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倒霉无极限
张信彦的话让洛炎一惊，“什么意思？”“你对程志凡的背景一无所知对不对？”张信彦顿了顿，知道洛炎确实是一无所知，“上面的人背地里管程家叫‘太祖’，赵子强带人刚到你住的小区，不到五分钟上面就来了电话不准我们再查也不准我们管这件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不计任何带价的不让你出去了吧？除了这里，外面还有两个连的人，你是出不去的。”“你在说故事？”“你这是在侮辱一个军人！”“也就是说，你们不能管，而且也不准我反抗是不是？”张信彦没说话，算默认了。“你该感谢那些该死的洗脑式的爱国教育，否则我现在就想扭断你的脖子。别再纠缠我，我虽然不是军人，但是也不想做被逼上梁山的宋江！”低声的说完，洛炎松开手，借着把他推开的对力反身跃进了身后的树林，立刻，身后又传来了张信彦的喊声。“一队，去调军犬进树林搜索，二队三队，去通知外面的人守住树林两边的围墙，其余的人跟我进去找人！”洛炎突然停住了脚步，蹲下身，手贴地面。跳动的火焰迅速从他的手下开始蔓延，眨眼已经烧成一片。夏天是个焚林的好季节不是么？火墙挡住了外面的人，洛炎一边跑一边还不忘继续点火，心里一股无处发泄的抑郁让他把一片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烧成了一片狼藉。洛炎并没从树林这里直接开洞出去，而是回到了内圈。两个连的兵力守不了这么大的地方，运气好的话外面一个人都不会有。跑出个一公里左右，洛炎一手贴墙直接烧出了个一人高两人宽的洞。张望了下，还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这让倒霉了一天的洛炎的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果然，跑了没多久，洛炎就意识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迷路了。这片树林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的多，而且茂密的树林不但使他的视野狭窄，还总是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他站在无数的树中间，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了。他真后悔出来后就把手上的浓缩燃油一起净化掉了，不然就烧一道火墙出来当记号！不过估计马上，张老头也会找过来。回想闯进来的那天晚上，他们是沿着围墙跑进内圈的，没想到这树林会这么大。可惜现在不能再沿着围墙跑出去，看见那条小路前肯定先看见那两个连了。“你跑的还真是快啊！”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了出来。闻言，洛炎往前看，竟然是昱立。刚刚他一直急着到处转，竟然没发现前面还有人。“你怎么在这？”“来带你出去啊！”昱立笑着走近，“你不知道森林、沙漠、大海这种地方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吗？竟然乱跑一通。本来我是把你跟丢了，结果你自己又跑回来了。”呃……也就是说他绕了180度又回来了……“还好现在是白天，要是碰上没月亮没星星的晚上，神仙都走不出去。这里有电磁干扰，卫星定位、指南针这种东西都会失灵，只能看星体。”一边说着，昱立一边仔细看着地上的阴影，时不时的再抬头看看天。现在是中午一点多，太阳几乎是挂在正当中，不仔细看还是很难分出方向。他今天，真的是倒霉无极限……洛炎没有因为昱立的出现而松口气，反而更有种撞墙的冲动。等到那几个老头回过神，昱立逃跑的这笔帐肯定又要算到他的头上。花了三个多小时，他们才算走出了那片树林，洛炎看看昱立，现在也没空把他送回去了，干脆什么也不说，提足狂奔把他一个人扔那了。而在洛炎逃离的同时，张信彦还在指挥着部队进行搜林。张信彦站在所有人身后，所以谁也没看见他低头望着手中某样东西的神情。那是一个鸡蛋大小的微型，威力足够炸死一头牛。原本，他刚刚可以趁洛炎不注意的时候放进他的背包，等他逃离这片树林后就遥控引暴，但是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做？绝对服从命令，那是一个军人的光荣，有时候却也是一个军人的悲哀。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回到自己家附近，洛炎短路的脑袋才算恢复过来。他现在一个人跑回来干什么？他现在对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难道要他像警匪片里演的一样，一脚踢开大门，然后面临里面枪淋弹雨还毫发无伤？他又不是兰博……好吧，感谢上帝，几乎与世隔绝的他还认识楼上的邻居。一路跑到302室，洛炎敲开了门，开门的是张家阿姨。“小炎啊？吃饭了没有？”…………………………仔细看，她手里还真拿着筷子。“唉？你不是上班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大婶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张阿姨，能不能借你家电话用用？”“电话啊？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怎么不回自己家打啊？