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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11公司意外遇见

 

平时施然开车除了认真开车,不会去注意旁边的车辆,而今天堵在半路上的他,偶然偏了偏头,看到对面车窗降了下来,一只雪白毛发的小狗睁着大眼睛吐着舌头在哈气,很是可爱,但是施然并不感兴趣,他转回了头,却在几秒过后把头转了回去,神情激动。

虽然他不喜欢宠物,但如果靳凛喜欢,那他就有很多机会去接触对方,施然越想越兴奋,手指都绷紧了,差点在车子启动时划了前面的车。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施然几乎是小跑着回家洗好澡,无视饥饿的感觉,就去敲了对面的门。

"叩叩。"靳凛坐在沙发上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将腿上的电脑放在桌上,起身去开了门。

"靳凛,我…",靳凛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微微喘气的施然,头发没吹,湿哒哒的在肩上,水痕浸湿了前面的衣领,脸色因为激动而红润,眼睛还是像小狗一样,无措且湿润,手上没有带任何资料。

或许是因为相处机会多了些,对方在这几天已经能好好和自己说话,不再自己问一句就磕磕巴巴说不出话,但神色间的慌乱还是掩藏不住。

"先进来吧。"靳凛退了开来,转身进了客厅。

施然轻轻的关上了门,紧张地打开一旁的鞋柜,换上穿上了。

靳凛的背很宽,个子高,即使在家也是衣着整齐,穿着拖鞋也有种说不清的气质,施然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跟着靳凛坐下,看到桌上亮着屏的电脑,小声的问,"我,会不会打扰你了啊?"

"没事,就是看看邮件。"靳凛瞥了一眼对方的领口,已经被水珠浸湿了一大片,黏在身上,隐隐约约看得出对方的锁骨。

而对方毫不自知,怯生生的坐在沙发上,盯着脚上的拖鞋,靳凛有些无奈,说他怯懦,他能每天坚持不懈的接近自己,即使紧张地话都说不清,说他勇敢,却在自己家里,话都不敢说一句。

最后还是开了口,"吹风机在卫生间,你去吹一下吧。"

施然好像这才想起自己头发没吹,有些慌张和尴尬,连忙站了起来,似乎怕对方嫌弃自己。

"厕所在那边,吹风机在柜子里。"靳凛倒是没有太多变化,指了一个方向。

"啊,好。"施然走的时候还是很不自然,但比之前腿打颤要好很多。

靳凛看着施然差点走出同手同脚,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施然一直在刷新自己对他的印象。

而进入卫生间的施然对此一无所知,他看着干净整洁的空间,空间挺大,装潢高档,里面放了一个大浴缸,旁边安了淋浴,地上没有任何污渍,施然有些激动,站在这里仿佛就看到了赤裸的靳凛躺在浴缸中闭目养神的场景,他的脸都悄悄的红了,没敢再多想,在柜子里找到了吹风机,吹风机的旁边还放着一个盒子,施然的手都差点拿不稳吹风。

那个小盒子,分明就是一盒避孕套,他定了定神,手控制不住的向着那个小盒子移动,他的心跳很快,甚至掩盖了后面人走近的拖鞋声。

"找到了吗?"靳凛迟迟没有吹风开启的声音,以为施然找不到,一进门就看到施然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施然猛的一惊,连忙将抽屉推进去,然后站了起来,都不敢转头去看靳凛,耳根都红透了。

而站起来的施然就在镜子前,靳凛把他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看了眼关上的那个抽屉,想起来那是自己被sa调侃,随手买的,结果也没用上,之后就扔进了抽屉。

靳凛也觉得有些尴尬,但对方这么大的反应也让靳凛出乎意料,说了一句就转身走了,"找到了就赶紧吹干吧。"

施然吹干头发出来后,才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度,慢吞吞走了过去,施然还在埋头工作,听见声音没有抬头,继续打字,"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施然坐下来之后,才想起自己来的原因,"我,最近想养一条狗,但是不知道选什么,你有推荐的吗?"

靳凛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想说,"我也太了解这方面,不过我朋友家养了一条金毛,挺温顺的。"

"啊,金毛啊,我明天去看看。"施然忍住心中的激动,装作随意地说到。

一下子没有人再继续说话,客厅安静了下来,施然偷瞄着靳凛的侧脸,心里忍不住悸动,靳凛的下颌线特别流畅,嘴唇也好看,看着是不容易亲近的性格,其实对人很能包容,理解。

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三番两次的过来找靳凛。

靳凛工作的时候总是格外投入,所以他可以贪婪的看着对方,享受这段时间。

"你吃饭了吗?"施然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有了前段时间的相处,施然也了解到靳凛吃饭并不规律,所以冰箱里总是速食产品。

靳凛扭了扭脖子,眯着眼睛看向靳凛,"忙忘了。"

