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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许/成许《心如止水》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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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才接到要去二中队帮忙训练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并不太情愿。

在郁闷的同时,他其实也心有疑虑,好端端的,袁朗放着有带兵经验的齐桓不选,还有个硕士身份的吴哲也不选,怎么突然就把他成才给选上了。袁朗对许三多的想法,成才也不是不清楚,尽管之前他找了个机会从中作梗,但备不住袁朗还憋着什么主意,准备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对许三多说点什么,或者干脆就直接去做点什么。

成才本身就正为如何与许三多继续发展而苦恼,费了这么久的工夫,好不容易把朋友这层关系往上提升半步,千辛万苦才撬动许三多些许心防,结果齐桓就给他下个通知,后天叫他去二中队帮忙给新南瓜们带训练,那这下可好,成才有几个月都要见不着许三多的面了,这实在有点巧合。

但奈何他试探着问了齐桓,齐桓的回答也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成才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问题,他是参加过两次a大队的训练没错,经历了几乎可以说是蜕变的成长,去教教那帮新南瓜,再分享自己的心得,看起来也似乎理所应当。

这理由实在无可挑剔,饶是成才再不情愿,也只能立正敬礼喊声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不过即使是后天就要准备出发去二中队,下午的打靶训练也不能落下,他们集合后到了靶场,成才本来是要站到许三多旁边那个位置去,结果半路杀出个吴哲来,他看了成才一眼,迅速占据了许三多右边的空位,许三多左边也已经有齐桓站着了,所以成才只能再往右挪一个,和许三多中间,隔着一个吴哲。

他与吴哲中午的对话的确不是很愉快,成才也不知道吴哲究竟听到了多少,又从他和许三多的对话里分析出了什么,吴哲是个过于聪明且通达的人,所以在走廊上,成才没有去回答他的那个问题。

愧疚可以变成爱吗?

成才当然知道自己利用了许三多的愧疚,相处多年的陪伴与照拂,他也深知许三多向来会对他心软,但那种心软,也只是无关乎于朋友以外的感情。起初成才也没想要如何的,他知道许三多懵懂,不开窍,想着就这么糊弄着过去吧,以后许三多娶妻生子,也就罢了,但就在意识到许三多似乎喜欢上了袁朗时,成才之前的计划就被全盘推翻了。

怎么就非要是他呢?成才想,论相处,我与你在一起最长,论感情,我与你经历最多,可你怎么就偏偏对袁朗动心了?我比他差在哪里?你喜欢的人,换成我不行吗?

所以当机会摆在眼前时,成才选择了去争取,铁路大队长被他说动了,成才也得以在袁朗和许三多之间,挑起了一场误会,他承认这样的手段很卑劣,但感情这事儿,难道是要去比谁更高尚的吗?对着许三多告白的那晚,成才想,既然你袁朗愿意当圣人,兢兢业业做好队长,不越雷池一步,那也就不能怨我先下手为强。

至少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成才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中间不出什么差错,成才想,等他从二中队回来后,就要再积极一些,至少得让许三多先喜欢上他才是。

成才做好决定后就开始练习了,他熟练地装弹、拉枪栓、瞄准、再扣下扳机,动作行云流水,成才最擅长最喜欢的就是狙击,因而十环也在他意料之中,并不得意,他抽空转过头去,想看一眼许三多,但吴哲似乎早就预料,一侧身就把许三多给挡得严严实实,脸上的表情颇有“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于是就要棒打鸳鸯的风范。

成才无话可说,咬牙切齿,其实吴哲也心有不忿,吴大硕士实在见不得许三多被成才给拐上贼船,于是两个人较着劲儿似的打起靶来,谁也不让谁。

许三多没注意旁边吴哲和成才火药味十足的对峙,他心无旁骛地举枪打靶,瞄准后扣下扳机,随之也是一个精准的十环。

“做得不错。”身边传来的是袁朗的声音,离得很近。

许三多瞥了他的队长一眼,袁朗就站在他身边,而且凑得很近,这种距离对于训练的士兵与上级来说,过于暧昧,许三多不由自主地绷直身体,袁朗说话时,温热的气流就吹拂在许三多的耳边:“怎么不继续训练了?许三多。”

