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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端

 

接下来几天,容恕洲除了处理正事,大多时间都和他腻在一处。戚涣不愿意看到那些张熟悉的脸,干脆拽着他下了山。

毕竟臭名远扬,戚涣怕叫人认出来,便给自己找了个细白纹绫的帷帽遮住脸。

容恕洲倒是没说什么,转身自己也不知从哪寻了一顶戴了。那帷帽甚至是女式的,上面还坠了两只金丝嵌珠的小凤凰。

戚涣看着他发笑,笑够了又有点不忍“要不这个给我吧。”

“不是不喜欢被人看吗?”容恕洲神态自若地理了理衣袖“戴这顶,看你的人就更多了。”

戚涣心里蓦地一动,看着帷帽里隐约露出的一点侧脸,轻笑道“我早就被人看习惯了。”他把脸凑近,若即若离地贴着帷帽的细纱,目光促狭“你这样还挺好看的,你说旁人会不会以为你是我娘子?”

容恕洲镇定自若地低了下头,帷帽上坠着的金丝小凤凰不偏不倚砸在了戚涣鼻尖“我不是吗?”

戚涣没想到他应得这么自然,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躲开了目光“现在还不是,你等我攒攒聘礼。”

“哦。”容恕洲挑了个白地青的玉佩,俯身为他系在腰间,刚好与他水纹秘青的外衫相称。挽好最后一个结,容恕洲才轻声说“那你攒快一点,我急着过门呢。”

戚涣骨子里是典型的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虽然感觉这个定位可能有点违反自然规律,但是咂摸一下又发现自己并不吃亏,立刻一口一个娘子占起了便宜。

人间桥市相接,车马粼粼。戚涣许久没有这样走在街上,颇新鲜地每个摊子都愿意瞧上一瞧。

路边小贩不用花钱租铺子,扯一张草席,支两个板凳,半大孩子就能做成买卖。卖的玩意也大多比较粗劣,都是些廉价的笔墨草纸,胭脂水粉,或者小作坊烧出来的瓷瓶、瓷碗,布缝的小人。

戚涣捡起一枝银簪,应该是用模具浑压的,光一样的纹饰桌上就有十几支,边缘还带着溢出的毛刺。但有趣就有趣在他手里这支淌下了一滴银浆,恰好在将坠未坠之时冷凝在了流云的尾端,阳光之下清凌透亮,好像那半颗月亮化成了水,在死板里居然显出来了几分灵动。

“小公爷是要带给令慈……”摆摊的银匠瞟着二人的打扮“还是心上人呢?”

戚涣遮住了脸,反而愈发不要脸,故意胡诌道“是买给我娘子的,我嘴笨不会哄人,买来讨他高兴。”

容恕洲知道银匠和身边的小狐狸都在打量自己,却也并不在意,很耐心地站在一旁。他身姿实在漂亮,哪怕格格不入戴着个女式的帷帽,在人群里也显得长身玉立,称得上赏心悦目。

“哎呀……”银匠恭维道“小公爷一表人才,想必与夫人也是郎才女貌……额天作之合啊!我家这个簪子都是手打的,都是今年城里的时兴的样式,不如给夫人带一支回去,若是得了夫人的眼,小的脸上呢也是有幸沾一点光……”

戚涣知道他想宰自己一笔,微笑着并不揭穿,“就这支吧。”

他心情好,连银子都多给了二两,摊主笑得眯了眼,连声恭维着这个冤大头。容恕洲等他给完了银子,就自然地低下头。

戚涣:?

“不是送我的吗?”

哪怕隔着两层绫纱,戚涣还是察觉到了帷帽后温和危险的笑意,立刻应得比老银匠还狗腿“是是是,我给你戴上,你再低一点。”

不偏不倚簪在了玉冠旁,戚涣不敢看银匠疑惑震惊的目光,微笑着转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等人少了一点,戚涣才低声说“这个其实不太适合你,品相太差了。”

容恕洲接过他买的丑灯笼“我知道。”

“那你还要?”

容恕洲坦然道“怕你拿去讨别人欢心。”

“你……”

饶是戚涣已经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还是遭不住容恕洲这样光明直白的情意,总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带坏了个好人儿。又觉得容恕洲不该是这样的。

可“这样”是怎样?他又不愿去分辨。

“不用担心这个。”他拍了拍容恕洲胳膊,十分心宽道“这城里姑娘看见我不砸两个臭鸡蛋都已经宽容了,我就是想送别人,大概也没人愿意要。”

“你有想送的人?”

“啊?这只是个假设。我想说的呢,是你不用担心这方面,就是……哎呀你懂吧?”

“怎么会没人。”

“嗯?”

