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我的地盘
洛炎没有承诺烟头什么，事实上他也是把烟头的原虫分体当炮灰使的。12个分体全部解体成最小单位，然后每1600点坐标放置一个，围成一个长方体的防御网，自己的原虫分体就在这个防御网中迅速搜索自己所需要的元素。三天下来，洛炎已经升到了33级，烟头却还是12级，他的分体只在移动防御网时顺便吞了四、五个元素。对洛炎来说，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他没办法给别人什么好处。不过让洛炎感到意外的是，烟头似乎也对这种安排没什么意见，三天里只是付责外圈的防御，对于升级什么的一个字也没提过。“疯神，左后方有人。”洛炎正怀疑着烟头是真的没意见，还是隐忍不说，其实心里已经把他恨的牙痒痒了。那边倒传来了烟头的示警。三天了，终于又让他碰上个人了！洛炎兴奋的一溜烟把界面切换到了左后方的那个分体。果然，雷达上一个暗灰色的光点正一点点的朝这移动。那家伙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前面有人吧？通常为了谨慎，发现有人的时候都会稍微停一停，试着能不能看出对方有多少实力或者想想对策。不过现在雷达上的那个却是赶着投胎似的蒙头往前跑。洛炎估计是他把雷达的搜索范围缩小了，所以烟头发现了他，他却没发现烟头。雷达的范围可以缩小洛炎也是两天前才知道的，那时候他只是喃喃自语说了句“搜索范围再小点就好了。”，结果范围缩小了100。这样一个雷达上显示附近有许多元素的时候，就可以通过缩小范围来确定哪个比较近了。不过缩小范围的危险现在也看到了，糊里糊涂跑进了别人的势力范围还不知道。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他分体分裂的太多，现在管不过来了，压根就没注意这个分体的界面，或者开了界面就是没往雷达上瞧上一眼。如果他是分体太多管不过来，还把搜索范围缩小了，那洛炎除了佩服他的智商外，没别的好说的了。既然有个不怕死的，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吩咐了烟头一句盯紧他，切回自己的分体界面，调了20个分体出来准备围杀。其实老实说，这鬼游戏想吃别人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先不说那个搜索范围，就算两个分体脸贴脸，只要一个在跑，一个就永远别想追上他。所有的虫体速度都是一样的，这就像两根平行线，不管拉多长都不会有交点。20个分体绕开一点路就近朝那个陌生分体的后方包抄，这个过程要十多分钟。当中那个分体也终于注意到貌似附近有别的人在，停了停就兴冲冲的朝前跑。那家伙是想吃了烟头吧！看来不是1血量的小分体，也难怪敢这么嚣张。既然对方已经看到了烟头，洛炎正好可以缩小自己的包围圈，这样至少可以省下三、四分钟。烟头的分体也一点点缩小雷达的搜索范围，等到那个分体已经进入300点以内的时候，洛炎开始让烟头的分体朝后退。果然不出洛炎所料，那个分体发现烟头有逃跑的迹象后，缓缓分裂成了三个分体，也以一种包抄的架式分散开。这真正是螳螂补蝉，黄雀在后。洛炎那个乐啊，这一送就送了至少三个分体上门。这种时候就能看到1600点坐标安排一个分体的好处了。两边分体各守800点，当中不会有缝隙。而且就算有别的分体入侵，也会以为只是单独一个分体，搜索范围放到最大也看不到两边的分体。洛炎让烟头的分体尽量慢的往后退，然后等到自己的分体占好了包围圈，确定那几个分体已经跑不掉的时候，把烟头的原虫调了个方向朝那个分体爬去。烟头的原虫本来一直跟在洛炎的原虫身边，一方面是让烟头不用分心顾虑自己原虫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防止烟头突然脱队给他来阴的。调动原虫的同时，就像心灵感应一样，洛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烟头的紧张，但是烟头没说话，还是默默的看着洛炎想干什么。原虫很快就出现在了那个分体的附近，同时那几个分体也注意到了，同时停下了动作。这个时候，洛炎很清楚的听见一声貌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咒骂。“妈的，原虫了不起，老子连你原虫一起吃了。”默……看来只要是能在雷达上看到的玩家，说的话就能听见。还好是他先发现了这一点，不然他就冤了。烟头那边肯定也听见了，不过很聪明的也没出声。虽然只相处了几天的时间，不过洛炎觉得烟头似乎是个很会看风水的人，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出声。三个分体没有再继续追，而是慢慢散开远远的围住了那个分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洛炎大喜，这家伙真是太听话了，稍微拿个原虫引诱他一下就上当。现在他只是围，而不靠近，肯定是在等后面的原虫，而且很有可能再调大批的分体过来打算通杀。洛炎急忙把自己的原虫绕出防御圈，隔着老远等着对方的原虫过来。比起分体，原虫的较量更简单，只要一句话就能概括了：狭路相逢高者胜。