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朝廷不可能只凭佛子一封信就对韦衡动手,朝廷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韦衡有异心,轻易征讨韦衡,名不正言不顺,反而会使朝廷陷入不义的名声中,这是亲自把造反的借口送给韦衡——既忠且义的韦衡看起来就像是被逼反的。佛子的外祖父需要确认韦衡是不是真的写下了打开察坎关的军令,如果证据确凿,那么征讨韦衡势在必行。
佛子收到信,立刻给外祖父回信:不必寻找韦衡提前写好的军令,这个证据太难得到。想要证明韦衡有异心,只需确认鹿施郡郡守到思颜是不是真的死了。佛子在流藻堂的木匣中看见了到思颜的头,韦衡杀到思颜……这件事韦衡做得太猖狂了,也太过分了,佛子甚至不明白韦衡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如果佛子看到的真的是到思颜的头,那么韦衡就犯下了擅自杀死朝廷命官的大罪。
时间一天一天紧逼。佛子的外祖父第二次给佛子回了信,那天佛子第十二遍写下“韦衡”这个名字。魏国公的回信和朝廷的军令一起传到了幽州。魏国公在回信中确认了到思颜的死讯,并且告诉了佛子朝廷的对策:朝廷不打算立刻征讨韦衡,太子命人为韦衡送去了诏书和告身文书,诏书表彰韦衡的功绩,告身文书是一封加官文书,韦衡加官,调离卢州。军令要求幽州、妫州、朔州镇军调兵戒备卢州,宣德作为幽州屏翰,即刻戒严。
比魏国公的回信和军令晚一步到幽州的,是杨家的十个家仆,家仆见到佛子,立刻就摁住了他。魏国公有令:就算把他外孙打晕了、打傻了,也得把他带回长安!他外孙绝对不能再参与这件事了。
魏国公就算派二十个家仆同时看着他外孙,也看不住他外孙。佛子了解他的外祖父。杨家家仆摁住佛子,佛子并不挣扎。魏国公要求那十个家仆至少每天出两个人和佛子同吃同住,一刻不能离开,那为首的家仆对佛子说了这个要求,佛子也并不拒绝这个要求。
佛子对家仆说:“我只有一点要求,我必须每天向卢州写信,保住我一位朋友的命。我的信写完要交给一个卢州士兵,我也会从他那里得到一封信。我们交换书信时,你们不能在场。你们那时可以绑住我,但是必须让我和他两人独处。”
为首的家仆不同意。
佛子说:“不要事事只想着吾外祖。吾友要是出事,你们不可能活着见吾外祖。”
佛子用“吾”自称,以示警戒。佛子不是只知诗礼的旧贵子弟。得罪一个带剑的武家子弟,不是明智的选择。
家仆之中,一时无人应对。
佛子说:“你们十个人,怕吾一个被绑住的人?”
家仆在商议之后,同意了佛子单独与卢州士兵见面的要求,他们还是怕佛子逃跑,特意请佛子在一间茶楼的二楼与卢州士兵见面。
佛子将刀片藏在舌下,打算利用那一点点看信的时间逃出去。
已经十四天了,他已经看了十三遍奉玄写的“韦衡”,马上就要看到第十四张奉玄的纸条了。他自己写了十四遍这个名字。韦衡、韦衡,这名字他真是死都不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