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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北刚踏进教室门,郭济阳一下子就凑了上了来,边看着他手中的书边问,“去哪了啊望。”
他接着纳闷儿,“诶,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明明刚开始好好的站在外面,一不注意人就不见了。
陈望北一顿,低气压瞬间笼罩在身旁,没好气开口,“给新同学拿书。”
说完冷漠地走向了后排。
那新来的女同学就坐在靠墙的最后一排。
郭济阳瞪了他背后半天,随后表情由疑惑转为恍然大悟,在他背后忽然乐了起来,嘟囔一句,“原来对女同学这么殷勤啊。”
陈望北把那一摞新书放到那女生桌子上,简短开口,“新书。”
那些书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瞬砸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彼时正在看自己书的于温被响声吓了一跳,她抬眼,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之间前面的男生早已经转身离开了。
于温眼睛眨了眨,随后侧头问同桌,“那人……谁啊?”
正在奋笔疾书抄作业的同桌趁着翻页的间隙飞速的朝前面瞄了一眼,又低下头,随意的开口,“他啊,陈望北,学习不咋样但是打架挺厉害的,你别惹他就行。”
于温点了一下头,低低地“哦”了一声。
詹鸿从办公室出来,正憋着一股气去十班找陈望北兴师问罪。
刚开始还好好的在外面站着,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旷课,这就是旷课!
太不把他放眼里了!
“詹老师。”
他的背后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
詹鸿闻声侧身,看见来人是谁后,脸上浮现的愤怒神色一瞬间被压了下去,“诶?观南。”
宋观南把怀里的一大摞《研学活动意向调查表》交给詹鸿。
“你们班交晚了啊。”詹鸿低着头边随意翻着那些调查表边问他。
宋观南沉默一秒,只是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镜框,礼貌地笑了笑,“原本开会之前就能交给您的,不过刚好碰到了教材室的李老师。”
詹鸿抬眼看了一眼他,宋观南接着开口,“李老师让我和陈望北同学去教材室拿书,所以才耽搁了。”
詹鸿有些诧异,“怎么老李让你俩一起去,也不和我说一声?”
“大概正因为他恰好就站在了外面吧。”宋观南的头微微下垂,镜框掩盖住了眼里的情绪,语气平淡如常,“您当时在班里讲课,索性拿完书再来告诉您。”
听完这些詹鸿点着头,“那行,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直到目睹詹鸿进了十班后门,宋观南才上了楼。
那一番说辞没别的,单纯是不想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而已。
这节是自习课,同学们大多都在补作业,只有一个人例外。
詹鸿板着一张脸把陈望北手中的漫画书抽出来。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陈望北一脸警觉地抬头瞪过去,下一秒看到来人后气势一瞬间颓了下去。
詹鸿也不想多和他废话,想着他今天也算是帮了老师忙,只说,“书没收了,什么时候给你得看你表现。”
陈望北挑挑眉,“嗯”了一声表示明白。
反正这书也不是他的,扔了都行。
只见前几排的郭济阳扭过头哭丧着脸看着他。
不带这么坑兄弟的。
陈望北每天的课表里没有具体的科目,想睡的时候就直接趴下了,偶尔的偶尔才会摸出试卷写上几笔。
终于熬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
他看了一眼时间,离待会去食堂吃饭还二十分钟,如果没猜错的话,詹鸿晚自习大概率是不回来了,今天周二,他得去幼儿园接他大孙子。
下课铃刚响,陈望北就拎着校服走了出去。
他在食堂小超市悄悄买了盒烟,从超市出来没几秒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又折返回去买了包槟榔。
陈望北把两样东西揣进校服兜里,快步地走进了学校保安室。
正值晚饭时间,保安室这边只有一个人在值班。
“王叔,在忙着呢?”陈望北脸上挂着笑,“就您一个人在啊。”
那王叔瞄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耐烦,“怎么又是你。”
之前学校检查翻墙可没少跟这小子赛跑,久而久之陈望北这人就成了他们保卫处重点关注对象。
陈望北没回他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面前桌子上的烟灰缸,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旁,随后又笑着开口,“上午我们班上体育课,我一挂坠不知道掉哪了,所以想看看监控。”
王叔的眼睛抬了抬,仿佛看穿他心思般轻哼道,“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查监控要班主任一起陪同吗。”
