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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1重逢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站在阳台,神色焦急,手指轻轻地扣着栏杆,眼神是掩不住的兴奋和不正常的欣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一辆车驶进了小区门口,男人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手指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呼吸了急促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辆车,眼睛不敢眨,仿佛害怕下一秒那辆车就会腾空消失。

终于,男人看着那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这时候,男人才回过神来,这是他每天最快乐的时候,他就像吸毒的瘾君子一样,越来越沉迷于24小时中的一分钟,越陷越深,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等男人迈开步伐的时候,差点腿软摔在地上,他已经站在原地等了一个小时,就为了那一分钟,他把这当成神明对自己的赏赐,甘之如始的重复着这件事情。

但是他不是总这么闲,他得工作,在褪去了白天的忙碌之后,他空闲时间的唯一令他愉快的事情,就变成了像个变态一样偷窥着对面的邻居。

他像是沙地上不断挣扎的濒死的鱼一样,靳凛之于他就像是一场暴雨,滋润着他,让他在困境中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他拼命地张大嘴等待着雨露的降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浪费了一滴雨水。

施然缓了一会才慢慢扶着墙向着门口挪去,无视身体的任何不适,眼里只有门口,他得快一点,才能赶得上靳凛到家的时候。

所幸,在施然紧紧盯着猫眼的法的抚摸着下体,因为刺激小穴更加剧烈的收缩,一大股液体随之流出。

里面好痒,好像被填满,被狠狠地抽插,来满足施然的渴望,却不知道如何满足,在施然开始烦躁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一个小点。

突然强烈的快感袭来,施然难以忍耐的闷哼出声,于是再次尝试触碰,阴蒂被刺激的硬了起来,一开始是慢慢的揉搓,再之后施然加大了力度去磨蹭阴蒂,阴蒂被摩擦的发红,快感越来越剧烈。

下面吐露出的淫液已经沾满了手,一片淫靡,施然已经无法思考,只知道趋于本能的狠狠摩擦那个点,随着速度的逐渐加快,施然仿佛整个人都置于云端,难以自拔。

施然在高潮临近时止不住的小声呻吟,"啊,靳凛,不要了,啊。"

施然在自慰过程中脑海里始终是靳凛的模样,这是不可玷污的靳凛,冷淡疏远的靳凛,在施然脑子里却是疯狂的,热烈的,让施然甘于沉沦。

周围的空气都被烤炙了一样,施然的胸膛和额头出现了细密的薄汗,眼睫毛轻轻的颤动着,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灭顶的快感,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分开了许多,脚趾不自觉地磨蹭着地板,谁也不会想到,冷漠阴郁的施然会有这么诱惑的一面。

高潮过后小穴已经打开了些,涌出了大量清液,小穴看起来粉粉嫩嫩,让人想要蹂躏,阴蒂被摸得红通通,看起来可怜兮兮,手上,沙发上都有施然流出的液体。

施然整个人都陷入了沙发里,平日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了些,让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些,下体光裸着,两天长腿随意的打开,仿佛在无声的勾引别人。

施然在慵懒褪去过后,脸上出现了恼怒和无力的表情,然而下一秒,就恢复了冷淡,仿佛刚才在客厅里自亵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施然起身去洗了个澡,浴室里雾气缭绕,施然任由热水从身体流下,全程闭着眼,嘴唇紧抿,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收拾好自己之后,施然换上了睡衣,将客厅的一片狼藉清理干净,空气中还遗留着腥味,施然将客厅的玻璃门打开,任由微凉的风吹进来,吹散一地的淫乱。

施然关了灯,静静地躺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外面微弱的灯光反射进来,隐约能看到施然的眼眶湿润。

手指用力地抓着沙发,即使在空无一人的夜里,施然也不愿接受自己的脆弱和难过,他依然厌恶自己,厌恶那个不该出现的器官,今天的一切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这让他感到无力挫败,生出了些许悲凉。

他本可以生活在阳光下,受尽父母的宠爱,即使不是宠爱,也不是厌恶和疏远,他本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像别人一样犯错,然后接受父母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他本可以像别人一样开始一段恋爱,有了暗恋的人大胆去告白,失败后重新开始,但他不能,他只能躲在阴暗处,看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像个见不得光的阴生植物一样,日复一日生活在黑暗潮湿的地方,这一切,都因为它,毁于一旦,这一刻,他是恨的。

他恨懦弱的自己,恨畸形的自己,恨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恨曾经欺辱过他的同学,恨到想不顾一切的嘶吼,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躺着,耳边只有洗衣机的轰鸣声。

夜幕降临,只有天边还残留着微弱的白,施然这几天的心情有些不稳定,即使在每天吃药的情况下,他的状态依旧在倒退,所以他预约了这个周末的下午去见心理医生。

即使他工作效率依旧高效,但公司里策划部的人依旧感受到了施然的低气压,上司前几天的改变又消失不见,不过没人会上去询问,只是饭后各自猜测原因而已。

施然在书房里完成好工作时,已经距离到家过去了两个小时,依旧感觉不到饥饿,但是还是随便点了一份外卖凑合,他最近没有精力自己下厨。

施然将电脑关上,走出了书房,倒了杯水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房子是前几年付的首付,他毕业后就再没回过家,家中也没有一个电话,即使已经习惯但还是有些失望。

施然没有回去的想法,也希望在工作结束之后有个让他休息的地方,这里之于他,也只是一个落脚点而已,但靳凛的出现,让他对这个住所有了新的认知,这是他和靳凛重新相遇的地方,自然有些不一样的意义。

但靳凛的出现同样让他不安,他害怕靳凛的再次离开,所以,他急切的想让自己变好,但结果总是不太理想,他的焦虑让他打回原形,成了一个无能为力的小丑。

施然在等待外卖的同时也在思索,如何进一步接近对方,即使他惶恐不安,但是他不想退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想到这的施然表情终于没有那么沉重,施然洗完头发后没有吹,额前的刘海散在前面,白皙的皮肤让眼角的泪痣更加明显,整个人都乖巧了些。

施然正在思索如何采取行动,突然亮堂的客厅暗了下来,房间变得漆黑一片,施然拿起了手边的手机,打开了电筒,打电话询问过后被告知是电路故障,这是这个小区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对面好像有些着急和抱歉,连连声称会尽快处理。

施然倒是没有太过介意,他的工作已经处理好,手机还有电,他起身去房间找蜡烛,隐约记得是有一次自己底下的实习生送的香薰蜡烛,实习生开朗热情,即使面对施然这样冷面的上司,也能凑上去搭话,他并不讨厌那个实习生,所以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放置了许久,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蜡烛点燃后,施然将他放在了桌上,微弱的光摇曳着,四周是淡淡的黄色光圈,客厅能见度不高,但好歹有了光亮。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估计是点的外卖到了,施然拿起蜡烛随意的打开了门,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谢谢,等着对方递过来食物。

过了大概一秒,面前的人没有动作,模糊里只知道是个高大的男人,施然疑惑的抬起头,这一瞥,心就突然狠狠快了两拍。

面前的人赫然就是靳凛,对方似乎刚洗好澡,头发还是半干,身上系着一件浴袍,施然的视线刚好对上对方的下巴,也就看到了对方裸露的胸膛,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但再往上看,就是对方清晰可见的模样。

施然敛了心神,往后移了一步生怕对方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开口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靳凛似乎有些难得的不自在,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稳,"不好意思,如果你还有多余的蜡烛,能借一下你家的吗?"

靳凛也是无计可施,他刚洗好澡就停电了,手机没充电,他在家中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法联系自己助手,公寓是一层两户,想来想去,靳凛只好求助于对面说过几句话的邻居。

这样贸然打扰别人的事情靳凛很少做,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麻烦。

施然当然是无比雀跃,但回答的太快总会让人起疑,所以施然在黑暗中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克制住自己难以抑制的情绪,在心中打好腹稿才开口,"可以的,你就用这个吧。"

靳凛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蜡烛,对方的手很白,稍加注意的会就能知道施然的手正在颤抖,靳凛犹豫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答应的如此利落,"那你用什么呢?"

施然早已忘了这回事,只要靳凛要的,他都会不顾一切给予,更何况这个小小的蜡烛,这次他没有犹豫,"你用吧,我还有。"

靳凛往施然的后面看了看,漆黑一片,如果家里真的有剩,又怎么会只点一支,靳凛迟疑了,对方的好意他能感受到,但直接拿走手上的蜡烛这种事,靳凛做不出来,他也不想负担别人炽热的善意。

但正当靳凛想要拒绝转身回去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开口道,"你可以…在这里待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脚已经僵硬但动不了,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反应。

靳凛也站在原地,他的本意只是借个蜡烛,而对方的人看起来实在有些脆弱,靳凛能看到他的发顶,对方看起来十分局促,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僵硬,虽然靳凛不知道原因,但靳凛觉得,如果自己拒绝对方,他应该会十分失落,但这并不足以让他驻足别人家里。

靳凛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时,一阵音乐铃声突兀的响起,施然仿佛被吓到一样匆忙把香薰蜡烛递到了靳凛手中,转身摸索着去接了电话。

送餐员来电说因为停电原因不能上楼,所以不得不取消订单,施然应了之后挂了电话。

靳凛还站在门口,蜡烛的光实在微弱,远远能看到施然放下手机慢慢走过来的身影,体型偏瘦,身上是居家服,脸色有些苍白,神色不安,分明不是前几次见面冷静的模样。

靳凛在对方走近时,开口说,"那就打扰了。",不是因为他心怀感动,而是对方让他觉得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会执拗的站在这里继续劝服自己,这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施然猛的抬起头来,反应过来后连忙将对方引进家,他甚至开始懊恼自己这几天没有收拾,即使他的家中十分整洁,而且天黑着根本看不清楚。

关上门后,施然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对方将蜡烛放回了桌上,转身回头看他,"那我坐沙发上。"

施然忙不迭的点头,现在的他哪里有半分平时冷漠的模样,脸上阴郁都少了,眼睛亮着,靳凛就坐在沙发上,他却定在原地,明明前几天还想着面前的人自慰,今天却不敢向前迈一步。

甚至想到了前几天沙发上的淫液,尽管已经处理过,但施然依旧羞耻的耳朵开始发红。

靳凛再次转过头看向施然,明明是他把自己请进来,却不敢坐过来,这样施然有些疑惑,"你不坐吗?"

施然在走过去时险些摔倒,还好靳凛说完后就没有再注意这边,施然也没有太丢脸。

施然终于坐在了沙发上,离靳凛有一个抱枕的距离,他还是不可置信,对方就这样和自己待在一个空间里,这是他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事情,此刻居然发生了?

桌子上的香薰蜡烛散发着很清新的幽香,之前不觉得,现在闻起来却让人慢慢放松下来。

靳凛对施然的紧张和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反应,光虽然微弱,但还是能看出对方的空间十分干净整洁,和有些独居的男性不一样,自己开公司的他习惯关注细节,但他没有想通对方想要靠近又不安的情绪从何而来。

但他没有想多久,施然说话了,"你要不要喝水?"

靳凛顿了顿,还是回答了,"不用了,谢谢。"语气平淡且疏离。

施然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方的回答,继续大着胆子问,"你是工作调动来这边的吗?"施然的大腿一动不动,似乎怕自己多动一下,对方就会从这里出去。

"是的。"靳凛的总公司不在这里,公司发展的不错,这个城市好歹是他的母校所在地,于是扩大公司时选择了这里。

"那…你会待很久吗?"这次的声音小了些,施然又开始掐自己的手心。

"不出意外的话,一年左右。"靳凛的公司刚成立没多久,总公司已经足够城市,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帮他料理,两个城市不远,他可以电话会议或者飞回去解决。

听到回答的施然如释重负,话也多了这,"那你为什么选择这里啊?"说完的下一秒他就后悔了,靳凛应该会觉得自己管得太宽,明明只是根本不熟的邻居而已。

过了一会也没有听到回答,施然既庆幸又失落,突然靳凛的声音出现,"我曾经在这里读大学。"

施然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那样起起落落,听到这句话,脑子又开始不清醒,母校,也是施然的母校,如果现在提起,对方会不会记得自己呢,虽然知道答案肯定是否,但心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我,我也在这里读大学。"施然还是说出了口。

靳凛这才看了对方一眼,"是吗,那挺有缘的。"

即使知道对方就是随口一提,施然依旧没出息的紧张,他咽了咽口水,才说道,"是a大。"

施然这下脑子已经趋于空白,这个学校是他和靳凛之前唯一的交集,是他暗恋的开端,是他人生的一个分水岭。

"我也是。"靳凛认真的看了一眼施然,a大是全国知名大学,能够进入的人当然是优异的。

两个人后来断断续续聊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来自一个学校,亦或者是施然的态度让靳凛放松了一些,他也和施然多说了几句,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施然十分不愿意电路恢复,听着对方诉说关于自己的事情,施然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开始想象当时的靳凛,靳凛一直是优秀的天之骄子,无论是在大学还是出国后,他无论什么时候都镇定自若,气质出众,反观自己,施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最终电路恢复,施然送走了靳凛,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足够让施然失眠一整晚,还有一年时间,施然心下暗暗的想,这一年,他不想错失任何一个机会,也要抓住靳凛,如果这样做会让他下地狱,他也心甘情愿。

施然最近有些忙碌,公司最近打算拓展涉及旅游产业,邻城的一个小镇在互联网上突然因为一个短视频爆火,这让公司的老总有了兴趣,下面的人自然马不停蹄的工作,施然的策划部也不例外。

对比施然没有特别的感受,他照常的工作,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怨声载道,只是加班的时间长了些,让他有些不耐,这就意味着他和靳凛见面的时间少了。

自从上次那次停电,两个人也对彼此有了基本的了解,至少在见面之后会点个头打招呼,总算不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这让施然激动不已,虽然脸上没有显露出来,正当他困扰于如何和对方有更多接触时,他收到了大学校方的电话,邀请他作为优秀毕业生出席,施然毕业后就在一个知名企业上班,现在有车有房,还留在本城,所以校方打电话过来不足为奇。

一开始他想要拒绝,可是突然想到靳凛,如果参加了,就很有可能遇到。

所以他答应了下来,而明天,就是参加典礼的日期,所以施然这几天花大量的时间将自己的工作提前完成,将自己部门的策划案交上去并且通过后,他请了一天假。

施然开车的途中,脑子里差点就只有靳凛在台上冷静从容侃侃而谈的画面,差点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发生车祸,还好只是车身摩擦了一下,对方也没太计较,施然赔偿了损失之后就不再纠缠。

重新坐回车上的施然才平静下来,靳凛会不会去还不得而知,但如果去了,靳凛肯定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

把车停好后,施然难得的看了一下天,天空已经全黑,只有路灯亮着,也许是因为心情愉快,施然看着灯下的树,都觉得格外可爱。

施然上楼洗完澡后,转身进了厨房,厨房里的东西齐全,各种工具都被有条理的放置好,整体干净整洁。

施然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份牛排,他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再冰箱里多放些东西,就像今天他想做点东西送给靳凛时,都无从下手。

对于自己施然就敷衍了许多,但在随意的解决好煎好的牛排之后,施然一边思考如何自然的敲开对方家门,一边收拾厨房。

这边的时间也在渐渐地流逝,施然也越来越焦躁,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靳凛的了解有些少,他甚至不知道靳凛喜欢吃什么,无计可施又挫败的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到晚上九点十六,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掐手心,身体发颤。

意识到自己状态的施然起身去房间拿了药,在拉开抽屉的时候都比平时烦躁的多,哐当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施然却恍若未闻,打开药瓶,里面的药已经没有多少,施然看了一眼,拿出比正常剂量的药直接吞了下去。

回到客厅喝了一杯水之后,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施然颤抖的频率慢慢降低,他开始重新思考,最终决定去不远的蛋糕店买些甜点,尽管这借口看起来蹩脚且漏洞百出,他也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敲开对面的门,他迫切的想要看到靳凛。

而到蛋糕店的施然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蛋糕和甜点犯了难,店主也许是看着这个面容清秀却有着阴郁的男人,一脸犯愁的样子,热心的过来给他介绍。

而对方也在自己靠近时,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直直的看着自己,店主一愣,对方的戒备不是什么,只是对方冰冷的表情突然让自己突然语塞,准备说出的话一时没有说出。

施然在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时,稍缓了脸色,不仅将店家推荐的买了,考虑了一下,走多买了几种,即使他从不吃甜食。

店主果然在收银的时候眉开眼笑,像是全然忘了之前的事情。

施然驾车回家之后,因为步子急还有些喘,脸色也红润了些,在调整好呼吸梳理好着装之后,施然在原地站了几秒,才提起了桌上的几种甜点开门出去。

而施然的勇气却在离对方家门几厘米的时候消失殆尽,提起的手在空中扬着却迟迟没有敲下去,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耳边只能传来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如果有人碰巧路过,就会看到一个清瘦的男人站在一个人门口,紧张地让人觉得如果出声就会吓到他。

大概过了一分钟,施然的手终于轻轻地叩了两下,声音小的像是根本不敢用力,里面的人当然听不见,施然又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叩了两下。

咔嚓,门开了,这么细微的声响却像是在施然的心脏打了一拳,让他整个人都颤了颤,"施然?"

