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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有条件,苏荻当然是希望自家兄弟学文,而不是习武。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武江接受差遣出军寨时说过,他爹今天六十大寿,要我赶回来热热闹闹的操办一下——我们这才一早从淮源赶回寨子。爹,你跟苏蕈快收拾一下,去找徐四虎、心庵他们家里,将他们都喊去南寨帮忙。我与徐怀先去南寨忙起来。”苏荻跟她爹说道。

“徐老汉今天六十大寿?我没听谁提起过啊,你们怎么赶着今天才回来,这都快日上三竿了,哪里赶得及准备?”苏老常讶异的问道。

巡检司的人马不敢走夜路的,但很有可能会在午前赶到。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骗,也要先将众人家小都集中到南寨去,不叫巡检司人马直接下手捉拿的机会。

要是有家小落入巡检司的手中,就很难再去逼迫徐武富态度强硬的找巡检司讨人。

“要准备的啥,我们都从淮源带回来了,”徐武良拍了拍挂在马鞍两侧、拿布蒙住的大竹篓子,说道,“武江不能回来,特意请刚从悦红楼赎身的柳姑娘过来给他爹贺寿呢!苏老爹,你快去叫人,我三叔他人特意计较时辰,谁要是慢半步,他得骂半天……”

“徐老汉就是脾气臭!”说起徐武江的爹,苏老常也是不满的,牢骚道。

苏荻催促她爹、兄弟陪徐武良快去喊人,确保徐心庵及诸武卒的眷属赶在巡检司的人马赶来之前,都集中到南寨去;她则与徐怀、柳琼儿以及徐武良婆娘葛氏及女儿小环,拿着徐武江的书信先赶去南寨徐武江家中,确保徐武江他爹六十大寿这个幌子不被拆穿。

他们现在能依仗的,主要还是徐氏族人的支持,这场寿席不管会不会被巡检司的人马打断,都要办得叫人深信不疑……

杀羊屠狗男儿事

徐武江出身贫寒,他长大成年之后,勇武过人,又任侠豪爽,跟随徐武富到泌阳闯荡数年小有积蓄后,他家才在南寨附近置办二三十亩薄田;徐武江都怀疑他爹能否记得自己的生辰时日,更甭提办寿了。

苏荻赶回玉皇岭,要给徐武江他爹办寿,族人也无怀疑。

听到刚从悦红楼赎身的柳琼儿,都叫徐武江请来祝寿,好些人都跑过来看热闹。

南寨徐武江老宅榆树下,铺开一张锦毯,柳琼儿坐在古琴前,神色慵懒地弹拨琴弦,看似随意,但铮铮锵铿,仿佛月下清泉溅落苔石,说不出的悦耳。

苏荻在桐柏山也绝对要算难得一见的秀色,要不然徐武富也不会因她跟徐武江生隙,但苏荻与其他鹿台诸寨的漂亮女子,衣饰普通是一方面,常年辛苦劳作,手脸肌肤都难免粗糙,同时体形也更为矫健。

柳琼儿从悦红楼赎身出来,但丽裳锦饰,有着村寨所未见的繁美,从未经历风霜打熬的肌肤是那么的雪白、柔嫩,身姿又是那样的柔柔弱弱。

而柳琼儿的步态以及颦眉莞笑,在悦红楼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能经得起挑剔,每一个细微动作无不透露出妖艳贱货般的诱人美态。

乘马过青柳溪时,还有些狼狈,柳琼儿这时候又细心收拾过一番,坐到琴架子前,就跟仙女似的,看得徐氏族人目瞪口呆,人也是越聚越多。

徐怀都后悔了,柳琼儿坐院子里就能将武卒家小都吸引过来,何苦以办寿当借口?

