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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谋

 

见她回头,林流皞迈步向前,走到她身边。

冷栩不咸不淡瞥他一眼,答道:“瞧他生得好。”

林流皞便忽然环住她的腰,掀起她头顶帷帽,凑近了道:“比流皞还生得好吗?”

冷栩手上拿着药盒与包袱,腾不出手推他。对方凑近的面容又极明艳好看,表情也是幽怨委屈。

她便笑道:“倘若我说比你生得好呢?”

林流皞不答,径直将吻落在她唇上,含着她唇一阵吮吸,手臂渐渐收拢,环在她腰上不住摩挲。

冷栩生受了这一吻,享受这人的热情撩拨,攥着包袱的手便一松,将那包袱与小盒子全然丢在地上,揽着林流皞的脖颈加深了这一吻。

清脆的钱币坠地声没有打断冷栩被撩拨起的情欲,白纱遮掩下,二人吻得难分难舍。

半晌唇分,冷栩呼吸早已乱了,瞥向林流皞的目光也不似先前冷淡,水盈盈的全是情欲。

林流皞漂亮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夺目的笑容,他再啄吻她的唇,答道:“那流皞也有法子留下主子的。”

说罢,便试图将冷栩打横抱起,冷栩却退开一步,抬手挡了挡,理了理鬓边微散的发,平复呼吸道:“可惜我今日并不宿在此处,夜里还有要事。”

林流皞搂着她的手却没松,从她胸口一路摸下去,摸到她微湿的腿间,埋在她脖颈间吻了又吻,目光在触及她胸口下深浅不一的吻痕时,目光微闪,语气却缠绵:“那流皞帮主子舔舔,好不好?”

他手指已经开始拨弄,冷栩有些无力,却拽着衣裳试图理好衣裙。

她还记着待会要去孔府,可这人跟个狐狸精似的,太清楚她的要害之处,她脑海中挣扎一番,对方已推她到浓绿的树荫下,跪伏在她腿间,半扯下她的亵裤,张口含了上去。

温软的一双唇,包裹住腿间软肉,他动作是惯有的温柔,舌珠随之轻轻与花蒂碰撞。

冷栩忍不住倚住身后高树,帷帽斜斜坠下,她也没心思管顾,声音不稳:“那要快些,不能弄脏了衣裙。”

埋在她衣裙下的青年含糊应了,宽大的手扶住她腰肢,稳住她的身体,唇舌便肆意翻搅弄。

冷栩的目光落在天边的云霞,橘色的云霞滚滚,绚丽如画,身体的快感也一波一波地涌来。

她分神想,真可惜,是知静送来的人,带在身边,焉知不是眼线?

一炷香的时间,她软倒在林流皞怀中,被他搂在怀里用锦帕擦拭腿间黏腻,帷帽戴好,衣衫也理得一丝不乱。

他低眉的神情极安静乖顺,脸上薄红未褪,瞧来叫人心痒。

冷栩便摸摸他的脸颊,逗猫儿狗儿似的,笑眯眯唬道:“改日再来接你。”

林流皞没什么惊喜的表情,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语气却又一种温吞的无奈:“主子不是已经将余展接走了吗?想来,是流皞不比他。”

冷栩笑笑没接话,走到原来的位置将丢下的包袱与小盒子捡起来,随意拍了拍,才回头说了句:“不必送我,你回去歇着罢,下回见。”

“是,恭送主子。”林流皞也不敢耍性子,只得躬身行礼,目送她离开。

他站了许久没动,想起方才冷栩捡起来的破烂玩意。

那个下人长得倒是和余展有几分相似。

主子当真对余展宠幸至极,连一个肖似他的下人也多瞧两眼。

林流皞脸上还保持着恭谨的神情,心中却另有盘算。

冷栩出府后,便绕在外头闹市,沿街有乞儿,她随手将包袱与小盒子扔在他们跟前。

本准备破口大骂的乞丐一目睹破旧包袱里头露出的铜钱一角,立刻转为哄抢。

只有那盒粗糙的盒子被扔在角落无人问津,渐渐滚远了。

冷栩目光并未停留,提着裙摆转入了酒楼,等待接应的马车。

天色渐晚,孔府门前却未点灯,只有几名侍从早早候着,一等冷栩到便将人迎进了府。

一进主室,长离便端来茶点奉上,接过冷栩摘下的帷帽,安静退了下去,紧关上门。

孔风敛从屏风后步出,正要行礼拜见,冷栩就抬手示意免了,问道:“如何了?还没消息吗?”

