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采×月泉淮】(淮右)不夜侯 (中)
“酒、色、赌最为吃人,黄帮主被消磨成这样,也不知还能不能记起自己所作所为。”茶山境的青年境社长将桶中泉水滤出备好,才转身幽幽说道。
显然在地上的黄帮主仍不明了当前的状况,他本就在赌场熬了一夜,陈徽带他来的路上又是快马急赶,把他颠得七荤八素的,现在脑内还嗡嗡作响。众人等他半晌,他才懵懵懂懂吐出一声:“啊?”
谢采即使再有耐心,也不愿耗在这等人身上。他把账册丢给陈徽:“你去问他。”
这黄帮主一路上在陈徽手上吃了不少苦,见对方靠近,终于回过神来,才看清厅中座上之人,匆忙道歉:“连日不曾休息,脑中昏聩,谢阁主见谅……见谅……”
“无妨,黄帮主定然知晓自家茶园走水一事,其损失巨大,谢某不得不查上一查,劳请你配合了。”谢采见他恢复正常,才再度开口。
黄帮主本就是有勇无谋之辈,未料到事情败露的如此之快。他下意识转头去寻茶园管事,便见那人满嘴鲜血的瘫倒在地,却神情激动,奋力想要用眼神示意什么,可半点发不声。
“是……是……是这老管事所为,我不知情,不知情!”黄帮主慌乱之下,根本无法思考,下意识就像为自己推脱。
茶园管事见主家直接将自己卖了,又怒又怕,接连几口鲜血喷出,彻底昏死过去。
黄帮主见对方昏倒,更加没了顾及:“我……我早就察觉他心有不轨了,可念在他是帮中老人的份上就想给他改过的机会,没想到他……他心中积怨,此次烧毁茶园,报复于我……与……与我们斧斤帮。”
站在一旁的境社长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讽道:“心中积怨还窃茶替你还赌债?”
“呃……”,黄帮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恶仆窃茶也不一定是为了替主家还债,也可能是中饱私囊,为日后逃跑攒些金银”,谢采却出来打起圆场,“不过在你辖内的茶园因为帮内管理不善而产生如此大的损失与亏空,若谢某置之不理,继续让斧斤帮打理茶园,百溪其他帮派、境社必定会有怨愤啊。”
黄帮主脑子还未完全跟上,坐在地上想了许久,经陈徽的提醒才明白过来谢采是在给自己递台阶,虽心有不甘,但看着对方手上那沓沉甸甸的账册,只能咬牙恨道:“是我管教无方,帮内出了叛徒,斧斤帮无脸再管理茶田,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愿低价将武夷山下的茶园让出,您……您替我将赌债还了就成。”
谢采未回话,而是看向境社长,境社长冰冷说道:“五成,我只替你还五成赌债。”
“不行,没了茶园的进项,我根本还不起另外一半!我不答应!”黄帮主喊道。
境社长不再理他,向谢采拱手道:“既然黄帮主不愿,在下也不勉强,我觉得茶园被焚一事怕还有内幕,不若我们将这茶园管事唤醒再仔细问问?”
“七成!”黄帮主连忙出声,“你小子也是懂茶的,院内茶田价值多少,该比我清楚,这个价格你还有何不满?”
可境社长头也不回,丝毫不为其所动。
“好了,二位都给谢某一个薄面。茶山境出五成,另外二成由我来出,充作个人在茶园的入股如何?”谢采轻摇折扇,走至厅中,微笑提议。
此刻厅前有月泉淮,厅后有陈徽,哪怕就连处于正中的谢采都身负不弱的武学,这话说是提议,可谁都能读出其中的不容置疑。
“行!谢阁主的提议甚妙,今后茶园承蒙您的庇护,在下也安心些。”境社长率先附和。
高压之下,黄帮主现在是有钱便可,当下点头如捣,生怕对方反悔。
至此三方达成一致,谢采快速拟定契约,在场之人迅速签署,在明月初上之时,茶园便已经易主。
黄帮主拿好票据后仓皇离去,完全没有顾及在地上仍不知死活的管事。谢采让陈徽将人带下去好好医治,这管事为斧斤帮幸苦半生,所知道的内幕必然不少。如今主仆离心,日后若要再对付斧斤帮,从他口中定能获得有用的讯息。
厅中众人接连散去,境社长暂留,充满感激地送谢采与月泉淮回小院。
白日初晴,当下虽晚,也是云薄气清。新月高悬,斜挂如钩,引往来繁星,钓月下诸客。
庭中赏月,不可无茶。
初夏夜凉,谢采收了折扇,望着茶汤飘渺上扬的白汽,漫不经心说道:“斧斤帮早前在百溪横行,各家赌场对其多少有些忌惮,并不敢放他豪赌,亦不会让他欠下庄家那么多银钱。我观那些账册画押似乎都是武夷山间山越后人的赌场?茉莉花茶也大多是从他们手中流出的,看来你们交情匪浅?”