“开枪,士兵。”

袁朗的声音近乎是贴着许三多发出来的,可语气已经从轻佻的笑意转为不容拒绝的命令,许三多条件反射地遵从指令,但袁朗的举动让他分心了,扣动扳机时的手指微颤。

八环。

他听见袁朗的笑声,带着几分戏谑:“你的枪没拿稳,导致子弹没有精准打进靶心,是什么让你分神?士兵,还需要我指导一下你吗?”

“不用,谢谢。”许三多果断回绝。

在袁朗饶有兴味地注视下,许三多再次举枪,他重复之前的动作,然后瞄准,这回是波澜不惊的十环。

“怎么?把靶子想象成我了?”袁朗挑挑眉,他的兵像棵青松树那般笔挺站着,分明没表情,可耳根是微红的,袁朗知道,是由于他刚刚的靠近。可许三多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面不改色,但他越是这样,袁朗就越是无法按捺逗他的心思。

“没有,您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许三多口气生硬地呛他,用上了他们之间很熟悉的一个词,这个词让袁朗忍俊不禁,他点点头:“对,我自以为是。”

这种对话让许三多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们还在袁朗的办公室,为了成才,许三多一次又一次去敲袁朗的门,直到用自己的逻辑把他队长堵得哑口无言,过去那些事好像历历在目,但转眼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又在想什么?”袁朗看出许三多有些走神,于是伸手替许三多调整了一下拿枪的姿势,旁人看来就仅仅是这样,但也就许三多知道,在袁朗替他调整完后,收回的手,若有若无地在许三多腰间轻轻一蹭。

许三多回头瞪了他一眼,但袁朗的神情显得很无辜,甚至还故作疑惑地朝他摊手。

…有点装腔作势。许三多从心里找了个词,用来形容他队长这幅现在十足得意的模样。

谁也没注意和吴哲较劲打靶的成才正看过来,并且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帘。当然了,也可以说,许三多是真没注意,而袁朗有没有注意到,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成才脸色极为阴沉,他放下枪,猛地上前一步挡在了许三多身前,但那种阴郁的神情在转头看向许三多时就收了回去:“三呆子,你打靶的成绩怎么样,我看看?”

他倒是遵守了和许三多之前的约定,没做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但话语里的亲昵和温柔的注视已然说明了所有,特别是对着许三多说完后,成才又佯装不经意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袁朗。

袁朗知道这算是成才的警告,他不以为意的一笑,表情漫不经心,但在成才听来看来,这就代表着一种轻蔑,他咬紧牙关,就直直挡在许三多面前,分毫不让。

“队长,成才,你们有话可以去别的地方说吗?训练时间结束了,我要走了。”许三多受不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何况其他的队友也被这动静给吸引过目光来了,他实在没那个脸继续在靶场待下去。

“等等,三呆子,我和你一块走。”成才急忙就要跟上去,哪成想袁朗也走到许三多身边去了:“许三多,一起?我们正好顺路。”

许三多一个也没回答,只是说:“但是今天我已经和吴哲约好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就我们两个。”他补充最后一句。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吴哲,一个仍旧气定神闲,另一个就不算太友善了,吴哲就在这两种不同的注视下施施然走过去,搭上许三多的肩膀:“那小生就先和三儿去吃饭了。”

袁朗倒没再多说什么,只笑笑,说句解散,便先行离开,看样子完全不是去食堂的方向,他压根就和许三多不顺路。

队友也都差不多回去了,除了有刻苦给自己加练的,留在原地的成才有些气闷,但看着许三多和吴哲越走越远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给自己多加练了半小时才去食堂吃了饭。