“已有消息,只是颇有些棘手。”孔风敛端起茶盏,轻轻递给冷栩,“殿下稍安勿躁。”

冷栩接过茶,抿了一口:“本宫倒不急,不过父皇诞辰将至,你的时间倒是没多少了。”

她意有所指地笑笑,“若是寻不到,该急的倒是你。”

孔风敛倒有几分不明白,秀眉微蹙:“为何?请殿下赐教?”

“到时你便明白了,抓紧些罢,知静。”冷栩倒是卖了个关子,不肯说,“我今日去那处瞧了瞧,一切尚可,只是那桃树不知撑不撑得过父皇寿辰。”

她从怀中摸出绘卷,摊在灯烛下,道:“依本宫之见,再备一棵紫薇罢。”

孔风敛道:“也好,这样稳妥。”

二人商讨了许久皇帝生辰之事,末了冷栩才又想起一事,问道:“贺兰曳的事如何了?”

“臣女探听得知,丞相夫人每月都予贺兰曳家书一封,从不断绝,兴许可以在这上头作文章。”

“这样看来,丞相夫人待这侄子确实极为亲厚。也好,把信拦下来罢,索性推在贺兰尧身上。”冷栩转了转手腕,拿起一枚花糕放入口中。

“是,殿下。”

一切紧锣密锣地安排着,不巧,皇帝却忽然病了。

皇帝已罢朝三日,连日以来由贺兰复与溥星一行人代为批阅奏折,这三日,冷栩竟连皇帝的面未曾见到。

每每欲拜见,便被昆华殿外严密的看守挡了回来。

孔风敛送来的消息,只探听到皇帝已昏迷许久。

“殿下,有一要事还望殿下知悉。”

“从前臣女提及陛下患有心疾,须得服用秘药,然那药自一件极稀罕的药引,从前便是由臣女母亲因缘巧合所寻来的,经年累月,未曾断绝。”

“只是自去年起,母亲便再次大力搜寻药引,始终未果。想来陛下的药却也快用尽了,应也在暗中搜寻。”

“近日禁中忽然戒严,臣女无法进宫,恐生变故,只得急书一封送予殿下。”

“此外在桂殿的假山石下藏着三枚陛下的丹药,是母亲予臣女以防万一的,殿下若有必要,须得持药面见陛下。”

“若有回信,便将书信藏于殿下门外的花坛外下的石缝中。”

冷栩从不知名宫人手中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草草看了一眼。

寥寥数语,便令她冷汗陡生。

不对,上一辈子,明明两年后,太子还在大张旗鼓地礼佛,陛下定然安在,如今怎会生变?

冷栩握着那张信纸,反复看了又看,根本不敢赌。

若是叶挚的命数变了,其他人的命数也随之更改了呢?

冷栩心急如焚,思索再三,将这封信烧了个干净,又急忙提笔写了两封书信,待到寅时才摸出殿门,将信塞入花坛外下的石缝中。

一封是急召贺兰曳回皇城。

一封则是催促孔风敛将信快马加鞭送至塞外,且另寻良药。

虽说远水解不了近火,但眼下的局势,却也没什么能指望的人了。

冷栩拢了拢绛色披风,避开侍卫宫人,匆匆赶往桂殿。

已是夜深,桂殿门口守卫的宫人呼呼大睡,十分懈怠,冷栩小心翼翼地绕了进去。

里头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冷栩这几日未曾睡好,今日更是提心吊胆熬到寅时,甚至支开了沉翩,才独自来到此处。

眼下她颇有些眼花,极力睁大眼睛却也看不清来路,即将走到假山石下时,不慎踢到了不知哪个宫人落在此处的花锄,发出极大的一声声响。

“谁!谁在里头?”外头忽然就亮起了灯,有宫人掌灯前来探察。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远处的光亮一点点逼近。

晚风吹得冷,冷栩急得一身冷汗,正是此时,一只手猛然捂住了冷栩的口,将她拖着藏于假山后。

“小临子,都让你把花锄收好,风一吹掉下来,扰人清梦。”宫人打着呵欠一扫,见是掉落的花锄,环了环肩,不满道。

“快捡起来!”