靳凛确实忘记了,最近工作比较忙,他总是会在忙完之后才想起要吃晚饭,看着施然急匆匆过来的模样,估计也没有吃。

靳凛犹豫了一会儿,"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点个外卖。"之前都是施然主动来找自己顺便做饭,这次自己忘了,总不能让他空着肚子回去。

施然欣喜的掐了自己手心,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好。""

靳凛把电脑关上了,喝了一口水,"附近有一家不错,试试。"

外卖很快就到了,施然就和靳凛坐在餐桌旁吃饭,吃饭的时候施然总是忍不住去看靳凛,终于在施然再一次抬头的时候,靳凛说话了,"是菜不好吃吗?"

施然赶紧低下头,"没有没有,很好吃。"

施然想起了刚才厕所发现的套子,犹豫着不敢开口,靳凛买了套子,难道他有对象吗,不对,他没有在这里看到过女生,难道是,另外一个城市的吗?

施然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害怕,手中的饭菜也没吃几口,脚趾都紧张地蜷在一起,在靳凛吃完起身的瞬间,施然紧张地拉住了靳凛的衣角,"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靳凛看着被扯住的衣角,扬了扬眉,施然又开始发颤,手也缩了回去,直到听到靳凛叹了口气,"你问啊。"

"你,你有对象吗?"声音像是罩在笼子里,小的听不清。

靳凛离得很近才听清了,声音低沉,"我没有对象。"他知道是那个套子让施然误会了。

施然立马站了起来,"是吗?"明明特别高兴却极力表现得正常。

靳凛点了点头,语气放松,"是。"

湿漉漉的眼睛,柔顺的毛发,盯着人看时总会给人一种可爱的痴态,爪子搭在栏杆上,雀跃的想要出来翻腾触碰外面的世界,小耳朵耷拉着随着奔跑的动作而起伏,时而发出稚嫩的犬吠,尾巴摇的要飞到天上去,可爱的要命。

旁边的店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好声好气地低下头问,"先生,这只是这些狗狗里面最活泼的,性格可爱,带回家的话,家里会很热闹呢。"

这个穿着正装的纤细男人已经在店里看了一个小时了,刚开门看到这个干净整洁的男人他还有些庆幸,应该不会太难缠,尤其是对方指明了想要金毛,就更省时间。

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面对他热心的推荐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冷淡,不小心碰到他之后,反而被冷冷的看了一眼。

施然看着那个蹦跶的小家伙,心情有些异样,在儿时他也曾和其他的男孩一样,对宠物有着好奇和天生的兴趣,也曾在宠物店的门口走不动道,但回到家面对着冷漠的父亲和唯唯诺诺的母亲,他总是缄默不言。

那之后,他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他会在28年之后的某一天,踏入曾经奢望的宠物店。

施然站起身来转过头对店长说,"就这只吧,谢谢。"

"好的,您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有什么情况的话随时联系我,我们这边会处理的。"店长一边把宠物用笼子装好,一边和施然笑着说道。

施然提着一大堆店家推荐的狗粮和玩具,先放回了车上,然后才回店里把那个小狗提了出来,小狗躺在软垫上,似乎对突然陌生的环境有些不适应,不再欢脱的叫嚷,而是恹恹地趴着,耳朵耷拉着。

施然平时工作雷厉风行,原本来店里只是突然决定的小心机,却在看到它之后心情复杂,期待于靳凛看到它时的反应,亦是怜悯儿时的自己。

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轻了些,像是怕吓到小狗的模样。

一路上施然都在想象靳凛看到之后的样子,回去的路程仿佛都近了很多,窗外的风景随着车身掠过,一闪而过。

行驶到一半,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车窗上,砸出一朵朵水花,水痕蜿蜒着流下,后座的小狗不安的叫嚷着,试图吸引人的注意,在久久未果之后,终于不再闹腾躺在了垫子上。

施然是在小区的门口碰到靳凛的,熟悉的车身出现在施然的视线里时,施然还是下意识地捏紧了驾驶盘,小狗像是感知到了施然的情绪似的,汪汪叫了两声。

施然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瞥了眼后面座位上面的笼子,嘴角微扬。

施然和靳凛一前一后进了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施然率先将后座上的盒子抱了下来,里面的小狗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有些抗拒的往后退缩,似乎在控诉它被忽视的不满。

施然也罕见的没有冷着脸,神色柔和,另一边的靳凛已经停好车,沉稳的步伐声响彻在地下停车场,像是踏在施然的心上一样,让他紧张局促的不敢回头,同时暗自期待靳凛看到宠物时的反应。

"怎么不上去?"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近的距离却让施然神经紧绷,施然僵硬地回过头,"想,想让你帮我个忙。"

施然的手指又不由自主的掐入手心,靳凛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下一秒开了口,"今天去了宠物店?"

