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营养液的味道很奇妙，甜滋滋的，带着清爽的草莓气味。身份尊贵的雌虫随身带的营养液自然是高级货，营养均衡，味道也不错，价格更是超出想象。
俞意不知道这些，他一口气喝光，得了个七分饱，周身飘溢的信息素也随之消失，仅留一丝残存的淡淡香气。
初来乍到的虫母重新打量那些身上带着各种奇怪器具的虫子，最后把目光落在因主动送食而最有好感的爱洛身上。
“我……不知道是怎么来这的。”他下意识给自己的话润色，浅色唇瓣一张一合，吐出模棱两可的介绍：“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太饿了。”俞意说得自然流畅极了，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个天赋。
看似弱小的虫族垂下眼帘，有些破损的宽衣衬得他更加纤瘦，那张毫无瑕疵的美丽面容几乎蛊惑了所有人，包括直播间的观众。
【我的天，他可真好看……】
爱洛离得很近，清晰看到他轻搭在眼睑处的纤长睫毛，它们同发丝一般细软茂密，轻易遮住虫母不透光的黑眼睛。
“这真是太不幸了。”雌虫神色难过，蜜糖般的琥珀眼睛泛起水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糖果递给俞意：“跟着我——我们吧，录完节目正好一起回去。”
俞意拿起糖，鼻尖闻到一股甜甜的奶香味，他没做犹豫，将糖果连带着糖纸丢进嘴中，咔嚓两声嚼碎吞了下去。丝滑的香甜口感令他有些不舍地吐出塑料硬壳，在回味中随意应了一声。
“这位朋友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来我的庄园过渡一段时间。当然，也同样欢迎您的朋友们。”森德尔笑着开口，金灿灿的发丝如本人一样守礼，服帖又整齐地顺在脑后。
他停顿片刻，又想到什么似的，低头看向夹在中间的爱洛：“爱洛要一起来吗？”
雌虫大多身材娇小，莫说森德尔，连俞意都比爱洛高上不少，隔着他两人也能毫无阻挡地聊天，倒显得爱洛没什么存在感。
“好。”不知为何，爱洛一向甜而不腻的嗓音低了几个音调，他很快调整回来，笑盈盈地补充：“我好期待呀。”
他们声音不大，跟随摄影机没有录到这段对话，但这幅三人夹心的画面足够引起热议。
【什么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听不见，但看着还挺和谐的。】
【洛洛好小一只，真可爱。】
……
爱洛带着摄像机把这片小小的绿洲转得差不多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这里环境荒凉又恶劣，天黑得快，温度也降得快，白日里烫人的热风忽地变成阴冷的寒气，把胡杨树枯黄稀疏的枝叶吹得簌簌作响。
三天的觅食活动叫俞意对这块地熟得不能再熟，连哪块石头下面藏着什么蜘蛛蝎子都知道，植物的味道也挨个尝过，算得上了解。爱洛给观众介绍，他就跟着再看一遍，认真把那些没听过的词套上去，像是一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动物。
他现在行头可不一样了，随行的工作人员带了备用衣物和鞋，上衣被俞意用翅膀戳了两个洞再穿，还挺合身。鞋子就不太习惯了，那双总踩着空气或毛毯的脚从未被束缚过，总想将它们甩开。
负责后勤的虫族是个看着憨厚的壮小伙，面对俞意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总是边挠头边红着脸凑过去。爱洛和森德尔在镜头前直播，他们就躲在后面看那些拍摄道具。
“这是对讲机，是用来通话的。虽然智脑也有这个功能，但不如它方便。”罗克将固定在右手腕的黑色小盒送到俞意面前，“你知道智脑吗？”得到否定的回应后，他又接着介绍，“智脑就是虫族的身份证明，还可以用来通信联网……”