里面的人似乎有些疑惑,扬眉看着对方。

施然抬起头之后,勉强的笑了笑,但在对方眼里,只有一个神色紧张,局促不安的男人,在抬起头过后,男人似乎更加紧张了,从靳凛的角度上看,对方的睫毛都在颤抖,背绷的直直的。

而对方又在下一秒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是几盒甜点,"…这是我顺路…在蛋糕店买的,买多了,就给你拿一点。"

靳凛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皮肤很白所以能看见血管的颜色,靳凛又看回施然,对方已经抬起头来。

靳凛这才注意到对方的五官,眉眼干净,嘴唇薄薄的,眼角还有一颗泪痣,瞳孔因为紧张泛着水膜,看起来意外的清秀。

"进来说吧。"靳凛伸过手去接了对方的东西,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手,冰凉,再怎么说对方也买了东西带给自己,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啊,好。"施然庆幸自己提前吃了药,脑子还有思考的能力,但在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时,还是差点控制不住,仅仅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触碰,对方很快就收了回去,依旧轻而易举地搅乱了施然的心。

下意识的接过拖鞋换上,关门,却站在原地不敢乱动,靳凛的房子和他本人一样,采用的简约风格,黑白的颜色是主题,家里的家具和摆设看得出有请设计师专门设计过,大气且低调,这一切都显露着他主人的性格。

直到靳凛倒了水转过头时,施然还是像被定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

"坐吧。"靳凛将水递了过去。

施然的视线才放在靳凛身上,跟着靳凛坐在沙发上,靳凛身上穿的家居服,但因为是衣架子,依旧被他穿出了模特的效果。

"谢谢你的甜点。"靳凛喝了一口水之后,看着施然说。

"…不用谢。"施然终于能好好说话,只是依旧不太敢和靳凛对视,他怕自己一对视,眼里炽热的爱慕就无处遁形。

"这家蛋糕挺有名的,我之前有时候下班了会去买。"施然手里有些用力地握着水杯,还是主动找了话说。

"是吗,我才过来没多久。"靳凛的声音低沉,语气并不热络,听得出来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是。"施然这次看向了靳凛,他不想管那么多了,他真的太想好好和对方待在一起了。

"你是刚下班吗?"施然看见了对方沙发上放的西装外套,尽管察觉到对方的不积极,还是努力的找话题。

"对,最近有个项目要和别的公司合作。"靳凛说完像是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我们公司最近也挺忙的,…"施然猛喝了一口水,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的,"明天学校有个典礼,你,会去吗?"语气小心翼翼,施然心情复杂,既期待又害怕。

靳凛像是刚想起这回事一样的,点了点头,"会,学校有我比较熟的老师,顺便回去看看。"

施然听到回答后如释重负,也放松了很多,"那明天见。"

靳凛看了施然一眼,"好。"

施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更害怕自己待久一点会控制不住,只好和对方说了再见。

施然走的时候连脚都在轻颤,幸亏裤子宽松,看不太出来。

而坐在沙发上的靳凛看着桌上的蛋糕和关上的门,神情有些复杂。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小区如往常一样静谧,路灯亮着,偶尔传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而高楼上的某一间房间,一盏昏黄的台灯来开着,而台灯的旁边,是一个双手放在被窝外面睁着眼的男人,细长的手指被灯光染上了温暖的色调,男人的偏白脸色也被衬托的柔和了些,眼神是藏不住的欣喜。

施然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一个小时了,在昨晚睡着后三个小时后他就醒了过来,再之后就睡不着,即使吃了安眠药,他的大脑依旧亢奋的像个陀螺一样在高速运转。

施然翻了个身子,从旁边的抽屉拿了一张相片,索性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照片上是一张集体照,在一个宽阔的大教室照的,光线不是很好,施然的视线一直放在靠后位置上的人身上,那人身穿一件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面那颗,微皱着眉,依旧是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人,那个人,就是靳凛。

而站在前面一排的人,其中就有施然,那时候施然比现在瘦,下巴尖尖的,面对镜头的时候有些无所适从,黑色的刘海遮住了额头,整个人在一堆人中显得格外小,只有施然自己知道,当时他只是因为身后那个白衬衫的人而紧张,那一瞬间,他记忆尤深。

他记得那天的温度,有些热,记得那天敞着门吹过来的风,拂在脸上的温柔,记得那天靳凛穿的衣服颜色和款式,记得靳凛在英语竞赛时专注且游刃有余的模样,那一天,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或许靳凛不记得这次竞赛,但这是他和靳凛唯一一次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他在参赛之前并不知道对方也会参加,在初赛看到对方时,他只能紧张地低下头,装坐着无所事事一样玩着手机,只是你稍加注意的话,就能看到他因为用力指尖泛白。

施然在做题的时候克制自己没有去想那个白色的身影,靳凛那么优秀,那他也没有懈怠的理由,所以在决赛的赛场,两个人再次相遇,考场上施然做的比每一次考试都认真,即使这些题目已经做了很多遍。

在收到学校通知去领奖状的时候,施然激动的脚步不稳,他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靳凛,或许是老天终于眷顾了他一次,老师因为这次获奖的人数超出预期,兴致一来,就给他们拍了张照。

这张照片是他后面去张贴栏偷拍的打印下来的,偷偷摸摸的视如珍宝收藏了这么多年。

施然伸出了手指摩挲着靳凛的脸,眼神温柔,然后慢慢的,将脸凑了过去,犹如一个虔诚的信徒,脸上传来的是塑料材质的冰凉,施然的脸却烧了起来,呼吸都急促了,他慢慢的闭上了眼,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眷念。

施然在浴室待的有点久,他任由温水从自己身上淋下,白色的皮肤因为热染上了粉红,洗澡的过程中他抚摸到了他的下体,怪异畸形的器官,这突然让他醒悟过来,他有多么的不堪,关掉水龙头后,施然的头因为贫血有些晕,浴室里雾气氤氲,施然擦开了模糊的镜子,镜中的自己头发湿润,胸膛上是未擦干的水珠,嘴唇水润多了丝血色,施然闭了闭眼,下一秒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施然裹着浴巾出了浴室,在床上坐了一会才打开衣柜,今天是特别的一天,他得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平日施然的衣服都是西装居多,也没有过多在乎,今天在看到挂在里面的衣服时,施然犹豫了很久却没有选出来,最后,穿上了那套他很少穿出门的西装,这是之前公司举办年会他买的,衣服考究,质地精良,平日他很少穿。

在换好衣服后,施然还特意选了一条合适的领带来搭配,在换好后,施然有些紧张的站在镜子旁整理,他把自己的头发用定型喷雾固定住,干净的五官露了出来,和平常的气质不一样了许多。

早餐是现成的牛奶面包,在吃完早餐后,已经是早上八点二十,典礼开始的时间是早上十点半,学校离这里有点远,开车过去大概一个小时,拿上了车钥匙,施然深吸了一口气,出了门。

早晨的风吹在身上微凉,施然终年绷着的嘴角也上扬了几分。

路上有些堵,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九点四十。

把车停好后,靳凛在学校转了转,这是他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学校很大,作为知名学校的环境也数一数二,走在路上可以看到在树下读书的学弟学妹,这让施然有点触动。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在路上他已经接到了老师的电话,会场的人已经聚集了很多,几个学生还在布置场地,其他的学生聚在一堆似乎在议论着这些优秀的学长学姐。

施然也看到了以前的同学,也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大家都西装革履,女生也是精致妆发,优雅知性,但施然没有主动去攀谈,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靳凛。

视线在人群中扫视着,施然环顾了周围一圈,却没有看到靳凛的身影,心里一阵失落,难道他今天有事不来了?

就在施然沉着脸思考时,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施然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了联系他的老师,这个男老师性格和蔼,对于成绩优异的施然不由得心生喜爱,所以对孤僻的施然有时候会主动关照,所以他和这个老师的关系不算热络也不陌生。

"来多久了?"老师似乎已经对施然的下意识反应习以为常,笑着问。

"刚来。"施然也放松了警惕,淡淡地笑了笑。

"你啊,变化也挺大的,我当时就担心你的性格出去会吃亏,怎么样,出去了还适应吗?"老师一笑脸上的皱纹就出来了,关心的问着。

"刚开始不适应,后来好一些了。"施然回想起刚入行的时候,他孤僻到了极点,即使业绩优异,也不是没有因为性格被别人刁难,后来遇到的主管不错,才让他升了职,后来也就习惯了尔虞我诈,他从不参与而已,但同事之间关系,也淡到极点。

这边老师似乎还想和施然说些什么,突然被人叫住,于是施然笑了笑,"您去忙吧。"

老师一走开,施然就继续在人群中寻找那个人,终于,门口进来一个人,一张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身材挺拔,西装也掩不住他的好身材,肩宽腰窄,步伐不急不缓。

施然就直直的盯着靳凛,视线怎么也没法从上面离开,还好靳凛一进来就有人上去打招呼,他露骨的眼神才没人注意到。

施然看着和靳凛交谈着的人,因为靳凛家境优渥,现在又开了公司,之前很多并不熟识的人也都凑上去打招呼,靳凛虽然不喜欢,也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而施然看在眼里,心里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突然厌恶那些围绕在靳凛旁边的人,一副很熟络的模样,至少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没有看到这群人和靳凛有多交好,他们却可以无所谓的上去谈话,没错他很嫉妒,嫉妒的发狂,施然又恢复了以往的脸色阴沉。

没过多久,典礼开始了,成堆的人也散开,礼堂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大多是毕业班的学生。

施然和其他优秀代表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上,校方领导们也坐在前面。

施然对典礼的开场并不感兴趣,主持人不停的活跃着气氛,现场时不时传来学生们的笑声,施然的眼里只有靳凛,靳凛和他之间隔着一个人,这让施然有些失望,靳凛坐在凳子上神色自若,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轮到了学长们发言的环节,施然神经紧绷,按照顺序,马上就轮到靳凛了,因为在前排,距离讲台的位置很近,如果靳凛上台,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的看着靳凛,这将是他第一次肆无忌惮的注视他。

施然已经听不清讲台上的人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快了,马上就到靳凛了,心跳加速,施然感觉自己快要昏厥过去,血液在不停的往上涌,他只有死死的咬住嘴唇才能不让自己的痴态表现出来。

靳凛已经对这样的场合习以为常,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下面有一个人的视线太过炽热,即使靳凛站在台上也能感受到那不同于别人的

靳凛抿了抿唇,有些不耐,但面色不变,继续自己的演讲,几分钟的演讲不长不短,很多学生都对这位外形出色的学长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对着旁边的人使眼色,眼神或羡慕或不服。

施然在靳凛上台过程中就目不转睛,上一次看对方演讲,他们的距离很远,这次他和靳凛的距离就几米,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看靳凛,他的眉眼,他的西装,他的手表,他的一切都暴露在自己的视线里。

轮到施然了,靳凛看着对方上台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如果说前几次他只是有些疑惑,那么通过这次他大概能确定,自己的邻居,台上的人,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情感,至少不是普通的朋友该有的感情。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对方今天换了一个发型,五官依旧清秀,周围的气压却低了几度,表情冷漠也毫不怯场,平日在自己面前紧张且有些懦弱的模样不见了,台上的他似乎是另一种形象,这让靳凛难得对一个人有了好奇,但他没有想太久,公司总部出了点事,典礼完成,他就得去机场。

典礼结束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学生们接二连三的出去了,剩下几个领导和优秀学生在交谈,施然也被叫住了,靳凛和校领导说了几句话就先行离去,施然只能看着对方离去。

剩下的人有的有事先走,有的关系好商量着一起聚餐,施然没有兴趣正准备走,却突然被一个人叫住了,"施然?"

施然转过头去,是他以前的室友,李钬,但是两个人关系并不好,他记得当初两个人还闹过矛盾,之后就更没说过话。

施然没有表情的看着对方,"有什么事吗?"

李钬有些讪讪的,似乎有些尴尬,"你有空吗,我们也好久没聚了,一起吃个饭吧。"

施然看着对方的略带讨好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当初在寝室里含沙射影讽刺自己的样子,下意识就想拒绝。

李钬可能是看出了施然的想法,礼堂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除了还在收拾礼堂的人,李钬离施然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你帮忙,当初是我不好,那时候我不懂,觉得,你喜欢那个,男的,就一下子接受不了。"

施然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居然,被人发现了,那当时宿舍的人肯定都知道了,那靳凛呢,他也知道了吗!