“我们班主任这不休产假回去了。”陈望北边说边把兜里的那包槟榔放到王叔面前的桌上,“这个给您。”
王叔不屑地瞟了一眼槟榔,又看了看陈望北,脸上仍然一副拒绝的模样。
陈望北挑挑眉,下一秒直接把那盒烟直接塞进了王叔的保安服里。
气氛忽然短暂的沉默起来。
王叔轻咳几下,“这规定就是规定。”
他接着说,“快上课了,你赶快回班吧,我这边也得去换班了。”
王叔边说边拿起自己的搪瓷杯慢悠悠地走到门口。
陈望北没动,也没多说话,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有些东西,心照不宣。
晚自习法地搭在额前。
宋观南无意识的伸手仔细描绘着对方的脸部线条,像羽毛一般拂过他的眉毛,又轻轻地划过高挺的鼻尖,最后落在了唇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陈望北呼吸的频率和温度。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起了逗弄心思,他的脸凑到陈望北的面前,紧盯着他闭上的双眼,慢慢开口,“上次算是九月二十一吧。”
宋观南压抑住自己些微上扬的声线,“距离下一次亲你,我想应该会很快吧。”
身下的少年依旧睡得很沉,丝毫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浅尝辄止的吻无关心动,更无关风月爱情,他只是需要这个人的吻来缓解自己的痛苦而已。
而这个人,恰好是陈望北。
毕竟,他确实提醒过陈望北离自己远一点,至于对方就这么将自己送上门来的后果是什么,他概不负责。
冷漠又自私,这就是他。
宋观南离开时心情很是愉悦,还顺手帮陈望北掖了掖被子。
陈望北混混沌沌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是被赵素心喊醒的。
他的脑袋还是很重,愣愣地把自己额头上的退烧贴拿下来,心里估摸着大概是他妈给放的。
赵素心替他又向詹鸿请了一天的病假,周考什么的,不考就不考了,她也不指望陈望北能在学习上有多大的成就了,只要两个月后他的会考能通过就行。
陈望北下楼准备吃饭顺带着找个温度计给自己量量体温,意外地在餐桌上看到了宋观南。
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学校上课才对啊。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硬是没开口问宋观南。
餐桌上两人隔的很远,互相把对方当空气,几分钟后赵素心从厨房出来,摸了一把陈望北的额头,语气中带着惊呼,“呀,这么烫,量体温了吗,让我看看多少度。”
陈望北把温度计拿出来,低哑着声音,“还可以,不到四十。”
“都三十九度多了这叫还可以?”赵素心又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吃完饭收拾一下带你去医院看看。”
陈望北尴尬到不行,“我都快十八了,不用你带着,我自己上医院就行。”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得让妈妈带着。
他说完这句话又用余光飞快的看了一眼宋观南。
别又被这位嘲笑了。
宋观南仍在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专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赵素心看了一眼宋观南,温和着开口,“观南,你上午忙吗?”
宋观南停下翻书的动作,抬眼看着赵素心,他也没吭声,安静地等着赵素心的下文。
赵素心笑了笑,“这不想让你陪着阿望去趟医院,没空也没关系。”
虽然他快成年了,但她还是多多少少不放心,让观南陪着,就算烧晕倒了旁边也有人照应着。
陈望北听着自家妈妈的话饭都快被呛出来了,他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医院离我们也挺远的,来回也耗费不短时间,让他在家看书就行,”
他的语速很快,生怕再晚点他妈还能说出其他意料之外的话。
让宋观南陪着自己去医院简直这比揍他一顿还难受。
宋观南的视线落到了陈望北的脸上,搭在书上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两下,他沉默几秒,语气平静,“好啊。”
陈望北:?
这人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到底是他脑子被烧晕了还是自己脑子烧晕了啊?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赵素心也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连忙道谢。
陈望北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下一秒就被赵素心的话给堵回去了,“闭嘴好好吃饭,吃完饭就让观南带着你上医院。”
赵素心离开餐厅后,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语气生硬地开口问宋观南,“你什么意思啊?”