另几只得空的虫族也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给俞意解释。被迫退到背后的亚雄沉默地看着他们，没什么动作。这其实不太常见，亚雄智力低精神狂躁，攻击性极强，很少有这样平静的时刻。
不过现场有高等虫族在，拍摄人员和观众都当亚雄是被气息压制，并未把它们的异样放在心上。
“等你回了主星，记得去虫族登记中心办一个智能，费用是6星币。”罗克仗着体型挤在最前面，低头耐心叮嘱毫无常识的俞意。见他满脸茫然，末尾又加一句：“到时候我带你去办。”
大量知识钻进俞意清澈的大脑，听得他昏昏欲睡，什么也没记住，只在最后点了点头，解脱地爬回亚雄身上睡觉。
他觉得这边的虫子好讲究，搞个身份证明都那么麻烦，看样子数量不少，不由得想念起原来吃吃睡睡的日子——说起来，黑珍珠到底去哪了？
……
“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明天见呀。”爱洛向着镜头摆手，终于给一天的直播画上句号。
“妈妈……”黑珍珠轻声唤他，眼睛里满是依恋。过去那么多年，它仍是这幅长不大的模样，除去必要的外出觅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俞意。
不用出去的时候，他们就依偎在一块发呆。俞意是很擅长发呆的，对着什么都能出神，一动不动看半天。黑珍珠也跟着学，不过他手脚不像表情那么老实。
或是带着淡淡香气的发丝，或是沾着些许体温的衣角……总归要抓点什么。黑幽幽的眼珠倒是不动，但焦点也是要落到妈妈身上。
俞意习惯被虫子注视，偶尔回神也只往后靠一靠，在热乎乎的怀里顺理成章地睡去，算是常见的结尾。
但这次似乎不一样。
没有熟悉的气息，视线也轻佻随意，顺着冷风漫不经心地落到他脸上。俞意打了个寒颤，眼皮利落地往上一揭，露出两颗黑白分明的玻璃珠子。
他坐起身，不知谁给他盖的外衣跟着掉到腿上，那衣服薄如纸片，被晚风吹得透凉，主打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金发虫族在不远处看着他，昏沉的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和神色，唯有那双湛蓝的眼眸清晰无比。几只亚雄也在仰头看俞意，纷纷向载他睡觉的那只独眼甲虫投去谴责的目光，觉得它没做好保暖。
“小俞，外边冷，晚上和我一起睡吧。”爱洛站在搭好的帐篷旁，邀请俞意一同入住。折叠帐篷比较占地方，为了节省不必要的成本，后勤并没有带备用的。
俞意翻身下来，轻盈得像片落叶，裸露的皮肤在黑夜显得更加雪白，透着一股刺人寒气。他好奇地打量这个几乎称得上房子的简易建筑，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像是进了另一个空间，带着薰衣草香味的暖气一下扑向俞意凉丝丝的身体，令他想再睡个回笼觉。
爱洛勾了勾嘴角，疏离而不失礼貌地同森德尔道别，跟着进了帐篷。他在镜头外很有距离感，不像直播时那么热情。
森德尔默默站了一会，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怎么样？”爱洛关上门，问趴在柔软床铺上的俞意。对方丝毫没有边界感，脚一蹬就扑进了床，占据大半位置。
“感觉很好。”俞意抖抖冻硬的翅膀，白色睡袍在翻滚间掀开少许，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腰身——他最近没吃好，腰部原本覆着的一小块软肉被饿没了。
“这里真暖和……”他说着，眼皮慢慢耷拉下去，一股细微的温和香气混进满屋的薰衣草香中，平添几分难耐的甜味。
爱洛莫名觉得有些口渴，他今天像是被迷了心窍，不仅邀请来路不明的家伙睡一张床，还对他心生好感，甚至有一股想和他亲密接触的冲动。
仔细看，对方五官是长得很漂亮，但算不上特别吸睛，爱洛见过比他更好看的虫族，却从未有这样的吸引力。这很可疑，他本该提起警惕才对，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
