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他都在强装镇定,为儿子找着蒲公英。
唯有?此刻,到了?深夜,他才在楚孑这位年龄与他儿子相仿的人面前崩溃,终于?到了?极点。
楚孑听父亲说过,王花工的妻子很早就离世了?,只剩下一个并不亲近的儿子。
他总觉得,人生会像电影一样,在某一个节点、因为某一件事,让二人化解矛盾,父子重新?亲近起?来。
但人生就是这么无常,那个节点还没到来,悲剧就已经发生了?。
所?以,一切的语言安慰在这一刻都太无力了?。
楚孑只好走到王花工的身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希望用自己刚刚抚摸过无数次王昌肌肤的手将一些情绪或者力量传递给他的父亲。
而街道两?边的松柏依旧沉默不语,在习习夜风之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王花工,有?你的一封信!”
门卫忽然提着手电筒跑近,看见站着的确实?是王花工才停下脚步。
“王花工,刚刚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女?孩过来,说给你一封信,”门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看!”
王花工反应了?半天才回过劲,赶紧接过信,打开。
但很快,他面露失望。
因为信里只有?两?张银行卡,和一张便贴纸。
[两?张银行卡,一张是阿昌给你攒的养老钱,另一张是攒给我们婚礼的钱,都给你吧。茉莉]
王花工看着这短短的一行字,愣了?很久。
王花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两张银行卡, 嘴里止不住地念叨:“儿啊……我的儿啊……”
楚孑很懂事的离开了片刻,让王花工有段独处的时间,绕去?了殡仪馆外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瓶水才回来。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 王花工已经又开始找起蒲公?英了,楚孑也只是递过水, 默默地陪着他。
“小楚啊, ”王花工沉默了半小时, 方才开口, “你说, 我儿子这些钱, 是从哪来的啊?”
楚孑愣了一下,坦诚道:“我也不知道啊,王伯伯。”
“我都?不知道我儿子在做些什么,”王伯伯忽然笑了一下,“今天看到他浑身都?是纹身, 还玩摩托车,你说, 他会不会是学坏了啊?”
一个父亲, 对孩子近况一无?所知的父亲, 在孩子死后,最大的担忧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