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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向你透露的是,在这整个杀局里,我唯一的必杀之人是赵常。起初我只想杀他一人,但在对他近年的所作所为做了深入调查后,我已经出离愤怒。如刚才所说,我满眼看到的是弱者面对的不公,正如初中时代的我所面临的那样。而这世上的蛀虫绝不止赵常一个,我杀他一个也是杀,杀几个也是杀,那我为何不做个大局,多除掉几个?

我本要一上来就杀了赵常,但查他的过程中发现是梅莎莎的摇唇鼓舌导致赵常雇凶杀人,而她的罪行刚好符合“妄”,所以她成了第一个要付出代价的人。世界上害人的方法很多,有的动手,有的动口,但两者的罪恶是一样的。至于其他人,比如齐东民,胡求之,如果我不杀掉他们,今后又有多少善良无辜的人要被他们祸害?

“朝菌敢邀万象,纵浮生,一帘春暮。”你说你喜欢这句,其实这也是我经历了一番挣扎后认定的东西。

想必我们都会认同,追求艺术就是追求永恒。人的一生只要璀璨过,完成了自己都无法复制的艺术品,那么就算生命短暂也值了。王希孟画完《千里江山图》后不久便逝去,王勃写完《滕王阁序》后不久便逝去。他们死时不过二十左右,可他们完成了多少人一辈子都完不成的杰作,成为艺术史和文学史绕不过的经典,让千秋万代传颂。我每每疑心,上天派他们来到人间,就是为给世人留下这么两件作品。这是一个艺术家最大的荣耀。

而这便是短暂与永恒的辩证法。极短的个体生命,却创造了极长的艺术生命,这是宇宙大爆炸一般的张力,令人动容和神往。

决定做一名杀手后,我也不甘做一名落入俗套的杀手。我知道这样的杀局不是艺术,无法让我永恒;可我却选择艺术地完成它,让自己与永恒再接近一厘米。

我从小热爱东方艺术,也对世界各地的艺术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我醉心于对各种形式的研究,达·芬奇的黄金分割让我称奇,故宫的绝对平衡也震撼我的灵魂。形式是造物者的语言,形式感是造物者的呼吸。我希望我的杀戮也能充满强烈的形式感,因为这或许是我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件作品。

中国艺术的密码,全部从太极、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中衍生而来。所有伟大的艺术品,不过是对它们拙劣的排列组合。我想,即便我穷其一生也无力辨明这座文化大山山脚的一片树叶。这个想法令我沮丧,也让我兴奋。

而放眼世界,一切优秀艺术的通用规则,是要在严谨的法度中制造意外。意外即是自由的表达和处置,可以是艺术家有意为之,也可以不以艺术家的意志为转移,这些途径都可以创造美。但好的艺术品一定首先是艺术品,遵循了艺术的规则,即美的规则,不是绝对的自由和胡乱的意外。所有真正的杰作,无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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