爱洛最后还是躺到俞意身边，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实际上，他睡得非常快，也很放松，还梦到了莱利亚陛下——他们最初也是唯一的母亲，那位消失万年的虫母。梦中母亲的怀抱如此温暖且真实，以至爱洛清醒后愣了会神。
俞意还窝在被子里，他的睡相不算糟糕——至少没把爱洛踢下床，但也称不上好，他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把大片被子压在腿下，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
最终还是理智占据高地，爱洛深深看了俞意一眼，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
这颗荒星实在匮乏无趣，一时的新鲜感过去，连单纯来为爱洛贡献流量的粉丝都觉得无聊。爱洛和森德尔间的相处和谐却亲密不足，加上爱洛有意无意地带偏，导演安排引导的cp话题怎么也带不起来。
情急之下，导演将主意打到俞意身上。
一只背景不详长相极佳的劣雄。不管是来历还是身份，稍加引导，就是个不错的话题。
导演没有跟着去荒星，而在主星线上指导节目组。
作为一个刚进圈没什么名气的导演，他没什么拍摄天赋，倒是在营销方面有些研究，哪种话题最能引起虫子们关注，最容易火，杰西导演一清二楚。
……
虫族主星。
它是颗美丽而又宽阔的星球，气候适宜物资丰富，连月亮都要比别处更亮更圆一点。伟大的虫母陛下当年正是定居在此，这足以证明它的价值。
主星珍贵，位于主星中心地带的莫罗更是寸土寸金，有资格住在这里的虫族非富即贵，尊贵的雌虫们也多数在那定居。
花边新闻不断的奥特·罗素同样住在莫罗。
他是个十分令虫不齿的家伙，一边大肆追究雌虫大人们，一边又圈养些亚雌寻乐。若非他背后的家族势力过于雄厚，奥特早被网上的黑粉追到家里群殴了。
星网有关他的消息总是传得迅速且火爆，这次也毫不例外。不出三分钟，荒星出现的不明亚雌疑似曾是奥特情人的传闻登上了热搜第一，闹得沸沸扬扬。
这自然是杰西的手笔，看不惯奥特的虫族多如繁星，讨伐之余不免对另一个主人公起了好奇，纷纷涌入直播间，节目终于迎来一点起色。抛弃情人的虚假传闻让奥特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更下一层楼，罗素家族不得不出手强行压下热搜，反倒像是坐实了传言。
奥特本人却是毫不在意，热搜登顶的同时，他正靠坐在浅色真皮沙发上细细观摩幕布上的投影，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半眯着，闪过一丝像是在看艺术品的欣赏。
……
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俞意终于睡醒了。
那床柔软蓬松的米白丝绒被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凄惨地圈成一团。顶着一头凌乱黑发的俞意坐起身，一口喝光枕头旁的营养液，终于彻底清醒。
今天的营养液是橙色的，比先前多了一分恰到好处的酸涩。俞意在心里默默评价，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现在穿得不是原来的衣服，而是一件浅棕色的睡裙。这边的东西都很神奇，昨晚爱洛拿出一个掌心大的蓝球，说是清洁仪，俞意被照完确实感觉清爽不少，还顺便换了新衣服。
这件款式可爱的睡衣足够宽松，翅膀放里边也不难受，俞意就没给它掏洞。
不知道今天他们干什么，还是一帮人围着花花草草说话吗？又或者对着黑乎乎的盒子自言自语？说实在的，俞意觉得他们的行为比求偶期的动物还要奇怪——至少后者的目的很明确。
出门后，俞意发现他还是说低了。
扛着三脚架的摄影师西蒙尴尬地笑笑，接着将黑乎乎的镜头对准他。而爱洛和森德尔站在不远处，连带着其他人一共十几双眼睛都瞬间看向俞意。
俞意有些迟疑地落脚，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植物看腻，改观察动物了？不过大家都是虫子，没必要非找他吧。