"啊,对,正好今天没事,就去了。"施然这才找回自己的音调,笼子里的小狗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好奇不已,又雀跃的开始摇尾巴叫唤。

施然不由自主地把盒子往前送了送,却又停在一定距离就不敢乱动,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看这个狗很可爱,然后,就,买了。"

靳凛先低头看了一眼施然手心的红印,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狗狗挺活泼的,挺适合你。"

施然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靳凛的西装,刚才他们的距离无形当中拉近了很多,施然甚至能闻到靳凛身上的薄荷味,那一刹那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灼热了般,烧的施然耳朵发红。

"是,是啊,你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看它。"施然不敢看着靳凛的眼睛,磕磕绊绊的把内心的隐秘想法说了出来。

在没有立刻听到靳凛回答之后,施然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慌张,"或者我带过去,你偶尔看看,不用来我家。"

靳凛没有立刻答话,瞥了一眼车内放置的各种宠物用品,将施然手中的盒子拎了过去,"东西太多了,我帮你一起吧。"

靳凛的动作太过于自然,以至于施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在接触到箱子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有过短暂的触碰,靳凛的手是温热的,有力的,施然全身的血液仿佛冲到了大脑,几乎下意识就想牢牢抓住那只手,却在伸出去之后立马缩了回来。

"不拿上去吗?"靳凛将施然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眼底似乎多了一分笑意,说道。

"啊,好。"

两个人双手都提满了东西,笼子里的小狗似乎对靳凛亲近一些,不停的摇着尾巴。

在电梯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没有像最初那样隔得很开,即使是这样的小细节也让施然感到十分惊喜。

施然在靳凛面前似乎才是鲜活的生命,喜怒随着靳凛而变化,冲动的时候会不顾后果的自残,开心的时候会像几岁的孩童一样表露在脸上,就像此刻,施然冰冷的眼里终于有了温度,耳朵上染了一层薄红。

"靳凛,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说到最后施然的声音低到听不清,尾音都有些颤抖。

高出施然一个头的靳凛原本在看笼中的小狗,听到问题后将视线移向不安的男人,施然的发丝不像大多数男人的发质,比较软,发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雨水沾湿了,暴露在空气中。

就在施然以为靳凛不会回答,正在懊恼无措的时候,电梯到达了他们所住的楼层,靳凛看向了施然,"不是朋友的话,你又怎么会去我家吃饭呢?"

说罢就走出了电梯。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空调房里嗡嗡的,施然总是喜欢把温度调低几度,大脑在较冷的环境中也比较清醒。

"施经理睡觉呢。"正在小寐的施然被声音吵醒,他抬起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捏了捏泛酸的肩颈。

陈雾手里拿着份文件,戴着副眼镜,靠在门边对施然笑,丝毫没有把人吵醒的愧疚。

"谁让你进我办公室的。"施然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不耐的情绪涌了上来,这已经是陈雾第三次自顾自开门了,但这事说大不大,的确每次陈雾都能找到理由进来,但这些事明明轮不到陈雾来做。

陈雾看到施然烦闷的表情,心中升起快感,语气还是冠冕堂皇,将门一关,声音彻底与外阻隔开"我进来送份文件,施经理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说着就把文件递给施然,施然冷冷地看着,并不接话,仿佛陈雾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陈雾见施然不接,将文件放在了桌上。

陈雾看着施然刚才睡觉被压红的胳膊,在白皙的手臂上格外显眼,也不知道这样的皮肤咬一口会不会留下痕迹。

"东西送完了。"施然见陈雾还在办公室逗留,忍不住下了逐客令,头疼的更厉害了。

"施经理别急,我还有件事,因为公司成立十周年,公司组织公费旅游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陈雾一屁股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悠闲得很。

施然确实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抬头看了陈雾一眼,语气生硬,"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好,我走就是了,我可是很期待和施经理你一起旅游呢。"陈雾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笑的十分刺眼。

施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方出门,站起来用湿巾将对方摸过的地方擦了好几遍,他嫌恶心,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靳凛,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差距那么大呢,对于陈雾的所作所为,他居然没有办法解决,也许自己真的太差了。

说起来,他已经五天没有看到靳凛了,上次从对方家里出来,在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告知,对方要去公司总部几天,可能会不在家。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反应呢,记不清了,可能失落的表情太过明显,靳凛还笑了,后来说了什么呢,他记不清了,大脑里面只有靳凛笑了这个讯息,直到自己机械的回家看到冲他跑过来的金毛,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今天靳凛会不会回来,想到这个施然就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施然开车回去的时候堵了一会,旁边的人焦急的按着喇叭,仿佛这样就能快一点开走,施然也急,他好期待回去能看到靳凛。