这人真的…怎么总爱到哪都搀和一脚,扫厕所是,这次还是。
宋观南把书合上,直视着他的双眼,“字面意思。”
说了跟没说一样。
陈望北瞬间被气笑了,“行,那咱待会楼下见,不见不散。”
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宋观南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往上勾了勾,“好。”
医院距离宋家不算近,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陈望北略带懒散地靠着车背,垂头无聊的看着手机。
其实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想闭眼休息一会儿,眼眶也热的发痛,没什么兴致看手机,只不过不看手机又不知道干什么好。
宋观南就坐在他身边,虽然两人隔得远,但他还是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别扭感。
过了一会儿,陈望北手里的手机渐渐滑下去,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去了。
街景快速在身边划过,宋观南像是发呆一般地看着窗外,直到肩膀上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陈望北歪着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
宋观南垂下眼睫看了一眼,他皱眉,随后面无表情地把陈望北的脑袋推开。
也许是没把握好力气,陈望北的头一下子就磕到了车窗,即便是这样,人也没醒。
刚好在等红灯,贺成亮开口,“他是怎么了?”
宋观南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陈望北,随后陈述道,“可能烧晕了。”
贺成亮一愣,“好,我开快点。”
宋观南接着说,“把冷气关了吧。”
“好的。”
到了医院门口,陈望北还是没醒,宋观南没多说话,最后还是贺成亮把他喊醒的。
陈望北低着嗓音说了声“抱歉。”随后下了车。
急诊人多,排了十来分钟才轮到陈望北,抽血化验,然后复诊。
医生瞄了一眼化验单,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说,“打屁股针还是输液啊?”
陈望北顿了一下,“能吃药吗?”
说来蛮不好意思的,他挺怕打针的。
刚问出这句话就听到身边一声轻笑,那声音极淡,但仍然被他捕捉到了。
陈望北别开眼,闷声道,"算了,还是输液吧。"
输液室。
陈望北坐在角落,脑袋缩在衣服里,手上打着吊瓶,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又睡着了。
宋观南紧挨着坐在他旁边。
不出意外的,陈望北的头又靠到了他的肩膀上,离他的脖子很近。
宋观南像是意料之内般没多大反应,只是抬眼看了一遍周围,随后又低头看着他的手机。
陈望北的呼吸很烫,无意识的落在宋观南的脖子上,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不由得绷直了脊背。
宋观南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收起手机,径直伸手摸了一把陈望北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最后轻轻覆盖到他的唇上,不过两三秒很快就放了下去。
光明正大的感觉,非常不错。
宋观南观察了一会儿点滴的速度,随后也闭上眼睛准备小憩。
他脑子很清醒,心里也明白,陈望北和他自从见面起就没几句好话给对方。
。
“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技进步奖”……
像个小型博物馆。
给人一种很难找出这个公司没有拿过的奖的感觉。
原地休息几分钟后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极星的数据中心。
中心内部规模很大,过万平米,讲解员笑着说,“这里有些绕,请各位同学跟好我,不要迷路了哦。”
人群里有同学高声问,“那迷路可怎么办?”
讲解员开玩笑道,“那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会有人来接你的。”
有男生问,“是美女姐姐来接吗?”
“说不定哦。”
学校群聊里忽然有人发了一张照片,配文:在机房门口捡的。
是一张带着极星logo的便利贴,被揉的皱巴巴的,上面写着,“法的慢慢开始纠缠起来。
宋观南低低地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扔出来一句,“其中一个声音还挺像你的。”
陈望北只能看见他明亮的瞳孔,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起来。
“不是我。”他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汗都快冒出来了,伸手撩了一把自己额前的碎发,声音不自觉的绷紧,又重复问,“那你有看到他们是谁吗?”
