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成许《心如止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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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成才归队。
其实在最后一星期时,他就已经归心似箭了,这两个月为了特训,二队长要求他必须要和外界断联,于是成才也没得到许三多的一丁点消息。可能算是一种预感,成才本能地察觉到不安,并且这种紧张的情绪在某个黄昏时升至了顶峰,他找到二中队的队长,语气委婉但表情急切地,表达了一下想要给三中队那边打个电话的想法。
二队长还是之前那套说辞,在二中队帮忙特训期间,还是最好不要跟三中队那边联系,但架不住成才的态度很诚恳:“二队长,我实在是有很紧急的事想问问我朋友,如果您真介意,那您可以旁听,我不会说别的。”
也的确,虽然算是特训,但又不是什么机密任务,二队长也不可能一直拦着不让借来帮忙训练的兵给自己部队联系一下,他没招了,只得把成才带到自己办公室去打电话,成才还特真诚地说了句谢谢队长,反倒是二队长有点不太自在了,他摆摆手:“你打吧成才,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成才拨了号码,待电话接通后,二队长听见他先是热情地跟电话那头的人寒暄了两句,随即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问能不能找许三多来接电话,他有很紧急的事要跟许三多说。
这焦灼的语气听起来的确是挺着急的,但从成才明显有些失望的表情来看,他要找的许三多应该是没来接电话。不过…许三多?这名字听着倒是挺耳熟,二队长想了想,不就是那个袁朗常挂在嘴边的尖子兵嘛,堂堂a大队的三队长被钢七连的兵给俘虏了,他们听说的时候还幸灾乐祸地给袁朗打电话询问,但袁朗似乎十分中意把他给俘虏的那个兵,话里话外都明显地表现出了招揽的意思。
事实也证明了,袁朗的眼光没错,那个兵通过了初次体检,也通过了一项项考核,进入了a大队,当时二队长还专门给袁朗打了个电话,调侃地说他这是得偿所愿了,电话那头的袁朗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离我想要达成的目标,还有点遥远。
“许三多出去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有说吗?”成才的话把二队长从回想中打断了,而对方又不知是如何回答的,成才捏紧了电话,声调也随之提高起来:“队长带他出去了?!”
这有些过高的音量给二队长吓了一跳。
“啊…不,我没事,我知道了,谢谢,不用让许三多给我回电话了,再见。”
成才把电话挂断,字正腔圆地骂了句脏话,二队长看着他如临大敌一般的表情,十分的不解,不就是朋友有事出去了吗?看成才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过门的老婆没接电话呢。
过了一阵,成才总算冷静下来了,虽然他那模样看起来还是像准备要对着谁打一套组合拳似的,如果那个仇人在他面前的话。他彬彬有礼地对着二队长道谢,然后敬礼,出门。
二队长目送着成才出去,撇了撇嘴,这一个两个的,都挺奇怪,比如成才要来的前一天,袁朗给他打的电话。
“帮我个忙,如果成才想往三中队打电话,你就跟他说,为了演习保密,在你这帮忙期间最好不要跟自己部队联系。”
袁朗一向鲜少开口拜托别人什么事,所以二队长虽然疑惑,但也答应了下来:“行倒是行,但他要是非想打呢,我也没什么理由硬拦着啊。”
“能拦一阵是一阵。”袁朗说:“他把电话打过来,也还有别的办法。”
袁朗似乎并不是很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在二队长问他为什么时,也只是搪塞般的回答了几句:“让他在你那边专心帮你训练新南瓜,少往这打电话也不是什么坏事,有助于他的成长。”
二队长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执着,不过自今天成才气急败坏地把电话给挂断之后,他的好奇心倒是起来了,待到下午,二队长估摸着时间,袁朗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于是他就拨通了袁朗办公室的电话。
那边果不其然的接了。
二队长把今天的事跟他一说,又笑着问道:“人家成才就是想给兄弟打个电话,知道你喜欢许三多那个兵,但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事才要拦着吧,你这样和争风吃醋有啥区别?”