“是是是。”

“走了,吓我一跳。”

在随行宫人尴尬的笑声中,桂殿内重归黑暗。

假山内,一双男女身体贴得极近,冷栩被人从后困在怀中,唇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却不算压迫,有扳指似的硬物触及唇角,不似玉,似是银。

她的呼吸喷在对方掌心,渐渐的,他那只手也暖起来,那人低头看她颤抖的眼睫,紧闭的眼不敢睁开的模样,也是一语不发。

冷栩认命地闭着眼,根本没有回头看是谁拖住她。

“殿下,还好吗?”直到工人离去,对方清雅的嗓音低低响起,周身一松,冷栩才讶然回头。

“少师?”她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会在此处?”

“殿下又为何在此处?”许却云反问。

冷栩不答。

许却云却将她转过身来,认真扶住她的肩:“殿下不欲告知,臣也不会过问。只是望殿下明白,殿下要做什么,臣定然会鼎力相助。”

冷栩听了,却是扯了扯唇角,讽刺一句:“哦,是吗?上次本宫因男宠之事被千夫所指,少师又在何处?”

她抬手推开许却云的双手,语气没有起伏道:“少师身体不好,还是早日告假罢。”

不似往常的疏离冷淡,她头一次对他显露出这般明晃晃的戒备,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许却云想解释,张口却无言。他有太多不能说的话,无从令她知晓。

“本宫不需少师相助。”冷栩先行抽身,从逼仄的假山出来,方才短暂的光亮更令她眼睛不适,只能假作晕眩,抬手靠在假山上不经意地摸索。

还未走几步,她便摸到一处,卡着一只短而细的石笛。

冷栩迅速将它抽出,藏于袖中。

许却云恰好走出来,见她虚弱地扶着假山慢行,两步上前扶住她。

“殿下?你的身体——”

“不劳少师挂念,本宫好得很。”

“殿下!”许却云压着嗓子,语气却严厉了许多,不顾她挣扎就扣住她双肩,将人一把抱起,往桂殿外另一条道走了,“殿下便是厌憎臣,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殿下,不可逞强。”

许却云抱着她走得很稳也很快,冷栩顾忌眼下情形便不再说话,亦不愿抬手搂住他,在他怀中保持着一个抗拒的姿态。

待到被他带出桂殿,走入一个幽僻小路,冷栩便挣了挣,许却云识趣地将她放下。

四面依旧漆黑,冷栩蹙着眉,下意识揉了揉眼。

许却云目光未曾移开,自然注意到了,叹一口气,拉住她的手:“殿下别再揉了,该回宫休息了。夜路难走,臣送殿下回宫。”

“已过宫禁,你逗留宫中被发觉是什么后果,难道不知?”冷栩冷淡地抽回手,开口呛了一句,故意别开脸,自顾自往前走。

“多谢殿下关怀。”许却云怔愣片刻,在这夜色中弯了唇角,又快步追上前。

“殿下,近几日未曾休息?”他问。

冷栩不说话。

“殿下不必忧心,陛下会平安无事的。”他安慰道。

“可本宫却连父皇的面都不能见。”冷栩轻叹,“他们都不准本宫见父皇。”

她走得越来越快,像是在抑制某种情绪:“就连本宫的伴读也不准入宫,你……什么也不许见。”

“本宫不知道,不知道这是为何?”

“本宫真的是帝姬吗?他们又真的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父皇真的无恙吗?还是有人故意——”

许却云一把握住她的肩头,她转过头来,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迅速低下头去。

“殿下……”许却云几近叹息。

冷栩轻轻靠在他胸膛,哽咽难言:“本宫很怕。”

“那是本宫唯一的亲人。”

她在故意示弱,许却云却只当她是担惊受怕,真情流露。

“殿下莫怕,臣可以担保,陛下定然无恙。殿下莫再伤心了,待殿下羽翼丰满之时,那些人安敢不敬?”

他十足温柔怜惜的语气下,是深深的坚定与安抚之意:“殿下迟早会学会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不过只是头一堂课。”

冷栩稍稍平复,却又果断推开了他,道:“方才胡言乱语,少师不必放在心上。”

她又低着头风一般往前疾走。

“殿下不信臣?”

