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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自神智恢复过来,偶尔闪现的记忆片段给他莫大的警醒跟提示,但还是太少。

然而他总觉这些情绪不可能无缘无故,徐怀深深怀疑这也许跟那些记不起来的记忆有关。

所以,他就没有办法在权衡利弊时,将这些强烈的情绪摒除在外。

而这些却没有办法去跟徐武江他们去解释。

宝宝心里苦啊!

巧辞善辩

柳琼儿心想徐怀这话算什么鬼借口,但她盯睛看了徐怀片晌,却能明白他不是在说笑,叹了一口说道:“真要找说辞,却非没有……”

“你说说看。”徐怀懒散地说道。

“州县官吏也好,邓珪也好,乃至徐武富、徐武江,他们都以为只要王禀横死淮源,桐柏山就会恢复往日的平静。”

柳琼儿抱膝而坐,将下巴磕在膝盖上,说道,

“我最初偷听得郑恢在幕后密谋,而你也看过陈桐给邓珪的秘信,可以断定就是这个郑恢在幕后谋划一切。邓珪、徐武富也都是相信只要王禀身死,一切都会平息,这才决定将徐武江当作弃子去送死。而徐武江藏到金砂沟,很快就又有消息传出说他们逃军投虎头寨被拒。这除了暗地里坐实徐武江他们投匪的罪名外,应该还是郑恢想着借潘成虎这把刀除掉徐武江他们吧?当然,郑恢这么做,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最初认定是徐武江坏了他们的好事,能小施计谋借刀杀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徐怀点点头,说道,“到这时候,一切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之前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潘成虎太蠢,被我们搞得如此狼狈,郑恢怎么就没有动静了呢?他甚至坐看邓珪有机会集结乡兵武卒将潘成虎这部贼众打溃掉,让我们舒舒服服夺得歇马山?而邓珪打溃潘成虎贼众之后,原本有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歇马山,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喜滋滋的回淮源准备卸任走人。这只能说明邓珪并没有受郑恢直接控制,但郑恢不应该这时候才想到不节外生枝啊。顺手推一把的事情,他为何又不做了?他真有坐看徐武江背靠徐氏夺得歇马山后成气候的气度?”

“是啊,要是已经杀死王禀,他们是不应该再大费手脚来解决我们这些小患,”徐怀说道,“但郑恢这个人在幕后谋划一切,王禀现在还活着,他应该有能力去阻止邓珪率乡兵进攻潘成虎所部贼众;而在邓珪击溃潘成虎所部贼众后,他也应该有能力在暗中推一把,促使邓珪进一步拿下歇马山——这也是诸大姓宗族乐意见到的事,但是郑恢却偏偏没有去做……”

“我就说吧,你其实也看出这里有问题了是吧?”柳琼儿抱膝说道,“我倒觉得郑恢更可能是认定郭曹龄接任之后,整个桐柏山都是他的掌控之中,到时候他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调虎头寨贼兵围攻玉皇岭以及歇马山,而不愁淮源巡检司会集结乡兵捣其后路,才不急于一时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杀死郭曹龄,实际上是破了他这个局,替徐氏消除了危机……”

徐怀笑道:“你说辞是挺能糊弄人的——果然就得让你们女人去掰扯道理啊!”

