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凤珣若有所思,凝目审视着他:“可陈守易天花一事,年代久远,恐怕梁相都不十分清楚,吏目又是从何而知。”
“陈守易平素无其他爱好,只两样,一爱权势,二好美人。至于他的这些阴私……”
谢怀宁说到此处,抬眼回望晏凤珣,倏尔一笑。
他白皙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剥离了素来的冷漠,皮囊里本来就藏着的那丝清艳便浮现了出来。
深灰色的眼眸因含着笑意而显得潋滟,他不疾不徐开口,连夹枪带棒隐约透着锋芒的声音也显得清冽动听。
“臣不是说过,大夏对官员狎妓似乎从未有过禁令么?”谢怀宁唇角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自然是出发前夜,花了银钱从‘似云来’那位伺候过陈大人的花魁娘子身上打听来的。”
晏凤珣目光微动,心中自然明白这是谢怀宁对于他前日所言的回击。
他皱了皱眉头,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对面那双被烛火映照得异常漂亮惑人的眼,他的心跳轻轻漏跳了半拍,竟是突然有刹那的失语。
只是那一刻的感觉实在太过于细微,叫人还未察觉便消散了去,他倏然收回视线,缓了片刻后才淡声开口:“这么说来,吏目为此行禅精竭虑,之前倒是错怪你了。”
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思索着说道:“无论如何,若是陈守易真的还活着,那就尽快将他找回来,免得梁相知道,夜长梦多。”
谢怀宁自然也明白。
虽然梁若泽一开始也是对陈守易给予了厚望,但是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于此,平安郡已经成了个烫手山芋,比起一个可能会落到晏凤珣手里的活人人证,还是能彻底闭嘴的死人更能叫他宽心一些。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谢怀宁便也不再久留。
对着晏凤珣应了声“是”,欠身行礼正待告退,可就在他起身瞬间,一阵尖锐而又迅猛的剧痛自心脏处蓦地炸开,疼得他眼前一黑,竟是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糟了,是他先前服用的苗乌给他的那瓶药……
电光石火之间,谢怀宁只来得及听见耳边汪寅尖锐的那一声“谢吏目”,和木椅在地面急促摩擦的一阵“兹拉”声,紧接着,他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似乎是被猛地拉扯着撞进了某人的怀中。
这个怀抱不像苗岚那样柔软温暖,也不像苗乌那样充满着酸苦的草药气息,它好像有些过于宽厚坚硬了,但那衣料浸染的淡淡冷梅香萦绕在鼻息间却叫人莫名安心。
谢怀宁再来不及思考更多,在如浪潮般席卷的痛楚里他死死咬着牙,和着唇齿间浅淡的血腥气,蜷缩着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晏行舟:我感觉今天的天空好像有点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