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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055

 

薛芹躲避着她的视线,神色有些慌乱,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就差在脸上写着自己不是好人了,也难怪被人家丫头揪进来。

夏月初虽然心中极其不悦,但人既然是自己带来的,也只能帮她解围道:「小芹,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在灶间等我一会儿么?这么不懂规矩,怎么能在主顾家里乱走。」

薛芹此时虽然心慌意乱,但好在并不傻,顺着夏月初的话道:「大嫂,我等了半天还不见回来,怕你先走了不等我,就过来寻你了,谁知走错方向了。」

「原来是跟着薛大嫂子来的,都是自己人,没事的。」王氏笑着打了几句圆场,示意丫头放开了薛芹。

丫头虽然鬆了手,但是心里其实还在嘀咕,若真是来找人的,还至于跟做贼似的在外面偷听?

不过她也看出来王氏是在给夏月初面子,于是只能将自己的质疑压了下去。

薛芹的眼神却一直黏在夏月初身上,她刚才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她这回可是赚了足足五两多银子。

这么多钱,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回。

想想自己刚才在灶间拿到三十文的工钱和十文赏钱还美得不行,这会儿都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

夏月初拿到了工钱,也找到了薛芹,不打算再多耽搁,谢过王氏之后,就拉着薛芹离开了崔家。

二人一出崔家的大门,夏月初立刻甩开拉着薛芹的手,自己快步走在前头。

薛芹快走几步追上,压低声音道:「大嫂,没想到你出来做席面这么赚钱?不到一天功夫就有五两多银子!」

见夏月初不吭声,薛芹自以为她心虚了,得意地又道:「你也知道,娘若是知道你赚了这么多钱,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不如这样,你分一半给我,回去之后我就不跟娘说这件事,不然……」

夏月初越听越是火大,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薛芹。

薛芹一个收势不及撞在她身上,后退两步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撞死我了,干嘛突然停下来!」

「薛芹,刚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人家正房外头,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当着主家的面我给你解围,那是怕坏了薛家的名声,你不反省自己居然还敢威胁我?真是好笑了,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

薛芹的眼神一阵慌乱,她没想到夏月初这么敏锐,忙得团团转居然还注意到了自己的小心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自镇定地说:「我跟你说工钱的事儿呢,你少扯开话题。」

「我若早知道你把主意打到崔少爷的身上,就算你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绝不会带你来。」

薛芹心下一慌,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什么坏事,有什么可怕的。

「我有什么可反省的,我俩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我看上他又如何,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薛芹的声音却是越说越低,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夏月初脸色越发阴沉,冷冷地说:「婚姻大事,从古至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不是大姑娘家自个儿在人家家里乱窜,谁知道你是想偶遇还是想碰瓷儿?」

「你……」薛芹到底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听了这话脸气得涨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指着夏月初说不出话来。

「不管我赚了多少钱,那也是我自己有本事卖力气清清白白赚来的,你跟谁说我也不怕。至于你喜欢谁与我无关。但是我郑重地警告你,如果你拿我做借口去接近薛家少爷,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得了吧你!如今长本事还会放狠话了?那我倒看看你怎么不给我留脸面?」薛芹这会儿也回过神来,没想到自己差点儿被夏月初给吓住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若是我不管不顾地大闹一场,你说是你哥休了我的可能性大,还是你嫁不出去的可能性大?」

薛芹越听脸色越白,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不信你就试试看!」夏月初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054贪财嘴脸

夏月初刚走过晒谷场,就瞧见张猎户刚从山上下来,腰间还挂着刚打回来的猎物。

张猎户也很快就看见了夏月初,离老远便大喊:「薛壮媳妇,我今天套到一隻又肥又大的野鸡,你还要不要?」

「要!」夏月初快步迎着张猎户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野鸡。

果然入手沉甸甸的,野鸡的羽毛鲜艷有光泽,被捆住双脚倒提着,翅膀还在有力地扑腾。

「这隻野鸡好精神啊!」夏月初夸道,「真是多谢张大叔了,多少钱我等会儿给你送过去。」

「还是老价钱,乡里乡亲的,都是八十文一隻。」张猎户憨厚地笑笑,「你先拿回去吧,钱的事儿不着急,啥时候方便啥时候给就行。」

在张猎户心里,夏月初就是个被婆婆虐待,连给丈夫补身体都要娘家贴补的可怜媳妇,所以也并不催她给钱。

薛芹走得慢,离老远看见夏月初跟张猎户有说有笑的,还买了一隻那么肥大的野鸡,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一路小跑地回家去找盛氏告状。

到家之后却发现,盛氏和两个哥哥都没在家,正纳闷呢,就听见盛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真是便宜曹老六那瘪犊子了,他家也真是穷得够可以的,东拼西凑也才这么点钱。」

又听薛力的声音道:「娘,没事,这点钱先拿着给大妹补身子,大不了过些天再去找他闹上一闹!他害得大妹没了孩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饶了他。」

薛芹见盛氏带着薛勇和薛力进门,脸上都是一副打了胜仗的模样,忙上前告状,把夏月初如何拿了五两多银子而自己只有几十文,夏月初拿了银子就立刻去买野鸡之类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五两多银子?