“杰西导演想邀请你共同录制节目。”爱洛快步走到俞意身前，他本意是想挡住镜头，可惜身高不作美，俞意还是有半张脸入了幕。
“……希望你能同意。”爱洛嘴上这样说，表情却算不上愉快，对着他轻微摇了摇头。星网上的热搜大家一早就知道了，杰西那家伙还想拉人下场，实在令人作呕，但碍于有观众在看，爱洛没法直说，只能暗示俞意拒绝。
听不懂，好像是要请他干什么，俞意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点头同意了。至于爱洛的暗示……他也没看懂。
另一边，因热搜新来的吃瓜观众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主角，一边疯狂截屏发到星网，一边发弹幕刷屏。
【让我康康奥特情人长什么样】
【好看！】
【别说，那玩意虫品不行审美还不错】
【他好懵的样子】
【热搜说的是真的吗，怎么感觉像营销】
【假的早辟谣了，还用得着降热度】
【好多人啊，大家都是来吃瓜的吗】
【是的】
星网文娱匿名讨论区。
【图片】【图片】被爆是那只渣虫的情人露脸了！
前排吃瓜
终于来了！不枉我从凌晨一点追到现在
不是八点开播吗
我从热搜出来就开始等爆料了，兴奋得一宿没睡
长得好漂亮，心动一秒
亚雌这么柔弱，扔到荒星也太狠了
什么亚雌，明明就是只劣雄，怎么配和尊贵的雌虫相提并论的
爱洛和他关系挺好的，直播里经常在一起
那是洛洛小太阳性格好，要我说，那家伙就是故意来蹭名气，包括热搜也是，莫名其妙的，营销得太假了
都是来看某位热闹的，楼上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该不会是什么转移话题的新招数吧
别吵别吵，大家专注吃瓜
奥那边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是亖了吗
虽然基本不可能，但我希望是
……
俞意后悔点头了。
虽说他对那些虫子很好奇，也早习惯每时每刻都在被注视的感觉，但被五六双眼睛紧盯的滋味还是很怪。
不管他去哪里，做什么，那些黑洞洞的方片总是围堵一般地对着他。它们也对着爱洛和森德尔，但和俞意不同，令两位态度自然得像是那些黑乎乎的家伙仅仅是俞意的幻觉，而非真实存在。
他们和昨天一样看树看水看石头，一问一答地尬聊，再做些无趣的小游戏，丰富度直逼荒星，看得人昏昏欲睡。只不过这一次，俞意也成了其中一员。
在绕着绿洲转到第三次时，俞意受不了了。他打断爱洛从面前唯有清澈一个优点的水坑偏到维尔纳斯主星着名旅游城市独特景点的话题，头一次在镜头前露出除发呆外的表情。
“你们在做什么？”俞意乌黑的瞳孔盛满疑惑，他像是与社会脱节太久已然被抛弃的旧时代遗物，连做反应要慢几拍，看起来迟钝得可怜。当然，现实更可能是俞意懒得去了解。
“我们在带观众领略艾亚星的景色呀。”爱洛安抚般地拍拍似乎不怎么适应拍摄的亚雌，微微倾斜身体角度以挡住拍向对方的镜头。
“是不是累了？”森德尔也走近了些，神色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心。他和俞意接触不多，对方在昨天被爱洛打断后突然对他没了兴趣，森德尔借节目的名头才再搭上话。
“我想回去睡觉。”俞意顿了顿，把“这里哪有什么景色”的真实想法吞了下去。就这雨后产物一样的小水坑，还没他家里的鱼池大，结果一堆虫子看来看去的——这陌生虫群的生存环境似乎有些恶劣啊……
“不好意思，直播没法暂停，请您再坚持一会。”摄影师将镜头转向绿洲，带着耳麦的工作人员趁机小跑过来，给身处舆论中心却毫不知情的俞意传达导演的回应。
杰西导演的原话不太礼貌。他打心里瞧不上低劣的“亚雌”，态度强硬极了，在耳麦里骂骂咧咧地宣泄不满，认为对方不识好歹。
虽然耳麦隔音效果不错，但俞意听得很清楚。他没把那个陌生虫族明晃晃的恶意放在眼里，倒是一旁的森德尔皱了下眉，似乎是不认同那些话。
爱洛想说什么缓解气氛，看似好脾气的亚雌却没搭话，移开脸看向了别处。他在思考去哪里睡觉。
