美好的,雷子甚至在某一张上看到画中的男孩长出天使的翅膀。

他跟着展览动线缓慢移动,绕过一堵挂着作者简介的墙,走到另一个展馆。

这位叫海初的画者还创作了许多抽象画和装饰画。她的画风多变,如果说刚刚那个展厅还有一些具象形,那这个展厅雷子就真的看不懂了。

有时候是一些颜料胡乱地泼在一张纸上,有时候是用手堆积出脸的起伏。他看得压抑,心想,也许这位画家难过于顾择母亲的离世吧。

许多人围在一张有一堵墙高的画边,画上用厚重的颜料一轮一轮堆积出一个洞穴,几条线联系在一个蜷缩的模糊肉块上,肉块上斑斑点点像是腐烂一般开出零星小花。

《子生恶色》。

……

雷子觉得一阵颤栗,旁边的另一面墙上只挂着一张巴掌大的画,画上有一只眼睛。和人眼一比一大小。

《肆》。

一大一小两张画摆在一起,像是为了强调这种撕裂感,让人更加压抑。

雷子凑近那只眼睛,看到他眼睛里倒映出一个女人狰狞的影子。

看久了,他觉得毛骨悚然。这只眼睛给他的感觉很诡异,他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快步赶到咖啡厅,还好,顾择还没有来,于是他点了杯咖啡等他。

一对情侣刚好坐在他身后,两人有说有笑议论着画展的收获。雷子本是个粗人不感冒这些,又禁不住好奇,可惜硬件不行,他听得零零碎碎一头雾水,只好拿出手机录了一阵子,直到两情侣离开顾择才来。

雷子收起手机,[饿了吗?]

“不饿。”顾择拿过雷子的咖啡,“我尝尝…哎呦……”他吐出舌头,“…好奇怪的味道,像我宿醉吐出来的小零食。”

雷子看了一眼发票,哦,点的时候忘看了,茅台味。

……

回到酒店趁顾择在洗澡雷子到阳台把音量拉大凑在耳边听,冥冥之中有种奇异的好奇促使他这样做。

他听到那对情侣先是说了些调情的荤话然后女生说道,“不过那个二厅的画好恶心哦…”

男生:“子宫那张?”

“还有眼睛,我去,看了我都有点不孕不育了。”那女生把最后一口甜点吃下,叉子和盘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说真的,要不是这画家打着阿择的名头我才不来,来了我都担心她是不是对小时候的阿择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不至于吧…不就是张画。”

“靠,这种事情多了去了。阿择家里又那么有钱,一定被保护的很好,从小金枝玉叶什么都不懂,哼,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们宝宝肯定连反抗都不会的。”

……

这他妈说谁呢,这是顾择吗?

“哎呦宝宝,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顾择啊。”那男人有些怨气,“这画家男的女的?”

“女的!你看了半天连男女都不知道!”那女生气哄哄地说。

“那也可能她是想要生下像阿择一样的孩子呢?”

“哼,说不准是想做阿择的妈。”女生压低声音,“我听说阿择的爸爸在外面四处留情,这女画家画到阿择母亲去世那年就不画了,指不定是成功上位了不用献殷勤了呢。”

“哪有你说的那么乱。不可能不可能,我还是不信。”

“怎么不可能,我看啊,他家那么大,能冷不丁起火刚好烧死顾择的妈,就是有人陷害!”

“哎宝宝!宝宝你别生气这怎么还生气了呢……”

两个人的声音渐远了,雷子听得脑子发晕。他打开手机,顺着粉丝超话找到之前那个乐于助人的小粉丝,问:你知道阿择家里起过火吗?

椿回:呀!好久不见呀:

椿回:我知道呀,大部分粉丝都知道的,阿择虽然没有公开说过这件事,但是当时新闻闹得很大,大家为了不让阿择难过都不提这件事了。

dl0209:那他有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吗?