“哦,你知道啦?”袁朗说,似乎心情挺愉快。
二队长:“啊?”袁朗这没头没尾的话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还真是因为吃醋才不让成才往队里打电话啊?为了不让他跟许三多联系?处于什么动机啊?”他开了个玩笑:“你这是哪种喜欢啊老三?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叫许三多的兵怪怪的。”
袁朗似乎笑了两声:“嗯,也不算是多十拿九稳吧。”他正说着,二队长就听见电话那头有人敲门喊他了,于是袁朗又道:“先不跟你说了,我这有点事。”
二队长说句行,下次再联系,就把电话给扣了,但是挂断后,他却怎么咂摸,怎么都觉着这事不对劲,从袁朗的态度,到袁朗没头没尾的话,还有那个叫许三多的兵。
等等?不是吧?电光火石之间,二队长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并且脑海里一条一条的回忆愈发坚定的证明了这种可能性。
袁朗是…真喜欢那个许三多?那成才又是怎么回事?那他们仨…又是怎么回事?
二队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戳破了什么大秘密。
不过,部队里也并不是没有这种事的发生,二队长虽然自己不是,但多少能尊重,他只是很震惊,这种震惊一直持续到成才帮他训练完离开。
这段时间成才干得不错,或许他的确融合贯通了自己的心得,至少在如何锻炼折磨那帮新南瓜的心性上,实在是得心应手。在成才上车离开时二队长拍了拍他的肩,但并不是抱着感谢,而是另一种比较复杂的情绪,如果非要总结一下,就是,有些同情,也可以说是可怜。
或许在某些方面,成才和袁朗的确有些相似之处,但无论手段,又或是心计,成才都逊了袁朗一筹,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年龄、阅历、心智、性格。他曾和袁朗是战友,后来才被分配到不同的队伍去做队长,二队长自认还算了解袁朗,精于算计,工于心计。
所以他不觉得成才有任何可能斗得过袁朗,也许有微小的概率,而这种概率就出在被袁朗喜欢的那个兵身上,这一切也要看许三多的心意。
不过,再想想那天电话里,袁朗说的话…二队长看着成才冲他敬礼道别,也回以一个敬礼,然后他看着成才上车,再看着车疾驰而去,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袁朗那种十拿九稳的语气,这种概率,估计也已经被抹杀为0了。
几个小时的车程后,成才就到了三中队门口,说远,其实也并没有远到哪里去,但就是这种说不上多遥远的距离,他却得不到有关许三多的一点消息,这实在是折磨成才,尤其是在打过那个电话,知道袁朗带着许三多出去以后。
自己现在和许三多算什么关系?成才苦笑了下,他在起初用了一些手段,让许三多稀里糊涂地和自己在一起了,成才本来是想就这么糊弄着的,等到许三多对他也产生除了朋友之外的好感后,到时候哪怕事情败露,也有转机挽回。
可许三多即使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在本能的排斥着和成才高于朋友之外的亲近,是他忘了,是他得意忘形之下忘记了,许三多这个人,太犟,太固执,认定了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改变心意?所以果不其然,最后许三多还是向他提出,分开,冷静一下。
听到这一切的吴哲对他说,愧疚不能变成爱,可成才想,他就是这样贪心的一个人,我们自下榕树的时候就在一起,我们从部队时也在一起,后来辗转,到了老a,我们仍旧是两个人,他们之间已经有那么多身份联系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多加一条红线,成为恋人?所以他在离开时,对许三多说,你能不能记得我的好。
他实在卑劣,成才想让许三多记住他这份好,让许三多记得这份对他的愧疚,这样哪怕袁朗从中作梗,许三多也能因为这种愧疚而迟疑,他知道的,许三多会因为迟疑而拒绝,这样,成才就还有时间去争取。
成才归队是个休息日,他先回了趟宿舍,吴哲没在,或许是又去照顾他的妻妾们了。
归队之后的理解为一种默认。
“相亲那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许三多声音不冷不热的,他没喊任何人的名字,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首先在问谁。成才打了个激灵,他其实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没办法,这不是三流言情电视剧,许三多也不是其中的悲情主角,只会伤心地一遍遍询问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信任。他是敏锐的,果断的,那些多余的废话被许三多眼都不眨地剔除,他直直地抓住最关键的问题,因而更像审问。
成才有预感,如果他不好好答,而是只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许三多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的,犹豫过后,成才还是原原本本地将一切交代了出来。
说起来很可笑,成才因为妒忌与爱意做出那些事时,他认为自己是绝不后悔的,可如今,他当着许三多的面,从头到尾说出来时,才愕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羞愧,他不该那样做,他是这一切的开端,他让许三多伤心绝望,又趁虚而入渴望拥有,看着许三多为他愧疚,踌躇挣扎,而那时的成才只被狂热爱意迷惑,许三多的痛苦情绪,他只是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你劝了铁大,让队长去相亲,然后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并且,你想要用我的愧疚来拖住我们的关系,是这样吗?成才哥。”许三多静静地听完,给他做了个总结。
“…是。”成才说。
许三多哦了声,又不说话了。
这样的沉默让成才有些焦灼,他甚至想要开口争辩,难道袁朗就做的比我高尚了吗?他难道就是个什么圣人了吗?他做的那些事更是…更是罄竹难书!我只是下了一步棋,袁朗就把所有的路给堵死,如果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你也应该知道那是个疯子,他甚至都不想给你选择的机会!