这般来来回回的折腾,许却云却没有半点不耐,只是不断发问。

“本宫不知道少师为何要帮本宫。”冷栩道,“本宫在宫里唯一学到的事便是,许多人都是不可信的。”

“尤其是无所求的人。”

“若臣说有所求呢?”

冷栩顿住,而后又继续往前走:“恐怕也不是本宫能给的。”

“殿下不问问怎知不能给?”

像是畏怯夜色寒凉,那女子拢紧披风:“人人都想控制本宫,可是本宫决不会被控制的。哪怕是少师你,也不能。”

许却云却忽然笑出声来,像是赞许又像是释然:“殿下,这才有些像样。便要如此,殿下应当如此。”

“不过,臣不要那些。臣与殿下做个交易。”

“臣设法令殿下见到陛下,殿下赠臣一物。”

“那你要什么?”

冷栩终于凑过来仔细打量他。

“便要殿下那支笑靥金的发簪。”

冷栩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就要那支簪子?”

许却云微微一笑,磊落地回望她:“是。”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昆华殿内噤若寒蝉,重重帐幔垂下,隐约可见里头模糊的人影。

冷栩不知许却云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将她打扮成寻常宫人模样塞了进来。

眼下溥星、贺兰复等人俱不在,皇帝身前只有一位太医。

冷栩藏稳了檀木托盘下的手帕,端着药往太医方向走,太医院送药的宫人皆是以纱覆面,她亦作如此打扮,规矩行礼唤道:“大人,药端来了。”

颇有些年长的太医回头伸手端药,一面吩咐:“下去罢。”

他低头伸手的刹那,冷栩将手帕中的迷药猛地向他洒去。

“啊——来人,有刺客!”药碗哐当坠地,破碎声招来周遭宫人与门外守卫注意,冷栩拽着太医的脖子,狠狠把帕子往她口鼻一捂,随即扔开,又从袖中摸出大把纸包朝宫人挥洒。

宫人与侍卫们下意识退后遮面掩鼻,有侍卫急匆匆跑出昆华殿:“关上殿门,封闭入口,快去通报给大人。”

冷栩慌乱地倒了碗茶,径直掀开皇帝榻边的帐幔,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皇帝,二话不说将取来的丹丸塞入皇帝口中,随即将茶抵在皇帝唇边,胡乱灌了下去。

一通动作下去,侍卫们也渐渐亮出兵器逼近了。

帐幔被风微微吹起,外头刀光剑影隐隐绰,她坐在皇帝榻边不敢往外走,单手扯下面纱,呵斥道:“大胆,本宫乃是归穆帝姬,尔等怎敢以下犯上。”

侍卫们面面相觑,皆徘徊不前。

殿门被推开,有沉稳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冷栩隐隐见到侍卫宫人们低头行礼,那道低沉的嗓音带着散漫的杀意:“抓住她。小小刺客,胆敢假冒帝姬,还不就地斩杀!”

“是!”数名侍卫连声应道,锋利的刀刃正要挑开帐幔。

冷栩微微转身,抓住皇帝的手,以备必要时将人推出去挡刀,口中厉声喝道:“宋横雨,你敢!”

她是有些怕的,手也轻轻发颤。

“还不退下,你们在朕的寝殿对帝姬做什么?”昏迷不醒皇帝忽然出声,原来他已然苏醒,方才便握住了她的手。

“父皇……”冷栩眼中迅速蓄满泪水,扑身上去抱着他肩头啜泣。

“陛下醒了,臣方才一时情急,以为刺客冒充殿下,这才错认了殿下,臣罪该万死。”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冷栩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皇帝。

见他起身掀开帐幔,外头跪了一地,独宋横雨身上大红的蟒服刺眼的很。

“宋卿,怎如此眼拙了?”皇帝犹带病容,威严冷厉的目光钉在宋横雨身上,“虽是救主心切,但终归冲撞帝姬,罚三十鞭,月俸十月。”

“谢陛下。”

“都退下。”

“是。”

等到侍卫都退出寝殿,宫人们也悄悄收拾了地上的残局,皇帝便再度躺会了床榻。

“父皇,还好吗?”冷栩一脸担忧。

“倒是你,吓坏了罢。”皇帝拍了拍她的手,“你从何处寻的药?”