椿回:嗯我应该有合集,你等下。

椿回:我分享了一条视频链接~¥《是想念妈妈的阿择呀》复制链接至浏览器打开。

雷子点开链接,是幕后采访的合集,有在剧组、有演唱会、还有春晚彩排。许多人问过顾择这个问题,似乎是抓住了顾择的痛处,每个人都在刨根问底。顾择总是笑着回答,似乎对这件事已经看开了。他乐观地对着镜头鼓励观众要开心地生活,不要想过去的事情。

弹幕:可怜的宝宝。

弹幕:明明小时候听到这个问题还会发抖,呜呜我的宝宝长大了。

雷子滑到视频的最后,一段黑屏后,是幼年的顾择面对着屏幕。和那半垂的双眼对视的那一刻雷子的呼吸一滞。

顾择……

“拍戏这么忙你想不想妈妈呀?”

旁边有人低声说:“别问这个问题,他妈妈死了。”

“……”顾择低着头拧着衣摆,苦笑道,“我妈妈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旅行而已。”

“对对……宝贝你别难过……”记者哄道。

弹幕变得更加厚重,密密麻麻的对记者的骂声把顾择的脸都挡住了,雷子关掉了弹幕。这时,顾择恰好直视了镜头,“我不难过。”

他单薄的肩膀轻微地颤动,就像之前他也是这样回复雷子:我不难过。

屏幕黑了,与此同时,一个可怕的真相展露在雷子面前。

眼前采访里的小男孩是顾择没错。

毛师傅给他看的视频里也是顾择没错。

两个顾择十分相似,稚嫩精致的男孩子似乎都有一致的共性。但雷子却能看出其中的不同,眉眼的形状,嘴唇,鼻子,耳朵。

——这是两个人!

整个世界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声音,脚下是绵软的沼泽。雷子一回头就见到了顾择,他拿着瓶新打开的气泡水隔着阳台的玻璃对雷子比划,[你在干嘛?]

雷子张了张嘴,哽住了。

顾择。这世界上有两个顾择……

不对,也可能是毛师傅认错了。毕竟村头吴老六家的女儿和亲戚家的侄女小时候长得也十分相似。小娃娃没发育好的时候脸上都是有共性的,更何况有着血缘关系。对,一定是这样。毛师傅错把顾家亲戚家的孩子认成了顾择。

雷子闭上双眼,眼前一晃一晃地出现视频里小顾择地脸,然后重合。

回到房间,顾择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酒店的床上,手机里在播放他和雷子的综艺。他眼睛也不抬地问,“干嘛呢?叫你也不理我。”

雷子脚下发软,他掀开被子坐到顾择旁边选择暂时和他一起看综艺。如果顾择这会儿偏过头,就会发现雷子的面色如死灰一般。

……

“哈哈哈哈哈!”顾择笑起来,指着一条弹幕,“‘兄弟,你好香。’”他重复道,画面里雷子没穿衣服的画面一闪而过,是他们去玉米地工作的那天。

“大家对你改观了诶,你看,都在夸你很照顾我。”顾择翻着下面一条条评论,“你是不知道,一开始好多人都说你太凶了。”

“嗯。”

顾择察觉到不对劲,仰起脸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看向雷子,“怎么了我的小乖狗儿?今晚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

雷子看着他那双迷人又柔媚的眼睛欲言又止,顾择便又说,“你知道吗,咱俩在网上已经有cp向剪辑了,叫‘东床择对’……嗯,真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我该在前面。”顾择划了几个视频,看得出来他经常看他们的拉郎剪辑,刚划了两个就刷到,他兴奋地指着说:“你看这条,我更喜欢饥傅择食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的写意。”

……

写个鸡毛啊。

傅东雷终于缓过来一些,他定睛一看,几个综艺里的镜头被慢放特写,看起来确实很像那么回事。甚至他还在其中看到了前几天顾择呕吐他冲上车的代拍视频。

嗯,被这么一剪辑,就跟孩子难产母子难保他冲上去保大不保小一样。

他把顾择往怀里搂了搂。说实话,他不太愿意相信自己发现的事情。雷子摩挲着顾择的肩膀,胸口像是堵着棉花。

顾择很敏感地察觉到了,问:“是画展发生了什么吗?”

……

[画家那些画是照着你本人画的?]