于是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几辆车同时开进小区,昏黄的路灯照着,树枝在光影下的照耀也显得孤单起来,影影绰绰,大楼有很多家已经开了灯。

施然在这时候居然想起来,曾经高中他上完晚自习回家的那条路灯坏了的路,很黑,他只能借着他爸妈闲置的手机照路,有时候下雨了更是会坑坑洼洼,鞋子也会湿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是回家了之后没有人关心他,只有看到他就扭开头的父亲,尴尬的母亲,和那个任性的弟弟。

但是当时的施然觉得没什么,他习惯了当一个透明人,习惯了永远被忽视,习惯了一个人处理好狼狈的自己,尽管有时候发烧,他也只会吞下退烧药,昏昏沉沉的睡一觉,再去上课。

也许是这样,他才会那么珍惜靳凛对他的好吧,即使最开始那只是一个对于陌生人的善举。

"叩叩。"车窗被敲响,施然才从思绪中转回来,他摇下车窗,居然看到了他无比渴求看到的靳凛,一时之间施然连话都忘了说,只顾着睁着眼睛盯着靳凛看,手心又开始出汗了。

施然想下车,却慌慌张张的打不开,急得眼睛发红,最后还是靳凛让他从里面开锁打开的。

靳凛失笑,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施然,对方又局促的坐立难安,似乎想说什么,手指又开始掐手心,靳凛是在车库看到了施然的车,他看车灯亮着却没人下车,这才走过来看,就看到施然坐着,他从没有看到施然寂寥的神情,在他面前他是害羞的胆怯的,有时候又是大胆的,却从没表现出他的这一面。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敲了车窗,"走吧,有东西在车上吗?"靳凛开了口。

"没,没什么在车上,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施然还是紧张的磕磕巴巴,话都说不清,看着对方的背影,也不敢上前。

"忙完了就回来了。"靳凛确实是忙完了就回来了,但是还有一个很小的因素,是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施然眼里的渴望和依赖,他想,原来被人等待的感觉也不错。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前走,施然紧张的不知道从何说起,靳凛也不是话多的人,直到靳凛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施然,施然比靳凛矮一个头,这样一下不注意施然就撞上了靳凛的胸口,他连忙抬起头,眼神慌乱。

"没撞到你吧。"语气紧张。

靳凛摇了摇头,"并排走吧,这样感觉你像是我的秘书。"靳凛的声音在施然头顶响起,语气是温和的,还带着几分促狭。

施然迟钝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靳凛居然和自己开了个玩笑,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下了,连忙走了上去,因为太急走的不稳还差点摔了一跤。

"你自己,开车回来的吗?"施然犹犹豫豫的开口了,说完迅速地抬头看了靳凛一眼,靳凛的下颌线很流畅,五官也比较立体,不说话的总是有些生人勿近。

"嗯,下了飞机就让助理先回家了。"靳凛揉了揉眉心,这几天工作强度还是比较大,他也没怎么休息好,工作时候精神集中,这时候才显出疲态。

施然不动声色的又往靳凛旁边挪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离靳凛近一点,"那,你是不是很累啊。"

靳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很少看到靳凛疲倦的样子,施然犹豫了一会,额角都急出了细密的汗,声音小的可怜,"我,我会一点按摩手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靳凛一开始没听清,看着施然,低下头凑近了听的时候,电梯门也开了,施然终于大着胆子问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大了些。

靳凛本来有些困意,脑子里还想着白天工作的事,反应就慢了些。

施然说完那句话没有等到靳凛立刻的回答,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颓然,怯懦地不敢再开口,靳凛先是往前走,在后面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的时候,才转头看了一眼。

"不是要按摩吗?"靳凛其实很想回去睡一觉,但是在看到施然慌乱又急切的神情时,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习惯了一个安全领域。

同时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把握的很清楚,但是施然总是会越过那个领域,小心翼翼的,怯懦的想要靠近他。

"啊,好,我回去一下,马上就过来!"施然再抬起头眼睛都亮了。

靳凛笑了笑,轻声说,"不用急。"

天空已经由最初的海蓝色变成了黑色,楼下的银杏树藏匿在黑夜中,闷热的风吹起时,银杏叶也懒洋洋的飘起,继而安静的沉睡。

施然养的小狗已经长大了点,果然如店家所说,性子活泼,在施然回去之后就开始在笼中闹腾,叫嚷着要出来撒欢。

施然心急如焚,小金毛叫声洪亮,爪子扒拉在栏边,跟随着施然的脚步转着,鼻子还不停地嗅着。

施然本来都已经拿着睡衣走进浴室了,犹豫了几秒,还是将睡衣放下,转身去了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饲料和它的玩偶。