“桂殿。”冷栩小声说。

皇帝了然:“这几日苦了你了。”

“儿臣不苦,唯一怕的便是失去父皇。”冷栩别开脸,像是极力制止声线中的颤抖,又是一个恰好能让皇帝瞧见她神情的姿态。

“父皇向来康健,为何会忽然病倒,儿臣一直疑心有歹人加害。”

“而那些人都拦着儿臣见父皇。”冷栩目光带着些微恨意,“天底下竟有人阻止孩子去见她的家人,儿臣何其惶恐。”

“没了父皇,儿臣原来无所依凭。”

皇帝久久不语。

“父皇从前说与贺兰氏成婚是最适宜的。可这次父皇患病,贺兰复也是挡在儿臣身前之人,驸马的家人也压根不把儿臣放在眼里,那为何一定要贺兰氏作驸马。”

“挡在你身前的人数之不尽,之所以要贺兰氏作驸马,便是因为他成了你的驸马,你身前便少了一个敌人。”

“历朝的驸马不可入朝为官,而后,他永远都只是屈居于你之下的虚职。”

冷栩听了却疑惑问道:“为何一定要如此?”

“笼络与打压的手段,不外如是。”

“儿臣愚钝,儿臣以为,既是天家,若他有不臣之心,何不诛他满门,岂不是更高枕无忧吗?”

皇帝极慢地转了转眼珠,目光探究地落在冷栩面孔上,但看她一脸疲倦,神色认真,又卸下疑惑,了然地笑斥一句:“孩子话。”

“哪有无缘无故便诛人满门的,岂不是落下一个暴虐昏君的骂名,人言可畏啊。”

“即便能寻个由头处置了他们,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兔死狐悲,死罪一出,难免煽动着朋党放手一搏,届时便颇有些棘手了。

“即便他作驸马,儿臣的性子又能制住贺兰氏吗?”

冷栩喃喃道,她双手握紧皇帝的左手,“儿臣才不畏人言,儿臣再不要人挡在身前,阻儿臣见父皇。”

“儿臣方才一路上都在想,儿臣此生没能见到母后,却不能只短短见了父皇数月,便和父皇不明不白地分别。”

“哪怕是死,儿臣也一定要见到父皇安好。”

“父皇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她一字一句地说,成日以来的疲倦令她的语气显得平淡却笃定。

皇帝隐有动容,面对着乔状成寻常宫人模样的冷栩,他不禁反握住她的手,反复打量着她身上的宫人服制,莫名问了一句:“从前,你又是如何熬过来的啊。”

冷栩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儿臣无事。”

皇帝深深叹息。

他的孩子,不仅从前沦为乞丐衣衫褴褛,如今到了宫中,竟还要乔装成宫人模样。

这孩子如此怯懦心软,几日不见,竟也被逼到了如此地步。

“父皇不会有事的,婚事暂且不提,你附耳过来。”皇帝慈爱地看着她,冷栩依言附耳过去,细细聆听。

从昆华殿出来已是寅时,冷栩在皇帝面前做足了戏,佯装成半点也不愿离开皇帝的模样,哄得皇帝十分怜惜。

直到皇帝面露倦色,她才识趣地退下,默默在殿外守了半宿。

此番她将慌乱中将贺兰曳召回皇城之事与皇帝草草带过,皇帝也并未在意。

反倒终于舍得给了她一支秘密训练的暗卫,与锦衣卫的身份可谓不相上下。即便这几日满身疲倦,这意外之的收获也足以抵消。

本有宫人提灯领路,冷栩摆手令人退下,要自行回宫。

夜里的皇宫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寂寥。冷栩吹了会儿夜风,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竟又被风吹散许多。

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她提灯慢慢往明光殿走,心底积压的疲惫又乘势涌出,将她吞没。

周遭是重叠的树影,远处是巍峨的宫殿,她站在幽幽小径,看着摇晃不已的烛火,脸上终于没有任何表情。

好累。

装哭扮笑,担惊受怕。

她收回了眼,不再看夜幕重重里庞大骇人的一切,目光却忽然被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更深露重,那人好似在树下已等候许久,衣袍微微吹起。

冷栩提着宫灯,他便因那光亮回头,露出一张俊朗面容。

“少师?”冷栩探究地望他,轻轻出声。

许却云便快步向她走来,关切问道:“殿下是否受伤?臣拖着他们一行人,却始终算漏了宋横雨。”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又忍不住斥了她一句:“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莽撞,如此儿戏,殿下怎会如此冒进?”