这要是被人看到自己被一个男的强吻,还被对方摸来摸去,自己还活不活了。
“没有。”宋观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面无表情道,“我没兴趣知道他们是谁,倒是你挺好奇的。”
“……”
陈望北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抓了抓头发,尴尬地岔开话题,“走吧,找找出口。”
宋观南看着他脸上局促的表情,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唇角极小弧度的上扬,“好。”
几分钟后宋观南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陈望北走的速度太慢了,和拄拐杖的老爷爷的速度不相上下。
宋观南停住脚步,侧头问他,“你的脚受伤了?”
陈望北明白他想要问什么,摇头,“我只是看不清路。”
宋观南的眉毛紧皱,“你…”
“有点夜盲。”陈望北语气稀松平常,“我走路慢,要不你先走吧,一个人也能快点找到出口。”
陈望北笃定宋观南听见这句话一定会不屑的看着自己,说不定还会冷嘲热讽几句,然后大步地离开。
向来都是这样,除了自己那天恳求他帮自己涂药。
谁知下一秒,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攀上了他的小臂,宋观南的声音没什么明显的起伏,“介意我拉着你吗?”
“也许这样会快点。”凉凉的嗓音沾染了几分黑暗中的寂静。
陈望北有些怔愣地看着对方英俊的脸。
在他的视线里,宋观南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似乎无法透过这仅有的光影看到他清晰的面孔。
陈望北看不太明白这个人了,又或许,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不了解也正常,虽然认识了快十年,但对他最多的印象只停留在喊他“妹妹”的那一天,原本关系就浅的两人随着时间慢慢变得淡了起来,跟白开水一样,直到成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除了能够看见的外表,智商,家世之外,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性格和面孔。
他只是有一点点的奇怪罢了。
宋观南看他呆站了半天,“嗯?”
“当然不介意。”陈望北淡笑起来,收起自己的探究,神色自然地说,“那就谢了啊。”
宋观南拉着他的小臂,一言不发地和他并肩而行。
掌心的温热绵绵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肌肤上,明明隔着衣服,但他仍有种好像有数万只蚂蚁在自己胳膊上爬一样。
陈望的心跳融进黑暗中,垂着头有些迷茫地盯着宋观南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干净又修长,每个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他只想逃开。
想到这里……
陈望北紧皱着眉…他妈的该不会是那个变态影响了自己吧???
明明就是很正常的搀扶,怎么在自己脑子里就变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宋观南像是察觉到了一样,他微微松了松自己的力道,低缓而平淡的嗓音似乎贴着他的耳朵,“在看什么?”
“啊?”陈望北脱口而出。
宋观南说,“不会又是在看我吧。”
温热的呼吸均匀的落在陈望北的耳朵上,他的脸微微一僵,瞪着他,凶巴巴道,“少自恋了。”
宋观南只是抿着唇,没多讲话。
提到自恋……陈望北换上一副假笑,“是不是从小到大还没谈过恋爱啊?”
宋观南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谈过?”
“我当然谈过啊。”陈望北装模作样地说,“不就是追女生。”
“是吗。”宋观南推了一下自己的镜架,他垂下眼,丝毫没有意识道某些不具名的情绪全藏在睫毛下悄无声息地翻滚着,随后冰冷的开口,“那挺好的。”
陈望北见他这副样子以为自己戳到了他什么难言之隐,像是找到了什么能聊的话题一样,“你以后要是没那么自恋,对人女生态度稍微再温和一点,多笑一笑,再贴心一点,多容易找到女朋友啊。”
宋观南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淡漠至极,“看来你有很多恋爱经验了。”
陈望北听出来他话里的嘲讽,嗤笑了一下,“还行,比你多一点。”
机房内的空调风道被打开,一阵一阵的冷气接连不断的被输送到各个角落。
温度在下降。
陈望北停下脚步,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面,用手搓了搓脸,“好好的,怎么越来越冷了。”
“机房的冷却设备被自动打开了。”宋观南淡声说,“温度最低到零下五度。”
陈望北:?
他不会要被困在这里了吧???
“你怎么知道?”陈望北一脸诧异,“这难道是什么常识?”
怎么他不知道这些。
宋观南瞥了他一眼,“讲解员之前有讲到。”
陈望北:“……哦。”
不是什么常识,自己不知道也正常。
陈望北又问,“你手机能给外面打电话吗?”