没带钥匙？不过你爸妈好像都在家啊！”大婶虽然奇怪，不过还是领着洛炎进了客厅，“对了，最近这里老是有些奇怪的人在打听你们家好像，是不是你们家有什么传家宝啊？”默……“张阿姨，你去吃饭吧，打完我就回去了。”老太太的想像力果然可怕，怪不得连职业特工都能被逼跑。等大婶出去关上门，洛炎望了望，盯上了正中央的那只长方型茶几。搬开茶几，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浓缩燃油，打个响指，中指和食指立刻燃起了火焰，在地板上烧了一个两指宽的圆洞。希望那些人不会没事望上看！消掉了手上的火苗，洛炎趴在地上朝下望去。从这个角度望下去，洛炎能看到自己家客厅的大部分，然而里面只有莫海一个人座在他家的沙发上，电话里的那个妇人，还有自家的老头老娘连个影子都没有。难道在卧室？念头刚冒出来，洛炎就否定掉了，谁家会在卧室招待陌生的客人？那就是说，二老被那女人带走了，留下那个莫海给自己带口信。该死的，那个女人到底想干吗？她不是说会待到十点吗？在心里把那个女人咒了千遍万遍，洛炎从地上爬起来，把茶几放回原位。想了想，洛炎还是拿起了电话，拨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喂？”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果然是莫海的声音。“我父母呢？”“你回来了自然就能见到。”“别骗小孩子了，到底在哪？”那边一时没声音，估计是在找洛炎在哪，“原来你在楼上，下来吧，我带你去见他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洛炎知道这个问题问的很恶俗，但是真的碰上了这样的事他才知道，原来也只能问这一句了。“你想干什么？你没有合作的意思，所以夫人换了个方式。”“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合作的意思？”难道是张信彦知道自己跑了，通知他们的？该死的！“话我已经带到了，挂上电话后我就会回去，要不要跟我走你自己决定。”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声，洛炎拿着电话，要不要去的迟疑只是一闪而已，转眼已经扔下电话冲到了自己家门口，正好迎上了已经开门出来的莫海。“我要让你们这群人全都下地狱！”莫海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往楼下走去。尽管洛炎已经快抓狂了，还是只能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家。两个人下楼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车，一路朝市郊开去。下了车，眼前是幢小型的别墅，洛炎跟着他七绕八弯进了间房间，里面布置得倒很气质，却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不管是那女人还是家里二老，总该让他见到一个人吧？“夫人现在有事，你就暂时住在这间房间。”关上门，莫海找了张木椅坐了下来。连住的房间都准备好了，那女人根本没打算放他回去。洛炎又暴走了！一把揪起莫海的衣领，“我家老头老娘呢？”“夫人安排他们出国旅游了。”莫海微笑着让洛炎放开自己，接着说，“费用全包，时间不限，飞机还是头等仓噢！”“他们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放火把这烧了！”“别冲动，就算我们不动他们，他们也会掉头发的，秃子才不掉头发。”“靠！你还真幽默！”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洛炎一脑子的火气怎么也烧不下去了，干脆也找了张椅子坐好，摸了根烟出来，打个响指，指尖就冒出了火，点上烟，甩甩手火就灭了——自从知道自己不怕火烧后洛炎就多了个玩火的爱好，响指式打火机算是他第一个发明吧。修练的人貌似对烟都很感冒，莫海皱着眉，移到窗边去了。洛炎却在白色的烟雾缭绕中渐渐定下了心。眼下这状况，他急也没用，发火更没用，既然对方还留着他，还不敢动他父母，那说明他还很有用，同样的，他也有博回来的机会。想到这，洛炎突然有了闲聊的兴致，“你叫莫海是吧？你对你家夫人还挺忠心啊！”莫海望了望他，没出声。“那老太婆突然这么急着想杀烟头，八成出什么事了吧？”莫海还是不出声。“你们一直管烟头叫大少爷，大少爷、大少爷，后面应该还有小少爷吧？搞不好还会有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有些事不想也就过去了，想想却突然能发现很多事，洛炎虽然像是在闲扯，其实根本没指望莫海回答，只想把自己脑子里的资料理一遍。“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后妈，这种大家族的关系电视剧里好像一直有吗！”莫海突然冲着洛炎冷冷一笑，还是没说话。“搞死大儿子，然后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王位，帝王戏里这都老套了。”“那你就错了，她想做武则天。”莫海突然接了句。洛炎愣了愣，马上就明白了，笑道，“可惜现在她只能做慈禧。”莫海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不过很快就连慈禧都做不成了。