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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阿衡点点头,想想也是。

「我没让她去,是她非跟去的。」思莞也委屈。

她不声不响的,长着腿,一个大活人,他忙着掐架,哪里顾得过来。

「你还有理了!」温父恼了,瞪大眼睛。

思莞扁嘴,不吭声了。

「越学越回去了,你小时候怎么教你的,不让你跟人打架,话都当西北风吹了是吧?」

「别人欺负阿希,我和达夷总不能看着他受欺负不是!」思莞是个热血的好孩子。

「你别跟我贫,小希那孩子,从小就是祸头子!你们一块儿长大的,他惹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你俩除了跟在屁股后面瞎起哄,还干过什么正事儿了?言希受欺负,他不欺负旁的人都算人烧高香了!」温父唾沫乱飞,不骂不平气。

「反正别人欺负言希就是不行!」思莞横了心。

「温思莞,再强嘴,信不信我抽你!」

思莞大义凛然,觉得自己算是为言希大无畏了一回——「我不怕!」

温父气得直哆嗦,压了口气,指着阿衡——「闺女,你先回屋,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声儿都别出来!」

「爸,爸,思莞,他不故意,惹你生气!」阿衡抓住父亲的衣角。

「他不是故意,是有意的!你哥这人,不管着点儿,上脸!你别理,回屋去!」温父拍拍阿衡的肩,把她推到一旁。

抡圆了巴掌,就要往少年背上招呼。

阿衡一看,急了,脑子一热,指着天花板——「爸,你看,飞碟!!」

默……

世界一片安静。

温父愣了。

思莞本来眼圈都红了,被阿衡一句话说得,眼泪转来转去,就是流不下来。

三秒后,开始爆笑。

温母下班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一幅傻气得可爱的场景——女儿呵呵乐着,丈夫笑得前仰后合,大手揉着女儿的头髮。儿子则是穿着睡衣直接滚到了地上,侧脸的酒窝快要溢了酒。

「笑什么呢?」温母摸不着头脑,但觉得眼前的场景着实温馨。

思莞在地板上抬头,望见妈妈,更加乐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快看快看……」

「什么?」温妈妈想要把少年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天上有阿衡的飞碟!……」思莞抓着妈妈的手,却笑得使不上力。

「思莞,你太坏了太坏了,我救你,才说的!」阿衡脸红了,觉得在妈妈面前丢了面子,不好意思地看着母亲。

温妈妈怔了怔,望着阿衡,望见了她同自己相似得宛若照镜子一般的眉眼,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似乎从前便有,但一直被压抑着,直至此刻,却无法克制,奔涌而出。

「妈,你怎么哭了?」思莞站了起来,睁大了眼。

温父却明瞭了,温软了眉眼,叹了气,走到妻子的面前,把她揽入了怀中——「蕴仪,你看你看,阿衡的飞碟来了,把我们的女儿带回来了,你还哭什么?多像一个傻孩子……」

那泪水,晶莹的,缓缓滴过,温柔的,属于妈妈的,眼泪。

阿衡望着妈妈,呆呆地望着,眼泪像是旷日持久,从心底攀爬,直至眼眶。

她无法汲取到世间美丽的光芒,因为这眼泪太过热烫,因为她把所有的爱一瞬间聚集在眼中,而这爱,涌动着,有了昭示之名,昂首而骄傲,洗却了悲悯,变得无暇……

阿衡知道,这一刻,她才缓缓微弱而艰辛地扎根在不属于她的土地上,而这土地,容纳了她,逐渐融入她的血液,成为她的,爱她的,珍爱她的……

于是,终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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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父只有一个月的年假,休完了,应上头的命令,匆匆返回了军部。

临行前,叮嘱了阿衡,让她离三人帮远一点,说是她跟着他们要学坏的。

「我们阿衡,多淳朴善良的一个孩子呀,可不能跟着这帮死小子学坏,知道不?」

他身为一个希望自己的女儿贤良淑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父亲,这些担心,是绝对有必要的。

嘴上说是「这帮死小子」,话在心中,原本只有一个,便是——言希。

言希是一个有魔力的孩子,总是将生活充满变数。他无意把可心疼爱的那个少年妖魔化,可是,他总是走了极端,却把事情做得无可指摘,做长辈的完全插不上手,他成长的轨迹总是按着自己既定的方向行走,让人猜不透将来和结局,完完全全本真的一团雾。

他的一片私心,自是希望女儿一生安然无忧,平安喜乐,最好是做个小女儿姿态到地老天荒。

为此,便是父辈有了个约定,他也是不愿让阿衡和言希凑在一起的,如果可以,阿衡年纪大了,他想要依着自己和妻子的心意,为女儿寻一个更加安全幸福的归宿。

这归宿,自不会是言希。

他盘算得妥帖,想着为亲生女儿铺一条康庄大道,却不曾料到,这个尘世,有一个词,推翻了他所有的打算,便是——命运。

可,你说,若是命运未有纠葛,言希和阿衡,固守着两个极端,凭什么那年那月那日会相遇……

阿衡微笑着,答应得乖巧——爸爸,我知道。

可转身,红烧排骨清炖排骨冬瓜排骨粉蒸排骨每天翻新做的乐此不疲。

有些事,预见到,是一回事。

若是,想要阻止,又是另外一回事。

温爸爸看着言希看得瞭然,战战兢兢觉得这少年是异数,却不知,一场笑谈,一厢情愿,他的女儿恰恰也成了言希生命中的异数。

他看透了言希,却忽略了,对着自己的女儿,应该持着,怎样的看待……

他自以为自己清楚明瞭,带着身为大人多走了桥吃了盐的经验,秉持着理智的优越感,可是,却无法清楚,掌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吸引力又是怎样的困难……

他在圈外,因着血缘和善意,为圈内人担忧得恨不得全权安置;可是,圈内的,喜悦或悲伤,除了用呼吸和心跳去感受,又怎么会存在一丝不安和理智的可能性,把所有的思绪理清,把所有的不圆满周全……

他是一位父亲,却只能在圈外一个人怜悯。

而这怜悯,尖锐了那男孩女孩的纯真与缺憾,显得格格不入,苍白而无力,就如同洒在大地的白月光,又怎能看着这空白的光明汲取到温暖……

更何况,相遇了的,又怎知是注定钟情的。

正如,钟情的,又未必是有福分相守的。

如此费心,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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