“试过了。”宋观南的声音平静,“没信号。”
不过是当冷却设备被打开时,同时把里面的信号都屏蔽掉,防止误操作。
陈望北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那款最新上市的手机,内心忍不住吐槽道,信号都烂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出来卖手机???待会要是再冷点是不是就直接关机变成一块没用的搬砖了???
“如果没人来救我们,那我们不就会死这里?”
宋观南缓慢的吐出几个字:“大概率会。”
“……”
陈望北看着他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脸,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到了这种大事上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屌样子。
缺心眼吧。
“是开玩笑的。”宋观南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陈望北的表情僵硬,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这玩笑,还挺好笑的。”
他妈的他俩都快死了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谁开玩笑是板着一张脸开玩笑的???
陈望北靠着墙缓慢蹲坐下来,决定保持沉默来维持身上的温度。
越来越冷。
过了一会,一件宽大的外套劈头盖脸地砸到陈望北的脸上,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把衣服拽下来露出自己的脸,随后微微仰头,略带疑惑的望着宋观南。
“穿上。”宋观南垂着眼,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
陈望北决定收回“缺心眼”这一标签,然后给他贴上“人还不错”的标签。
“这么好心?”
宋观南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不想再陪你去医院,你睡相其实很差。”
陈望北恨恨地捏着他的衣服,咬了咬牙,用力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侧过头不看他。
他在“人还不错”的标签旁又贴了个大大的“嘴贱”。
宋观南的目光落在他的耳朵上,他的唇角轻抿,面孔棱角微微缓和了几分。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陈望北,越看越觉得对方像个…呆瓜。
寒气侵入四肢百骸,陈望北的毛孔都竖起来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慢慢往宋观南那边挪了几公分直到马上要挨着他的胳膊,随后把身上盖着的外套分了一大半给他。
他的声音凉凉的,“论体质,你应该比我虚吧。”
他可是亲眼看到过有一段时间有个医生经常进出宋家,也不知道那时候宋观南得了什么病。
那医生好像姓关来着。
明明自己身体不太好,还把衣服丢给自己。陈望北再次评价他:缺心眼。
宋观南蹙眉,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我虚?”
陈望北回答的认真,“难道不是吗?”
宋观南冷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安静的让两人聊天之间出现了空隙。
“我又没说你肾虚。”陈望北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见他不吭声了,用胳膊肘微微捣了他一下,“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宋观南轻靠在墙上,阖上双眼,语调很淡,“别乱动。”
陈望北又问,“你真生气了?”
宋观南冷硬的开口,“话真多。”
毕竟事关男人面子,陈望北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忽略了“话真多”这三个字,自知理亏,“我虚,我虚。”
下一秒宋观南睁开眼睛,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哪虚?”
陈望北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披着的他的衣服,咬咬牙道,“肾虚!”
古有为五斗米折腰,今有为七尺布折腰。
不丢人。
宋观南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他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他抿起唇,正想说些什么时,猛地感受到自己嘴唇上的异样又熟悉的感觉,跟针扎一样。
明明今天刚亲过他。
当下的痛觉密密麻麻的侵袭着他的感官,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望北,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他越来越掌握不了发病规律了。
不过很意外的,这次的痛感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陈望北注意到宋观南的眼睛正慢慢泛起水润,心里一惊。
操,他这是哭了?这么脆弱?说两句就哭了?