原虫对原虫，等级高的吃低的。但是同时，不组队的情况下是看不到对方的等级的，所以吃还是被吃，就要赌赌看了。不是死，就是活。洛炎喜欢这种结果，或者说他喜欢所有简单的东西。他不怕赌，因为这个赌注值得他去赌。吃掉一个原虫，代表着吃掉这个原虫吃过的所有元素，也代表着自己等级的飞跃。在一个等级决定一切的游戏中，这样一个飞跃意味着一跃成王。等了差不多近半个小时，对方绿色的原虫才缓缓爬来，洛炎迫不急待的迎了上去。对一个赌徒来说，最愉快的无疑是碰上一个跟他一样好赌的人。当洛炎朝他移动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并且同样迎了上来。两个原虫很快就停驻在了同一点上，生死存亡只看这一瞬间，洛炎屏住呼吸接下吞噬键，然后看着两只原虫互相撕扯。空气中好像都传来了噼叭作响的电花声，两只原虫互相吞噬着、扭曲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洛炎差点憋死自己，两只原虫的战争才结束。现在应该说已经变成了一只原虫，一只淡淡红色的原虫。“算你狠！”原虫合并后静止不动的一刻，洛炎的脑中传来了对方充满怨恨的声音，然后连同他的气息一起消失不见了。真的死了？一瞬间的迟疑，洛炎好像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心里的不甘、愤怒、怨恨，那是一个人对杀死自己的人的恨，竟然是这样让人混身发冷。但是这种感觉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间。也许对方有理由恨他，但是洛炎却没理由觉得是自己的错。在他们进入这个游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该有这种觉悟了，而且这场赌局也是对方自己的选择。生死天注定，怨不得别人。想通了这些，洛炎狠狠对电脑比了个中指，就当给对方上香了。屏幕上银光剧起，一阵刺目华美的银光过后，洛炎直接升上了42级。原来那家伙有27级，还真是大补啊！只可惜他身上的元素里木系占了37，把洛炎身上的元素也搞杂了。看来以后还是不要乱捡东西吃比较好。对方的原虫消失后，所有血量都分裂成了最小单位的野虫。洛炎看了看，差不多有十多个，烟头的原虫那还有六个，两边加下有18个。手下界面切换，18个野虫都让烟头的分体吞了进去。烟头手下的分体一下子由12个变成了30个，洛炎依然把30个分体全拉开来做防御网。但是这次却是2-3的血量为一个分体，还是分了12个，拉成了一个长方体。在自己搜索元素的时候，看到烟头需要的元素，就把附近防御的分体分裂一个出来去吞元素。“第一次杀人，很有罪恶感吧！”烟头默默的看了会儿，突然说道。“是啊，心里很不舒服。”虽然道理上完全说的通，但是在感情上不是说句“他活该”就能过去的。现在这样的安排，多少有点把烟头当成另一个人在补偿的味道。“感情太丰富的人活的太累，只要自己过的好，自己在乎的人过的好，这样就足够了不是么？”也对！他妈的老子又不是真的神，没事还要悲天怜人一把，哪天老子死了谁来可怜他？
之后的日子里就是疯狂的练级。三个月的带薪长假正好让洛炎可以没有顾及的安心练级，而且等级练的越高，洛炎就越觉得自己的身体跟以前不一样了。先是普通的东西很难再对他造成伤害，这个最明显，等洛炎练到7、80级以后，他的手放在火里面连续烧2个小时都没感觉。当然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并不算好事，因为伤好的太快，他已经快被人当成怪物看了。然后就是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充满了力量，有天他实在憋不住了，对着床头的墙壁飞起一脚，结果墙上被他踢了个半身高的窟窿。晚上老头子回来，看着那个窟窿目瞪口呆，只能直摇头的说，“现在的豆腐渣工程，越来越不像话了。”身后突然传来“咔”一声，洛炎猛的回过头，看见老娘正站在门口。“吃饭了，老是打游戏，这些游戏有什么好打的？”老娘冷着脸抱怨了句，然后就关上了房门。还好他把头发留长了！洛炎差点没吓出一身汗来。因为手好的太快，老爸老娘已经开玩笑的说他是怪物了，要是再看见他额头上的血符，不吓死才怪。本来有人接近他的房间，他都能听见脚步声，但是最近他跟烟头一边练级一边吞别人的分体，现在烟头付责外围的巡逻，洛炎要付责百多号分体的行动，恨不得多个脑袋多双手，哪还有空去管房门口的事。不过头发一个月能从板刷长到遮住眉毛，也够神奇的了。跟烟头说了声后就退出了游戏，走到客厅，老头子和老娘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他了。洛炎自顾自的抓起筷子开始吃饭，边上二老还是有点不适应的盯着他的手。那天老娘刚到医院，医生跟她说这手至少要半年才会好，而且还会落下残疾。然后到了晚上，两个权威专家说三个月就能好，没啥严重的后遗症。结果洛炎回到家，两个星期就完好如初了。其实洛炎也不想的，他的手回到家第二天就全好了，后来就是因为怕被当成怪物，所以要去复诊的时候就自己拿到火上去烤烤。救火的时候没觉得，现在自己烤，每次都痛的洛炎呲牙咧嘴的差点哭出来。后来过了两个星期，他火元素吃多了，怎么烤都没反应了，这才逼不得已跟二老说伤好了。