境社长不敢隐瞒:“是,当初离开百溪多亏有他们收留,他们虽为化外之民,可骁勇善战,混熟之后也颇讲义气。”
“被缚住的那位‘纵火者’是你的人吧。他看起来像受过拷打,动作之间却未有阻滞之感,不像经受疼痛之人,漏洞百出。”月泉淮微微一哂,也对先前那场戏发出点评。
“……是……月泉宗主慧眼如炬,那是我茶山境的忠仆,当时未随我们撤离,而是自愿留在此处为眼线。”许是煮水时靠炉火太近,境社长的额上开始有细汗渗出。
“如此忠仆,当不止一位吧?”谢采折扇拍上境社长的肩头,假意不解问道,“山越后人的赌场地处偏远,你说那黄帮主时如何寻得的?看他也不像是头脑聪慧之人,这监守自盗、偷茶毁茶之举是否有身边人的教唆?烧毁茶园的动静如此之大,可是故意让其传遍百溪,引谢某来此?”
境社长只觉当头一棒,如被雷击,再也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直磕三个响头:“欺瞒二位是在下的过错,实属不该,请两人大人责罚。”
“唉,都是小事,何必如此激动,起来说话”,谢采止住对方的动作,将他扶起,“你尚还年轻,果决狠辣有余,但行事不够周全,以后当注意。”
境社长连连点头,对谢采的提点又是一番感激。
谢采摆手:“你可知我最后为何要放斧斤帮帮主一条生路?未将毁茶一事扣死在他身上?”
境社长惊魂未定,勉强镇定后,思考半晌才答:“斧斤帮虽有颓势,但仍是百溪屈指可数的大帮派,毁茶这事虽严重,但单凭此借口却无法将其彻底铲除,强压之下怕有反弹,也可能招至其他帮派的忌惮。不如将茶田拿下,斧斤帮元气大伤,帮主无才无德,日后也难成大器。”
“孺子可教,谢某果真未看错人。”谢采爽朗笑道。
境社长才被惊吓,现又被夸,一吓一喜之间,冷汗早已浸透衣衫,夜风一过,凉得直打寒颤。谢采见他这般,知他今日遭受过多,便放他归家收整了。
“阅历心态还是不足啊……”谢采望向对方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月泉淮在一侧轻笑道:“论狡诈手段,谁能与谢会首比肩?”
“谢某也只是考虑事情深远一些。”谢采将杯中渐凉的茶水泼尽,续上热茶。
月泉淮捧着茶碗,斜睨谢采,问道:“山民草莽最是多疑排外。这孩子带着产业入山,早该变成沟壑间的一副白骨才是,怎可能被轻易接纳?这是你的安排?”
“知我者,月泉宗主也”,谢采笑着将月泉淮拉入怀中,“山民排外但不排财,又信服武力。早先派陈徽与他们交涉过几笔土产的生意,他们也愿意给我几分薄面。”
月泉淮寻了个舒坦的姿势靠着,问道:“你未完全将斧斤帮去除,也是以备后用吧,将来若是茶山境做大不听话了,还可以将今日这出戏再演一遍。”
“茶园有我盯着,哪里能让他们有不听话的机会。但,有备无患……”谢采垂首在月泉淮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至少有茶园的分红在手,月泉宗主今后不缺好茶了。”
前几晚因“饮茶不眠”而发生之事突然浮现于月泉淮脑中,他觉得面上有些发热,却仍调侃道:“谢会首难道想与茶共享雅号,同做‘不夜侯’?”
“有何不可?不夜不眠正好赏月”,谢采搂紧怀中爱侣,举头望月,“与明月为伴,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今夜又非满月有何好看的。”月泉淮轻声抱怨。
“月满则亏。停在此处,看新月渐盈,如你我此后,长涨长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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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其实花茶的雏形起源于宋朝,唐朝应该还没有茉莉花茶。但是剑三游戏里都提了,我就直接用了,反正我们是游戏同人。
虽然武夷岩茶历史悠久,但我们现在所说的“岩茶”是指武夷山地区具有独特岩韵的乌龙茶,而乌龙茶的制作工艺是明清才有的,唐朝时还是以蒸青团饼茶为主。我想着都有茉莉花茶了,我来点后世岩茶和宋朝点茶作为私货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当初在百溪升级的时候,看见方子游提到“茶山境那个帮派,不知是何原因,几年前就离开百溪”的时候,我就在想“那个会做茉莉花茶的帮派去哪儿了”,从而有了这个故事。
到目前为止,我把想讲的故事都写完了,可以功成身退,从此出坑!以这篇为完结,彻底和月泉淮和谢采这两人告别啦!
下一片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