身为虫母，俞意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黑珍珠的请求他也许会听，毕竟是和他最亲密的孩子。但其他虫群的虫子嘛……
几乎是一瞬间，带着些许香气的身影就穿过了镜头，停在绿洲边缘。众人只能看见他长至小腿的花边裙摆荡成浪花，又轻轻落回一片白腻中。
工作人员刚反应过来，三四只黑甲虫就围到俞意身边，触角紧绷，发出低沉虫鸣警告他们别再靠近。唯一能威慑它们的高等雄虫森德尔没动，看样子不打算出手，摄影师只能放弃拍摄。
新进的观众见到这幕震惊极了，那几只亚雄一直待在最外边，他们只当它们是被森德尔吓得不敢行动。高等虫族的气息确实恐怖，智力低下的亚雄害怕也是有可能的。却没成想，向来以狂躁无理性形象着称的亚雄却做出保护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围着一个亚雌转。
【不用那么惊讶，昨天刚见到他们就这样的】
【亚雄不是都精神不稳定，特别容易狂暴吗，这几只看着挺正常的】
【是挺奇怪的，可能变异了吧】
……
俞意拒绝出镜，但直播还得继续。爱洛无奈地叹了口气，引导观众把焦点转到自己身上，很快将话题拉了回来。
好在天色渐晚，直播不一会儿就结束了。爱洛瞥一眼身旁明显心不在焉的森德尔，直奔俞意那边。
嘴上说是要去睡觉，俞意却少见地失眠了。他窝在甲虫竖立的鞘翅下，盯着要暗不暗的天空发呆。
仅仅不到两天，他就开始想念过去平静悠闲的生活了。过得虽没什么波澜，但算不上无聊，黑珍珠足够听话，也足够优秀，有它作伴要快乐得多。
而这里既没有丰富的食物，也没有漂亮的风景，连虫子都奇奇怪怪的。他们精神池或多或少都有损伤，像是久经风霜的雕像，唯一稳固的是爱洛，可他的精神力太柔和，一点不都像雄虫，连气味都寡淡无比。
一般来说，这类虫族会被同族排挤甚至杀死，可爱洛的地位却很高，连那个闻起来比较香的金发虫族也隐隐避让。
不是因为实力——爱洛并不强大。俞意对自己辨别食物味道的能力很自信。
而虫族绝不是尊老爱幼的友善种群，如此反常一定有原因。
是什么呢？
……
“小俞，在想什么？”爱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比直播时的含蜜嗓音要清几分。
俞意转头看他，大半脸颊藏进亚雄鞘翅的影子里，唯有一双睁开的黑瞳如雨后湖面，清楚地印出来者脸庞。
“我饿了。”俞意衣服被折腾得皱巴巴的，松垮地堆在腰间，下摆露出大半截修长小腿。他躺在亚雄背上一动不动，说出这两天最常说的一句话。
“先吃个营养剂吧。这次出行匆忙，没来得及带些别的，等我们回到主星，我再请小俞吃好吃的。”
一块浅青色胶状物被递了过来，俞意嗅到一股类似营养液的清新果香，只不过要更甜一些，大概是口味不同。
俞意歪头扫了一眼爱洛敞开的手心，低垂的细密睫毛颤了颤，声音轻得快要被风吹走：“我想吃点别的。”
他慢慢睁开眼：“能让我咬一口吗。”
虫母温和的香气悄无声息地缠绕猎物，将对方牢牢控制。从第三视角看，爱洛像是被看不见的藤蔓束缚，身体忽地僵在原地不动，脸上却一副沉迷神色。
“过来。”
雌虫漂亮的浅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俞意，里面满是孺慕和依恋。听到对方的话，他立刻低下了头，鼻子几乎贴到了俞意额前，两侧的卷发也顺势落下，给他们又添上几分暧昧。
底下的黑甲虫敬业地当着床铺，比雕塑还要沉默，听背上的母亲引诱某个虫族。
“再近一点。”在裹上一层轻柔表面后，原本强硬无法抗拒的命令似乎成了祈求——虽然结果并不会改变。
爱洛听话地弯腰，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从俞意的额头蹭到下巴，像是只没断奶的小狗。
俞意被闹得痒，伸手拍了下爱洛，又顺势搭在他后脑往下按，将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按进怀里，接着在脖子上咬了一口。温热的血流进喉咙，带着细碎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