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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

 

严律没绷住,笑了。

这话倒确实是印山鸣能说得出来的。

“我当时也被他逗笑了,”薛清极看着前方急速而过的道路风景,低声道,“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的时候觉得,有些感情,是叫迷了心窍着了道,是不知道哪辈子欠下的一笔大债,非要这辈子拿心肝脾肺一起偿还才好。”

严律顿了顿,嘴里好像慢慢儿品出点儿甜味儿,只是这甜十分虚幻:“你这不算是跟他坦白了么?”

“算吧,”薛清极侧头看看他,“但我不在乎,我憋得难受,非要说出来才舒服。”

他俩的感情倒真的像是欠债,只不过谁欠谁的更多,已经说不清了。

严律将车拐了个弯儿,照着导航的提示继续前行,心里之前的恼火慢慢儿地散了,再开口时说的却是:“我想好了,等事儿解决了,我就换房子,换一套更大的。”

这话题扯得八竿子打不着,薛清极挑挑眉。

“专门腾个屋子出来,放你的东西。”严律说,“你赶紧把那个如意牌给我刻好,回头我再淘换个古董架子摆你那把脾气够差的剑,以后你那些宝贝字条啊、书啊笔啊、用报废的手机、床单被套裤衩……乱七八糟的都丢进去,以后我没事儿就往那屋子里转。”

薛清极道:“你这个行为,现代有一个词可以解释,叫‘变态’。”

“……是有点儿,”严律琢磨琢磨,乐了,继而道,“但只要留着你的东西,我就不会忘了。我会记你一辈子,记到我死,我没下辈子,所以我永远都会记得你。”

薛清极垂下眼,挡住眼中各色情绪。

严律来劲儿了似得,絮叨起尧市的房子问题,中间儿趁着红灯抬手摸摸薛清极的脸,又问:“你那牌子什么时候雕好?也该给我了吧?”

薛清极吻了吻他的手:“还不是时候。”

他说的很平静,以至于严律甚至没想起来,他的小仙童并没有答应他会将这些东西留下。

他曾一度希望在严律的生命里留下最凶狠最深刻的一道痕迹,歇斯底里地希望严律记得自己。

但真的在一起后,薛清极又改了想法。

严律已经对这块儿破木牌子和一具相似的转世躯壳疯了千年,薛清极忽然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上神留下的名为长生的“赐福”中对严律惩罚的一部分。

妖皇对小仙童的爱,成了一道注定要经年累月抽向自己的长鞭。

薛清极如果能活着,那自然会抓着严律一辈子。

但如果他留不下来,那他不会给严律留下任何可供怀念的东西。

妖皇会在往后漫长的时间里忘记他,忘记那条以爱制成的鞭子。

孟德辰的住处在临近城郊的一处独栋小别墅里,周围几处房产基本也都是孟氏的人在住。

严律来之前,这地方就被搜了个底儿掉,围住这儿的仙门和老堂街两方把所有觉得可疑的东西都集中到一处,交给严律和薛清极检查。

孟德辰住的地方相当干净,一切从简,他自己用的手机都是多少年前淘汰下来的老年机,根本储存不了什么有用信息,电话往来基本也都是跟仙门和家里小辈儿之间的。

虚乾做事很少留下把柄,严律和薛清极对着一堆凌乱的古籍文件以及一台清理的相当干净的笔记本电脑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薛清极对这些电子产品还不大理解,严律看电脑的时候他就站起身,先是围着虚乾的这套房子转了一圈儿,只感觉风水格局不错,看不出更多异样。

等拉开窗户看向外边儿,他却忽然顿住,扭头问:“离孟德辰最近的房子里住的是谁?”

“这附近都是孟家的人在住,现在几乎都空了,仙门还得想办法跟官面儿上的人一个说法,”黄德柱被老棉一早派过来,现在跟屁虫似的跟在严律和薛清极后边儿转,“但您要说谁离孟德辰最近,那肯定得是孟三啊!他有时候甚至都直接住这儿,就为了方便直接跟着办事儿。”

严律和薛清极一愣,同时收起东西道:“孟三住的地方在哪儿?”

就在隔壁。

和虚乾这活了千把年的老东西不同,真正的三哥到底是个年轻人,屋里除了健身器械外还堆放了许多衣服杂志,电视电脑也有,但电脑里的东西同样清理的十分干净,看来虚乾考虑过自己要寄生这人,所以一早就把相关线索全部抹去。

薛清极对电脑不感兴趣,只摆弄着桌上的笔筒,见里头插着许多不同的笔,又拉开抽屉,发现里边儿各类崭新纸本都在,只是看情况是写过字儿的都被清理走了。

“这人有意思,”薛清极笑道,“好像是个习惯用纸笔记事的人,手机上的数据可以一键删除,但纸上的东西却可能漏下。多查一查,或许他还有些来不及销毁的笔记留下。”

黄德柱他们虽然来得早,却只奔着孟德辰的住处使劲儿,这会儿一瞧见孟三屋里一堆东西,赶紧帮着严律和薛清极搜索。

但屋内东西大多都被清理,严律也站起身来,跟着在屋内转了一圈儿,忽然“咦”了一声。

薛清极循声望去,见严律正站在冰箱侧面,脚尖儿踩着冰箱底部缝隙里一张纸的小角,轻轻勾了勾,竟然从里头勾出来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儿。

“这是?”薛清极凑过去看了一眼,“日历?”

严律举起手中带着灰尘的纸,吹了吹,上边儿是一份儿简单的年历,看样子是从一整套日历下撕下来的一张,背面是去年一至十二月的数字年月,正面则是今年的。

日历十分简单,只是整页数字,严律看了一眼冰箱,见上面几块儿冰箱贴歪歪扭扭:“应该是本来用冰箱贴固定在上头的,可能是开冰箱或者是走动时撞到,掉了下来没被发现。”

小日历上没有任何字迹留下,只有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一些日期上画圈或者是打叉。

很明显,这是孟三用来记当月要事的东西。

虚乾只能寄生孟三的身体,却没法知道他的记忆和习惯,所以在清理现场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冰箱上原本还留的有一张不起眼的日历,上头还留有孟三最后的讯息。

黄德柱凑过来看了看, 一头雾水:“这上边儿又是圈又是叉的是什么意思?”

严律皱着眉,将日历的两面翻来看去几遍:“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事儿,但具体是代表什么应该只有孟三知道。”

“突发事件必定是不会记录在这上边的, ”薛清极饶有兴致地将日历从严律手里拿走,“大多都是有预约、预定的事情才会记下,以避免忘记。既然已区分颜色,证明每一种颜色在孟三心里代表一类事情, 看这个。”

他手一指上头的蓝色叉:“无论是去年还是今年, 每个月都很规律地在月初那几天出现一到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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