“昨天还有二十来个女吏问我能不能帮忙讨些你用过的发带、扇子当做念想。其实现在也有人在跟着看你,不过隐了身形,你灵力亏虚感觉不到。”

戚涣向四周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一两个稍纵即逝的身影,实实在在地有点震惊“你这下属们……口味还挺奔放得哈?”

容恕洲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是你的想法太奇怪。”

没人不喜欢被夸,戚涣不和他争这个,很感兴趣地追问道“那你现在是在帮她们和我商量吗?可我也不用发带啊,扇子倒有,但都在我原来的房子里,估计早都让那帮小畜生给我糟蹋空了。”

“不是。”容恕洲声音依旧温和沉静“我不太想答应,就说不一定能讨到。”

“为什么?”

容恕洲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身边很能气人的小狐狸,认真地说“戚涣,你知不知道人有一种情感是叫做吃醋的?”

戚涣踩在了青石板的缝隙上,脚下一硌,连带着心里也一跳。含糊地在喉咙里应了一声,然后就眨眨眼睛转了话题“你想吃酥酪吗?”

“嗯。”容恕洲不知道为什么戚涣的情绪忽然低落下去了,于是也不再提,很体贴地顺着他生硬的台阶下了。

茶楼临河,二楼的雅间也不贵,人来人往很热闹。楼里茶点都是一个价钱,按茶碟子计数,戚涣随便叫了几样吃食,大多都是绿茶酥,云片糕之类的,为了够“风雅”,这些茶点都做得淡出个鸟来,戚涣唯独喜欢一盘盐渍青梅子,十分的清香,酸得也爽快。

他靠在栏杆上,听着河上悠悠的水声,咬着一颗梅子,觉得就这样真不错。

“容恕洲。”

“嗯?”

“他们家的东西不好吃。”

“嗯。”

“他家以前做的不这样,以前二楼会推车卖萝卜糕和糯米鸡,都挺好吃的。”

“对面也有茶楼,一会儿可以去那看看卖不卖。”

戚涣闭着眼睛笑“不用,我就说说。”

“原来他家那个厨子是个傻的,人家要逃钱,把他碟子扔这条河里,他看见了也不说,晚上再自己去后面拿网捞回来。”

“我们来照顾他生意,他还非要送两壶茶,都是掐芽的金瓜贡,你说他们这破茶馆,几天能挣回来那二两茶钱?”

茶馆里百姓来往如织,每个都是纯朴憨实的面相。当初戚涣身在地狱,这些人大多都宽衣解带,助纣为虐过。戚涣知道一张纯善的脸能扭曲成多令人作呕的情状,可是又总有几个格格不入之人,所以连恨也不能干脆。

容恕洲等了一下,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后来那位师傅呢?”

戚涣闻着桥上的水腥气,咧嘴笑笑“走了。”

“寿终正寝,挺好的命。”

余州城四面环山,是八卦样的布局,所以每条街市都是越走越繁华,最当中伫着一片是达官贵人的府邸,绕过一条青石板桥去,有连栋四座高阁,一日租金万两。这是城内最大的酒肆,也是最富丽堂皇的——妓院。

一条街市统共就那么大,饶是戚涣每遇见一家铺子都愿意瞧瞧,一个多时辰还是逛到了头,到了桥头已是人流如川。人多,生灵就多,有靠着店家残羹过活的小野狗竖着尾巴往来在街巷间,好不快活。

容恕洲在一条黑色土狗飞跑过来前,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戚涣外侧。

戚涣心下了然,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悠悠地踏上那厚重的青石阶。烈日当空,熙来攘往,每走向那座桥一步戚涣都觉得空气稀薄了一点。他并不停顿地朝前走,缺氧让他四肢发麻,攥紧了手指好像掌心没有皮肉,只有一根根凉浸浸的指骨。

桥头有几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在卖果子,鲜黄的杏子在太阳下蒸腾起甜腻的果香,钻到戚涣腹腔里,仿佛一只手扼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几乎活生生把他掐吐出来。

他忽然厌烦地垂了眼睛,抬起手就要把帷帽摘下来。

一只并不温暖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那种皮肉相接的触感几乎让戚涣魂飞魄散。

“不急在这一时。”

“难受就戴着,别逼自己。”

容恕洲在他腰上微微拢了一下,又恰到好处的放开。

“我不想藏头露尾过一辈子。”

“慢慢来。”容恕洲温声劝他“害怕是很正常的,我们有很多时间逐渐适应,别让自己太难受。”

“我知道。”戚涣脸色不大好看,闻着容恕洲袖口苦涩的香气,好一会儿才觉得缓过一口气来“你又不能一直在我身边,我就想趁着现在多试一试。”

容恕洲听出不对,端肃了神情“我怎么不能一直在你身边?”