陈望北有几分小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宋观南没理他,他眼睫微颤,低眸,努力回想着之前吻他的感觉。
关医生曾告诉过他,要是在忽然在没有药的情况下发病了,可以尝试想着能让他感到愉悦的东西,这样可以暂时蒙骗过大脑神经,以此来短暂的缓解自己的症状。
所以他想到了他们之间的亲吻。
此时的宋观南在陈望北眼里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有点磕磕绊绊地说,“我以后不说你虚了。”
他尴尬地补充着,“也不说你恋爱经历少了…”
这样就够了吧?他可没有哄人的经验。
宋观南克制着自己眼底的情绪,他看着陈望北一张一合的嘴巴,喉结动了动,一股莫名的冲动情绪直直地涌上他的心间。
这种冲动,很陌生,难以形容。
陈望北感到难以启齿,别扭道,“可别哭了啊…”
宋观南烦躁的闭起眼睛,他该怎么告诉他,眼里起雾只是他因为生病而特有的生理现象。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过了几秒后,身旁的门陡然被打开,黑暗的机房霎时被照亮,空调冷气也停了下来。
他们得救了。
……
经极星的医疗团队检查过身体没问题后,陈望北做的接手宋氏集团,然后和政界中的大家闺秀又或是名门千金结婚生子,如此过完一生。
什么友情啊,爱情啊,这些浪费时间耗费精力的感情,在钱权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些没意义的东西只会变成束缚他的软肋。他只需要极致的理智和冷血就足够了。
宋乾毅似乎想了什么,“一恍你都快十八岁了,时间真快啊,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这句话是在你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宋观南也只不过随口提了句自己班的班长对自己很好。
实际上,班长对任何人都很好。
很无趣,成为宋乾毅心中的完美继承人很无趣去,听从他的话克制自己不对任何事物感兴趣也很无趣。
种种无趣叠加在一起,最后久而久之变成了几近冷漠的偏执。
最后连他也病态般的认为,人类的情感虽然很好,但他不太需要。
什么是有意思的呢?
他想到只在家里出现过三天的小金鱼,转学走的班长,被丢掉的兔子,摔坏的机器人,只跟朋友一同出游过一天就不见了的自行车……直到出现自己在黑暗中亲吻陈望北的画面。
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然后宋观南闭起眼睛,把那副画面一帧一帧的撕碎。
仔细想来,正如宋乾毅说的那样,他确实不太需要这些有意思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他的心脏好像裂开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裂缝,一阵微弱地空虚感顺着这条裂缝钻进了心里,又牢牢的攥着每条毛细血管蜿蜒到他的内心最深处。
这道裂缝从何而来,空虚感又诞生自哪里,他无暇细想。
宋观南回过神来,简单的把伤口擦了擦,就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第二天早上他外出跑步回来后,看见自己书桌上已经摆放了新药和一瓶维a。
宋观南安静地注视着那瓶维a,他把盖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过了很久,他把维a丢进了垃圾桶里。
周一校会,年级主任宣布下个月是学校的秋季运动会。
詹鸿还不太了解十班的这种活动都是由谁来策划的,索性全权交给班长来负责了。
班长叫秦霜,喜欢扎着高马尾,性格温和,和人聊天的时候总是一脸笑眯眯的。
秦霜下课的时候,拿着竞赛项目报名表直接跑到最后一排找陈望北。
毕竟去年他报了好几个项目,也为班级拿了名次。
陈望北还正在思考如何应对周二,他都没看秦霜,头也不抬地说,“不参加。”
秦霜有点吃扁,好说歹说一直到上课,陈望北也没同意。
最后秦霜只能无奈地说,“那只能晚自习的时候随机抽签了。”
陈望北看了她一眼,“抽到什么算什么。”
抽签决定算是十班的老传统了,因为一直以来他们的积极性都不高,所以有什么活动索性抽签来决定了。
自己主观意愿是一回事,抽签又是另一回事。
晚上临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下课时,秦霜抱着一个大桶走上讲台,桶里面全是折好的纸条,然后让同学们一个接一个上台抽三个纸条。
全抽完,项目结果也相应的出来了。
陈望北有些懵地看着自己拆开的最后一张纸条上的内容。
——举牌礼仪。
前两张纸条的内容是接力和长跑三千米,这都能理解,可是这举牌礼仪他倒是看不太明白了。
他没当过举牌的,在他的印象里,举牌礼仪向来是女孩子,如果是男生的话,到时候是不是要穿正式一点?
他侧头看了看于温,于温刚好也在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抽到的内容。
在方阵前穿着裙子表演舞蹈。
……她宁愿把全班人的试卷都给写了也不想要跳舞。
秦霜下来统计名单,当听到陈望北抽到的内容时,她起先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复杂,倒也没多说什么,认认真真把那些项目写在表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