顾择把手机放到一边,很认真地低头玩起了雷子的手指,“嗯…”他想起美如的话:重点是你怎么做。

我怎么做……

半晌,顾择缓慢地点了点头。

……

雷子心脏抽紧,恋童癖和猥亵儿童的猜测在他脑海里回闪。

[她…她…]

[她喜欢你吗?]他委婉地问。

顾择一眨不眨地看着雷子粗糙的手指头在他手心比划完,而后用食指尖顶住雷子的拇指,摇摇头,“不喜欢。小时候没人喜欢我,她讨厌我。”

……

这让雷子送了一口气又不免难过。顾择这样漂亮的孩子,也会被人讨厌吗…

他想起在福利院老师们嫌他又聋又哑对他爱答不理,同学拿石头打他、骂他。只有南雨陪在他身边。

那段时光很灰暗,他每每想起来都会捶自己的耳朵——如果我能听到就好了,如果我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那顾择呢。

人们为什么讨厌他?

他不忍心去揭顾择的伤疤便把他转过来面朝着自己,他艰难地发出一些破碎的咿呀声,这对他来说很吃力,他知道这声音一定难听得让人窒息。

他边比划边说:

别难过,我喜欢你。

顾择笑起来,仰脸啄了他的下巴,“小乖狗儿,我不难过。”

这是雷子今天第三次听他这样说。

“你胡子长出来了。”顾择托着他下巴抚摸,“刚刚扎到我了。”

雷子也顺势摸了摸,嗯,白天刮过晚上就会长出来。

“阳气盛。”

顾择的语气颇有一股倩女幽魂的女鬼味,雷子瞥了他一眼。

像是为了绕开刚刚的话题,顾择又说,“过几天是我生日了。”

雷子突然想起刚刚看超话有‘阿择生日签到’活动,好像就差一周了。

“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雷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戒指?]

“噗,你要和我求婚呐?”顾择笑起来,他继续把玩雷子的手指,挠他的手心,“陪我去海边吧,你赶过海吗?”

雷子摇头,[没有。]

他从生下来就在村子里,去过最远的地方除了附近的镇子就是福利院,当然现在,还加上了一个顾择所在地。

他没见过海。

“我这两天要去拍杂志,生日那天要直播,我让麦麦提前把你接过去,直播完我去找你汇合?”他看向雷子,“我在那里有个小房子,我们可以边烧烤边看电影。”

“嗯。”雷子点头答应。

……

就像顾择说的,他这几天非常忙碌。雷子固定每天见他三次给他喂饭,顾择逐渐开始认真吃饭了,并且胃口不断扩大,在他某次吃完一整块牛排的时候雷子热泪盈眶差点哭出来。

与顾择相关的人好像突然都开始忙碌起来了,他超话群里粉丝准备了礼物邮寄以及周边。比较有钱的几个人买了所在城市的大屏投放顾择的照片。

雷子一开始只觉得是粉丝过家家,直到椿回告诉他那大屏一分钟十万起,宣传报上写着顾择生日连续投放三天,雷子肃然起敬。

这世界上还是有钱人多啊…

椿回:我准备去a市看他,过两天有签售,我买了票。

椿回:姐妹,你去吗?

dl0209:我可能去吧。

椿回:去吧,多宝贵的机会,而且这次内场的票也不贵,我跟你说,我见过他一次,他本人脸小小的比镜头上还要惊艳!

……这点我当然知道。

雷子欲言又止。

dl0209:那你准备送他什么生日礼物?

椿回:嗯……其实我想送头纱…嘿嘿…感觉会很漂亮。

椿回:不过阿择是不收礼物的,只收信,可以在签的时候让他戴着拍照,然后再拿走。我把他的名字抄了一整本带去给他。

一整本?手抄?不能打印吗?

雷子没再多问,粉丝眼里的礼物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嘟嘟嘟嘟!

嗯?未知来电。

“喂。你考虑得怎么样?”