小金毛看到主人明白自己的意思后,蹦跶的更欢了,尾巴摇个不停,施然将饲料倒进去的时候,小金毛也蹭着施然的手臂,毛软软的,肚子也软乎乎的,施然有些愣住。

温暖的触感就停留了几秒,下一秒小金毛已经去叼它的玩具了,施然又伸了伸手,小金毛瞅了一眼,蹦跶着过来蹭,还时不时嘤嘤叫两声,施然摸了摸它的头,毛茸茸的,原来,被依赖的感觉这么好。

施然匆匆洗漱完过去敲门,这次他头发用干毛巾擦了半干才过去,抬起手按了门铃,等了一会却没听到声音,施然又开始局促不安,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靳凛已经睡下了。

过道很安静,声控灯因为没声暗了下去,施然整个人就藏匿于黑暗中,细瘦的手抬起又落下,肩膀也慢慢下沉。

施然的胃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疼,想着要不明天再来,脚步却像钉在原地一样挪不开,固执的站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施然再次按了门铃,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

突然外面一声闷雷,闪电照亮了过道,声控灯也随之亮起,这时,门也开了,靳凛正穿着睡袍,手里还拿着毛巾,头发因为打湿而妥帖下垂。

靳凛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略带地歉意地把门打开往旁边退,"刚才在洗澡,站很久了吗?"

施然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忍住生理上的胃疼,抬起头看向靳凛,"没,我就等了一会。"

坐下之后,施然仍然缩在沙发的一个小角,之前的勇气在此时又消失殆尽,企图降低自己存在感来寻求一丝安全感。

靳凛泡好咖啡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低着头的施然,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下巴,很清晰的线条,脖领是白的,脚也拢在一起。

听到杯子碰到桌面的声音时,施然短暂地抬起了头,他现在心跳声震耳欲聋,他还记得自己是来给靳凛按摩的,可是他的手又不受控的轻微颤抖,体温也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开始下降。

靳凛坐下了,他有些累,将咖啡推到对面去之后,看到施然往后缩的细微动作,脑子突然冒出恶作剧的念头,他也就闭口不言。

一瞬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最终还是施然肚子的响声打破了焦灼的氛围,靳凛忍不住轻笑,"又没吃?"

施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试图制止不合时宜的声音,但效果甚微,头低的更厉害了。

等施然抬起头的时候,厨房响起来做饭的声音,施然循声过去,胃里火辣辣的,心里讶异又不可置信,厨房是磨砂门,从门外能看到里面的人正在做饭,施然犹豫了几秒打开了。

靳凛还是穿着睡袍,腰间围了围裙,听到开门声,手上功夫却没停,"门关一下。"

施然赶紧将门关上,站在原地不敢动,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这一切都溜走了。

有人在给他做饭,因为自己饿了,明明自己也很累,却还是亲自给他下厨,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靳凛即使是做饭也是优雅的,有条不紊,下手干净利落,施然闻着菜香,往前挪了一步,围裙没绑好,散在两边,施然鬼使神差的往前,等碰到围裙带的时候才惊醒。

"我,我看你没系好,帮你整理一下。"施然吞吞吐吐。

见靳凛没说什么,他大着胆子去拢两旁的带子,手抖得不行,越是想要弄好就越是乱麻,还碰到了靳凛的睡袍,最后也是绑的乱七八糟,还打了个死结。

施然看着那个结,往后退了半步,靳凛仍然忙着做饭,头发还是半干,香味窜进了施然的鼻子,很香,却让施然鼻头一酸,可能是光线很亮,他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喉头哽咽,看着靳凛的背影。

"靳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施然忍不住了,心中百感交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掩盖了施然的哭腔。

靳凛没有听到,拿出了盘子盛菜,察觉到后面没有动静之后才回头,看到施然眼里发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靳凛沉默了几秒,"快吃吧。"

施然赶紧从旁边拿出碗筷,笑了笑,"好。"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沉默,只是施然的情绪明显明朗很多,靳凛不是很饿,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看着对面桌施然小口小口的吃饭的样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瘦的原因。

施然胃里还是疼,但他还是想多吃几口,生怕辜负了靳凛的好意,因为着急,不小心呛住了,手里着急的去拿旁边的杯子,喝了几口才忙着去看靳凛的反应,见对方神色无异才放下心来。

见对方早已放下碗筷,施然也赶紧放下,胃里还是难受,"你吃好了吗?"声音小的可怜。

"嗯,我回来之前其实吃过了。"

"我也吃饱了,那我去洗碗吧。"似乎是怕靳凛拒绝,施然抓着碗筷就匆匆往厨房走去。

靳凛看对方坚持的样子,似乎不同意他会难过很久,也就由着施然去了。

施然洗好碗出来,没有看到靳凛,腹部突然传来异样的感受,仿佛有什么从小腹涌下,施然脚步一顿,脸色发白,这个感觉,和上次他来月经一模一样。

靳凛此时从书房出来,看到呆在原地的施然,脸色白的离谱,靳凛走近了,"怎么了?"靳凛担心他是肠胃不舒服。

施然全身的血液翻涌,咬了咬嘴唇,身体的畸形总是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给他一拳,仿佛在嘲弄他的得意忘形。

"我,我,我没事。"施然摇了摇头,"我可以去一趟厕所吗?"