“当然不能。”戚涣奇异地看着他。

他随手朝着桥下芸芸众生一指

“你现在对我好一点,世人还能当做是你偏宠一个新鲜玩意,装作不知歌功颂德。”

“时间久了,会有多少污言秽语口诛笔伐?人心如水,载舟覆舟,你做了这么多年狱主,难道不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容恕洲朝桥下轻轻一瞥,露出一点身居高位特有的睥睨来,不以为意道“天下有定理而无定法,即便一代金科玉律过了几千年也不过有如草纸,几句闲言碎语又能怎么样?

倘若我连心悦谁,待谁好,也要瞻前顾后见风使舵,那也不必等世人评说,找副棺木自己躺着算了。”

“不是对谁。”戚涣喃喃“是不能对我。”

他天生就很会剜人心肝,只不过这次一字一句的刀子都是对着自己。

戚涣扬扬下巴,指着桥廊一处石栏杆,轻声说:“你没看到吗?”

“我就栓在那里,过路的人只要愿意做什么都行。”

“你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吗?”

两个人身量修长,气度不凡,早引起人们的注意,桥上桥下的行人商贩都频频张望过来。容恕洲手指下滑,握住了他的肩膀,却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哪怕隔着帷帽,周遭的目光也还是让戚涣本能地恶心,他冷漠地强迫自己站好,言辞也愈发尖锐。

“这城里你能看到的男人,十个有九个都在我喉咙里高潮过;狗舔过我的阴茎;醉汉在我脸上撒尿;孩子知道我身上有几颗痣;你觉得在他们眼里,我是什么?”

容恕洲慢慢揉着戚涣颈后那一小块皮肤,皱着眉“需要抱一会儿吗?”

戚涣苦笑一下,痛苦地闭了眼睛“你真是……”

两个人沉默地站着,戚涣艰难地叹出这口气,也柔软了语气。

“恕洲,我不是个多难得的人。”

“无论你喜欢我什么,我都可以给。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哪怕没有人知道。”

“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一处偏栋小院,养两条狗,在里面住着不出来,谁也不用见。”

“现在有了你,我就想,如果能见一见你,好像也不错。”

“其实你想,别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世上那么多金玉良缘,真就都举案齐眉了吗?”

容恕洲早就听明白了这狐狸想说什么,知道这一整天的铺垫都在这里等他,几乎要被气笑了。

“你想让我金屋藏娇?”

戚涣轻轻一颤,垂眼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是个两全的法子。”

容恕洲强忍着怒意,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刚要开口,四周人群突然炸起惊呼,两人同时向后看去。

一个裹着草席的柱状物体从云良苑二楼一处窗子里摔了出来,在地上蠕动几下,摇摇晃晃向前跑。

苑中大门四开,几十个腰间带刀身着短褂的精壮男子争先恐后追了出来,一时间桥头肌肉耸动,鬓毛横飞。戚涣草草一探,居然每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灵力流转。

这个云良苑,豢养的打手都是灵修!

仙家高矜,凡俗世人皆如蝼蚁,哪怕一个塑过仙身的灵修在人间也足矣兴风作浪,何况是这么多打手,是想开个野坟场吗?

草席跌了又站,站了又跌,戚涣已经看清里面裹着的是个赤裸的孩子,不过十岁左右,席下露出的一节小腿上凝固着混浊的血污,戚涣一见目光便凌厉了起来,扫过云良苑那双大门里隐约的人影,杀意顿显。

小姑娘双腿颤抖,灵活地在人群的大腿旁穿梭,头发湿淋淋地粘在脸上。打手大多膘肥体壮,不耐烦地挥舞着长刀,逼得人群四散逃窜。戚涣一按帷帽,飞身上前。

一个打手伸出黝黑的胳膊来逮她,一下扯住了草席。

容恕洲反应奇快,脱下外袍裹住女孩,手腕一转,用扇骨在那打手肩膀一敲,八尺来高的黑脸壮汉便瘫软如泥,惨叫着蜷在了地上。

戚涣目色如血,一脚踹飞后面扑上来的人,抬手摘下帷帽戴在女孩头上,把女孩朝容恕洲身边一推。同时从容恕洲腰间抽出长剑,折腰挽了个剑花,雪白的剑锋便刹那见了血,削掉了旁边半个脑袋。

桥上桥下所有人看见他那张脸,瞬间哗然。

云良苑是夏声的产业,养的打手也大多是仙界修士,这些人平素恣睢,视人命如蚍蜉,但真遇见个正经仙君,又恨不能胁肩谄笑,摇尾乞怜。

戚涣恰恰是最怪的一个,世人将他踏进烂泥,几乎每家床闱箱底都藏着一本以他为主角的春宫。可当酒后侃侃论起剑法,又要据理力争,仿佛他是什么不容亵渎的神堂,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谁能胜过他。