是顾锦。

“……”

“顺便,这几天刚好是顾择的生日,我给他准备了礼物你帮我送给他吧。明天我送到酒店楼下。”

“……嗯。”雷子虽然看不惯他,但他的礼物也许会对自已有参考价值,于是雷子答应下来。

第二天,他如期在酒店前台见到了两个盒子,小的那个里是一块腕表,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瓶酒。

是很寻常的礼物。至少在雷子的认知里,有钱人都是像蜈蚣一样长着无数只爪子每只手腕上戴着不同的手表。

他把两盒东西搬上楼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好。

……

时间如期来到了顾择的生日,雷子靠在车窗上,手机里响起顾择的声音。

“hello大家,感谢大家来看我的直播。”

“不要礼物,礼物通道已经关闭喽,谁再送礼物就是不乖。”

……一贯的油腔滑调。

连着几天都在想顾择的事情导致雷子每晚都辗转反侧睡不好,后视镜里他的脸色苍白眼圈浮肿,他坐在拥挤的车后座,旁边摆着大大小小的礼盒,麦麦坐在副驾驶一刻不停地打电话。

他以为的海边烧烤是支个架子弄棍子穿几块肉就行了,谁能想到光是准备食材就用了两辆车。麦麦像是要把整个a市靠谱的大厨和生日宴设计师都打包带走一样,车子一辆接一辆排成了像迎亲车队一样的长链。

当然整个生日最关键的一环——雷子——已经累得快呕出来了。

就像后宫家宴缺皇后也不能缺最得宠的妃子一样,麦麦在早上七点第一缕阳光射进酒店的那一刻用备用卡刷开了门,然后在雷子一脸茫然地找衣服穿时丢给他几套西装礼服,并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造型师给雷子做了整套妆发。

车子路过了一片人群密集的海滩,雷子趴在车窗边打量那片不算清澈但人满为患的水域。原来这就是海。

紧接着,顾择的车和顾择一样,十分傲娇地掉了个头,顺着一条七扭八拐的山路上了山。在雷子快忍不住吐在真皮座椅上时停了下来,麦麦把车门打开把雷子拉了出来,“你先去别墅里让造型师给你补个妆。”

……

雷子攥着手机往别墅走,补妆的时候椿回给他发来了照片,照片里顾择戴着头纱朝镜头温和地笑。

椿回:好漂亮啊我们宝宝!

雷子回了句嗯嗯,化妆师正在一点点擦掉他嘴唇上的死皮,隔了一会儿,雷子没忍住又给椿回发了句:还有吗?

这天很晚的时候,顾择才到。

远远的他看到雷子站在海边发呆,顾择把鞋子脱了踩着沙子走过去,头发被海风吹得蓬乱,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银白色绸质衬衫,轻手轻脚地从背后拥住雷子,对方身上的沐浴液香味混合着汗水味窜进他的鼻腔。

雷子后背一僵,转过身。

[怎么穿这么少?]

顾择在他胸口捏了捏,“等着你拿伟岸的胸肌给我捂热呢。”

“……”

“走吧,去玩。”

雷子牵着顾择穿过那道花簇拱门走到垫子上,蹲在地上把顾择沾着沙子的脚擦干,然后找了条毯子给他披上了。

沙滩上的彩灯和感应蜡烛铺成爱心和顾择的名字,气球以及玫瑰花架隔着几步摆着一圈。长桌前的拱门上挂着“happybirthday”的彩灯挂牌,头顶是麦麦叫了十几个人搭的巨型棚顶,用轻纱固定在六米远的地面上。当然,不远处还放着顾择等身的生日海报立牌。

整个沙滩按照矩阵划分埋好了礼花,只要开始唱生日歌,这片沙滩就会像投放了一颗原子弹一样喷射烟花。

雷子一开始还担心到处都是易燃物会不会把棚子点了,如果真起火了这么密的火花估计能烧得妈都不认识。

搭完场地他觉得,就算是整个海湾起火了,搜救队也能靠着地面上这些彩灯和立牌在半空中第一时间确定是哪个傻缺半夜在开趴体。

……

顾择皱起眉头打量桌上的蜡烛和金属餐具,“我本来以为是那种一个架子边烤边吃的,怎么弄得这么大。”

确实有架子。雷子瞥了一眼不远处排着队摆好的架子和列阵的厨师。毛师傅站在第一排,还朝雷子眨了眨眼。

顾择抬起手。麦麦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问:“顾总怎么了?”