没等到靳凛回答,施然就匆匆离去。

施然去厕所看了下,和上次一样,量很少,纸上是鲜红的血液,醒目的颜色刺痛了施然的眼,他厌恶的将纸扔进垃圾袋,用干净的纸巾覆在上面毁尸灭迹,试图掩盖一切。

水声过后,施然站在洗手台一遍遍冲刷手指,想要带走刚才指尖不小心蹭上的那一点红,生理性的想吐。

直到靳凛不放心过来敲门,"施然,你还好吗?"

"没,没事。"施然在里面瓮声瓮气地回答,匆匆将水龙头关掉,打开门。

靳凛穿着睡袍站在门口,将他的肩宽腰长的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有的人站在那里就足够夺目,施然匆匆瞥了一眼,施然裸露在外面的胸膛,只有很小的一片。

窗外的雨停了,空调也关掉了,室内的温度开始上升,施然将生理的不适忽视掉,"我好了,可以给你按摩了。"

靳凛看了看沙发,"就沙发吧。"

施然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将手伸过去,他站在靳凛身后,按摩是他心理医生推荐的,他那段时间精神不济,他才去学了。

在伸过去的时候,施然不小心蹭到靳凛的头发,发质偏硬,拂过手背时痒痒的,施然咽了咽喉咙,手指碰到靳凛皮肤的时候,心跳乱了两拍。

靳凛似乎真的很累,双眼闭着,没有说话,施然这才回忆着自己所学,给靳凛按摩。

施然的手指很凉,靳凛在施然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清醒了,他能感受到施然手指在颤抖,却还是保持闭眼,没有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施然近距离接触靳凛,他能看到靳凛的眼睫毛,他硬挺的鼻子,再往下,就是紧闭的嘴唇,施然抑制不住的盯着看,身体居然在这个时候起了反应。

施然像个贪婪的恶鬼一样,肆无忌惮的看着靳凛,他感到罪恶的同时也兴奋起来,直到靳凛睁眼,"好了,今天到这吧,我太困了。"

施然这才收回视线,这时候他又开始怯懦,害怕自己的罪行被发现,还好靳凛没有发现什么,施然匆匆的离开了。

阳光透过窗帘钻进来,房间里呈现出昏黄的景象,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可能昨天还是晴空万里,就会在一个小时后狂风暴雨,施然最近状态不好,间歇性的兴奋,应该说,他的病情在受到控制一段时间后,再次复发了。

屋里的小金毛兴许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也恹恹的,在吃完施然给它喂得狗粮之后,就乖乖的躺在它的窝里,眼巴巴的咬着玩具,渴望着施然能像从前一样去摸摸它的头,但是施然做不到。

这周正好是双休,靳凛出差去了外地,施然躺在床上一整天也不起床,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景象,从那个蹒跚学步的他,到孤僻瘦弱的学生时期,他从来都是只身一人,其实活着对他而言没什么意义,现在活着,也只是为了靳凛。

但前就在前天,陈雾的一番话戳穿了他,当时陈雾一如既往地去纠缠他,施然依旧置之不理,陈雾因为多次被忽略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在办公室里凑过去和施然说,"施然啊,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呢,你知道你的下属怎么评论你的吗,呵,每天冷着个脸,以为这个世界离开你就转不动了吗?"

施然那天和陈雾大打出手,瘦弱的施然没落着好,陈雾也显得狼狈,两个人被上面批了一顿,自此,整个公司都知道他和陈雾的关系不好。

陈雾的一番话戳破了他的外壳,他的冷漠是装的,在进入职场后,他疯狂的用工作麻痹自己,同事聚会,他从来不去,因为他知道,嘴上邀请他的人,其实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期望他的到场的。

不知道躺了多久,房间已经暗了下来,施然闭上酸涩的双眼,客厅传来小狗的叫唤,兴许是饿了,亦或者是担心主人久久不出来,施然低叹一声,掀开被子,站起来的瞬间,脑袋一晕,差点倒在地上,手撑在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啦掉下,他摸索着开了灯,蹲下去把东西一一捡起,手指不受控的哆嗦,捡了好几次,却还是捡不起那张有着靳凛的照片。

施然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仿佛害怕靳凛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扶着衣柜站起来之后,施然用指甲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伸手给了自己狠狠地一巴掌,啪的一声,在安静的卧室格外响亮,手掌发麻,脸上的痛感被施然忽略掉,只有心里的痛快。