于是此时此刻,这座桥前,没有一人能想起什么旖旎艳事,只记得更多年前淮沉台上能一剑挑飞擂主的凛冽寒光。

他们毕竟是打手不是死士,只想仗势欺人,却并不愿做丧命的买卖。一时间竟无一人敢轻举妄动。

人群最后被打手们拥趸出来的人正是云良苑的主人,现如今冗虚法地连撕带咬,他大病初愈,其实没多大力气,但容恕洲只一点不反抗地躺在地上,戚涣颤抖的喘息落在他颈侧,惹得他有点心疼,刚想抬起手摸一摸身上的小狐狸,就又被用力一口咬在了下唇上,迅速涌起咸甜的血气。

“我们做吧……”

“我想要你,我们做吧。”

戚涣哑着声音哀求。

容恕洲从没碰过他,无论多难耐的反应,容恕洲都从不曾碰过他。

他小心地张口咬起容恕洲的衣衿,惶惶然抱紧面前人脖颈,手指一动却触到容恕洲脖子上的银链,烫伤一样蜷起。

容恕洲摸了摸他的后背,力道有些重。“回去,这太冷了。”

“就在这。”

戚涣分着腿跪在他身上,颤抖着解自己的衣带。

越冷越好。

让我疼。

弄坏我。

零敲碎受生不如死什么都好。

弄坏我。

我就算是你的了。

不要让我有机会……

容恕洲抱紧了他,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托着腰把人抱了起来,戚涣无着无落吓了一跳,用腿紧紧夹着容恕洲的腰。

“别怕。”

一个温软的吻落在他眉心,戚涣外袍散着,露出修长的颈线和一小段锁骨。

容恕洲只说了这一句,就默不作声抱着怀里的人,寝殿的门凭空而开,又在两人身后沉沉关合,他把戚涣轻轻放进殿内暖池里,戚涣动了动想说什么,被他压着肩膀按回池壁上,用唇舌堵了回去。

那是一个其实算不上温柔的吻,力道略重的厮磨吞噬,放肆地唇舌交缠,戚涣甚至能尝到他嘴里的血腥味。容恕洲眸色很沉,像一只过载情绪层层束缚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横冲直撞砸断了镣铐冲发而出,浓郁得让人看一眼都心慌。

戚涣听见他剧烈的心跳。

但偏偏又格外温柔。他能感觉到与他相贴的每一寸皮肤,笼罩在身上的风和扑散在身上的温热呼吸,以及温软的嘴唇。他的全部感官都在此刻战栗。心底疯狂涌上愉悦与爱意使他低笑出声。

池内流水氤氲,戚涣被埋在水雾里喘不上气,眼前景象断续难接,最后只有白茫茫一片迷乱大雾,但他只是攀着容恕洲的肩膀,肆无忌惮地笑。

容恕洲永远冷静,永远克制,永远压抑。那些来自血脉的狠厉血腥与张扬野性被他收敛得一丝不剩。唯有片刻破绽,戚涣才能真实的感觉到他是一个人,而不是高堂上一尊温柔精准的神像。

“想好了吗?”

容恕洲拎着他的腰把他向上托了托,微冷的空气灌入口鼻,戚涣清醒地看着他。

“我爱你。”

一句话又缓又沉,郑重得好像有点假,但戚涣知道,他一辈子骗过师长骗过同门骗过天道也骗过容恕洲,唯独这句真真切切,从未沾上一点轻巧虚妄。

衣物被一层层剥离,容恕洲好像刻意拉长这个过程,不厌其烦地落下抚摸轻吻,可当手指探入后穴时,戚涣还是没忍住缩紧了腿。

他逼着自己睁眼看着容恕洲,他清楚地看见自己身上的人是谁。

可四肢无可抑制地发冷痉挛,在微烫的水里像是一段投进油锅的冰凌,越克制越是颤抖得厉害。

不应该这样。

容恕洲和那些人,哪怕是放在一起提起都太过亵渎。

他怎么会……

可人的身体往往与意志向悖,那些戚涣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惨烈鲜红,都桩桩件件细枝末节地涌出水面。

戚涣死死屏着呼吸,用残余一点力量调度自己麻木的肢体摆放在勉强合适的地方。

不要让他发现……

为什么会这样……

容恕洲还是停了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

“阿涣。”

“看着我。”

“放松。”

容恕洲扣住他的手,一个小玉瓶被放进了他的手里。

戚涣只是摸一摸那个熟悉无比的弧度就知道它是什么。

让他自己……吗。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屈辱让他畏惧,不愿自己去做这第一步。

如果他想的话……

容恕洲握住戚涣向身后探去的手,感觉到那只手微微的颤抖,不由得心疼。

轻轻抱着戚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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