冷栩看他紧张关切的眼,任他上上下下打量,冷不丁问一句:“又过宫禁之时,少师就为了这事等在此处?”

许却云一噎,被火舌烧到似的迅速松了手,遮掩道:“只是怕有意外……顺便来、来讨臣的簪子。”

“那簪子本宫未曾带在身侧,少师何必如此心急?”冷栩看他目光躲闪,又不冷不热地问道。

她的嗓音因疲倦低缓而显得不带一丝感情,许却云便很有几分受伤。

然而冷栩却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入神,浅浅光亮晕在许却云俊秀的面容上,慌乱之时便显得有几分脆弱之感,叫人心折。

夜风吹得极轻,她慢慢走近了,高大的柳树枝叶繁茂低垂,树影几乎将两人笼罩,明明暗暗一片。

宫灯被随意扔在原地,冷栩忽然环住他的腰,将面孔埋在他胸膛,听不出语气:“少师果然未曾骗本宫。”

许却云一时无措,才若有若无地拢住她的双肩。

冷栩静静抱了他许久,久到觉得自己周身的疲倦都全然倾泻在这人的怀中。

她才开始慢慢攀附住他的肩,抬手盯着他的面孔瞧,直盯着许却云目光躲闪,面孔泛起薄红,她才莞尔一笑。

“你待本宫好,多谢。”话音落下,她的唇便贴在许却云紧张的唇上,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簪子未曾带,先赠个薄礼。”她轻轻吻过后,便微微退开看他有些怔愣的脸。

许却云僵硬得似木头,冷栩心道奇怪,之前这人动不动搂抱着她,也未见如此拘谨,现下亲他一下便呆住。

可是这样呆呆的样子又委实可爱,看起来便好欺负的样子,冷栩心微动,手一收紧,又贴上去吻住他。

这次她伸出舌尖,细细描摹他的唇,而后顺势钻了进去勾着他的舌尖挑逗含吮。

被她紧抱着的人身体温度好似骤然上升,耳根也霎时红透了。

冷栩闭着眼专心吻他,吻得二人呼吸凌乱,隐约起了些反应,她才退开,气喘吁吁地问他一句:“少师未曾娶妻罢。”

许却云愣愣点头。

她笑骂:“呆子。”

冷栩从他的怀抱中离开,提着宫灯继续往前走,脚步好像轻快了许多,徒留许却云愣愣地站在夜风中,摸了摸自己热烫的唇。

今日她未曾醉啊……

明光殿内还烛火通明,沉翩立在殿门,见她回来,便小跑着迎上来:“殿下去何处了,怎做如此打扮?奴婢好生担忧……”

“沉翩,备水罢,本宫累了。”冷栩摆摆手,不欲多说。

“水早就备下了,殿下请。”沉翩见她满脸倦色,亦知趣地不再问了。

整个身体浸泡在水中的时候,冷栩轻轻喟叹,长发在水中游丝般地散开,冷栩的手在浴池中轻拂,感受水波缓缓从指间流动。

那个人是真的对她好,还是另有所图,都无所谓。

只有对她有利就好了。

她需要一个不会欺骗她的人。

冷栩轻轻闭眼。

而后几日,宫内朝上暗流涌动,皇帝寻着由头处置了好几个官员,冷栩不曾过问。

她眼下有了暗卫,倒是恣意了许多,日日向皇帝请安,陪伴左右。课业恢复后,闲暇时她又成日逗着许却云。

这人倒是有意思,早已过弱冠之年,那夜也那般亲密过了,如今稍稍对他亲密些,他反倒局促尴尬起来,对她避之不及似的。

孔风敛近几日忙着皇帝诞辰之事,称病未曾入宫,只余冷栩与许却云二人。

这日离下学还有一个时辰,许却云令冷栩作文,自己远远坐在上座。

冷栩落笔之后,便拿着文章上前,许却云正要起身迎她,她却径直坐在了他的腿上。

“少师,你瞧瞧,好不好?”