没错,这么多年的伪装,他差点就忘了,他骨子里是腐烂掉的烂叶,只有在黑暗之中,他才能心安理得的隐藏自己,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他就会散发出令人避之不及的恶臭,没有人会愿意靠近他,包括生他的父母,靳凛,靳凛太过美好,他不该和这样的自己待在一起。

客厅的小狗听到了动静,汪汪的叫个不停,企图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这样的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藤蔓一样在施然脑中疯长,他恨不得马上消失,心脏暴跳,施然的呼吸急促,他猛的打开衣柜,哗啦啦的扯出衣服,衣架落在地上他也置之不顾,拖出了行李箱,衣服被胡乱的塞进箱子,他像只疯狂的困兽一样乱转,最后,焦灼的站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

对了,靳凛的照片,他的照片不能忘记了,施然又急匆匆的跑回卧室,如视珍宝的把照片捡起,小心翼翼的揣在兜里,照片是冷的,贴在睡衣上,传来冰冷的温度。

施然拿起来照片看了一眼,就脱力的坐回床上,他不能,他离不开靳凛。

施然躺在地上,混混沌沌的,地上有点凉,耳边再次响起令人烦躁的嗡鸣声,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小狗在夜里的低鸣在安静的空间尤为突出,不停的用爪子扒拉着身下的毯子,想要逃出来看看主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这个时候不知道谁会给他打电话,施然看了眼在夜里闪烁着灯光的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可能是他无意识的砸的,施然嗓子干的要命,手抬起来时是麻的,他缓了很久坐起来,手脚僵硬,手机已经熄灭了,他也不想去看。

然而下一秒铃声又响起,他皱眉瞥了一眼,居然是他半年没联系的母亲,又看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开口的时候嗓子还是很疼,声音嘶哑。

对面似乎比较着急,开口就是大嗓门,那个,"然然,你弟弟他,他今天突然说,要去找你,估计,是找你玩吧,我估计着他也快下高铁啦,大晚上的,我也不放心,你快去接接他。"

对方一连串的话,施然过了几秒才消化其中的意思,还未开口询问,也想说他都那么大了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方似乎看施然犹豫了,还在絮絮叨叨说着着事,无非是要他赶紧出发,别耽搁了。

施然何时又受过母亲的关心,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心中还是免不了酸涩。

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掐进肉里,头痛欲裂,只好说了句,"好。"

听到回答的对面似乎也陷入了尴尬,不知说些什么,在几秒后,挂断了电话。

施然站起来后,头一晕差点倒下,缓过来后,开了灯,把碎了屏的手机握在手里,转身去找车钥匙,外面已经降温了,他随便找了件外套穿上,把小狗的笼子打开,喂了点狗粮和水,金毛吭哧吭哧的跑出来,先是抓了下施然的裤腿,才回去吃狗粮,还时不时扭头看看主人,施然笑了笑,手在空中摸了摸,"回来找你,小家伙。"

出了门施然才察觉到冷意,晚上还下了细雨,正当他低着头看手机对面发来的一串电话号码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施然,这么晚了,出门?"

施然一抬头就是穿着大衣的靳凛,对方似乎刚忙完回来,身上还冒着寒气,衣服上沾上了雨滴,面带微笑,不知道是不是施然的错觉,他感觉今天的靳凛心情不错。

施然呆呆着站着,才想起自己一身狼狈,嗫喏着开口,"出去,接个人。"

靳凛看施然穿着单薄的外套,眼下的黑眼圈再明显不过,整个人头低着,精神状态很差,眼尖的他甚至发现他缩回去的手腕上的红痕,在白色皮肤上刺眼的很。

靳凛有些莫名的怒气,这个人似乎总是照顾不好自己,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道,"去哪里,我送你。"

施然抬起头,眼睛忽然瞪大,又低下头,"啊,我,好。"

靳凛没再管施然,往前走去,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施然突然听到靳凛低沉的声音,"下次出门多穿点。"

施然愣了几秒,才憨憨的答应,"好!"声音在地下停车场里还挺大,说完施然就头更低了,不知道是不是施然的错觉,他感觉靳凛似乎轻笑了一声。

上车之后,施然才猛的意识到自己坐上了靳凛的车,巨大的惊喜冲散了他的悲伤,他甚至紧张的不敢呼吸,呆呆的坐了会,车没发动,施然看向靳凛,发现对方指了指自己胸前,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没系安全带,手忙脚乱的他扣了半天才扣上。

"去哪里?"靳凛回头看了施然一眼。

"去,去高铁站。"施然像只受惊的兔子,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身前的安全带。

靳凛开了导航,没再说话。

靳凛开车不习惯说话,施然也不是话多的人,今天格外低落,车内出了机械的女声,十分安静,正当靳凛清清嗓子准备说话时,施然的手机铃声又响起了,奈何他再不想接,也不得不拿出来。