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靳凛如果知道,他会怎么看自己呢,这么多天的接近,施然越想脸色越难看,没有等李钬说话,就匆匆离去。

施然自从从学校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处于焦虑当中,这几天下班后他就没怎么看到靳凛,他不停的想,反复琢磨,这一段时间他刻意的接近时对方的反应。

上班的时候他还能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一旦闲下来,他的大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靳凛,如果靳凛知道的话,那他是怎么看自己的。

不对,靳凛最开始的表现不像是认出了自己,这个念头让施然稍微安心了点,但刻在骨子里的不安还是在脑海乱窜,甚至在每次回家看到对方门口的时候手就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害怕靳凛在家,又害怕靳凛不在家。

这已经是靳凛离开的第四天,施然这几天的状态直线下降,眼周旁边是遮不住的黑眼圈,脸色已经变成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月色,走在路上时被风吹起的衬衫显出里面的身材,腰上没有一点赘肉,只要一个男人的臂膀就能轻松搂住。

他手下的员工也没人敢上去问,只是暗自猜测议论着。

这天中午,午休时间,施然在办公室休息,说是休息,其实他一闭眼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李钬那天说的话就像是倒带一样一遍遍播放,让他一刻也不得安生,他现在没办法集中休息力,这对他的工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得已,他只能将家里的药带到公司来,用vc瓶子装着,装作自然的样子把它吃下去。

他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打开瓶子,颤动的手连带着瓶子里面的药片也叮当作响,施然没有数多少片,直接将里面明显超出剂量的药片生吞了下去。

在感到慢慢能控制自己的时候,他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水润嗓子,有一个女生平时话比较多的女生也在倒水,看到施然来了,明显局促了一些,这个上司平日除了工作几乎从不说闲话,虽然没有严厉的斥责过他们,但是自己每次看到他还是觉得有些压力。

她努力的笑着回头打了个招呼,"施经理好。"

"嗯。"施然站在女生后面等待,听到声音后顺势抬头应了一声,他的嗓子有些干,刚才硬生生吞下去的时候有些痛。

女生倒好水后瞥了一眼对方的手,对方拿着被子的手白的血管颜色清晰可见,纤细的过分,她突然一瞬间想起了,病态美,这三个字,女生没有再多看就匆忙离开。

平时施然没有和他们过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女生在看到施然面无表情道略显疲惫的脸时,突然觉得对方没有那么冷漠,和大家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而施然对女生心里的想法全然不知。

到了下班时间,大部分人蜂拥而出,只有施然呆呆的坐在位置上,电脑屏幕发出的光照在施然脸上,这一瞬间的施然褪去了全身的盔甲,懈怠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呼出了一口气,前几天公司上层叫他去办公室,似乎想推荐他去另一个城市的总部。

公司发展的很好,即使分公司也管理的有声有色,如果他选择去总部意味着更多的发展机会,更好的资源,更大的工作压力,这些施然并不在乎。

如果说他没有碰到靳凛,他可能会选择离开,反正他在哪里都找不到归宿,像一个孤魂野鬼,但是靳凛在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就有了生命,似乎也多了很多理由让他放弃这个机会,他在这里有房有车,这里的环境他已经熟悉了,如果换城市他需要重新找一个心理医生,需要花大量的时间重新剖析自己,这让他痛苦,但他知道,这些所谓的理由不过是借口而已,让他留下来的,只有靳凛。

所以当他立即拒绝的时候,上层似乎很不能理解,还给了他几天时间考虑。

就在今天中午,他敲开了上层的门,礼貌且歉意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想到上层脸上像看一个怪人的表情时,施然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不理解自己也正常,自己从来就是一个怪人,不是么。

施然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穿好后下了楼。

原本车是准备在请假那天修的,但那天他的情绪降到了谷底,所以耽搁了几天一直没修,所以他驾车去了车行。

修好车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回家,而是慢慢的行驶着,在等红灯的时候,转过头看窗外的景色,行人步履匆匆,有的情侣紧牵着手神情甜蜜,即使吃的东西并不昂贵,却胜过山珍海味。

就像是充满氢气的气球,临近爆炸时,突然被一个人用小针扎了一个孔,气球突然泄气干瘪下去,施然突然感到无力至极。

回到了熟悉的小区,施然看着电梯里显示的数字一个个跳动上升时,依旧难以控制的心跳飙升,身体僵硬的像木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移动。

叮,像是死神站在你面前对你伸出手,你恐惧的喉咙无法呼吸一样,施然看着电梯门慢慢的打开了。

一步,两步,施然知道,二十步的时候,就到了他的家,他却偏执的不肯往前走,走到十五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通红,全身都在颤抖,眼睛明明已经湿润,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害怕的要命,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家对面的那扇门,期待下一秒,也许里面会有人出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他的腿已经麻了,步子依旧沉重不堪,腿上传来酥麻的感觉,走的时候像针扎着似的有些刺痛。

再怎么拖延,最终还是到了门口,施然机械的摸向兜里,钥匙碰撞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抬起手,转动锁孔,无力得推开门。

突然,后面传来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的声音,施然的听觉突然异常敏锐,一步,两步,三步,…近了!是往这个方向来的,是靳凛回来了!

施然维持着握着钥匙的动作,钥匙还没抽出来,施然咽了一口唾沫,身体紧绷着,疯狂的想转过头去看看,身体却不听指挥的僵硬在原地。

知道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自己很近的地方。

"施然?"依旧是沉稳的声调,像他本人一样,似乎永远不会有大起大落的心情。

施然终于能动了,他慢慢转过身去,看着靳凛,嘴巴都还哆嗦着,"你回来了?"声音透露着主人的失而复得的慌张。

"嗯,出差了几天。"靳凛微皱眉,几天不见面前的人似乎失去了生气,尽管仪容干净,整个人散发出的绝望气息依旧强烈,他不知道这个邻居经历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我是说,生活或经济上或许我可以帮你。"靳凛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眶和一脸倦容,平时不多管闲事的他,却莫名其妙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吗?"面前的人忽然睁大了眼睛,又在下一秒低下头去,整个人似乎在颤抖,像是狂喜的兴奋又像是死里逃生的喘息。

靳凛处理完了公司的事,难得的有耐心,他也确实怀疑这个邻居的状态再这样子下去会选择轻生。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让他猝不及防,面前的人突然冲了过来,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力度大的让靳凛退后了一步,靳凛下意识想要推开,却在察觉到对方正在剧烈颤抖时犹豫了一下,施然似乎还呜咽着,像个打湿羽毛的小鸟,脆弱不堪,对方拥抱的力度是不符合他本人的,甚至捁的他有些疼,最后,靳凛没有推开身边的人,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动作任由男人发泄情绪。

施然已经没办法思考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在听到靳凛说出那句话后,他就疯了,像是剧烈发生化学反应的液体,沸腾了起来,他太累了,他只想这样短暂的拥有对方一会,不管不顾,即使可能对方会在之后疏远他,再也不见,他也考虑不了了,就让他幸福这么一瞬间就好,然后他就有动力继续战斗。

对方的肩膀很宽,个子也高,莫名的给了施然安全感,靳凛的身上似乎有着淡淡地香水味,薄荷味,只有这么近才能闻到,和他的人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施然像是瘾君子一样埋在对方胸口,温热的体温传了过来,这一切都告诉施然,这是真的,他真的抱到了靳凛,他甘之如始爱慕了八年的靳凛,那个永远和他遥不可及的靳凛,这个事实让他昏了头。

靳凛的角度能看到对方柔顺的黑发,施然很瘦,在拥抱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却在刚才迸发出勇气来拥抱自己,这让靳凛觉得不可思议,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但是他低估了这份浓烈的感情。

他依旧疑惑,为什么对方会在几个月的短暂相处中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感。

施然慢慢平静下来后,就懵了,他的勇气已经在刚才消失殆尽,在放开对方时,他已经完全不敢看向对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靳凛看对方松开了手,后退一点,对方又回到了之前的他,害羞怯懦,耳朵都红透了,话都不敢说一句。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靳凛看到自己的西装被眼泪晕湿的那一块,出声打破这个僵持的局面。

然后就开门回了自己的家,对方的情感他已经明了,从前不是没有男生追求过自己,他并不歧视,不过对于他来说,他并不喜欢浓烈的感情,也没有对谁有过这样的感情,让他失控的感觉很不好,也许之后他该和对方谈一谈,但至少不是现在。

天气突然转凉,前几天闷热的天气一扫而空,天边另一角的阴沉迅速席卷了整个天空,浓重的墨色布满了天空,偶尔传来闷雷的响声,似乎在震慑发怒,光线被乌云遮的严实,大有暴雨来袭的征兆。

施然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是翻开的文件,看似是翻看的模样,其实施然知道,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那天晚上靳凛回去以后,施然就一直愣在原地,魔怔了的样子,就像是走在沙漠里干涸的旅人在濒死之际突然看见了一片绿洲一样,欣喜若狂也不可置信,他不停的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手指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鼻尖萦绕着淡淡地薄荷味。

他是真实的拥抱了那具温暖宽厚的身体,他梦寐以求的躯体,这算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澎湃的情感仿佛要喷薄而出,燃烬他的理智,手像是癫痫一样抖个不停。

如果此刻有人经过,看到站在门口的似笑非笑行为怪异的男人,估计会被吓得不轻。

施然看着关上的那扇门,眼睛还有些湿润,眼角那颗泪痣也被染红了一般,让人心生怜爱,里面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是他阴暗生活中的光,如果可以,他想日日夜夜醒来都看到对方,用尽全力拥抱对方,和他亲吻,和他十指相扣耳鬓厮磨,直至白头。

他这辈子没怎么被爱过,所以在还未绝望时接受到别人一丁点善意时,都会感恩戴德铭记于心,用自己全部的爱意去回报对方。

心理医生曾和他说,你要试着接触外界,让别人认识你,之前他不想,他觉得一个人的世界很安静,可是他现在无比渴望靠近一墙之隔的那个人,哪怕静静地看着也好。

施然爱人的方式无异于是笨拙的,他不懂人与人之间正确的接触流程,更不知道一些技巧和小心思,他只知道他爱里面那个人,爱的发狂,他只想对他好,看他笑,就够了,但是他现在好像有些贪心,他想他的笑,因自己而起。

"叩叩",敲门声响起打乱了施然的胡思乱想,施然低下头装作认真批阅的模样,"请进。"

门打开了,是上次茶水间的那个小姑娘陈真,神色有些紧张,今天的施经理没有了前几天的颓然,好像又恢复了以前面无表情但平稳的模样,但来他的办公室,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陈真手里拿了一本文件进来,"施经理,这是你让我整理的数据资料。"

施然点了点头,沉声道,"放着吧。"

陈真将文件放在了一旁,似乎是呼了口气的样子,退了回去。

窗外传来滴滴答答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雨滴顺着窗户蜿蜒流下,在窗户上流下淡淡地水痕。

施然抿了一口旁边的咖啡,已经凉了,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唇齿间蔓延,但施然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施然没有再多想,他总是会用靳凛的标准去要求自己,所以工作上他不愿出现差错,那样的他,好像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施然下班以后闯了一个红灯迅速开车回家,虽然他对昨天自己大胆的行径懊悔,害怕从此吓到靳凛,但想要见到对方的强烈欲望已经遏制不住,他不知道见到对方之后做些什么,也许要掩饰性的解释一翻,又或者远远的看一眼对方,像之前那样也好,只要靳凛不离开。

施然没有在看到车库看到熟悉的车辆,一时间分不清心中的到底是失落还是侥幸,而在上楼之后看到对面紧闭的门时,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就匆匆关上了门,心慌的要命,施然靠在冰冷的门上大口喘气,直到察觉到嘴里的铁锈味时,他才发觉自己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在随意解决了自己的晚餐之后,施然就立马去了阳台,楼层很高,阳台很冷,稀稀落落的雨还在下着,有风吹进了衬衫的衣袖里,手臂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施然却浑然未觉,他只是像一匹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一瞬不瞬盯着门卫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身体已经冰凉,他依然固执的不肯去加一件衣服,执拗的望着那里,到了后面,他因为腿麻而慢慢坐在了地上。

瓷砖冰凉,施然的脸已经变得苍白,他蹲在地上用胳膊抱住自己,试图给自己冷的没有知觉的身体一些慰藉,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回去,小区门口开过了第二十辆车,出去了五辆,但是他始终没有等到那辆车,迟迟没有等到的他变得有些烦躁不安。

靳凛是不是因为自己而不愿意回来了,施然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他的镇定突然瓦解崩塌,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办,施然依旧坐在地上,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慌乱就越明显,在过去了两个小时之后,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施然在响了一阵之后才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熟悉却陌生的"母亲"两个字。

施然最后还是接了,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那个地方,手指已经僵硬的险些把拿起的手机摔下,重新握好后,对面传来了一个迟疑的中年女性的声音,"施然,你,最近怎么样啊?"

明明是最亲的血缘关系,话语间的尴尬却无处遁形。

"我还好。"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如果是大学时接到电话他可能会激动的说不出话,但已经接近八年没有和他联系的她,除了让他有些意外,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

"其实呢,也没有特别的事,就是,我听说你现在在一个公司上班,应该,赚的还可以吧,小施。"那边的女人似乎有些愧疚,话语间吞吞吐吐。

"嗯,家里怎么了吗?"施然依旧望着那边,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呃,就是,你弟弟嘛,你也知道,现在大学生不好找工作,我们呢,就想让他读个研,他呢,也挺争气的。"说起他的弟弟,女人明显话多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对方又生硬的转开了话题,"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啊,那个,我本来不想和你提的,可是最近家里实在凑不齐钱,你弟弟啊,想出国,我们没能力,那,你这个当哥哥的,能不能,帮衬我们一下呢?"女人在说完后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好,我等会给你转过去。"施然甚至没有问多少钱,就回了话,只是语气冰冷,即使预想过结果,还是有些失望。

又过了几分钟,施然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辆熟悉的车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施然因为站起来的动作过快,头脑充血眼前全黑了一阵,然后撑着栏杆慢慢站了起来,身体已经十分疲惫,靳凛回来了,他现在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施然趁着对方上楼的时间,拿出手机转了十万出去,他把手里的大头都发出去了,剩下了一小部分供自己生活,然后就没有再管对方的反应。

施然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奔向门口,中途脚还碰到了鞋柜,钻心的疼施然也没有低下头看一眼,只是紧紧的盯着猫眼,呼吸都放慢了下来。

大概过了两分钟,靳凛终于出现了,但是他的身旁,还有着另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挺立,像是个混血,施然看的清清楚楚,靳凛似乎喝醉了,旁边的人扶着他,在靳凛的身上摸着钥匙。

施然已经没法思考,仿佛窒息一般,眼前的一切,就在离自己几米的地方,两个人亲密的搭在一起,男人似乎还笑着,靳凛似乎对男人磨蹭的动作有些不耐,皱着眉,领带也被扯松了,眼睛半睁,终于,男人终于打开了门,砰,门关上了。

施然就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依然盯着对面,眼睛酸涩,脚上钻心的疼,他都置之不理,他只是狠狠地掐着手心,眼里狂热的温度一点点消退下去。

施然很想冲出去,冲进对方的家里,把那个陌生男人拖出来,把那个陌生男人的手砍下来,把所有他碰过的地方,全都抹去,但他什么都没做。

施然靠着门坐了半个小时,起身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没有调热水,冰凉的水从喷头洒下,施然脱力的坐在地上,任由凉水从头上淋下,渐渐水湿透了衬衫,黏在皮肤上,施然因为冷身体生理性的发抖,这却让他痛快极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熄灭他心中的愤怒,没来由的愤怒。

过了半个小时,施然慢慢的脱掉了全身的衣服,皮肤被水泡的更白,背上的蝴蝶骨清晰可见,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施然摸了一把脸,镜子里的人还是以前的模样,但是脸毫无血色,神情阴郁。