“搬一个架子过来然后让其他人都撤了吧。”

“啊……”

“你准备的很好,回去休息吧,也累了。”顾择补充道,麦麦的脸色回暖,乐呵呵地开始场内调度。

很快,长桌被清走换成了顾择想要的烧烤架,只不过凳子还是西式小皮椅。组合在一起有种把橡皮泥揉进口香糖里的温馨感。

顾择干脆把架子放低坐到地上,他把肉放到架子上,打开投影仪,开始选电影。雷子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帮忙。

“看这个吧,《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

雷子瞥了一眼,动画片。他点点头。

动画片开始放映,顾择就自顾自地拆起礼物。雷子连忙拉住他,[你不先吃蛋糕许愿吗?]

“不吃。”顾择朝他眨眨眼,凑到雷子的耳边,“告诉你个秘密…我讨厌蛋糕。”

雷子歪着头,他记得毛师傅说过顾择小时候很爱吃。这种秘密难道不是说出来更好吗?

对于顾择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只要他说了不要的东西,那所有人都会谨记于心吧。

“小傻狗,又想什么呢?”顾择拆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里面是一只白色的烟斗,他拿起来看了两眼,又抚摸了一会儿那白得像玉一样的烟嘴,他丢到一边,“违禁品,谭宋这小子是不想活了。”

……。

雷子把烤熟的肉送到顾择嘴边,他眼睛也不抬一下地吃了进去,又拆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镶满珠宝的颈饰,“这一看就是南颐送的。”

拆了大约半小时,顾择打了个饱嗝,“唔,怎么还没拆到你给我的礼物呀…”他的眼底有些血丝,看起来困倦极了。

[我的不在这里面。]

顾择直愣愣地看着雷子比划,脑子似乎被烧烤的炭火催热了,不太聪明的样子。

“哦,你说你的不在那里面。”他把手里的盒子一丢,“那我拆个鸡毛。你的礼物呢?”他扑到雷子身上。荧幕里刚好弹出一张鹈鹕的大脸把雷子吓了一跳。

雷子慌乱地扶住他,又想起顾锦给他的两个盒子,咿咿啊啊地指着旁边。毕竟是交给他转接的东西,要送到才行。

顾择顺着他的手指找过去,“什么啊?”他拆开盒子,一块手表,“你送我的?”顾择嘟囔着,因为背对着雷子所以没看到雷子摇头,只当作这是雷子送的,在手腕上比划。

“就是好大啊这块表,好像不太适合我。”他把手表扣在纤细的腕子上,又拆开下面的盒子,“这是什么……”

“……”

雷子看到顾择的后背猛然僵硬了。电影里被火烧死的少女双手合十向天空发射一道道火焰,飞鸟被烧死了,火光照亮了整片夜空。

在幕布电影火红色的映衬下,顾择的身体佝偻起来,他似乎是从头到尾地把那瓶酒看了一遍,小声嘟囔着,“谁给你的…谁给你的……”

雷子见状不对,连忙凑过去。

顾择脸色苍白,他看着手腕上的表又看向雷子,“这表又是谁的?”他问。

[你哥哥。]

顾择把手表拆下来,两只手不停地颤抖,他哆嗦着找了很久,表带被他扯断,里面弹出一颗很小的金属片。

他慌张地在身上找,终于找到了打火机,他把那片小金属制品点燃了,火苗被海风吹向了他的拇指,指甲被烧黑了一块,顾择就像看不见一样丝毫没有感觉。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那缕小火苗变成一缕轻烟后他终于扯着衣领嘶哑地咳嗽起来。

雷子吓坏了,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顾择只是喘气,发出窒息一般的声响,他的脸色逐渐开始发紫,双眼空洞,指尖冰凉。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雷子拿起手机拨打120却被顾择按住。

“不能、…不能打…”顾择的眼珠子终于回了神,他拉着雷子,“袋子…袋子……”

雷子连滚带爬地拿起桌边的纸袋子递给顾择,顾择接过贴在嘴边在袋子里呼吸。纸片收缩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起先是很短促,渐渐的慢下来了。