许却云僵住了,他不明白怎么了,从前对他疏离戒备的殿下,自那夜以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逗弄他。

前几日时不时将他逼至墙角,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抱着他在脖颈蹭来蹭去。

又或是突然从身后抱住他,等他转过头来,她便送上一个绵长热情的吻,吻得他险些情动,只得落荒而逃。

还有那日,她将笔掷下,要他去捡,待他当真俯身捡起毛笔,她又抽走他手中笔杆,拽着他的手腕去摸她的裙底,惹得许却云当即退避三舍,险些栽倒。

殿下每一日都在戏弄他。

许却云不敢如何,茶水却倒了一杯又一杯,饮个不停。

今日她一动作,许却云又是十足警惕,他称不上是防备,甚至可以说是惶恐。

眼下冷栩横坐在他腿间,一双丹凤眼水盈盈地瞥来时,许却云不敢推,却是即刻别开了脸。

身上的女子轻叹一声,索性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脖颈边轻咬一口,似在引诱:“少师,要是不要?”

脖颈边传来轻微甜蜜的刺痛,许却云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斟酌提醒道:“殿下,于理不合,还望殿下注意仪态。”

“好啊。”她说,却忽然按住他的手背,笑眯眯道,“那请少师帮本宫整理仪容。”

许却云已经极怕被她拉住手,条件反射地想挣,可冷栩稍稍用力,口中轻哼一声,他又怕她不悦,挣脱的力道便又卸下。

“殿下……”许却云窘迫地喊她,脸上紧张又为难。

冷栩偏喜欢看他这般为难的表情,拉着他的手又从裙底按上去。

直到畅通无阻地摸到腿间光滑的皮肉,许却云微微睁大了眼,语气急变:“殿下!你今日便穿成这般?”

冷栩不答,面孔在许却云脖颈间蹭,双腿开始夹紧他的手微微轻喘起来,继续带着他的手往里头摸。

待到摸到一件暖热的硬物,许却云脸色倏然变了。

冷栩却按着他的手,轻喘着催促道:“少师,不帮本宫取出来吗?”

身下的人胸膛开始起伏,似是气恼极了,冷栩不当回事,含着他的喉结咬了一口:“少师,许大人,大人?”

那只手被她按着硬是不肯挨着那物,直到她连声催促,他才终于缓慢地握住了那暖热的玉柄。

那是一只有些分量的玉势,今日冷栩故意放入穴内,含了许久,便是为了此刻逗弄许却云。

她以为许却云会极快地将它抽出来,语气懒洋洋:“少师,不是要帮本宫整理仪容,还不快——啊!”

许却云应声将那沾满淫水的玉势抽出,却不等她说完便用力插入,送入更深。

冷栩身子都一抖,脊背弓起,伏在他的肩头。

待她平息片刻,一抬首便见许却云面色沉沉,拧眉寒声问道:“谁做的?”

冷栩扑哧一笑,偏生不答,作思索状:“少师不是知道本宫酷爱豢养男宠?你说呢?”

许却云不吭声了,半晌又憋出两字:“荒唐。”

“荒唐什么?”冷栩双手搂住她,侧着身子,唇都要贴上去。

“殿下金枝玉叶,这种荒淫之物,怎可任由面首胡作非为,放在……”他又说不出口,语气压抑。

“那少师方才还往本宫身子里送,不也是胡作非为?”冷栩的手还无甚力气地覆在他的手背,眼下又带着他继续往外,试图取出玉势。

滑腻的腿肉贴在他的手掌,他握着玉势,手指几乎触上那温暖柔软的秘处。

她的嗓音早已沾满情欲,似足了引诱:“其实这个东西很舒服的。”