施然换上了一件浴袍,头发还湿哒哒的在滴水,回房吃了药,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后,转身去了厨房。

冰冷的刀器在夜晚泛着光,施然面无表情的随意拿了一把,眼神冷漠手脚利落的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他有经验没有太用力,不会伤到动脉,在看着手上马上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时,施然笑了。

他甚至还将刀洗净了,放回原处,另一只手摁着伤口,传来刺痛感,施然置之不理直接扯了几张纸放了上去,白色的纸马上被浸红,施然就这个模样,出了门,目光坚定。

在几声敲门声以后,门终于被打开,是那个混血男人,施然做好了伪装的表情,脸色紧张,"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受伤了,能麻烦你帮我一下吗?"

sa看着这个纤细的男人,头发湿漉漉的,脸色苍白,脸小小的,清秀可人,一双眼睛焦急的转着,没有过多怀疑,一脸着急的就要出来,"没事没事,我带你去医院吧。"

施然赶紧摇头,"不用的,我只需要包扎一下就好,但是我家没有工具,我很害怕医院,可以不去吗?"

sa似乎还想劝慰,但看着对方似乎很坚定的模样和手上已经全部被浸透的纸巾,只好将人带了进去。

施然终于进入了这个地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靳凛,这让施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点,看着sa的背影,穿着一身浴袍,能看到结实的肌理和微湿的头发,此刻着急忙慌的进入了一个房间,施然的眼神也变得淡漠,随后施然就听到了里面谈话的声音,明显另一个人还不清醒,不知道谈到了什么,下一秒施然就听到了两个人穿着拖鞋拖沓地出来的声音。

sa率先走了出来,比亚洲人深邃的五官在灯光下十分打眼,脸上是似乎有些歉意的笑容,"我问了我朋友,家里好像没有绷带,这样,我先用其他的帮你包扎一下,然后我觉得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说罢看着对方腕的血迹,一大块鲜红的颜色在灯光下尤为刺眼,男人的脸上也是苍白的颜色,让他有些慌乱地担心对方。

站在sa身后的人似乎有些困倦和不耐,穿着一身黑色睡衣,头发没有平时的一丝不苟,眼睛微眯,似乎在思考面前的局面,显得比平时近人。

施然身体可能因为发烧而开始发烫,也可能是因为手上伤口依旧在不断的流血,他的意识也不太清醒,但是在听到对方提到要去医院时仍然提起力气去回话,语气有些虚弱,"不,不要去医院好吗?"

说话的同时还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慌得要命,害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被识穿,害怕被冷冰冰的视线打量,更害怕对方下一秒就将自己驱逐出去。

sa自然不知道施然复杂的想法,看着对方固执的眼神,也实在没有办法。

施然从靳凛出来的那一瞬间注意力就只在他的身上,sa去找了酒精和棉签,靳凛依旧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这让施然松了口气又失望至极,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刺激,即使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依旧顽固的站在原地。

没关系,只要他看到靳凛,就足够了。

sa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施然依旧站在那里,突然就对面前这个看起来脆弱的男人亲近了些,将对方叫到沙发上,自顾自地帮施然包扎起来,把完全被血液染红的纸巾掀开,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是明显的一道伤口,不可能不会疼,可是面前的男人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意外的平静。

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男人手冰冷的要命,就像是冬季在外面待了很久才会有的温度。

靳凛还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像是个局外人一样,也没有坐下来。

施然紧张的要命,觉得自己像是个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这个想法让他恐慌,手又开始没出息地轻颤,sa却误以为对方是因为疼痛才这样,包扎的动作轻了些,还一边问他,"你是怎么弄到的,下次要小心一点了。"

施然对sa的问题丝毫不感兴趣,甚至厌恶离自己很近的他,对方握过的地方像是有软虫一样让他生理性想吐,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还是缓和了表情,慢慢的回答,"晚上想吃点东西,没开灯,一个不小心就切到了。"

因为施然脸色苍白,说出的话即使有些漏洞,sa也没有多想,这时突然想起一旁的靳凛,"heras,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你明天还要上班。"

施然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低着头仔细地听着对方的回答,生怕错过一个字。

"你先包扎吧。"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好像没有因为今天的突发状况有任何情绪。

其实靳凛头有些疼,今晚喝的酒有些多,碰上了从国外回来玩的朋友,sa性格热情,是他为数不多的关系较好的朋友。

虽然吐过了,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但中途被吵醒的感受依然不太愉快,直到看到了站在客厅的施然。

第一眼过去就是手上的血,顿时让他清醒了些,他好像有些局促不安,没有直视自己,头发的水滴把衣服晕湿了一块,因为微低着头露出了纤细的脖颈,几乎只思考了几秒就判断了对方的来意,他有些惊讶于对方的疯狂。

在对方被包扎的过程中,他算是重新审视了那个看起来脆弱的男人,外表算是无害的模样,但总是做出让自己意想不到的大胆行径,有些一股倔劲。

就像是一颗蒲公英,风一吹就偏着倒,随风飘,然后继续找下一个地点,野蛮生长。

自己的家庭环境和经历让他接触的圈子和人都不会有过分失态的举止,施然,算是有些特别,但是,炽热过头终有一天会将自己灼伤。

sa在简单的包扎好了后,抬头笑着对施然说,"我先简单的处理,现在晚了,明天你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的,再害怕还是要去看,感染就麻烦了。"

施然因为发烧的原因脸颊微红,眼睛湿润,说话也小声,"好,谢谢。"

sa看到这一幕更加觉得施然可怜,连忙摆手说没事。

一旁的靳凛却突然说话,"sa你先去睡吧,我有话和他说一下。"

sa疑惑的转过了头,这两个人刚才一句话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认识的样子,更像是陌生人。

施然听到这句话,全身的血液都加快了流动一样,紧张之下,原本就昏沉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根本不敢抬头。

sa又看了一眼两个人,然后起身走去了另一间客房。

听着喀哒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施然更是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一样,他还是如同之前,所有的伪装在靳凛面前都功亏一篑,像是被剥开了的鸡蛋,没有任何掩饰,一目了然。

靳凛去冰箱倒了两杯水,然后将另一杯放在了施然面前的桌上,透明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清晰。

施然将视线移到了玻璃杯上,靳凛坐下以后就没有说话,施然如芒在背,将面前的水杯拿了起来抿了一口,手指用力的扣着同样冰冷的水杯,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自己拙劣的表演。

"…今天,麻烦你了。"一句话说的明显底气不足,却死撑着在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靳凛看着施然,对方依旧不敢抬头,紧张地像是要将手中的玻璃杯捏碎。

"施然,抬头。"靳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重,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笃定。

施然在犹豫了两秒以后,终于在今晚直视了靳凛,靳凛脸上没有厌恶,好像是探究的表情。

但施然依旧控制不住的轻微发颤,他突然恨透了自己的病,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这么无措,狼狈的像是大街上流浪的小动物,无处躲避。

靳凛看着对方的眼神,脸色不正常的发红,眼睛通红,湿润润的像是撒娇的小狗一样,但整个人却更像是笼中的困兽,无助且脆弱。

"你,是不是发烧了?"原本想说的话,却在说出口时改了口。

没有等待回话就起身去拿了药,这是上一次助理顺便给自己带的,说是家里备着会比较好,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了用场。

看着对方顺从的拿过了药吞咽了下去,施然喝水的时候着急差点被呛到,受宠若惊,惶恐不安。

或许是发烧,施然整个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但骨子里的紧张和坐立不安还是存在,只知道紧紧的握着杯子,找可笑的安全感。

"我们认识没有多久,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感情,很抱歉,但是我想,我们并不适合。"一字一句都是平稳的声调,没有斥责,没有讨厌,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的报道。

施然在靳凛说话的时候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所以对方面不改色的表情他看的一清二楚,这些话一字不差的他听的轻轻楚楚,他花了两秒来消化内容,然后就愣在了原地。

这是靳凛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他本该开心,但是内容将他的自以为是打破了,他这些天的处心积虑,他的自作聪明,被晒在了阳光下,早已被看的一清二楚。

施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杯子中的水因为颤抖而摇晃,他想尽量体面的把杯子放回去,所以他这么做了,但是情绪不稳的他在中途就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水撒的一地,杯子没破,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对,对不起。"着急忙慌的去捡杯子,他实在太丢脸了,越想要伪装就越满是漏洞,浑身都开始颤抖,蹲在地上想要擦干净,却越弄越糟糕。

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胳膊,指尖温热,依旧没有责怪过他的莽撞,"没事,你不舒服,我来收拾就好。"

靳凛在摸到对方胳膊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低着头的男人的颤抖和偏凉的体温,他有些惊讶,也不忍再说更多。

施然再也没办法待在这里,他的盔甲早就在看到靳凛的时候脱下,是他的错,他把赤诚的爱送到了对方面前,却从没想过,对方需不需要。

"对不起,对不起。"施然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靳凛看着关上的门,和地上的水杯,轻轻的叹了口气。

城市的冷意正在渐渐褪去,大街上的行人也换上了体恤或衬衫,这一片都是高楼耸立,商业街上鲜少有人慢悠悠的晃荡,大多是步履匆忙的上班一族。

靳凛的工作室也在其中,目前规模不大,装修配置不错,优渥的薪酬待遇也带来了很多应聘者,但留下来的只有小部分,大多数人在第一轮面试中就惨遭淘汰。

靳凛同时带来了总公司的人员,经验丰富,足以稳定的运营这个工作室,总公司他去的较少,最近和一家公司谈的生意终于有了眉目,靳凛最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靳凛坐在一间独立办公室内,从冷淡风的装修和摆放整齐的文件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习惯于自我约束的人。

靳凛喝了一口手边的咖啡,在签完最后一个文件之后,看了眼时间,今天下午他要去对方的公司继续下一步商谈。

难得的休闲时间,靳凛打算去楼下吃个午餐然后开车去对方公司。

关上电脑,拿起车钥匙,靳凛起身,轻轻地敲门声响起,靳凛坐了下去,说道,"请进。"

进来的人是他新聘的助理,话不多,做事严谨认真,两个人在工作方面倒也契合,穿着西服带着细边眼镜的男人欠了欠身,看向靳凛道,"靳总您下午两点和嘉兴公司有一个会议,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去,等会我需要你帮我去取一份资料,地址我等下发给你。"靳凛看着他说。

"好的,靳总。"齐鸣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门。

齐鸣工作经验倒也丰富,但靳凛这样的老总他倒是第一次见,做事有原则,衣服永远得体,西装材质一看就质地精良,本人却不会桀骜暴躁,公司遇到大大小小的事似乎都能解决,不是没有公司女下属动心,但都碍于对方的气质而退却,一开始也有大胆鲁莽的表白,但在对方疏离有礼的拒绝之后,剩下的也就望而却步。

靳凛吃完午饭后是一点,然后驱车前往了那家公司。

前台在看到靳凛的时候态度就改变很多,在听完靳凛来意之后,微笑着说,"我们老总正在开会,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可以先去会客厅休息,待老总开完会,我就去叫您。"

靳凛点了点头,"那麻烦了。"

前台听到这句话更是对身旁成熟俊朗的男子产生了好感,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不麻烦的,倒是你还要等一会儿呢,我们这有茶和咖啡,不知道先生喜欢哪种?"

"咖啡就好。"靳凛跟着对方前往会客室,一边打量着这家公司,因为还在午休期间,位置上留着几个人正在工作,看得出来公司管理得当,具有实力。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小声说话的声响,估计是吃完午饭的人回来了,靳凛没有回头,就更加不会看到,人群的后面的一个人,在看到他的时候惊慌失措的模样。

靳凛没有在会客室等待多久,他正随手翻着桌上的杂志,一个同样身着西装的约末四十岁的男人就推门进来,啤酒肚微凸,脸上是商业化的笑容。

"不好意思,刚才开会去了,小靳,看了公司,觉得怎么样?"男人走近了伸出了手。

"看得出来刘总能力相当,管理得当。"靳凛起身虚握了对方的手,态度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两个人在工作方面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生意场上的人总是精明,在利益方面格外敏锐,所以在靳凛试图围绕这个话题时,对方也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靳凛也不着急,两个人周旋着打哑谜,一时间也没商量出去最终结果。

"刘总,我们公司很乐意与你们合作,这样,你看,我对你们的策划很感兴趣,今天到了这里,能不能详细地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内容,然后再做下一步计划。"靳凛淡淡地笑着说。

"行,我们也不着急,等会会有人来具体和你说,我们看了以后再说。"刘总也对面前的年轻男人有了新的看法,对方看似态度平和,实则心中有自己的了解,看来不会轻易妥协。

靳凛笑了笑,"那就有劳刘总了,刘总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不你先去吃。"

刘总看了眼旁边的助理,助理机灵的说道,"那我去通知施经理,靳总谈了这么久也饿了吧,我们这有点心,您正好可以解解乏。"

靳凛点了点头,"有劳。"

刘总就和靳凛闲聊了几句,随后敲门声响起,刘总慢慢起身,"那你先和小施聊聊,我就不陪你们了。"

靳凛也站起身来,目送着对方打开门。

就在靳凛准备坐下时,突然看到门口熟悉的人,对方似乎更瘦了些,脸色如旧苍白,微低着头,紧张的情绪连靳凛都感受的到。

"施经理,这位就是靳总了,靳总对你的策划很感兴趣,希望了解的更详细些。"一旁的助理都感受到了奇怪的氛围,他从没看到施然工作期间情绪变化这么大,但还是如常解释道。

施然过了几秒才抬起头,手脚冰凉,四肢僵硬,旁边的助理忍不住提醒道,"施经理,你还好吗。"

施然没有看旁边的助理,声音低到不行,"没事。"

然后施然慢慢的走了过去,躯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海中不断的提醒自己,自己还在工作,不能搞砸。

走过去的时候靠着这个想法才险险让施然没有转身逃离,自从那次被拒绝后,他已经十来天没有看到靳凛了,即使他思念靳凛的模样几乎发疯,但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提醒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的鲁莽和冲动,已经搞砸了他的计划。

他已经记不清这十来天他是怎么度过的了,或许连饭都忘了吃,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不敢让自己有空闲下来的时间,要不然,他怕自己会崩溃。

吃的药越来越多才能稍微控制他的情绪,他的状态一落千丈,甚至比最开始的状态还要糟糕,那天的伤口他没有管,但后来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他才去医院包扎。

医生看到后生气的劝诫,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施然后悔,他想和靳凛去道歉,甚至去祈求,能不能做朋友,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贪心了,只要靳凛不讨厌他,什么都可以,但他不敢,他像个缩在壳里的乌龟一样,他害怕再一次直面靳凛的拒绝,太过惨烈,一次就已经让他鲜血淋漓。

但施然没想到,会在公司,遇到靳凛,更没想到,对方会要求和自己见面。

助理早已退下,会客室只剩下靳凛和施然,说实话,看到是施然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坐下说吧。"靳凛坐下了,看着仍然站着的施然,对方对自己的抗拒超出了他的想象。