顾择吐出最后一口气,无力地瘫靠在雷子身上,全身冷得像石头一样。

雷子也吓得一身冷汗,他安抚似的抱住顾择,摸他的头发,顾择打了个哆嗦看向他。在他的视线里这个老实人的脸皱在一起,眼泪不争气地打湿了睫毛。

“真是败给你了…”顾择轻笑一声,看向幕布。电影里那个少年挣扎着走向病床上的后妈,然后被斥责着栽出了房间。

……

良久,

“我母亲和这个女人很像。”顾择突然淡淡地说,电影画面映在他眼底,“她是个漂亮但是别扭的女人。”

“对外她总是温温柔柔的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却见过她背着人抽烟。”顾择的声音沙哑又轻柔,像是老式的留声机,“我。我的出生让她厌恶。她折磨我,但又会不忍心,对我示好。”

雷子吸了吸鼻子,拿纸巾粗暴地擤了鼻涕。

顾择接着说,“她死在我的房间,被那瓶酒送走的。”

……

顾择躲在柜子里掐着脖子痛苦地呼吸,柜门被猛地打开,那个温柔的女人朝他伸出手,“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孩子…我刚刚,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

顾择警戒地看着她努力缩在角落,一侧的脸颊肿了,印着面前女人的指痕。

女人身后钻出一个小男孩,脸上还沾着奶油,弱声地问,“你还好吧…”

顾择没有说话。

他像是个哑巴,张了张嘴,从嗓子眼发出迟疑的一声响。因为他看到那女人身后的人朝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那人像是鬼魅一样抬起手,顾择的瞳孔突然放大。

……!

“…我亲眼看着她死掉的。”

顾择再次安静下来,很快,他换成了轻松的语气,“所以刚刚看到那瓶酒吓了我一跳。”

“……”雷子亲了亲他的太阳穴,很是心疼。

顾择的手抚过雷子的脸颊,幽幽地说,“所以你给我的礼物呢,宝贝儿…?”

雷子身上一僵,拉着顾择的手亲了亲,然后张开嘴,含了进去。

顾择色眯眯地笑道,“这是干嘛…”手指倒是很诚实地搅弄,直到他摸到了一个什么,他惊讶地张开嘴,“这是……”

顾择拿出手指掐住雷子的双颊,“你张嘴。”

雷子局促地张开嘴,眼神又躲闪又期盼,带着点憨厚的腼腆,望着顾择。

“你打这个干什么?”

雷子的舌头上若隐若现得闪着光,一枚圆形的金属球连接着一根轴刺穿了他的舌头。

顾择捏住那颗小球,“天呢。”他提起雷子的舌头向下看,此刻他的神情像牙科大夫一样悲悯。

……

雷子便问[你不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顾择翻遍所有记忆也想不起来自己说过喜欢舌钉这种话。难道是喝酒的时候扯的蛋?也不对啊……

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从震惊中脱离出来。究其原因,他想不出这颗钉子对于他的辅助作用。

除了…它让一个老实的小土狗,变成了一个老实的非主流小土狗。

嗯……

也许是我老了,脑回路不一样吧。他想。

雷子牵着他的手腕有些紧张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像小狗摇着尾巴邀功请赏一样,在顾择的嘴唇上吧唧了两下,蹭蹭鼻子。

顾择被逗笑了,“干什么呢,哈哈、”他温和地捧着雷子的脸衔过这个吻,雷子就张开嘴唇,舌尖滑进他的口腔。

金属球和牙齿碰撞出沙沙的声音,顾择哼了一声,雷子的舌头滑过他的齿贝将他的舌头搅弄起来,金属球挠过了顾择舌头下的那根筋,把他的呼吸搅乱了。

顾择晕乎乎的想,跟含了根按摩棒一样,还是带凸点的那种…

雷子一边按摩顾择的腰眼一边顺着他的脖颈向下亲。

顾择穿得衣服松松垮垮,雷子扒开他的领子含住了他的乳尖。

他的舌头还有些肿,金属球被口腔含得滚烫,和着唾液在顾择乳头上打转。

“嗯……”顾择挺起胸,尾椎一阵阵过电。

他原以为这东西是装饰作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这傻小子是看准了他色鬼一个,在这对症下药呢。