盛氏母子三人的眼睛都开始放光。

薛力眯起眼睛,一脸若有所思地说:「没想到那小蹄子,就给人做个菜居然能赚这么多钱!」

薛勇已经忍不住开始嚷嚷:「她赚那么多钱都不知道交给娘,居然还去买什么野鸡,这种又馋又懒的女人,娘你可要好生教教她规矩!」

「就想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管家里人死活。」

说到吃的,薛勇摸着肚子,扭头去看薛芹,问:「小妹,你和大嫂带回来什么吃的了?你在灶间帮忙肯定跟着吃了不少好吃的吧?我们今天只在外头吃了流水席,听说屋里的席面上还有咱们见都没见过的海鲜?」

薛芹这才想起来,原本善大嫂子是准备了一些吃的,说是让夏月初带回家的。

但是因为她摸到正房去了,夏月初急急地把她拉出来,两个人竟都忘了去拿。

薛琴心里懊恼的要命,她可是眼看着善大嫂子装的东西,不但有点心寿桃,还有鸡腿和猪肉,那可都是家里难得吃到的好东西。

但现在想什么都晚了,人都回到家了,总不能再登门去拿吃的,还不够丢人的。

薛芹见阿娘和两个哥哥都盯着自己,不想担这个责任,翻了个白眼便一推三六五道:「掌勺的大师傅都没拿吃的,我一个赚辛苦钱的帮厨怎么好意思拿!」

「没拿?她为啥不拿?」薛力闻言就急了,「上次做完席面不还拿回来好多吃的么!」

晌午的时候,盛氏拖家带口地去晒谷场吃了崔家摆的流水席,薛力也是跟着一起去了的。

流水席虽然味道不错还不要钱,但他惦记着夏月初肯定会拿更多回来,所以只胡乱吃了两碗麵条,还留着小半肚子等好吃的呢。

「拿了那么多赏钱,哪里还好意思拿吃的。」薛芹犹觉不足地添油加醋。

盛氏怀里还揣着刚才去曹老六家连哭带闹要来的一两银子,原本还美得不行,这会儿跟夏月初拿的赏钱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让她忍不住怒从心起,又听了儿女们七嘴八舌的话,恨恨道:「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夏月初提着野鸡走进院门,就敏锐的察觉出家里的气氛不对。

孙氏站在自家屋门口,把门帘掀开个细小的缝隙,拚命朝夏月初使眼色。

夏月初见状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自己屋里跑。

今天秦铮进城去了,只有薛壮一个人在屋,若是出点什么事,可没人能出来救自己。

但饶是这样,她还是没快过早有准备的盛氏,即将要踏入房门的时候,被堵了个正着。

「娘。」夏月初提起手中的野鸡,笑着道,「我找张猎户买了只野鸡,今晚炖上,给大壮和大萍补补身子,你和爹也多吃点。」

若是平时,盛氏早就喜笑颜开地接过野鸡了,但是此时她眼里哪里还看得到野鸡,满脑子都是薛芹说的五两多银子。

她一把抢过野鸡,狠狠摔在地上,啐骂道:「你甭跟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平时装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满肚子脏心烂肺的坏心眼子。前几天你给大萍炖鱼汤,我还想着你是个不错的呢,谁知道你这根本就是拿点儿小恩小惠地甜我们的嘴呢,大头儿的都自己藏得严实着呢!」

「娘,你说啥呢?」夏月初一脸迷茫地看着盛氏,弯腰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野鸡捡起来。

「少装傻了!」盛氏怒道,「小芹回来都跟我说了,你这回去给人做酒席,足足赚了五两银子!」

盛氏说着,掌心向上地伸向夏月初,努努嘴示意她把钱交给自己。

夏月初却把受了惊吓一直在挣扎的野鸡塞进她的手里。

野鸡刚才被摔得不轻,这会儿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拚死挣扎,嘴爪齐上。

「嗷——」

盛氏被抓破了手背,脖子上也被啄了一记,疼得直蹦高。

「哎呦你个挨千刀的!」盛氏疼得大骂,「我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只顾自己不管老家儿的儿媳妇!大壮不在家这些年,还不都是靠着我们照应你,如今你男人回来了,你腰杆子硬了就开始藏私房钱了!」