施然感觉自己的耳边像是有个大钟在嗡鸣,让他不得安生,但他不能再像上一次那么狼狈落魄,一次又一次的失态。

施然坐下了,尽管僵硬的动不了,好歹意识清醒了点。

"我觉得你的策划案做得很好,但是有些部分还有些疑惑,所以想和你谈一谈。"靳凛率先说了话。

施然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桌子,花了十秒才理解对方的话,他想开口,嗓子却干涩的要命,面前放的有助理倒的茶,他却不敢伸手去握,害怕颤抖的手将自己的懦弱暴露的无处遁形。

大概过去了一分钟,靳凛没有催对方,而是起身去了窗边,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所以给了对方时间准备。

"靳先生,我,我准备好了。"施然抬起了头,尽管有些吞吐,好歹说出了话。

靳凛走了过来,坐在了沙发上,微笑着,"你先说,我不懂的再提问。"

一开始的进度有些慢,但随着施然发现靳凛真的有认真听并且询问的时候,他也慢慢放松了点,不再那么紧绷,尽量把靳凛当成一个客户的身份来对待,尽管这十分困难。

谈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这是靳凛第一次看到施然工作时的状态,尽管情绪不稳定,但他的思路和想法都很有创意性,对整个策划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做事应该细心谨慎,在这个大公司坐到经理的位置倒也不奇怪。

"靳凛,我,对不起…"完成了工作之后的施然再面对靳凛时还是没办法的局促和慌乱,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的就说出了这句话,如果说前十天他不敢面对靳凛,那么再见到靳凛的时候,他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离不开靳凛的念头。

没办法,他就像深陷泥塘不断下落的求生者,靳凛这根稻草,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他依然爱着靳凛,疯狂且不自知,他只知道,如果再也见不到靳凛,他真的会疯掉。

"为什么道歉?"靳凛静静地看着施然,他把对方的无所适从看在眼里,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在刚才对方不经意间抬手时,看到了手腕上刺眼的白色绷带时,想起了那天施然困兽一般的眼神。

"我…。"施然却说不出话,说他卑劣的手段吗,还是说他的日日夜夜的窥探,亦或是数年前就开始的感情,这些,他都不敢开口。

"施然,两个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我那天拒绝你,是因为我一点也不了解你,更兀论喜欢,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靳凛说完了,施然的眼神躲闪,甚至慢慢发红。

施然说不清心中的感受,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哽咽着说不出,只能看着靳凛走出门去。

施然在下班后就一直在思索靳凛中午对他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琢磨,每个字都在脑子里过十几遍,生怕自己听错了或者忘记了。

在楼下的车里待了很久,他第一次没有下班后就着急回家,靳凛今天的一番话对于施然无异于一个炸弹,将他小心翼翼藏着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坦然的说了出来。

他一开始是惊恐的,他卑劣的手段就这样被拆穿,他害怕靳凛的厌恶,同时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他很迷茫,这么多年来,他宛如一只作茧自缚的蝉,外面是一层又一层的细丝,让他躲避,不去接受外界的讯息,现在他却被自己布下的网束缚住,他想挣脱,却无计可施。

这无异于是对他的第二次打击,他的外壳被敲碎,只剩下那只苟延残喘的蝉,脆弱又可怜。

二十八年来,没有人会格外关注他,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所以他不想将自己的外壳褪去,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密不透风,压抑却令他安心。

可是今天靳凛告诉他,感情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是基于彼此之间的,他不懂,难道不是我对他好就可以了吗?

施然想不明白,他头一次对自己产生强烈的厌恶,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正常人,是不是靳凛,就能接受他了呢?

他从前只知道自己病了,就像感冒发烧一样,病了就去治,至于结果怎样,他并不在乎,反正在这个世界,多一个少一个没影响。

可是今天靳凛对他说,不想看到他做那么冲动的事情,这是不是代表靳凛有一点关心自己呢,靳凛就像是施然的引线一样,轻轻一点火,就能让施然迅速爆炸。

像是狂奔后剥开迷雾看见的晨曦一样,又像是沉睡了好几年的植物人在某一天早晨混混沌沌醒过来一样,施然的状态就是这样。

他依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是靳凛说的,他会牢牢记在心里,他努力的思考了自己最近的状况,如果想要多靠近靳凛一点,他得去看心理医生了。

"靳凛,我会努力的,会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你等等我。"施然轻轻的对着空气说,眼神是难得的温柔。

心理医生的预约在三天之后,这三天里,施然每每经过门口看到对面时,都要拼尽全力遏制自己的冲动去敲门,即使手腕上的伤因为用力而渗出血迹,嘴里的肉被咬的血肉模糊,他也没有向前迈一步。

"靳凛,晚安。"施然洗漱完以后,乖乖的吃了药,躺在床上闭上眼以后,低喃了一句。

第二天下午,靳凛下班之后驱车去了心理医生那里。

在看到熟悉的门口时,施然依旧感到烦躁,这里给他的体验感实在太过糟糕。

在外面站了几分钟后,施然妥协地敲响了那扇门。

里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看着斯斯文文,十分亲和,就像是和朋友说话一样,脸上是温和的微笑,"你来了。"

施然关上门点了点头,这个环境让他本能的排斥。

"坐吧,想喝点什么?"许医生笑着站起来,在后面的柜子上挑挑选选。

"不用了。"施然的情绪十分紧张,表情僵硬。

"不用紧张,我这新进了一种茶,味道挺好的,尝尝。"对方自顾自地开始泡茶。

或许是因为医生身上的沉稳,亦或是清茶慢慢散发出的香味,施然的神经总算没有那么紧绷。

"最近怎么样?"医生把两杯茶放在了桌子上,雾气飘在空中,状似随意的问道。

施然在这里接受治疗也有差不多两年了,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是一个警惕性很强的人,所以即使接触了两年,他对施然的了解也只是很小一部分,他对自己的家庭和童年十分抗拒,但是许言能感受到,施然对一个人有些特殊的情感,至少在施然的表现中,那个人带来的回忆让他放松。

施然躺在了一个沙发里,这是为了让病人放松而准备的,他闭上了眼,神情从欣喜到焦虑再到矛盾,过了大概一分钟才慢慢的回答,"我最近遇到一个人。"

"嗯?"许言轻声的说,没有打乱施然的思绪,施然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这是他在这里第一次主动提起某个人。

施然依旧闭着眼,一开始很平静,嘴角还微微上扬,但没过多久,许言就发现施然的手开始发颤,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许言迅速起身拿了安神的药,倒了一杯温水,"没事,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来,我们慢慢谈,不着急。"

施然有些急躁的拿过了药,一口将药吞了下去,连水都没碰。

"润润嗓子吧。"许言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

施然依旧没多大反应,直接躺了回去,眼睛死死闭着,眉头紧锁。

许言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多说,直到施然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最近几天变暖和了。"许言开口。

"嗯。"施然看着窗台的一盆绿植,答道。

"最近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呢?"

依旧沉默了一段时间,施然终于将视线移到了许言身上,下一秒就转开,"我,隔壁搬来了,一个新邻居。"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抖。

"那很好啊,他人怎么样呢?"许言有些惊讶,刚才施然明显的抗拒让他以为他会避开这个话题,没想到施然能再次提起,他没猜错的话,这两次提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听到这个问题施然明显愉悦了很多,"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优秀。"语气很慢,似乎在回忆某些事情。

"那真是幸运,我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邻居。"许言笑着开玩笑道。

施然听到后扭头看了许言一眼,"他不一样。"

"嗯,那最近睡眠质量怎么样呢?"许言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施然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问的太急反而会起反作用。

"我,不太睡得着。"说到这个施然似乎有些困扰,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之前的药吃了多少呢?"

"…吃完了。"

许言有些惊讶,他之前开的药按正常剂量肯定有剩,看来施然睡眠质量真的很差。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些事情,许言有时候会装作随意的问施然一些问题,对施然的病情进行下一步判断。

"这样,我给你开一些药,会比之前的药效强一点,你一定得按照规定吃,不然对你的身体有影响,一旦有不舒服,马上来找我。"许言在病例单上涂涂写写,随后对施然说道。

"嗯。"

施然去楼下拿了药,开车回了家,外面已经全黑,只有路灯还亮着。

施然将车停好后,看到了熟悉的车,是靳凛,他的新邻居,他的大学同学。

也许是和许医生聊了的作用,施然在看到电梯门的时候,心中喘不过气的感受变淡了,但是还是有些紧张。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施然已经能够从对方的脚步声认出他来,手中拎着的药仿佛成了垃圾,他紧张地手心开始冒汗,他不愿让靳凛看到,他是一个病人,一个病态的需要治疗的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靳凛从刚才就看到了施然,对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似乎是药,但是他没有多看。

楼层的数字随着时间慢慢上升,施然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既想要和靳凛说话,更害怕对方问起。

"你刚下班啊?"最终施然还是遵从了大脑的本能,语气很不自然,他说话的同时努力将药袋放在身后,减少存在感。

"不是,出去买个东西。"靳凛依旧看着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施然的小动作。

"噢噢。"施然努力的想要寻找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眼看着楼层越来越高,急得手心冒汗。

最后也还是也没说什么,靳凛率先走了出去,施然盯着靳凛的背影,不肯移开视线,贪婪的享受对方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机会。

"靳凛。"施然直到对方关上了门才回过神,低低的呓语。

"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潮湿黏腻的触感,猩红的蛇信子,令人不适的嘶嘶响声在耳边萦绕,一条通体翠绿的爬行动物在自己的脖颈间缠绵,细小尖利的牙齿时隐时现,让人不由得怀疑下一秒它就会张开獠牙,毫不犹豫地咬上面前洁白的皮肤。

身体仿佛被禁锢住了无法动弹,大脑十分清醒,甚至有些兴奋,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梦里,施然一定会吻吻这个冰冷柔软的小东西,或许是施然骨子里的疯狂让它满意,它依依不舍的换了目标。

慢慢的,细小的尾巴在它调转方向时调皮的碰了碰施然的脸颊,一触而过,它灵活的舌头时不时伸出来在自己经过的地方划上印记,滑过了凸起的喉结,清晰可见的锁骨,粉色的乳头,逐渐向着隐秘的地方游去。

经过平坦的小腹,它在肚脐位置停了下来,舌头试探着伸了出来,透明的粘液从细细的舌头上流出,淫靡且危险,似乎对这里的兴趣不浓,它在黑暗中亮着的眼睛紧紧盯着睡裤上微凸起的一团。

梦里的施然知道它下一步会做什么,甚至隐约有些激动,他已经重复的做这个梦一个星期了,每一次,这个家伙都会恶劣至极的探索他的身体,直到他在梦里达到高潮。

没过多久,施然疲倦的身体开始苏醒,手脚终于能够自由的活动,施然的眼睛在几秒之后才能缓缓的睁开,大脑不停的提醒着他,那个荒诞又真实的梦。

施然在黑暗中平复呼吸,内裤湿哒哒的一片粘稠,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一分钟,施然面无表情地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暗灯。

房间被昏黄的光线充斥,没有通体翠绿的动物,房间一切如常,除了他下半身不适的感觉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事,衣服还好好的在身上,施然将手慢慢的伸了下去,撩起睡裤,内裤已经被晕湿,空气中弥漫着腥臊的味道,淫乱不堪。

施然掀开被子,慢慢的脱下了裤子,将它甩在地上,皱着眉将那条湿哒哒的内裤粗暴的扯了下来,滑腻的液体粘上了指尖,阴茎因为发泄后无力的垂了下去,有几根黑色的阴毛被白色液体染上,说不出的色情。

施然拿了几张枕边的纸擦了擦,准备起身洗澡,即使这是深夜。

施然将手中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弯腰下去捡裤子和内裤,细白的腿被拉伸开来,线条流畅,稍加注意的话,就能看见藏匿在私处的那朵花。

就在指尖触碰到黑色的睡裤时,一股热流突然向下涌去,这是施然从未有过的奇怪体验,他立马站了起来,但却是无济于事。

白皙的大腿中间蜿蜒留下了一条血痕,十分刺眼,施然一瞬间待在了原地,手上的裤子脱力掉了下去,大脑嗡的一声。

血迹顺着腿根流到了冰冷的白色瓷砖,在地板上晕出一个小点,施然再怎么厌恶自己这副躯体,也知道这个情况是什么回事。

施然的脸变得惨白,一把抓起衣物匆匆去了浴室,他没有开灯,将脏衣物扔进了洗衣篓,然后没脱衣服站在了蓬蓬头下面,手抖着打开了开关。

冰冷的水将他的身体淋湿,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从房间透出来的微弱的光,可以看到地板上红色的血迹被冲刷下来散开的景象。

施然已经没办法思考,死死的闭着双眼,似乎想要借此来逃避这个事情,手腕上的伤刚拆,能看到粉色的伤疤,大腿上的血迹终于干净,脚趾都用力的蜷缩在一起,身体因为寒冷生理性的发抖。

怎么会这样,从他知道自己是个双性人之后,这就是他唯恐发生的事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他彻彻底底成了一个怪物,他好不容易能带着这个多余的器官生活下去,却在今天,这个器官似乎不满主人多年的忽视,终于在这一天给了他一个重创。

施然无力的靠着冰冷的瓷砖滑了下去,睁开的眼睛通红,睫毛被冷水沾湿,手指死命的掐着大腿,掐进了肉里,他却浑然不觉,置之不理。

他之前可笑的妄想在这一刻都成了幻影,他,施然,一个天生残缺的父母都避之不及的怪胎,居然痴心妄想成为一个正常人,成为靳凛身边的人!

突如其来的噩耗令施然前几天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锁在床头柜的那一张照片似乎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的可笑至极。

施然已经失去理智,水依旧哗啦哗啦的流着,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点,绝望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房屋。

施然木然地想站起身,脚底一滑,整个人嘭的砸回地面,背上的骨头和地板碰撞,传来刺骨的疼痛,他也就任由自己躺在地上,任由冷水打湿他的衣服,最后,无声的笑了。

施然撑着爬了起来,将水关上了,然后将湿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随意地擦干了身上的水,扯了一条浴巾裹在身上,然后十分平静的进了房间,在看到地上那一点红迹时,眼中透露出一丝恨意。

施然扯了一张纸将地上的痕迹擦了,因为时间过久没擦干净,地上有着明显的红痕。

做完这一切,他坐回了床头,打开了锁,拿出了那张泛黄的照片,深情温柔的吻了吻站在后排的靳凛,轻声说,"靳凛,我怎么办啊。"

小腹因为受刺激而疼痛,但这些都不会影响到施然,他的眼中只有靳凛,满心满眼的他。

"你说,我要是死掉了,你会难过吗?应该不会吧,可是,我好难过,我真的很想变成一个普通人,…"说到这里,施然哽咽了一下,"可是,我再怎么都做不到了。"

拿着相册的手轻微颤动,施然埋下头去,用全力抱紧了那张薄薄的相片,像是要把它刻进骨子里。

"我做不到啊,靳凛,我真的没办法。"这几句话轻飘飘的,像是对着相片里的那个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施然开始神情恍惚。

或许是这次打击加重了抑郁症的复发,施然开始神志不清,他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厨房,头发上滴的水顺着流进了浴袍,上次用的那把刀还静静地挂在那里,泛着光。

施然缓缓的走近了,脑海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死吧,反正你是个怪物,没有人会在意你,死了,一切就解脱了!

