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没什么。我想可能这时候需要去军寨见一下王老相公!”徐怀回过神来,强抑内心的滔天波澜,跟徐心庵、徐武坤他们说道,“你们先回歇马山去!”
“这时候去见王禀?”徐武坤一愣,说道,“邓珪这人惜命,也有些能耐,他早就有在防范虎头寨,这边发生的一切,他很快就会知道,不需要我们去通风报信。”
徐武坤还以为徐怀担心巡检司那里疏无防备,想去通报一声,但他以为邓珪那边不需要他们多此一举。
除此之外,他想象不出徐怀有什么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见王禀。
“我心里有很多的困惑,大概只有王老相公能解答,我快去快回,不碍事的。”徐怀说道。
他以往在桐柏山里,虽说看到底层民众生计艰苦,但总觉得天下还算承平,落草为寇也不可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对朝堂之上的争斗以及大越与党项人、契丹人僵持一百多年、谁都吃不下谁的天下格局,他并不是十分关心。
王禀、卢雄以往有谈及到这些事,他听在心底,很多细枝末节的事都没有追问下去,更不要说进行剖析了。
这也使得他面对突然间闪现的这数十字,无法解读出太多的东西来。
然而蛮敌大寇,形势严峻到皇帝都要南逃避祸的程度,这样的大祸绝对不可能是毫无征兆、突然就爆发的。
在此之前,大越有数十万禁军驻守的边境防线,说明已经被打得稀烂;在此之前,有十万精锐禁军驻守的防卫体系,说明已经不足以抵御蛮敌大侵的威胁。
这种程度的剧变,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预兆,就突然发生呢?
徐怀认为他现在看不明白,是因为他对天下大局的了解太少、太肤浅;他神智恢复过来,更关注桐柏山这一隅之地的纷争变乱。
而要说桐柏山里此时对天下大局了解最深,谁能及得上王禀?
徐怀不知道郑恢、陈子箫此时有没有强攻巡检司军寨的计划,但到时机成熟时,他们应该会这么干的。
他不能等巡检司军寨被贼兵围困住,或在王禀已经死于贼兵之手后,再想着去找人去咨问天下大势。
只是这些事没有办法跟徐武坤、徐心庵他们解释清楚,只能让他们先回歇马山,他找机会潜入去见王禀。
“我陪你去。”徐武坤说道。
徐怀说不碍事,但他上次不告而别,却孤身跑去刺杀郭曹龄,徐武坤得有多大的心,真觉得徐怀去巡检司军寨,突然想到要见王禀一面。
他早就深知徐怀是极有主见又意志坚定之人,他没有阻拦的意思,就想陪着去,凡事有个照应。
“我也去;我是不能露面,你们去见王禀,我就藏在军寨外面,有什么事情可以照应。”徐心庵有些兴奋的说道。
他就想着,徐怀这次真要刺杀什么人,他可不能再缺席了,而且血书留字一定要留下他的名号——对了,他得先想出一个响亮、叫人听后便能记住、最好能叫小儿止啼的名号来。
徐怀哭笑不得,但见摆不脱徐武坤、徐心庵他们,心想匪患一时半会还不会波及到白涧河以东的山地,便决定与徐武坤、徐心庵还有韩奇,先直接去巡检司军寨。
……
……
徐怀、徐心庵他们走出磨盘岭西麓密林,远远看到有太白顶黑巾军三名哨骑在那里警戒,左右却没有贼人出没。
此去淮源镇有五六十里山路,没有骡马,只能连夜走过去,但现在有黑巾贼军送马上门,徐怀他们当然不会客气。
徐武坤带着刚重新去练伏蟒拳的韩奇在后面撩阵,徐怀与徐心庵借着林木的掩护摸到近处。
徐心庵有心与徐怀比较,先蹑足藏到一棵大树后,在看到徐怀表示可以出手的手势之后,便猛然跃出,身形暴起之际,右手握持囊刀往那贼腋下捅去。
他们这次潜伏到虎头岭附近侦察郑恢、陈子箫等人的动静,随身不可能携带暴露身份的弓弩;除了囊刀外,主要兵械也只是藏于木杖与挑物扁担之中的特制杖刀。
那贼穿着皮甲,徐心庵知道囊刀刃短,扎其腋下未必就能一击致命。
他在暴起出刀之际,身形也跃上马背,左手一把搂住这贼的脖颈,往另一侧摔过去,两人还在半空中,徐心庵便将囊刀拔出,再朝贼人胸口扎去。
桐柏山里本就缺马,能骑马在外围负责警戒的,多为贼匪里的好手,又常年争强斗狠,在刀口舔血,即便腋下不防被刺了一刀,但被徐心庵拉下马之时,也反应过来,拳掌快速击来,不敢再叫徐心庵有出刀的机会。
徐心庵面门、胸口连挨好几下,才第二刀刺中那人的左肩——他也不知道这里的厮杀声传出去,多久会引来其他贼兵来援,不敢有一丝松懈,浑身筋肉绷实,瞬息里左拳右刀与已受重伤却奋力相搏的贼兵交换十数招,最后才将一刀扎入其喉下要害,结束了其性命,衣衫被溅得像是在血水浸过似的。
徐心庵喘着气收手,却见徐怀已经拿一块破衫抹去刀上的血迹,两名贼寇还没有死透,一左一右倒在他的脚下抽搐着。
徐心庵泄过劲,这一刻也是汗出如浆,从包袱里拿出干净衣服将血衫换下,这才注意到徐怀连杀两人,身上竟然都没有沾染血迹,疑惑的问道:“你挑到的两个都是软杮子,没有反抗就叫你杀了?”
“下次让你先挑人。”徐怀笑道。
徐武坤与韩奇将惊马牵回来;徐怀、徐武坤、徐心庵一人一匹。
徐心庵刚才为求速毙敌寇,瞬息间爆发性摧发全身劲力,消耗极大,他骑马背上,由韩奇替他牵马。
韩奇习武还没有登堂入室,但筋长骨健,自幼在深山老林里钻,狩兽捕鱼无所不为,脚力甚强,也善爬高就低——这会儿他帮着徐心庵牵着马在山道里快走,却能不喘粗气,徐心庵啧啧叫奇:
“你小子脚力厉害啊,难道徐怀这趟就带你出来长见识,其他事不指望,但翻山越岭报个信,你都能比他人快一大截。你以后要在歇马山当上头目,可号‘神行太保’。对了,我刚才所杀那贼,身手不弱,你再苦练一些日子,就去找这样的好手练一练,绝对能叫你武艺精进,千万不要学徐怀,专挑软杮子捏,打起来没劲的。”
“徐爷挑的那两个贼人,比你杀的那个都要厉害;我看小庵爷你挑的才是软杮子。”韩奇瓮声说道。
“你这小子,没眼力也就罢了,说话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幸亏将你送去金砂沟,要不然整天都叫你给气死了,”徐心庵问徐怀,“这小子在你那里,有气着不?”
徐怀心里想着建和元年才会发生的大祸,听徐心庵问过来,勉强一笑,说道:“从来都是我气别人……”
恶世生贼心
徐怀他们赶到巡检司军寨附近已是深夜,军寨大门早已经紧闭,但寨墙之上难得的都插满点燃的火把——即便已是深夜,但还有三四十名披甲武卒站在寨墙上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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