在寂静了一会儿后,许三多又开口,这次是问袁朗了:“队长,从雷雨天那一晚开始,你说的话,做过的事,有没有一件,不是你建立在谎言和算计之上的?”
袁朗深深地看着他,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逃避过许三多的眼睛:“许三多,我说过的所有话,对你做过的所有事,都出自我的真心。”但他没有否认他的算计,许三多知道。
他微微弯唇笑了一下,但那并不是什么开心或者喜悦的笑意,更像一种牵强扯动的讽刺,真心、爱、喜欢,是需要用重重算计和层层谎言来堆叠的吗?书里不是这样写的,许三多也不是这样理解的,爱不该是这样。
“最后一个问题。”许三多说:“在做这些的时候,你们有考虑过尊重我的意愿吗?”
这句话太直白,太尖锐,明明许三多的咬字很温吞,可这句话却利刃一般地捅破了凝结的冰面,谁也说不出来,谁也答不出一句话,许三多再次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那眼神近乎是冷酷的,可即使是这样,他仍冲着沉默的袁朗敬了个礼:“我问完了,先走了。”
许三多扭头离开了,那决绝的背影让成才慌张起来,他明白他们已经无法成为恋人,可如今,成才更怕连朋友这个身份都失去,所以他急切地追上去,抓住了许三多的手:“三多…!”
剩下的话被剧烈的疼痛给堵回喉咙里,成才捂住脸,许三多用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货真价实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成才没防备,吃痛后只得松手,蹲到地上。
许三多站着,打量着成才:“我打了你,成才哥,但我不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你说呢?”
痛楚让成才的话断断续续的,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对,这一拳…是我应得的,是我该向你道歉,对不起,许三多。”
在恍惚的疼痛间,他好像听到许三多冷笑了一声,又好像不是,反正在说完这句话后,许三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自那天以后,几乎第三中队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许三多的不对劲,他依然在好好训练,也会对着别人笑,和别人说话。但区别就在于他不再和成才结伴,也不再和袁朗有任何眼神上或者话语上的交流,这已经明显到连大大咧咧的连虎都看出来了,他们私下里凑到了一起,交流了一下有关许三多最近的诡异状况。
“那天完毕和我说着话呢,成才走过来了,就他过来的那一瞬间,不跟你们夸张,三儿立马就把笑给收回去了,活脱把成才给当空气看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啥了。”c3感慨出声。
“别是成才欺负完毕了吧。”齐桓皱着眉,很忧愁地说,他抱着一种慈爱的老父亲心态,但立马就被连虎给堵回去了:“我不是反驳你啊菜刀,那天我在走廊看见成才了,他脸上好大一块淤青,绝对是被人打出来的,你想想咱们三中队,自从成才参加完行动回来之后,谁跟他闹过意见?闹意见也不至于打他吧,能对他动手,成才还这么一声不吭忍下去了的,除了完毕,三中队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旁听的吴哲忍不住开口了:“打得好。”
另外几个人都看他,吴哲收声了,不过他看不顺眼成才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知原因,但几人也已经习惯了,于是又继续讨论起来。
“如果说成才这边是和三儿闹意见了,那队长又是怎么回事?”石丽海说:“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队长又悄悄地a三儿了?”
他这种猜测引来众人的一致赞同,那可是袁朗,干点什么出格的事都不令人奇怪,不过许三多能发这么大脾气也是头一回,毕竟在三中队的人里,许三多已经算是比较维护袁朗的了。
“烂人果然是烂人。”吴哲评价:“能让三儿都对他这么不理不睬,小生实在佩服。”
最后讨论出的结果就是,许三多肯定是没错的,那么温和的性子都被成才和袁朗逼出火气来了,显然是另外两个肯定做了什么不当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