施然目光黯然,瘦削的手指伸了出去,慢慢的抽出了那把刀,刀锋和架子之间发出摩擦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清晰,他知道这把刀很锋利,能更好的达到效果。

冰冷的刀尖和手腕触碰,只轻轻一划,一道血痕就冒了出来,这个红色却更加刺激了施然的神经,他神情疯狂,眼底是彻底的绝望。

就在施然手起刀落想要下手的时候,施然瞥到了紧闭着的门,这个客厅的沙发,靳凛坐过,这里有着靳凛存在过的痕迹,这个空间,靳凛来过。

门的对面,是一墙之隔的靳凛,他或许在沉睡,他的家里装修很沉稳大气,就像靳凛一样,对了,他去过靳凛的家里,尽管是他想法设法处心积虑进入的。

靳凛上次和他说了一些话,他记得特别清楚,他说,感情需要培养,他说,不想看到自己再伤害自己。

"咣当"一声,手里的刀掉了下去,差点扎到施然的脚,他恍若未闻,像是刚回过神一样,站在原地。

良久,施然轻轻的说了两个字,"靳凛。"

你见过初升的太阳吗,耀眼夺目,天边都被染了色一样,天空温柔缱绻,几缕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太阳将出未出,将夜晚的凉意和寂寥驱散,这时候似乎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重获新生。

而坐在这个小区的施然,似乎也可以得到谅解。

施然昨天的初潮并没有延续多久,量十分少,如果不是身体因为发烧而昏沉提醒着他昨天的事,那这一切差点让他以为这是梦。

他走进了厨房,地上的刀明晃晃的反射着光,地上还有血迹,残忍的将事实赤裸裸呈现出来。

施然面无表情的捡起了刀,打开了手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已经干涸的血迹冲洗不掉,他的表情逐渐烦躁,试图用力抹去那道痕迹,却怎么都洗不干净,最后,他把那把刀扔进了垃圾桶,嘭的一声,盖子自然落下,似乎一切恢复了原样。

地上的血迹很容易擦干净,做完这一切的施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吃早餐,直接出了门。

他从未在早晨遇到过靳凛,而这个令人不太愉快的早晨,他却遇到了靳凛。

电梯打开,对方穿着一身运动服从门外进来,似乎出了汗,脸色有些潮红,一身结实的肌肉显露出来,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施然此刻却想逃,如果没有昨天的事,他会对靳凛的出现惊喜,而现在,他就像脱光了站在大马路上一样,羞愤害怕,他是个病人,十分特殊的病人。

正当施然低着头不知所措的时候,靳凛开了口,"去上班?"

对方似乎因为运动完心情不错,声音都比之前亲切。

"嗯,嗯。"施然惊讶的抬起了头,靳凛的额角被汗浸湿,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浓厚的荷尔蒙的气味。

"…你今晚有空吗?"施然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应该有,你有事吗?"靳凛看着原地的施然,似乎在疑惑对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闲聊。

"我,我有些工作的事,不太懂,想问一下你。"施然已经完全忘了昨天发生的事带给他的颓然,靳凛就像是致命的毒品,他戒不掉的。

"行。"

施然在工作间隙间,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靳凛,随手拿了一张草稿,在空白的纸张上,表情认真甚至庄重的写下了两个字,施然的字练过,字体刚劲有力,这两个字一笔一划仿佛划过了施然的心上,走进了他的血肉。

今早的话,是十分拙劣的借口,他不得不费心想,他今晚如何在对方面前圆这个谎。

因为肤色较浅,手背上的血管颜色清晰可见,施然拿起了那张纸,嘴角微勾,神态痴迷,慢慢地摩挲着纸张。

下午上班以后,施然去开了一个会,在下台以后,他就坐在位置上,他原以为是普通的总结报告,没想到最后大家鼓起了掌,他后知后觉的看向前方,下一秒却有些不可置信。

台上那个穿西装戴眼镜伪善的男人陈雾,是曾经和他共处的同事,对方性格八面玲珑,在最开始有意无意的接近过他,但施然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所以在对方气急败坏表明心意时,他委婉的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施然本就僵硬的表情和冷淡的语气,陈雾在那之后就成了当时最排斥他的人。

当时上层快要退休,正在挑选下一个合适的人选,结果出人意料,施然坐上了那个位置。

而陈雾本人,也在那之后销声匿迹,他没想到,会在三年以后,再次遇见陈雾。

陈雾走下来的时候依旧面带微笑,看似像温和无害,完全一副谦虚的模样。

施然虽然有些意外,但陈雾这个人在他这里实在不足挂齿,所以对方紧紧跟随他的视线,他也毫不知情。

会议结束,施然慢慢的走在后面,他还在想晚上该和靳凛说什么,突然旁边响起一个人声,"施然,好久不见。"

施然皱了皱眉抬起头,是陈雾,对方似乎比之前成熟了些,细细的眼镜边框将陈雾的眼神遮掩住了,嘴边正挂着笑。

施然向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留下来和他打招呼,明明两人是相看生厌的关系。

见施然冷着脸毫无反应的样子,陈雾不怒反笑,"怎么了,老同事认不出来了。"丝毫不见生气。

"什么事?"施然迈开脚向前走去。

陈雾在后面紧紧盯着施然,对方似乎这几年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清瘦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工作似乎做的不错,过得比自己想象中好的多,念及此,陈雾的眼神阴沉了些。

下一秒却马上小跑跟过去,笑盈盈的,"没什么事,就是能再和你做同事挺开心的。"

施然瞥了一眼,没有做声。

陈雾的态度似乎不受施然影响,自顾自地说着来公司的心情,施然不耐的打断,"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做。"

陈雾一瞬间脸有些绷不住,但还是打哈哈道,"那没事,你忙。"

施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在忙完了工作之后就驱车回了家,在路上的时候,暗自期待今晚和靳凛的相处时光。

施然到家之后就回到浴室洗了个澡,因为着急所以头发吹了半干,把脏衣篓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睡衣因为昨晚所以没有用的,他随手从衣柜里挑了一件体恤和短裤,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穿过了。

施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别扭,或许是身材偏瘦,他穿上这一身显得像是大学时候的模样,眉眼间的阴郁都少了些。

洗衣机在嗡鸣,哗啦哗啦的水声,施然的心也像是翻腾的水,起起伏伏,他回房间吃了药之后就跑去了阳台,直到看着那辆车驶入小区。

施然没吃晚饭,身体被晚风吹的冰凉,他搓了搓脸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不安,心跳飙升,他灌了一大口水,把水杯放回去的时候差点因为手抖为碎了杯子。

即使知道现在出去会显得太刻意,他依旧控制不了自己,拿了门钥匙就冲了出去,手中是一份文件,他还特意在上面划了几笔来掩饰,但他的视线从关上门之后就只在紧闭的电梯门上。

手中的文件因为用力而起了褶皱,终于在施然数到100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和早上的穿着不同,靳凛换上了西装,在看到施然的一瞬间似乎愣了一下,但还是步调如常的朝施然走去。

施然看到靳凛的时候就移不开目光了,在对方开门的时候才傻傻的说,"你下班了啊。"

靳凛手上的动作一停,扭头看了施然一眼,又转回去,"嗯。"

就这样跟着靳凛进了房间,看到正对门口的沙发时,施然的心猛的一震,靳凛边走边解了领带。

回头看了施然一眼,"拖鞋在柜子旁边。"

施然这才着急忙慌的关上了门,换好了鞋,进了这里施然明显局促不安,他依旧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但靳凛似乎并不介怀,将领带解下来之后,脱下外套,放在了椅子上。

施然半天都挪不动脚步,坐在沙发上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当,耳朵都红了。

靳凛给施然倒了杯水,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吃了没?"

施然愣愣的把水杯接了过去,杯子里的水晃荡着,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想要开口说自己吃过了,却还是暗自期待可以喝靳凛一起用餐,他知道平时这个几率几乎为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紧抿着唇。

靳凛一看施然的动作,没有再多问,"我平时不怎么下厨,可能只有速冻的。"

施然看着靳凛向着厨房走去的背影,和平时的对方不一样,放松了很多,他的情绪也得到了安抚。

鬼使神差的起身跟着靳凛走去厨房,他太贪念和靳凛独处的时间,即使只是看着靳凛的背影也好,去靳凛所说,他可能真的不怎么做饭,厨房的工具显然很少使用,很多调料包装都还没撕。

靳凛的背很宽,衬衫扎进西裤里勾勒出腰,光是看着背影都让施然脸红心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向前走去,在靠近凛的半米的距离站住,声音很低的说,"要我帮忙吗?"

说完他的神经就紧绷起来,紧紧盯着洗水池,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得寸进尺了,可是靳凛就在眼前,他只能暗自告诉自己,再多靠近对方一点点就好。

靳凛转身打开了冰箱,寒气从里面跑了出来,靳凛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说了一句,"你做吧。"

施然反而愣在原地,靳凛从冰箱前移开,施然不可置信地狂喜,这是同意了?他给靳凛做饭,他们不止可以一起吃,靳凛还会做到他吃的饭!

靳凛已经出了厨房,施然看着打开的冰箱,脸色都因为激动而红润起来,他看了看冰箱里的食物,确实只有速冻,但上面还有两块牛排看起来还挺新鲜。

冰冷的牛排被拿了出来,施然雀跃的快要疯掉,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靳凛穿着拖鞋进来了,施然紧张地连勺子怎么拿都不知道了,突然油溅到了施然手上,有些痛。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却没想多管,他的眼里只有面前的牛排,他只想在对方面前好好表现一次,"应该还有一会,我加了红酒和白糖调味,你饿了吗?"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

这时候靳凛说话了,"手,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施然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靳凛站在后面看着施然,施然很白,今天穿的黑色体恤衬得他白的反光,站在自己门前等待的样子就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又让人觉得好笑,他以为上次的话会让对方退缩,毕竟对方看起来胆小又怯懦。

但出乎他的意料,即使说话漏洞百出,表现的靳凛想不察觉都难,在这方面,他表现的异常执着。

所以在早上对方说出了拙劣的借口时,他也莫名其妙的没有拒绝,他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

最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牛排的时候,施然还是十分紧张,他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咬下牛排,期待着对方对它的评价。

靳凛的吃相很好,不紧不慢,拿刀叉的动作十分优雅,似乎是觉察到对方的视线,他抬起头笑了笑,"不错。"

施然结巴着回答,"你,你喜欢就好。"随即低下了头。

吃完了饭,靳凛竟然真的坐在沙发上给他说起了文件上他划的内容,十分认真,施然一开始什么都没听进去,视线里只有对方的嘴唇和手指,在对方说有什么不懂可以提出来时,还愣着。

直到对方停下来时,施然才意识到他走神了,耳朵都红透了,比平时可爱许多,靳凛也不生气,再一次讲解。

施然也慢慢的听了进去,不得不说,靳凛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很多东西都被他说的很通透。

一切都结束了,施然也不敢再赖在这里,却拿着手里的文件舍不得走,微垂着头偷看靳凛,靳凛正拿着电脑处理公事,眼神认真,过了一会儿靳凛看了过来,施然身体一抖,"我以后…再有不懂的话,还能,来找你吗?"

施然这次没有低头,而是静静地看着靳凛,嘴唇又被咬出了血。

靳凛将电脑合上之后看了过去,施然在他的眼里是特殊的,像是一个易燃的炸弹一样,危险,但施然有时候的表现却完全不像一个进入职场多年的人,像是个小孩一样,横冲直撞,他知道如果答应了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麻烦。

过了很久,久到施然已经僵硬的全身麻木时,靳凛说,"可以。"

自从上次施然从靳凛家出来之后,两个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些,两个人之间的生疏也无形中消散了,施然也就得寸进尺,每次都借着公事的问题去对面,时不时还会在靳凛家吃个饭。

施然就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他偶尔的小动作被靳凛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最近有一件事让他很烦恼,陈雾再次回到公司,去了另外一个部门,明明和他交集不大,他却总是在中午休息时来和施然搭话,一开始施然置之不理冷脸相对,陈雾也像感受不到一样坚持,这让他有些烦躁。

"施然。"就在施然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位置上吃饭时,面前突然投下一块阴影,施然皱了皱眉,看着桌上的餐盘,没有说话。

陈雾坐下的时候附近的员工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惊讶了,还能笑着和他说几句话,只是暗暗感叹陈雾的性格主动。

来人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即使没有回应也不尴尬,反而笑着和施然说,"今天的鸡肉还不错。"

施然抿了抿唇,没有抬头,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吃。

陈雾看着施然的发顶,头发柔顺,和施然的性格截然不同,有趣极了,面对别人的态度非黑即白,他倒是想知道,惹怒了施然会有什么下场。

施然的饭吃了一半,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不想知道对方纠缠的目的何在,陈雾这样已经半个月了,之前他可以视若无睹,但是久了,总是会感到厌烦。

于是施然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对方,眼神冰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雾反而笑的人畜无害,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镜,嘴角上扬,"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而已,毕竟是老同事,我们不能聊聊吗?"

又是这样的说辞,施然虽然不善于交际,却也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虚情假意,而陈雾的把戏,他不想再和对方继续。

坐在施然周围的人已经走了一些,剩余几桌在趁着难得闲暇时间多聊几句,同时也是悄悄观察施然这桌的情况。

施然顿了顿开口,"陈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只是我想我们怎么样都谈不上朋友,你大可以去找别人当朋友,如果你是因为之前的事,那就更不必要。"语气不急不缓,甚至有些冷漠。

毕竟当时施然在公司被孤立,陈雾的作用也不小,但到了同一家公司,他也没有刻意找对方的麻烦,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和陈雾每天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说完,施然就起了身,大步走了出去,而一旁偷偷围观的人都目视前方,装作若无其事,陈雾的脸色有些难看,过了几秒之后才打哈哈的笑道,"施经理的性格果然和传闻一样哈。"

而一旁的人这才敢说话,一个个附和陈雾。

陈雾又低下头开始吃饭,只是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表情,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天,没事,时间还长,慢慢来。

施然在下班后依然坐在办公室,最近的借口都已经用烂了,但是他不知道除了工作,他还能去和靳凛说些什么,他每天下了班都会去找靳凛,但不是每一次都能等到,有时候施然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能等到靳凛。

还是之后靳凛随口提起,才知道他有时候回去另一个城市的公司处理业务。

最近因为两个人的接触机会多了些,施然也对靳凛有了更多的认识,从前在施然的眼里,靳凛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是经常被人挂在口边的仰慕对象,后来施然才发现,靳凛虽然优秀,却也努力,也会在学生时期熬夜复习,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会和大家一样对某些事不顺眼。

想到这,施然就不由自主的眼神温柔,他喜欢靳凛,甚至疯狂的爱慕,从前记忆中的靳凛是耀目的,现在作为邻居的靳凛是包容的,甚至有些可爱,任何时期的靳凛,他都深爱。

他还是没有想好晚上的借口,但时间在不停的流逝,施然有些挫败,驱车回了公寓。

下班时期是晚高峰,施然的车也堵在路上停停走走,施然看着前面排成线的车辆,有人焦躁的按着喇叭不停的催促着前面的车,施然倒没有特别着急,他的手扶在方向盘上,不停的思考着回去后该怎么办。

平时施然开车除了认真开车,不会去注意旁边的车辆,而今天堵在半路上的他,偶然偏了偏头,看到对面车窗降了下来,一只雪白毛发的小狗睁着大眼睛吐着舌头在哈气,很是可爱,但是施然并不感兴趣,他转回了头,却在几秒过后把头转了回去,神情激动。

虽然他不喜欢宠物,但如果靳凛喜欢,那他就有很多机会去接触对方,施然越想越兴奋,手指都绷紧了,差点在车子启动时划了前面的车。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施然几乎是小跑着回家洗好澡,无视饥饿的感觉,就去敲了对面的门。

"叩叩。"靳凛坐在沙发上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将腿上的电脑放在桌上,起身去开了门。

"靳凛,我…",靳凛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微微喘气的施然,头发没吹,湿哒哒的在肩上,水痕浸湿了前面的衣领,脸色因为激动而红润,眼睛还是像小狗一样,无措且湿润,手上没有带任何资料。

或许是因为相处机会多了些,对方在这几天已经能好好和自己说话,不再自己问一句就磕磕巴巴说不出话,但神色间的慌乱还是掩藏不住。

"先进来吧。"靳凛退了开来,转身进了客厅。

施然轻轻的关上了门,紧张地打开一旁的鞋柜,换上穿上了。

靳凛的背很宽,个子高,即使在家也是衣着整齐,穿着拖鞋也有种说不清的气质,施然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跟着靳凛坐下,看到桌上亮着屏的电脑,小声的问,"我,会不会打扰你了啊?"