“去,我跟你说真的。”柳琼儿没好气的推了徐怀一把。

……

……

郭曹龄遇刺身亡,邓珪临时从上柳寨抽调百余乡兵,加强军寨及街市的戒备防守,剩下的乡兵都就地解散。

陌上花开,徐徐而归。

徐怀像个无赖少年,借口腰椎受伤,径自挨着柳琼儿香软的肩,看着车窗帘子外的朦胧烟雨,偶尔能看到六七名乡兵或骑骡马或挑枪盾,从南往北结伴而行。

山野间到底是人烟罕至,都有些许杂草蔓延到土路中间来。

这最大的好处,就是雨季来临时,密实的草根扒紧泥土,道路不会太泥泞难行。

溪水漫涨上来,青柳溪口的石滩没法直接趟过去,马车便从青柳溪桥过河。

徐武碛身穿铠甲,倒提一杆浑铁枪,勒马停在寨门前,雨水从兜鍪前檐滴落下来,看到马车过桥,他驱马过来。

徐武坤勒马停住车。

“徐武碛,你要干什么?”见徐武碛来者不善,徐武良警惕的盯住他,将刀横在身前喝问道。

“是不是你们几个混帐家伙做的好事?”徐武碛将浑铁长枪横在身前,盯住徐武坤、徐武良看了片晌,又驱马靠近前过来,浑不顾徐武良、徐武坤都从车头站起来,将浑铁长枪伸过来,将车帘子挑开来。

徐小环、柳琼儿受到惊吓,怔怔看着徐武碛;徐怀坐直起来,将直脊长刀横在膝前。

在狮驼岭北岸看到马车缓缓南下,徐武江便猜到徐武坤、徐武良将徐怀接回来了,这时候也顾不上会暴露身份,戴了一只大竹笠半遮住脸,便与苏老常、徐灌山两人往青柳溪桥这边赶来。

却没有想到徐武碛竟然披挂整齐,单枪匹马在青柳溪桥前将徐怀他们截住。

徐武江拍马赶到近前来,沉声喝问:“老五,你是何意?”

徐武碛收回长枪,任车帘子滑落回原处,盯住被大竹笠遮住半张脸的徐武江,将铁枪横在马背,握住铁枪的手青筋暴露,可以看得见他正强力压抑住内心的滔天怒火,声音也是冷到极点:

“藏头缩尾一个多月,你这时候敢露脸了?你们之前以徐氏一族为要挟,还可以说是迫不得已,昨夜又是哪般,当真是要逼着三四千族人与你们一起落草为寇才高兴?你们真以为我今日不敢大义灭亲?”

徐武碛披挂整齐单独出寨,早有人传禀到徐武富那里;徐武富刚与长子徐恒赶到北寨门外,恰好听到徐武碛这番话,吓得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武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武富强作镇静,不叫抓缰绳的手发抖问道。

“都退回去!”

随徐武富出寨子的周景,内心也是震惊,知道徐武碛所说之事非同小可,绝不能落入无关人等的耳中,连忙叫正从寨子来跟着走出的十数寨兵都退回去,莫要留在青柳溪桥旁。

“我清晨听得郭曹龄遇刺,还仅是猜测,想着这些混账家伙不至于这般胆大包天,但眼前这一切,都说明我还是看轻这些混帐家伙了!”徐武碛狠狠的将一口唾沫吐向一旁的草丛里,好像没有直接出手,已经够好脾气了。

“爹爹,此时切莫再心慈手软了。你再犹豫,徐氏迟早会被这些混帐家伙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徐恒几乎要压抑不住的尖叫起来。

拂晓时听得郭曹龄被人杀死在军寨,知道更多内情的他,不难猜到是暗中保护王禀的人出手了。

他当时还担心他们之前的图谋败露,会令刺客对他们下手,但这时候听到行刺竟然是徐武江这些人所谋,他内心出奇的没有了恐惧,而是难以压抑的暴跳如雷。

在他看来,当机立断将徐武江这些人都扣押起来送官,徐族才不至于被他们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徐武富也是难以置信的盯住徐武江,再难遏制心里的暴怒,一字一顿的问道:“昨夜巡检司军寨发生的一切,确是你们搞的?”

徐怀揭开车帘子,见徐武富一副要将徐武江生吞活剥的样子,他往旁的车厢壁板靠过去,朝柳琼儿看了一眼。

见徐怀这就要她站出来背黑锅,柳琼儿美眸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矮着身子钻出马车里。

当然,她还是不忘在徐怀的脚踝上踩上一脚解气。

女人,就是这么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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