“儿子，疗养院那边也挺关心你的，你要是伤真的好了，就过去上班吧！”老头子对着他的手看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的说道。当初洛炎说他伤全好了，老头子死活不信，跑去医院检查还不信，现在看他活蹦乱跳的打游戏、比谁都精神，这才不得不信了。“不是说三个月吗？”他还得练级啊！虽然现在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等级最高的，不过被超过也就是一个人吞几只原虫的工夫。“当初是医院说你三个月才能出院，人家才说放你三个月的假。现在你伤都好了还不回去上班，被人知道了映象不好。”老头子顿了顿又说，“这次人家对你的映象很好，你要是做了两天又叫不干了，我就把你的电脑给扔了！”是啊，面试的时候就弄去医院了，映象能不好么。“行了老头子，小炎又没说不干了，你少说两句。”老娘这次是真的被洛炎吓坏了，从他出院后就再也没跟他提过上班的事。“我又没说什么。”老头子不服气的瞪了瞪眼，还是后劲不足的解释道，“这次的单位你知道我是托了多少关系才找到的么？听说那普通员工的退休工资都是科级的。”“老爸，那到底什么地方啊？我去疗养院能干什么啊？”上次面试，从他进了铁门后身边就没断过人，好像生怕他乱跑似的。一个疗养院，里面还能放座金山不成？“我也不清楚，说是什么保密单位，好像什么退了休的国家领导人住的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领导同志们不都住干部大院么？有人！洛炎正对老头子的话不以为然，突然全身都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好像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兴奋的细微颤动起来，像在呼唤同伴自己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共鸣？甚至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大概的方向，那是同类，跟他一样被命运选中的人。“我出去走走！”放下碗筷扔下一句话，洛炎就飞一样的跑出了大门，留下目瞪口呆的父母望着大门莫明不矣。一路急跑下楼，顺着那个感觉跑出小区。那个人好像也感觉到他来了，也跑了起来。一直追到一条没人的小路，才看见一个人影。天色微暗，不过足够他看清对方。身材瘦长、穿着怪异，貌似视觉系艺人，但是那张脸却像石雕般冷硬，苍白色的脸加上一直垂到下巴下面的流海，整个人给人一种很神精质的感觉。“你想干什么？”一个多月来洛炎是第一次感觉到附近有同类，很明显他是从别的地方来的。男人只是看着他，眼神一会儿疯狂一会儿噬血，一会儿又悲伤一会儿又满是恨意。洛炎触目惊心的看着他不停变化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太熟悉太熟悉。[养到这么大养了个废物。][整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电脑，一分钱都不会赚，花钱倒很行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呢？]父母暗地里私下的抱怨时不时的会被洛炎听见。那些话总是像一把尖刀一样把他的孝心、他的自尊刺成一个一个的窟窿。他痛苦过、疯狂过、憎恨过、无奈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竟然跟那时候他在镜子里看见的眼神一模一样。就是因为太熟悉，所以洛炎隐隐的能猜到他来这是想干什么。太痛苦了，太压抑了，所以想要发泄，想要破坏，想要让别人痛、就像自己现在的痛苦一样的痛。当一个人在这样的情绪下突然得到了某种力量，那这些欲望就会像突然被点燃的一样猛烈的暴发出来。“滚！滚出这里！”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凶狠，就像在看一个仇深似海的仇人。“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这里不行，这里是我的家！你想要发泄，想要报复这个世界，但是你远离自己的家，因为在你的心里，那里是还有着温暖的地方，所以你选择去破坏别人的。但是这里是我的家，请你也一样理解我的心情。”洛炎完全可以理解那种痛苦到快要发疯的感觉，所以他同情他、怜悯他，不想伤害他。狂野的眼神渐渐的开始变得无助，带着浓浓的哀凄。然后在洛炎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中转身离开。虽然洛炎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洛炎开始隐隐的感觉到，所有在无限进化中的人，都是跟他一样满心绝望，在精神上极度不安定的人。他们游走在疯狂的边缘，不停的拉扯着心中最后的那一道底线，只为了在他们的记忆里，还有着某些温暖的东西存在。那个什么命运之神，似乎就是在玩味他们的这一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