055实力护妻

「娘,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夏月初不紧不慢地说,「大壮不在的这些年,我也不是在家吃白饭的,地里的活儿我一点儿都没落下,家里内外我也一样没少干。再说,我又不是新媳妇,家里的规矩我也是知道的,各家媳妇自己做点私活赚几个钱儿,素来都是自己的私房钱,又何来藏这种说法。更何况我自己出去做事,也都不忘了提携着弟妹和小琴,如今您还想惦记着我自己赚的这点钱,即便说到外面去,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说你几句你倒有这么一大套在这儿等着我!」盛氏指着夏月初的鼻尖,厉声道,「我看你如今不光是腰杆子硬了,连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自从大壮回来之后,家里里外里花进去多少钱?你当天天那些吃的喝的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娘,大壮腿脚不便,我们一直都是自己单独开火,除了粮食是从家里拿的,其他都是我娘家给的,或是自己张罗来的,而且每次有点什么好吃的,都不忘了给爹娘和孩子们端一份过去,难道非让我们彻底分出去单过才行么?」

盛氏哪里肯让他们分出去,原本是想再从薛壮身上再刮些油水,如今有夏月初这么大一个摇钱树摆在眼前,更是不肯放手了。

她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夏月初这次去给崔家做席面,加上准备也不过才两天时间,这样就能赚五两银子,那一年得多少钱?

到时候自家还不得躺在银子上睡觉?

所以这次一定要把夏月初压住了,必须把钱从她手里要过来,不然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更没法儿要出来了。

想到这里盛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抓住夏月初的手腕,怒道:「我刚想起来,你上次去给崔家做回门宴,回来还骗我们只赚了几百文,今天若不是小芹跟着你去,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呢!」

夏月初看着盛氏贪心不足的丑恶嘴脸,只觉得胃里都开始翻腾。

「上次回门宴摆了两桌,而且只有崔家的亲友,做得也都是家常菜,工钱自然不高。这次崔老爷子做寿,镇上和县上都有人来,里外摆了五桌不说,还有螃蟹、海虾、乳鸽这种极费工夫的稀罕菜,饶是这样,工钱也不过才一两半银子,剩下的四两都是崔家上下给的赏钱。娘若是不信,崔家就在村子里,您若是不信就自己登门去问!」

夏月初说罢,不想再跟盛氏废话,看着天色不早,一把抓过野鸡,准备回房做饭。

盛氏被夏月初一番话说得脑子都晕了,什么螃蟹海虾她连听都没听说过。

至于说自己去崔家问?

她倒是想去,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

「我管你是工钱还是赏钱,反正你得把钱给我!」盛氏说不过夏月初,也不打算再跟她理论,顺手从旁边柴火垛里抽出一根柴棒,劈头盖脸朝夏月初打过去。

夏月初仓促间只能紧闭双眼,抬手去挡。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临,反倒是耳边一阵风声刮过。

盛氏突然间瘫软在地,手中的柴棒掉在一旁,上面还插着一把明晃晃地匕首。

夏月初猛地回头,只见薛壮坐在窗边,手里还捏着他这几天一直在雕琢的小木块。

盛氏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指着薛壮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真是反了你了,我、我虽说没生了你,可我……」

她的话刚说到这儿,只见薛壮又从怀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在指尖转来转去。

盛氏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上一刀正中柴棒,这一刀若是飞过来,谁知道他会瞄准什么地方。

她也顾不得找夏月初的麻烦,吓得屁滚尿流地爬回堂屋,关上门之后才又不甘心地放狠话嚷道:「你、你给我等着!等你爹回来再跟你算账!」

夏月初拔掉柴棒上的匕首,拎着野鸡回屋,将匕首还给薛壮,眼睛亮晶晶地说:「你好厉害啊!这是你当兵的时候学的么?」

薛壮接过匕首,随手挽了个刀花,一脸淡定地说:「嗯,你若是想学,回头我教你点简单的。」

夏月初笑着摆摆手道:「飞刀就算了,我还是对菜刀更感兴趣!」

薛壮闻言面色不变,但是眸光却沉郁了几分。

飞刀可是自家的独门工夫,连秦铮这样过命的兄弟,他都没想过要把这项绝技传授一二。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谁成想自己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夏月初居然根本不愿意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自己。

看着薛壮幽黑的双眸有瞬间的放空,夏月初忍住好笑道:「反正不是有你嘛,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薛壮闻言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意外,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地点了头,随即又僵硬了身子。

夏月初露出个满意地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不就得了!等着,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她说罢,拎着野鸡朝灶间走去。

刚一转身,夏月初就已经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越来越摸清了薛壮这人的性格,完全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傲娇闷骚。

浑身都快写满了我不高兴,脸却还要紧紧地綳着,只当别人都看不出来。

但是只要顺着毛撸两把,他的眸子里就会立刻露出高兴地神色,像个容易满足的孩子。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他性格像个小孩,如今腿脚也还是不听使唤,但是只要有他在旁边,就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夏月初拍拍自己突然间发热的脸颊,专心收拾起手中的野鸡。

将收拾干净的野鸡放进吊子里,挂在灶坑上方,慢慢炖煮起来。

她正准备再去抱点儿柴火,外面却毫无预兆地下起大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干燥的土地上,激起阵阵浮土,很快又被急促的雨点压了下去,空气中泛起一股微带腥气的泥土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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