成才是想吃过晚饭后再找许三多说几句话的,但他去宿舍没找到许三多的人,齐桓说许三多吃过饭就去操场例行加练消食去了,成才只好又下楼找,只是操场上东张西望一阵,也没找到许三多的半个人影。

三呆子这是去哪儿了?成才心里有些疑惑,他回到宿舍楼下,打算能不能在这等等,只是许三多没等来,等来了个c3,c3说成才,你家里给你寄的信早上就到了,你怎么还没去拿啊?他这才想起来,早上好像的确有人跟他说了这事,不过他当时心事重重,就抛在脑后了。

“那我现在去拿。”成才说句谢谢,想着等回了信,要是熄灯号还没吹,再找许三多也不算迟。

离开的成才和c3谁也没看到,谁也没注意到,走廊拐角的人影,和隐约发出的声音。

许三多被袁朗抵在了墙边,袁朗一条腿卡在他的双腿间,两个人在拐角里成了一种很亲密的姿势,区别在于许三多看起来有点愤怒,袁朗倒是笑得平和。

许三多在操场散了几圈步就打算回去了,哪知到了走廊,准备上楼梯时就猝不及防地被拽进了角落,他正要挣扎,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袁朗在他耳边低声道:“是我。”

挣扎的动作暂停了一瞬,随即许三多就更激烈地反抗起来,如今他更希望不是袁朗了,就因为把他拉过来的人是袁朗才危险,袁朗和他交了几下手,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走廊那儿就传来了成才和c3的声音。

一听到成才的说话声,许三多立刻僵住不动了,袁朗看他那副紧张的模样,心里有点发酸,但唇角仍上扬着弧度,他用上气声,慢慢地在许三多耳边吐息:“如果你不想被成才发现的话,就小声点,许三多。”

许三多不答话,默不作声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但袁朗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他低头,双唇十分暧昧地在许三多脖颈处游移磨蹭,两个人的距离太近,热度逐渐上升,轻飘飘的痒意与陌生的感觉让许三多面色通红,待成才和c3一走,许三多极力将语气说的淡漠:“放开我,队长。”

袁朗没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也不可能会放开,他仍旧埋在许三多脖颈间,声音低低的:“许三多,这几天出去开会,没见到你,我有点想你,那你呢?”

许三多说:“我们下午在靶场刚见过。”

“那个不算,我是说,我们单独见面。”袁朗的声音轻柔的像是一阵风,又宛若叹息,勾的许三多心里也莫名有些躁动:“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所以我想你。”

“队长,我不想,我吃得好睡得好,训练也没问题。”许三多很是煞风景地说道,也许其中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完毕同志,你也学会面不改色说谎了?”袁朗把头抬起来,直视着许三多,看起来心情极其愉快:“齐桓可都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了,你最近吃得很少,有什么心事吗?”

“…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你的队长,我的职责就是关心你出现的所有问题。”

许三多终于抬起眼来,他看着袁朗,眼神并不温吞,也不是平常会有的专注认真,更多的是一种焦躁和怒气:“那你现在是用队长的身份在关心我吗?”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不再平静无波,不起微澜,而是有了别的,许三多从未给旁人看过的情绪,他此刻的模样,像极刚成年的小豹子,分明还有些稚嫩,却偏要露出尖利的獠牙来恫吓,这让袁朗感到悸动,许三多如今表露出来的情绪都是为他,心间翻涌着无法停歇的爱欲,袁朗眸色加深。

在漫长的沉默与对视间,许三多忽然意识到袁朗要做什么了,他语气冷冷的:“队长,你是想再让我咬你一次吗?”