"没事,就是看看邮件。"靳凛瞥了一眼对方的领口,已经被水珠浸湿了一大片,黏在身上,隐隐约约看得出对方的锁骨。

而对方毫不自知,怯生生的坐在沙发上,盯着脚上的拖鞋,靳凛有些无奈,说他怯懦,他能每天坚持不懈的接近自己,即使紧张地话都说不清,说他勇敢,却在自己家里,话都不敢说一句。

最后还是开了口,"吹风机在卫生间,你去吹一下吧。"

施然好像这才想起自己头发没吹,有些慌张和尴尬,连忙站了起来,似乎怕对方嫌弃自己。

"厕所在那边,吹风机在柜子里。"靳凛倒是没有太多变化,指了一个方向。

"啊,好。"施然走的时候还是很不自然,但比之前腿打颤要好很多。

靳凛看着施然差点走出同手同脚,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施然一直在刷新自己对他的印象。

而进入卫生间的施然对此一无所知,他看着干净整洁的空间,空间挺大,装潢高档,里面放了一个大浴缸,旁边安了淋浴,地上没有任何污渍,施然有些激动,站在这里仿佛就看到了赤裸的靳凛躺在浴缸中闭目养神的场景,他的脸都悄悄的红了,没敢再多想,在柜子里找到了吹风机,吹风机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盒子,施然的手都差点拿不稳吹风。

那个小盒子,分明就是一盒避孕套,他定了定神,手控制不住的向着那个小盒子移动,他的心跳很快,甚至掩盖了后面人走近的拖鞋声。

"找到了吗?"靳凛迟迟没有吹风开启的声音,以为施然找不到,一进门就看到施然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施然猛的一惊,连忙将抽屉推进去,然后站了起来,都不敢转头去看靳凛,耳根都红透了。

而站起来的施然就在镜子前,靳凛把他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看了眼关上的那个抽屉,想起来那是自己被sa调侃,随手买的,结果也没用上,之后就扔进了抽屉。

靳凛也觉得有些尴尬,但对方这么大的反应也让靳凛出乎意料,说了一句就转身走了,"找到了就赶紧吹干吧。"

施然吹干头发出来后,才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度,慢吞吞走了过去,施然还在埋头工作,听见声音没有抬头,继续打字,"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施然坐下来之后,才想起自己来的原因,"我,最近想养一条狗,但是不知道选什么,你有推荐的吗?"

靳凛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说,"我也太了解这方面,不过我朋友家养了一条金毛,挺温顺的。"

"啊,金毛啊,我明天去看看。"施然忍住心中的激动,装作随意地说到。

一下子没有人再继续说话,客厅安静了下来,施然偷瞄着靳凛的侧脸,心里忍不住悸动,靳凛的下颌线特别流畅,嘴唇也好看,看着是不容易亲近的性格,其实对人很能包容,理解。

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三番两次的过来找靳凛。

靳凛工作的时候总是格外投入,所以他可以贪婪的看着对方,享受这段时间。

"你吃饭了吗?"施然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有了前段时间的相处,施然也了解到靳凛吃饭并不规律,所以冰箱里总是速食产品。

靳凛扭了扭脖子,眯着眼睛看向靳凛,"忙忘了。"

靳凛确实忘记了,最近工作比较忙,他总是会在忙完之后才想起要吃晚饭,看着施然急匆匆过来的模样,估计也没有吃。

靳凛犹豫了一会儿,"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点个外卖。"之前都是施然主动来找自己顺便做饭,这次自己忘了,总不能让他空着肚子回去。

施然欣喜的掐了自己手心,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好。""

靳凛把电脑关上了,喝了一口水,"附近有一家不错,试试。"

外卖很快就到了,施然就和靳凛坐在餐桌旁吃饭,吃饭的时候施然总是忍不住去看靳凛,终于在施然再一次抬头的时候,靳凛说话了,"是菜不好吃吗?"

施然赶紧低下头,"没有没有,很好吃。"

施然想起了刚才厕所发现的套子,犹豫着不敢开口,靳凛买了套子,难道他有对象吗,不对,他没有在这里看到过女生,难道是,另外一个城市的吗?

施然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害怕,手中的饭菜也没吃几口,脚趾都紧张地蜷在一起,在靳凛吃完起身的瞬间,施然紧张地拉住了靳凛的衣角,"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靳凛看着被扯住的衣角,扬了扬眉,施然又开始发颤,手也缩了回去,直到听到靳凛叹了口气,"你问啊。"

"你,你有对象吗?"声音像是罩在笼子里,小的听不清。

靳凛离得很近才听清了,声音低沉,"我没有对象。"他知道是那个套子让施然误会了。

施然立马站了起来,"是吗?"明明特别高兴却极力表现得正常。

靳凛点了点头,语气放松,"是。"

湿漉漉的眼睛,柔顺的毛发,盯着人看时总会给人一种可爱的痴态,爪子搭在栏杆上,雀跃的想要出来翻腾触碰外面的世界,小耳朵耷拉着随着奔跑的动作而起伏,时而发出稚嫩的犬吠,尾巴摇的要飞到天上去,可爱的要命。

旁边的店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好声好气地低下头问,"先生,这只是这些狗狗里面最活泼的,性格可爱,带回家的话,家里会很热闹呢。"

这个穿着正装的纤细男人已经在店里看了一个小时了,刚开门看到这个干净整洁的男人他还有些庆幸,应该不会太难缠,尤其是对方指明了想要金毛,就更省时间。

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面对他热心的推荐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冷淡,不小心碰到他之后,反而被冷冷的看了一眼。

施然看着那个蹦跶的小家伙,心情有些异样,在儿时他也曾和其他的男孩一样,对宠物有着好奇和天生的兴趣,也曾在宠物店的门口走不动道,但回到家面对着冷漠的父亲和唯唯诺诺的母亲,他总是缄默不言。

那之后,他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他会在28年之后的某一天,踏入曾经奢望的宠物店。

施然站起身来转过头对店长说,"就这只吧,谢谢。"

"好的,您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有什么情况的话随时联系我,我们这边会处理的。"店长一边把宠物用笼子装好,一边和施然笑着说道。

施然提着一大堆店家推荐的狗粮和玩具,先放回了车上,然后才回店里把那个小狗提了出来,小狗躺在软垫上,似乎对突然陌生的环境有些不适应,不再欢脱的叫嚷,而是恹恹地趴着,耳朵耷拉着。

施然平时工作雷厉风行,原本来店里只是突然决定的小心机,却在看到它之后心情复杂,期待于靳凛看到它时的反应,亦是怜悯儿时的自己。

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轻了些,像是怕吓到小狗的模样。

一路上施然都在想象靳凛看到之后的样子,回去的路程仿佛都近了很多,窗外的风景随着车身掠过,一闪而过。

行驶到一半,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车窗上,砸出一朵朵水花,水痕蜿蜒着流下,后座的小狗不安的叫嚷着,试图吸引人的注意,在久久未果之后,终于不再闹腾躺在了垫子上。

施然是在小区的门口碰到靳凛的,熟悉的车身出现在施然的视线里时,施然还是下意识地捏紧了驾驶盘,小狗像是感知到了施然的情绪似的,汪汪叫了两声。

施然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瞥了眼后面座位上面的笼子,嘴角微扬。

施然和靳凛一前一后进了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施然率先将后座上的盒子抱了下来,里面的小狗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有些抗拒的往后退缩,似乎在控诉它被忽视的不满。

施然也罕见的没有冷着脸,神色柔和,另一边的靳凛已经停好车,沉稳的步伐声响彻在地下停车场,像是踏在施然的心上一样,让他紧张局促的不敢回头,同时暗自期待靳凛看到宠物时的反应。

"怎么不上去?"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近的距离却让施然神经紧绷,施然僵硬地回过头,"想,想让你帮我个忙。"

施然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的掐入手心,靳凛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下一秒开了口,"今天去了宠物店?"

"啊,对,正好今天没事,就去了。"施然这才找回自己的音调,笼子里的小狗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好奇不已,又雀跃的开始摇尾巴叫唤。

施然不由自主地把盒子往前送了送,却又停在一定距离就不敢乱动,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看这个狗很可爱,然后,就,买了。"

靳凛先低头看了一眼施然手心的红印,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狗狗挺活泼的,挺适合你。"

施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靳凛的西装,刚才他们的距离无形当中拉近了很多,施然甚至能闻到靳凛身上的薄荷味,那一刹那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灼热了般,烧的施然耳朵发红。

"是,是啊,你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看它。"施然不敢看着靳凛的眼睛,磕磕绊绊的把内心的隐秘想法说了出来。

在没有立刻听到靳凛回答之后,施然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慌张,"或者我带过去,你偶尔看看,不用来我家。"

靳凛没有立刻答话,瞥了一眼车内放置的各种宠物用品,将施然手中的盒子拎了过去,"东西太多了,我帮你一起吧。"

靳凛的动作太过于自然,以至于施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在接触到箱子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有过短暂的触碰,靳凛的手是温热的,有力的,施然全身的血液仿佛冲到了大脑,几乎下意识就想牢牢抓住那只手,却在伸出去之后立马缩了回来。

"不拿上去吗?"靳凛将施然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眼底似乎多了一分笑意,说道。

"啊,好。"

两个人双手都提满了东西,笼子里的小狗似乎对靳凛亲近一些,不停的摇着尾巴。

在电梯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没有像最初那样隔得很开,即使是这样的小细节也让施然感到十分惊喜。

施然在靳凛面前似乎才是鲜活的生命,喜怒随着靳凛而变化,冲动的时候会不顾后果的自残,开心的时候会像几岁的孩童一样表露在脸上,就像此刻,施然冰冷的眼里终于有了温度,耳朵上染了一层薄红。

"靳凛,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说到最后施然的声音低到听不清,尾音都有些颤抖。

高出施然一个头的靳凛原本在看笼中的小狗,听到问题后将视线移向不安的男人,施然的发丝不像大多数男人的发质,比较软,发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雨水沾湿了,暴露在空气中。

就在施然以为靳凛不会回答,正在懊恼无措的时候,电梯到达了他们所住的楼层,靳凛看向了施然,"不是朋友的话,你又怎么会去我家吃饭呢?"

说罢就走出了电梯。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空调房里嗡嗡的,施然总是喜欢把温度调低几度,大脑在较冷的环境中也比较清醒。

"施经理睡觉呢。"正在小寐的施然被声音吵醒,他抬起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捏了捏泛酸的肩颈。

陈雾手里拿着份文件,戴着副眼镜,靠在门边对施然笑,丝毫没有把人吵醒的愧疚。

"谁让你进我办公室的。"施然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不耐的情绪涌了上来,这已经是陈雾第三次自顾自开门了,但这事说大不大,的确每次陈雾都能找到理由进来,但这些事明明轮不到陈雾来做。

陈雾看到施然烦闷的表情,心中升起快感,语气还是冠冕堂皇,将门一关,声音彻底与外阻隔开"我进来送份文件,施经理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说着就把文件递给施然,施然冷冷地看着,并不接话,仿佛陈雾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陈雾见施然不接,将文件放在了桌上。

陈雾看着施然刚才睡觉被压红的胳膊,在白皙的手臂上格外显眼,也不知道这样的皮肤咬一口会不会留下痕迹。

"东西送完了。"施然见陈雾还在办公室逗留,忍不住下了逐客令,头疼的更厉害了。

"施经理别急,我还有件事,因为公司成立十周年,公司组织公费旅游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陈雾一屁股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悠闲得很。

施然确实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抬头看了陈雾一眼,语气生硬,"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好,我走就是了,我可是很期待和施经理你一起旅游呢。"陈雾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笑的十分刺眼。

施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方出门,站起来用湿巾将对方摸过的地方擦了好几遍,他嫌恶心,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靳凛,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差距那么大呢,对于陈雾的所作所为,他居然没有办法解决,也许自己真的太差了。

说起来,他已经五天没有看到靳凛了,上次从对方家里出来,在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告知,对方要去公司总部几天,可能会不在家。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反应呢,记不清了,可能失落的表情太过明显,靳凛还笑了,后来说了什么呢,他记不清了,大脑里面只有靳凛笑了这个讯息,直到自己机械的回家看到冲他跑过来的金毛,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今天靳凛会不会回来,想到这个施然就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施然开车回去的时候堵了一会,旁边的人焦急的按着喇叭,仿佛这样就能快一点开走,施然也急,他好期待回去能看到靳凛。

于是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几辆车同时开进小区,昏黄的路灯照着,树枝在光影下的照耀也显得孤单起来,影影绰绰,大楼有很多家已经开了灯。

施然在这时候居然想起来,曾经高中他上完晚自习回家的那条路灯坏了的路,很黑,他只能借着他爸妈闲置的手机照路,有时候下雨了更是会坑坑洼洼,鞋子也会湿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是回家了之后没有人关心他,只有看到他就扭开头的父亲,尴尬的母亲,和那个任性的弟弟。