徐武江父亲略识笔墨,却没有经事,这时候看到徐武江在信中说他们受邓珪陷害,不得不从青溪寨脱身藏匿起来,便慌了神。

“爹爹,邓珪只是巡检使,并不能一手遮天,等熬过这劫,武江他自有脱身之策,只是这时不能轻易乱了阵脚——而心庵、徐四虎等武卒,也是武江与邓珪相抗的根底,我们断不能叫邓珪派人来将他们的家小捉走。”苏荻说道。

徐怀将刀抱在怀里,靠着门框而立,看徐武江他父亲的反应,知道问题不大。当然不可能将所有的真相都如实相告,当下也只要徐武江他爹能稳住心神,配合他们行事就好。

徐武江有兄弟姐妹,但都没能养活大,现在徐武江是家里的独苗,他娘牵了两羊进院子,满脸疑惑的探头进来问老汉:“你生辰时日真是今日过寿,我怎么就忘了?”

“你个死婆子,要是每年给我煮几枚鸡蛋过寿,都不至于忘了时日。”徐武江他爹骂骂咧咧的说道。

“徐怀,你来宰这只羊,应该是够用了!”徐武江他娘招呼徐怀做事。

徐怀在院子里抓住肥羊四蹄,抽出腰刀往脖子一抹,血喷涌数息,转而汩汩,淌了一地,待肥羊不再挣扎,徐怀才撒开手,但院子里喷得到处都是血……

“你个憨货,你看把这院子糟蹋成什么样子?你快走开,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徐武江他娘气得大骂。

“武江他娘,你跟这憨货置什么气,这些事吩咐我们来做就是!”

徐武富有意纳苏荻为妾这事,徐怀他不知道,是他以前看不出来,也没有人跑他跟前嚼舌头,但徐氏族人大体都是知道的。

徐武江后来到巡检司去,在族人看来,也是徐武富迫不及待要将徐武江从眼皮底下遣走,不让他再插手宗族及本家在各地的买卖,防止他坐大。

这两年来,其他族人跟徐武江家疏远起来,但对那些编为巡检司武卒的,却跟徐武江家走得更加亲近;听到徐武江他爹今天办寿,这会儿已经有几名武卒家小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帮着给那只肥羊剥皮剔骨,不敢再让徐怀沾手搞砸事。

当然,也有一些武卒家小,看时辰还早,这时候放不下田间耕作,需要苏荻亲自跑一趟请过来。

徐怀故意乱搞一通,见大家果然都嫌弃他来,便脱身赶去北寨。

绝大部分族人都不会疑心办寿这事,但将嫡系收拢回玉皇岭、决意出卖徐武江等人的徐武富,又怎么会不起疑心?

北寨门是鹿台北寨乃至整个玉皇岭的门户,正对着青柳溪上的木桥,这段寨墙筑得坚厚外,寨门两侧还建筑有两座防匪箭楼。

徐怀来到北寨门,照规矩要守寨门的庄客不知道跑哪里偷闲去了,他就直接爬绳梯走上近三丈高的箭楼,将两三百步纵深的寨子尽收眼底。

寨子里最为富丽堂皇的宅子,当然是本家徐武富所居的大宅,青砖黛瓦、重院夹巷,粗粗看过去有近百间屋舍;然而徐武富妻妾成群,却仅有两个儿子长大成人。

此外,徐伯松及其子徐武青一脉在徐氏也是强支,除了在玉皇岭占有上千亩私田,徐氏在淮源、泌阳等地的骡马市、粮栈等生意,他们都有很大的话语权。

鹿台诸寨里正以及北寨耆户长,都是族中比徐怀长出两辈的徐伯松。

徐怀近来都还没有机会接触徐武富、徐伯松、徐武青,以及被徐武富依为左膀右臂的徐武碛及其长子徐恒等人。

他现在并不知道受陈桐蛊惑出卖徐武江,是徐武富一人的主意,其他人暂时都还蒙在鼓里呢,还是徐伯松、徐武碛等人对此都有共识?

要是后者,事情就要更为凶险。

“你这憨货,跑箭楼上作甚?”有一个短衫汉子看到徐怀跑到箭楼上,拿刀鞘敲木柱子,喝斥着要徐怀下来。

“你一惊一乍的叫嚷什么!”另一名黑脸汉子,伸手拍了一下短衫汉子的后脑勺,不满的骂道,“徐怀操你婆娘了,还是操你女儿了?”

短衫汉子知道徐怀他爹徐武宣虽然病死十多年了,但徐武坤、徐武良这些当年跟随徐武宣从靖胜军回来的人,多少还念着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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