烟头突然改变，现在她一定觉得坐在针山上吧？”莫海却冷笑，“豪门深院的事，你当真的这么简单？”“反正烟头让她觉得很不舒坦！她倒很会盘算，让我杀了烟头，然后她再用报仇的名义杀了我，她的计划也就圆满了。”说着，搞笑的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整个世界也都清静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没打算跟你们合作的？”“你到之前，大少爷已经到老宅了。”我日！又是这小子坏老子的好事！洛炎现在真的后悔当初没直接捏死他。广海市的西郊，是有名的富人区，据说这里靠山面水风水好。林道的尽头是一长排半人高、被精心修剪成方形的林墙，当中是十来米宽的入口，边上还树着块显眼的牌子：三生庄。再往里，种的大片都是竹林，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里面有凉亭假山溪流。烟头不知道这里算不算自己的家，平时在佣人们的口中管这里叫老宅，烟头记得自己来过几次，却总是很模糊。其实从他出生的那天起，他的记忆就永远是一片模糊的。从小到大的记忆只有身下的病床，和守在他身边的后妈。他不记得自己的父亲，他们说他是一个不喜欢束缚的人，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流浪，所以后妈很孤独，只能整天陪在烟头的身边。小时候的烟头从没觉得自己不幸过。他没见过自己的亲妈，准确的说，他的亲妈在他应该出生的日子的前一个月就因为意外死了。他早产了一个月，爷爷说他在意外中因为惊吓而魂魄不全，终身不能修行，而且体弱多病。三个月后，父亲就娶了现在的妻子，结婚第二天就留下妻子自己出去流浪了。除了那些佣人，烟头几乎算是跟后妈一起相依为命的。在他的心里也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妈，而那个女人也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从没让他觉得缺少过母爱。在他生病时日夜守候，在他任性时轻声细语的哄着，在他犯错误时轻声的责备。在他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他唯一的亲人，唯一敬爱的人。却也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他彻底的毁了。细心的照顾只是为了让他对她产生依赖，引导他温和的个性只是为了让他不会反抗。而让他发现这一切的，正是每天给他注射的那些药。从渐渐开始懂事后他就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打完针后都会觉得不舒服？为什么很多事那女人都会依他，只有吃药打针从来不会少？他似乎能猜出些什么，却不想去证实。但是老天总是不随人愿，他想就这样装傻混日子，老天爷却还是让他半睡半醒间听到了两个佣人的叹息。而当他当面这样问她时，那女人却选择用一惯的温柔面具对他说她的苦衷，说她有多不舍，说她会如何如何的好好照顾他，只要他继续做她的好儿子。面对这样一个跟亲娘一样的女人，他还能怎么办？他恨那女人，回忆却总像针刺痛着他的全身。所以当他发现那张陌生的光盘时，他选择逃走。那个女人说的权势财富他没兴趣，所以全部都给她好了，他只想离开那里，到个没有那个女人的地方。可是那个女人却不肯放过他……虽然烟头对这里没什么记忆，但是这里的人似乎还记得他。刚到门口，一个纤瘦的男人就迎了上来。“师兄！大少爷，您怎么来了？”莫崖先跟莫苦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烟头问道。“夫人呢？”“夫人不在，需要我们马上去找夫人回来吗？”莫崖一边很恭敬的问着，一边却仔细的在他身上打量着。“找回来，让她马上就回来。”“好，大少爷您先进去等吧？”“我就在这。”“怎么？难得回来一次，连爷爷都不想见一见？”突然一个老人的声音从大门内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去通知了老太爷，一听程志凡来了，老太爷就赶了出来，正碰上听见最后一句。“爷爷。”看见老太爷，烟头不甘愿的叫了声。“怎么不进去？”看见他的态度，老人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小时候明明跟他很亲的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却总是能躲就躲。“我在这等我……妈回来……”“师父……”莫崖想说什么，却被老人使了个眼色打住。“既然小凡急着找兰枝，你还不快去找？就说我也急着找她！”支走了莫崖，老太爷亲热的搂住烟头，“小凡啊，去里面等吧，吃过饭了没有？想吃什么说，让厨房帮你做。”半拖半就的被老头拖进了一间奇怪的房间，地上绘着太极八卦图，顶上是很多像星星一样的白点，除了开门的那一边，其余三面墙上都是架子，不是瓶瓶罐罐就是没见过的兵器古书。“来，小凡，坐在这。”拉着烟头坐在当中的一个蒲团上，老太爷也跟着盘膝而坐。当老人闭上双眼后，烟头就觉得好像有一股气从自己的头顶缓缓流入，一点点的下沉，走过胸口，朝自己的四肢散开。那种感觉虽然很奇怪，但是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烟头皱着眉回头看莫苦，却发现他也正皱着眉看着他跟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