袁朗低笑了声,为许三多话中的威胁意味,他难掩兴奋地舔了舔唇,俯身暧昧地轻吻着许三多的耳垂:“求之不得。”

清冷冷的月光照进走廊,却无法全然照进拐角,只有几缕微弱的光洒进去,或许那轻轻浅浅的一点月光根本照不亮任何东西,于是就模糊了话语的拒绝,也朦胧了眼中的浓烈爱意。

成才在宿舍里看信。

家里寄来的信能是什么?无非是问问成才过得如何,辛不辛苦,有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这样熨帖的话让成才心里暖洋洋的,可再往下看时,他眉头就拧起来,他爹说他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也该到了结婚的时候,叫他这次放假就回来相亲,甚至人选都给他安排好了。成才自然不乐意,他明白了自己的性向,又已经有了心上人,怎么可能再去相亲。

他提笔回信,先将上面琐碎的问题一一回复,最后又写,自己不想回家相亲去,因为自己……

成才的笔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写下去,若是写了,他知道他家里肯定无法接受,可若是不写,恐怕此后这种相亲就要没完没了,更何况…成才只要一闭眼睛,就能想到下午在靶场,袁朗对着许三多,近乎是肆无忌惮的行为。

怒火与妒意灼烧着他,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成才想也没想地就继续写了下去,他用了两张信纸,在的理解为一种默认。

“相亲那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许三多声音不冷不热的,他没喊任何人的名字,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首先在问谁。成才打了个激灵,他其实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没办法,这不是三流言情电视剧,许三多也不是其中的悲情主角,只会伤心地一遍遍询问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信任。他是敏锐的,果断的,那些多余的废话被许三多眼都不眨地剔除,他直直地抓住最关键的问题,因而更像审问。

成才有预感,如果他不好好答,而是只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许三多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犹豫过后,成才还是原原本本地将一切交代了出来。

说起来很可笑,成才因为妒忌与爱意做出那些事时,他认为自己是绝不后悔的,可如今,他当着许三多的面,从头到尾说出来时,才愕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羞愧,他不该那样做,他是这一切的开端,他让许三多伤心绝望,又趁虚而入渴望拥有,看着许三多为他愧疚,踌躇挣扎,而那时的成才只被狂热爱意迷惑,许三多的痛苦情绪,他只是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你劝了铁大,让队长去相亲,然后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并且,你想要用我的愧疚来拖住我们的关系,是这样吗?成才哥。”许三多静静地听完,给他做了个总结。

“…是。”成才说。

许三多哦了声,又不说话了。

这样的沉默让成才有些焦灼,他甚至想要开口争辩,难道袁朗就做的比我高尚了吗?他难道就是个什么圣人了吗?他做的那些事更是…更是罄竹难书!我只是下了一步棋,袁朗就把所有的路给堵死,如果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也应该知道那是个疯子,他甚至都不想给你选择的机会!

在寂静了一会儿后,许三多又开口,这次是问袁朗了:“队长,从雷雨天那一晚开始,你说的话,做过的事,有没有一件,不是你建立在谎言和算计之上的?”

袁朗深深地看着他,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逃避过许三多的眼睛:“许三多,我说过的所有话,对你做过的所有事,都出自我的真心。”但他没有否认他的算计,许三多知道。

他微微弯唇笑了一下,但那并不是什么开心或者喜悦的笑意,更像一种牵强扯动的讽刺,真心、爱、喜欢,是需要用重重算计和层层谎言来堆叠的吗?书里不是这样写的,许三多也不是这样理解的,爱不该是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许三多说:“在做这些的时候,你们有考虑过尊重我的意愿吗?”

这句话太直白,太尖锐,明明许三多的咬字很温吞,可这句话却利刃一般地捅破了凝结的冰面,谁也说不出来,谁也答不出一句话,许三多再次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那眼神近乎是冷酷的,可即使是这样,他仍冲着沉默的袁朗敬了个礼:“我问完了,先走了。”

许三多扭头离开了,那决绝的背影让成才慌张起来,他明白他们已经无法成为恋人,可如今,成才更怕连朋友这个身份都失去,所以他急切地追上去,抓住了许三多的手:“三多…!”

剩下的话被剧烈的疼痛给堵回喉咙里,成才捂住脸,许三多用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货真价实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成才没防备,吃痛后只得松手,蹲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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