但是当时的施然觉得没什么,他习惯了当一个透明人,习惯了永远被忽视,习惯了一个人处理好狼狈的自己,尽管有时候发烧,他也只会吞下退烧药,昏昏沉沉的睡一觉,再去上课。

也许是这样,他才会那么珍惜靳凛对他的好吧,即使最开始那只是一个对于陌生人的善举。

"叩叩。"车窗被敲响,施然才从思绪中转回来,他摇下车窗,居然看到了他无比渴求看到的靳凛,一时之间施然连话都忘了说,只顾着睁着眼睛盯着靳凛看,手心又开始出汗了。

施然想下车,却慌慌张张的打不开,急得眼睛发红,最后还是靳凛让他从里面开锁打开的。

靳凛失笑,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施然,对方又局促的坐立难安,似乎想说什么,手指又开始掐手心,靳凛是在车库看到了施然的车,他看车灯亮着却没人下车,这才走过来看,就看到施然坐着,他从没有看到施然寂寥的神情,在他面前他是害羞的胆怯的,有时候又是大胆的,却从没表现出他的这一面。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敲了车窗,"走吧,有东西在车上吗?"靳凛开了口。

"没,没什么在车上,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施然还是紧张的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清,看着对方的背影,也不敢上前。

"忙完了就回来了。"靳凛确实是忙完了就回来了,但是还有一个很小的因素,是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施然眼里的渴望和依赖,他想,原来被人等待的感觉也不错。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前走,施然紧张的不知道从何说起,靳凛也不是话多的人,直到靳凛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施然,施然比靳凛矮一个头,这样一下不注意施然就撞上了靳凛的胸口,他连忙抬起头,眼神慌乱。

"没撞到你吧。"语气紧张。

靳凛摇了摇头,"并排走吧,这样感觉你像是我的秘书。"靳凛的声音在施然头顶响起,语气是温和的,还带着几分促狭。

施然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靳凛居然和自己开了个玩笑,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下了,连忙走了上去,因为太急走的不稳还差点摔了一跤。

"你自己,开车回来的吗?"施然犹犹豫豫的开口了,说完迅速地抬头看了靳凛一眼,靳凛的下颌线很流畅,五官也比较立体,不说话的总是有些生人勿近。

"嗯,下了飞机就让助理先回家了。"靳凛揉了揉眉心,这几天工作强度还是比较大,他也没怎么休息好,工作时候精神集中,这时候才显出疲态。

施然不动声色的又往靳凛旁边挪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离靳凛近一点,"那,你是不是很累啊。"

靳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很少看到靳凛疲倦的样子,施然犹豫了一会,额角都急出了细密的汗,声音小的可怜,"我,我会一点按摩手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靳凛一开始没听清,看着施然,低下头凑近了听的时候,电梯门也开了,施然终于大着胆子问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靳凛本来有些困意,脑子里还想着白天工作的事,反应就慢了些。

施然说完那句话没有等到靳凛立刻的回答,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颓然,怯懦地不敢再开口,靳凛先是往前走,在后面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的时候,才转头看了一眼。

"不是要按摩吗?"靳凛其实很想回去睡一觉,但是在看到施然慌乱又急切的神情时,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习惯了一个安全领域。

同时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把握的很清楚,但是施然总是会越过那个领域,小心翼翼的,怯懦的想要靠近他。

"啊,好,我回去一下,马上就过来!"施然再抬起头眼睛都亮了。

靳凛笑了笑,轻声说,"不用急。"

天空已经由最初的海蓝色变成了黑色,楼下的银杏树藏匿在黑夜中,闷热的风吹起时,银杏叶也懒洋洋的飘起,继而安静的沉睡。

施然养的小狗已经长大了点,果然如店家所说,性子活泼,在施然回去之后就开始在笼中闹腾,叫嚷着要出来撒欢。

施然心急如焚,小金毛叫声洪亮,爪子扒拉在栏边,跟随着施然的脚步转着,鼻子还不停地嗅着。

施然本来都已经拿着睡衣走进浴室了,犹豫了几秒,还是将睡衣放下,转身去了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饲料和它的玩偶。

小金毛看到主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后,蹦跶的更欢了,尾巴摇个不停,施然将饲料倒进去的时候,小金毛也蹭着施然的手臂,毛软软的,肚子也软乎乎的,施然有些愣住。

温暖的触感就停留了几秒,下一秒小金毛已经去叼它的玩具了,施然又伸了伸手,小金毛瞅了一眼,蹦跶着过来蹭,还时不时嘤嘤叫两声,施然摸了摸它的头,毛茸茸的,原来,被依赖的感觉这么好。

施然匆匆洗漱完过去敲门,这次他头发用干毛巾擦了半干才过去,抬起手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声音,施然又开始局促不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靳凛已经睡下了。

过道很安静,声控灯因为没声暗了下去,施然整个人就藏匿于黑暗中,细瘦的手抬起又落下,肩膀也慢慢下沉。

施然的胃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疼,想着要不明天再来,脚步却像钉在原地一样挪不开,固执的站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施然再次按了门铃,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

突然外面一声闷雷,闪电照亮了过道,声控灯也随之亮起,这时,门也开了,靳凛正穿着睡袍,手里还拿着毛巾,头发因为打湿而妥帖下垂。

靳凛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略带地歉意地把门打开往旁边退,"刚才在洗澡,站很久了吗?"

施然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忍住生理上的胃疼,抬起头看向靳凛,"没,我就等了一会。"

坐下之后,施然仍然缩在沙发的一个小角,之前的勇气在此时又消失殆尽,企图降低自己存在感来寻求一丝安全感。

靳凛泡好咖啡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低着头的施然,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下巴,很清晰的线条,脖领是白的,脚也拢在一起。

听到杯子碰到桌面的声音时,施然短暂地抬起了头,他现在心跳声震耳欲聋,他还记得自己是来给靳凛按摩的,可是他的手又不受控的轻微颤抖,体温也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开始下降。

靳凛坐下了,他有些累,将咖啡推到对面去之后,看到施然往后缩的细微动作,脑子突然冒出恶作剧的念头,他也就闭口不言。

一瞬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最终还是施然肚子的响声打破了焦灼的氛围,靳凛忍不住轻笑,"又没吃?"

施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试图制止不合时宜的声音,但效果甚微,头低的更厉害了。

等施然抬起头的时候,厨房响起来做饭的声音,施然循声过去,胃里火辣辣的,心里讶异又不可置信,厨房是磨砂门,从门外能看到里面的人正在做饭,施然犹豫了几秒打开了。

靳凛还是穿着睡袍,腰间围了围裙,听到开门声,手上功夫却没停,"门关一下。"

施然赶紧将门关上,站在原地不敢动,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这一切都溜走了。

有人在给他做饭,因为自己饿了,明明自己也很累,却还是亲自给他下厨,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靳凛即使是做饭也是优雅的,有条不紊,下手干净利落,施然闻着菜香,往前挪了一步,围裙没绑好,散在两边,施然鬼使神差的往前,等碰到围裙带的时候才惊醒。

"我,我看你没系好,帮你整理一下。"施然吞吞吐吐。

见靳凛没说什么,他大着胆子去拢两旁的带子,手抖得不行,越是想要弄好就越是乱麻,还碰到了靳凛的睡袍,最后也是绑的乱七八糟,还打了个死结。

施然看着那个结,往后退了半步,靳凛仍然忙着做饭,头发还是半干,香味窜进了施然的鼻子,很香,却让施然鼻头一酸,可能是光线很亮,他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喉头哽咽,看着靳凛的背影。

"靳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施然忍不住了,心中百感交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掩盖了施然的哭腔。

靳凛没有听到,拿出了盘子盛菜,察觉到后面没有动静之后才回头,看到施然眼里发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靳凛沉默了几秒,"快吃吧。"

施然赶紧从旁边拿出碗筷,笑了笑,"好。"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沉默,只是施然的情绪明显明朗很多,靳凛不是很饿,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看着对面桌施然小口小口的吃饭的样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瘦的原因。

施然胃里还是疼,但他还是想多吃几口,生怕辜负了靳凛的好意,因为着急,不小心呛住了,手里着急的去拿旁边的杯子,喝了几口才忙着去看靳凛的反应,见对方神色无异才放下心来。

见对方早已放下碗筷,施然也赶紧放下,胃里还是难受,"你吃好了吗?"声音小的可怜。

"嗯,我回来之前其实吃过了。"

"我也吃饱了,那我去洗碗吧。"似乎是怕靳凛拒绝,施然抓着碗筷就匆匆往厨房走去。

靳凛看对方坚持的样子,似乎不同意他会难过很久,也就由着施然去了。

施然洗好碗出来,没有看到靳凛,腹部突然传来异样的感受,仿佛有什么从小腹涌下,施然脚步一顿,脸色发白,这个感觉,和上次他来月经一模一样。

靳凛此时从书房出来,看到呆在原地的施然,脸色白的离谱,靳凛走近了,"怎么了?"靳凛担心他是肠胃不舒服。

施然全身的血液翻涌,咬了咬嘴唇,身体的畸形总是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给他一拳,仿佛在嘲弄他的得意忘形。

"我,我,我没事。"施然摇了摇头,"我可以去一趟厕所吗?"

没等到靳凛回答,施然就匆匆离去。

施然去厕所看了下,和上次一样,量很少,纸上是鲜红的血液,醒目的颜色刺痛了施然的眼,他厌恶的将纸扔进垃圾袋,用干净的纸巾覆在上面毁尸灭迹,试图掩盖一切。

水声过后,施然站在洗手台一遍遍冲刷手指,想要带走刚才指尖不小心蹭上的那一点红,生理性的想吐。

直到靳凛不放心过来敲门,"施然,你还好吗?"

"没,没事。"施然在里面瓮声瓮气地回答,匆匆将水龙头关掉,打开门。

靳凛穿着睡袍站在门口,将他的肩宽腰长的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有的人站在那里就足够夺目,施然匆匆瞥了一眼,施然裸露在外面的胸膛,只有很小的一片。

窗外的雨停了,空调也关掉了,室内的温度开始上升,施然将生理的不适忽视掉,"我好了,可以给你按摩了。"

靳凛看了看沙发,"就沙发吧。"

施然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将手伸过去,他站在靳凛身后,按摩是他心理医生推荐的,他那段时间精神不济,他才去学了。

在伸过去的时候,施然不小心蹭到靳凛的头发,发质偏硬,拂过手背时痒痒的,施然咽了咽喉咙,手指碰到靳凛皮肤的时候,心跳乱了两拍。

靳凛似乎真的很累,双眼闭着,没有说话,施然这才回忆着自己所学,给靳凛按摩。

施然的手指很凉,靳凛在施然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清醒了,他能感受到施然手指在颤抖,却还是保持闭眼,没有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施然近距离接触靳凛,他能看到靳凛的眼睫毛,他硬挺的鼻子,再往下,就是紧闭的嘴唇,施然抑制不住的盯着看,身体居然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应。

施然像个贪婪的恶鬼一样,肆无忌惮的看着靳凛,他感到罪恶的同时也兴奋起来,直到靳凛睁眼,"好了,今天到这吧,我太困了。"

施然这才收回视线,这时候他又开始怯懦,害怕自己的罪行被发现,还好靳凛没有发现什么,施然匆匆的离开了。

阳光透过窗帘钻进来,房间里呈现出昏黄的景象,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可能昨天还是晴空万里,就会在一个小时后狂风暴雨,施然最近状态不好,间歇性的兴奋,应该说,他的病情在受到控制一段时间后,再次复发了。

屋里的小金毛兴许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也恹恹的,在吃完施然给它喂得狗粮之后,就乖乖的躺在它的窝里,眼巴巴的咬着玩具,渴望着施然能像从前一样去摸摸它的头,但是施然做不到。

这周正好是双休,靳凛出差去了外地,施然躺在床上一整天也不起床,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景象,从那个蹒跚学步的他,到孤僻瘦弱的学生时期,他从来都是只身一人,其实活着对他而言没什么意义,现在活着,也只是为了靳凛。

但前就在前天,陈雾的一番话戳穿了他,当时陈雾一如既往地去纠缠他,施然依旧置之不理,陈雾因为多次被忽略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在办公室里凑过去和施然说,"施然啊,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呢,你知道你的下属怎么评论你的吗,呵,每天冷着个脸,以为这个世界离开你就转不动了吗?"

施然那天和陈雾大打出手,瘦弱的施然没落着好,陈雾也显得狼狈,两个人被上面批了一顿,自此,整个公司都知道他和陈雾的关系不好。

陈雾的一番话戳破了他的外壳,他的冷漠是装的,在进入职场后,他疯狂的用工作麻痹自己,同事聚会,他从来不去,因为他知道,嘴上邀请他的人,其实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期望他的到场的。

不知道躺了多久,房间已经暗了下来,施然闭上酸涩的双眼,客厅传来小狗的叫唤,兴许是饿了,亦或者是担心主人久久不出来,施然低叹一声,掀开被子,站起来的瞬间,脑袋一晕,差点倒在地上,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啦掉下,他摸索着开了灯,蹲下去把东西一一捡起,手指不受控的哆嗦,捡了好几次,却还是捡不起那张有着靳凛的照片。

施然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仿佛害怕靳凛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扶着衣柜站起来之后,施然用指甲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伸手给了自己狠狠地一巴掌,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卧室格外响亮,手掌发麻,脸上的痛感被施然忽略掉,只有心里的痛快。

没错,这么多年的伪装,他差点就忘了,他骨子里是腐烂掉的烂叶,只有在黑暗之中,他才能心安理得的隐藏自己,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他就会散发出令人避之不及的恶臭,没有人会愿意靠近他,包括生他的父母,靳凛,靳凛太过美好,他不该和这样的自己待在一起。

客厅的小狗听到了动静,汪汪的叫个不停,企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这样的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藤蔓一样在施然脑中疯长,他恨不得马上消失,心脏暴跳,施然的呼吸急促,他猛的打开衣柜,哗啦啦的扯出衣服,衣架落在地上他也置之不顾,拖出了行李箱,衣服被胡乱的塞进箱子,他像只疯狂的困兽一样乱转,最后,焦灼的站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

对了,靳凛的照片,他的照片不能忘记了,施然又急匆匆的跑回卧室,如视珍宝的把照片捡起,小心翼翼的揣在兜里,照片是冷的,贴在睡衣上,传来冰冷的温度。

施然拿起来照片看了一眼,就脱力的坐回床上,他不能,他离不开靳凛。

施然躺在地上,混混沌沌的,地上有点凉,耳边再次响起令人烦躁的嗡鸣声,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小狗在夜里的低鸣在安静的空间尤为突出,不停的用爪子扒拉着身下的毯子,想要逃出来看看主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这个时候不知道谁会给他打电话,施然看了眼在夜里闪烁着灯光的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可能是他无意识的砸的,施然嗓子干的要命,手抬起来时是麻的,他缓了很久坐起来,手脚僵硬,手机已经熄灭了,他也不想去看。

然而下一秒铃声又响起,他皱眉瞥了一眼,居然是他半年没联系的母亲,又看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开口的时候嗓子还是很疼,声音嘶哑。

对面似乎比较着急,开口就是大嗓门,那个,"然然,你弟弟他,他今天突然说,要去找你,估计,是找你玩吧,我估计着他也快下高铁啦,大晚上的,我也不放心,你快去接接他。"

对方一连串的话,施然过了几秒才消化其中的意思,还未开口询问,也想说他都那么大了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方似乎看施然犹豫了,还在絮絮叨叨说着着事,无非是要他赶紧出发,别耽搁了。

施然何时又受过母亲的关心,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心中还是免不了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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