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
更为可悲的是,当蜜糖被需要时它们就会被主人夺走劳动的果实,而不被需要时则更为凄惨,只能靠零星的野花为生,看着巢穴毁坏,看着同伴消散,还抱着空空的蜜罐醉梦在过去的美好时光中,没有勇气去迎接新的未来。
曾依偎在黑发少女指尖的花精带着同伴绕着她打招呼,但奥克塔维亚只是垂眸注视着它。
可她亦知道花精酿出的蜜是甘美的,享有幼童的无瑕喜爱……
寒冷的山风掠过花圃,艳红的花瓣片片零落,荧蓝的羽翼困惑地散去,奥克塔维亚掐起垂在领下的琉璃铃铛在半空摇晃,叮铃铃的清脆声音混着七彩的光辉投入晦暗如海的眼瞳,瞬息消弭了。
于是奥克塔维亚以为——光明是虚弱之物。
它被黑暗步步紧逼,只需要一片屋瓦就能挡住那自以为的温暖,隻消阖下眼帘就能挡住那自夸的璀璨,若人真是生在光明之中,为何人身上全是黑夜的颜色,一如她的乌发与深瞳,一如旁人紧闭的心,更如那些暗沉的欲。
片片阴影交织割裂的色块投射于大地之上,她不巧投身于一片宽长的阴霾之中,故而眷恋光明的是最愚不可及的选择。
掐着铃绳的手渐渐垂下,清脆的铃音不复,渐渐晦暗沉重,乃至孕育出一种低哑的嘶吼,宛如兽类的低鸣。
于是少女知道:当黑夜降临之时她只能融入无边的黑夜,当光明到来之时她必须躲入污秽的内壳,因为愚蠢的前方只有灭亡,而固执的最终只剩玉石俱焚。
但生存本就是一种强烈的、自私的渴望,少女更想要活在倨傲的蔷薇之中戏谑它们浅薄的艳美,被愚笨的花精高高捧起独占它们无暇的蜜,在虚幻又温暖的光明下做一个漫长的美梦,而不是如蛇蚁般隐藏在阴暗的巢穴,哪怕活个成百上千年活成个老不死的,却因为苟且无法世界上留下任何一道痕迹。
——为什么不会留下痕迹呢?
奥克塔维亚按着空虚的胸口,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指尖攥紧了华美的衣料。
“因为此身即是虚幻,我早已被她舍弃,她已将我遗忘。”
——为何?为何?
“因为我与她都生于此世。”
——生命到底是如此悲苦的东西吗?
“是也,生命有着最本真的罪孽,欲求是神明赐予的珍宝,亦是恶魔留下的祸根,而人族的欲望最为深厚,若深渊。”
浓郁黑暗从少女的影子中漫延,阴刻着眼睛的书本从黑雾中升腾,奥克塔维亚听到满怀怨愤的女子声音,她说:我为颠覆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