“少师不想要,本宫只好要它了。”她微微上挑的眼极为妩媚,勾起的唇又带着十足的轻佻恶意。

偏生许却云喜欢极了。

鬼使神差的,他再次将玉势猛然抽出,握着玉势一下又一下地往里头顶。

“啊——啊——啊,别、别这么快。”冷栩惊喘几声,身子彻底软下去,两人四目相对,冷栩便侧身捧着他的面孔吻了下去。

暧昧声只在两人身侧流淌,桂殿门外却立着一名不速之客。

久久未曾入宫的贺兰尧今日来了桂殿,本要在殿外等到冷栩下学,只是静立在门口之时,却忽然听到一声柔媚的破碎呻吟,像是不堪承受。

他记得,这声音是他将性器骤然抽出,又全根没入她体内时,她才会发出的。

那一声声可怜又欢愉的媚叫,此刻正从桂殿内传来。

周遭的宫人隔得颇远,皆是垂头不看,并无异色,像是习以为常。

贺兰尧感觉心口一把火在烧,不知是怒还是恼。

朱窗上的麻纸薄如蝉翼,贺兰尧忍了又忍,还是走近了,用食指轻轻戳开一个孔,忍耐地往里头看。

入目的先是一角茜红色的纱衣,而后是一双悬空的足。

贺兰尧眼眸微眯,瞧见殿下隐隐露出的光裸的腿,襦裙被一只手穿过,将将撩起裙衫,只是再往里头的景象却瞧不见了。

贺兰尧不是傻子,殿下颤抖的身体,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神,和她口中不断发出的呻吟,都明明白白地昭示了两人在做什么。

她软着身体,却自己扯下了胸前的衣裙,斜斜露出一只乳,往许却云胸口贴。她叫得可怜,一双手臂却又不断搂紧了许却云。

“要……进来……”她黏糊地喊,唇舌交缠时断断续续地撩拨人。

她吻许却云,吻得迫切又主动,嫩红的舌尖直白地伸出,狡猾地轻舔后,待对方犹豫地回应,她便一退,逼得对方不甘地追上来,勾住她的舌,她又张口深深一吮。

这样情动。

全然不似那夜严词拒绝,今日在许却云面前的模样活脱脱地是在勾引。

“唔……少师,少师。”

她摘去了许却云的发冠,胡乱地扯他的发,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一双眼早已是迷离之色,她拉着他的手去摸她的胸乳,口中似埋怨,“你摸摸这儿呀。”

腿间的玉势被人不断操纵着往穴内抽插,含了许久的玉势早已暖热,插得她汁水四溢,流了许却云满手。

这人不说话,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只余一些压抑的喘息。

冷栩坏心眼地去解他的衣带,要摸摸他早已挺立的性器。

许却云比她更快察觉,立刻按住她的手,字句吐得极快,甚至像是带了警告:“不许碰。”

冷栩哼了一声,径直咬他一口,恶狠狠地咬在他唇上,咬得几近出血:“偏要。”

她松开另一只手,不再搂着他脖颈。许却云一只手放在她腿间,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制着她,眼下腾不出手来。

冷栩便撩开了裙子,摸到下头他湿漉漉的手,拽着他的手腕抽出来,递在他眼前,让他看淌着淫水的瘦削手指。

许却云瞧着自己那只被她拽住的手,眼神很有几分狼狈。

她语气骄横,带着些命令:“舔。”

许却云微微错开眼,冷栩便不满道:“你舔是不舔?”

“碰是不碰?”

他不回答,冷栩便抬起腿扭转了姿态,双腿分开坐于他左腿上。

许却云只以为她恼了要走,不声不响地低头,伸舌细细地舔起了自己的手指,将淫水一滴不漏地舔舐干净。

他不看她,明明另一只手还牢牢制住冷栩不许她四处撩拨,也不许她离开,右手被她软绵绵拽着,他却又不反抗。

冷栩盯着他瞧,看他淡红的薄唇染上亮晶晶的水迹,一根根缓慢地舔舐完,他眼睫垂得更低,扑闪扑闪,而后那舌头移到了冷栩拽着他的手背上。

“少师。”冷栩笑起来,看他像猫儿似地轻轻舔舐自己的手,故意松手撤走自己的手。

许却云唇边落空,有些无措又狼狈地抬起头来。

她道:“口是心非。”

他的学生,他的殿下,衣衫不整地坐在他身上,自行拉扯下裙裳,要他碰她。

这些日子,光是忍耐便已耗尽了他的定力,只是捧着岌岌可危的仁义道德,不敢再进一步。

可帝姬永远不在意这些,她爱戏弄他。

便如此刻,许却云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殿下便已将那只白花花的乳压在他唇边,问他:“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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