顾择觉得好笑之余又一阵心痒,雷子用舌头挑过他的奶头,顾择感觉后背“唰”一下得跟过电似的麻了。

这功效“牛逼…”他由衷感叹。

比吃中药调理管用多了。

“嗯嗯…”顾择向上顶腰。他猴急地推搡雷子,跨在他身上。

雷子不依不饶地继续打圈儿舔着顾择的奶尖,顾择的哼声更大了,下身在雷子裆上磨蹭。

下身胀得生疼,顾择晕乎乎地想,再舔一会儿也许他真的可以就这么射出来。

……

雷子眉头轻蹙从下向上看着顾择,顾择也低头看着他。自己的乳头被舌头推来推去,像颗q弹的软糖,那枚银闪闪的钉子挂着口水的光泽随着舌头滑动,在顾择的乳晕上打转。

天……

这个角度看下去雷子的神情十分虔诚,他眼睛湿红,刚刚的眼泪把他的睫毛打湿,营造出一种蒙着脆弱的疯执。

这疯子……

不安感又来了,顾择挣扎着将他推开,“别亲…别亲……停一下、”

雷子很懵。

顾择喘着粗气缓和了一会儿,“先吃点东西,我好饿。”

一听这话雷子眼神一亮,很快从情色运动中抽离开始烤肉。

……娘的,年轻就是好,硬得快去得也快。

顾择窘迫地两腿夹紧控制自己慢慢软下来。

电影播放到接近尾声了,白发老人让主人公自己用积木搭建一个属于他的世界。主人公指着额角的伤疤说,他并不是善良的,他有过坏念头,这道伤疤就是那些念头的证明。

顾择瞥向角落那个酒瓶,很快又转回来狠狠地吃了一口肉。

“你不吃吗?”

雷子指了指嘴巴。

“哎呦,这个要恢复多久啊?”

[一周。]

“嗯…那我让麦麦运点什么流食过来?”顾择正认真思考,见雷子狗狗祟祟地瞄向他的裤裆,他立刻捂住,敲了一下雷子的脑袋,“哇,你真是个小色鬼。”

“今晚不行,等你舌头好了再玩吧。”

雷子失落,本来时间算得刚好,鬼知道他的愈合能力不如别人,看网上有人三天就恢复的,结果自己生生等了五天也不见好。

……

“喂,麦麦,送点流食过来。”

五分钟后,雷子喝到了新做出来的燕窝粥。

“……”

电影里在火中丧生的母亲选择了再次进行那段人生,即使她知道自己会在火中丧生,但她依旧打开了那扇门,轻快地跑了出去。

见顾择情绪有些波动,雷子比划道,[她不怕火。]

[她的元素就是火,在火中死去对她来说不是件痛苦的事情。]见顾择浅笑起来,雷子接着说,[所以对于她来说,打开那扇门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会遇到她的孩子。]

顾择摸了摸他的头,“嗯。”

放映结束,顾择拉着雷子沿着海岸缓慢地走着,海浪推动着潮水层层叠叠地涌上岸,顾择光着脚像猫似的轻巧地踩过鹅卵石。

潮水一寸一寸向前涌动,终于漫过了顾择的脚背,他惊呼了一声,被雷子拎到了一边。

“哇,你这样把我拎来拎去显得我好没面子。”他笑起来,朝雷子结实的小腹轻轻碰了一拳。唇角的笑除去了一贯用来掩饰自己的轻佻放浪。

……

雷子又恍惚了,月光将面前这个少年的脸庞拢得极为柔和,海风裹着他的笑声吹来,雷子觉得胸腔里有什么清甜的东西满溢开了,把他酸酸涩涩的心脏裹成了一颗冰糖葫芦。

雷子的目光久久地在顾择身上流连。

顾择抱着脑袋向后一靠,眉眼微翘,“看什么呢小傻狗,口水要流出来了…”

雷子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

少年被逗笑了,眼眸弯着,眼底是层层叠叠翻涌的潮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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