"你到了没,我刚才给弟弟打电话,他说他还有十分钟,你抓点紧啊……"对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无非是让他抓紧时间别让他弟久等。

晚上路上的车也很少,对面的声音在车内也很清楚,施然尴尬的不知所措,只好赶紧说知道了,挂了电话。

靳凛没有做声,对面的身份一目了然,靳凛扫了一眼施然,对方身体僵硬,嘴巴紧抿,头微微向外看去,这下靳凛多少能猜到,施然性格如此敏感的部分原因,没有多问,靳凛只是放起了车载音乐,没有多问,施然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点,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距离还有点远,睡会吧。"靳凛手上转方向盘的动作没停,全盘没提那通令施然尴尬局促的电话。

施然脑子乱作一团,既紧张又害怕,他害怕靳凛多问一句,还好,靳凛只字未提,施然望向旁边的靳凛,眼里的爱慕和感激差点溢出来,对方似乎一直是这样,恰到好处的善意,足够让他感恩戴德。

过了会,施然扭头看窗外,靳凛的侧脸在玻璃上浮现,靳凛在他旁边,光是这样想着,他就像是漂浮在水上的人获救一般,冷静下来。

停下等红灯的时候,靳凛才显露出疲惫,他工作的时间比较固定,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家休息,施然心中升起巨大的愧疚,他犹豫了一会,"要不路边停下,我来开吧。"

靳凛摇了摇头,眼神瞥过施然紧张无措的表情,施然坐在座椅上也是不自在的,整个人往里缩,像极了害怕自己说错话被责怪的孩子,靳凛在看到手上红痕的时候皱了下眉,状似的说了一句,"去医院看了手,再说吧。"

施然猛的把手缩进袖子里,他全然忘了自己的糟糕样子,耳朵也红了起来,话也说不出,找不到任何借口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其实,我要去接我弟,我俩,很久没见了,大概,十多年了,其实以前,感情也不是很好,因为家里,可能…这次他来,我挺惊讶的,不知道待会要说什么,做什么。"施然突然断断续续的开了口,可能是黑夜太安静,亦或者是靳凛给足了他安全感,极少提及家里事的他,会开了口。

情绪就像湖泊一样,一旦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他在想起家里父母的时候,还是会难过,但是他忍住了没说,只是微红的眼眶和戴着鼻音的声音暴露了他。

靳凛第一次听到施然主动开口说家里人,施然敏感自卑,像只兔子,平日里两人聊的也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他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主动倾诉。

说不清为什么,靳凛听到施然极力压抑自己的声音时,会有些不舒服,或许是施然现在看起来太脆弱,激起了他心中的保护欲。

"如果实在不想见,就不去了。"距离高铁站还有一段距离,他向来极少干涉别人的事情,此刻确希望施然能好好回去休息。

"没事的,没事的,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了,而且,开车这么久过来,不能,让你白辛苦一趟。"

到达高铁站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似乎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施然看着站在车旁边的靳凛,焦急万分,害怕弟弟走了,靳凛白来一趟。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刚才他母亲发来的号码,想了好一会对面才接通,"谁?"对面传来陌生的青少年声音。

"是施梓吗,我晚了一点,你还在高铁站吗,我在外面接你。"施然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才赶忙说话。

"啊,……哥啊,我在里面坐着呢,以为你不来了,准备走了的。"对面也有些拘谨,还有少年特有的朝气。

施然嘴角不自觉扬起,"那,我在外面等你。"

两个人在外面等了一会,有一个高大的青年拖鞋行李箱往这边走了过来,施然也是看了好几遍才确定那是他弟弟,毕竟这么久没见,施梓变了很多,他走的时候,对方还在读初中。

施梓似乎也有些尴尬,走近了后,才小声的叫了一声,"哥。",施然其实没怎么变老,还是很年轻,只是太瘦弱了,所以施梓能认出来,再望向旁边身姿挺拔的靳凛,点头示意。

施然呆呆的笑了笑,"这是靳凛,我的,朋友。"说完这句话,想去帮对方提行李时,靳凛已经打开了后备箱。

三个人在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施然不是话多的人,在询问完施梓的学业后,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的确两个人太生疏了,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液,施然对于施梓没有排斥。

坐在后排的施梓也不知说什么,哥哥似乎变了些,而开车的这个男人,成熟稳重,却总感觉他对自己不是很热情。

小区门口的银杏树仿佛一个晚上就黄了,昨夜大风,吹的一地黄灿灿的落叶,早起的行人匆匆忙忙赶路,银杏叶被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脏污的泥点印在上面,打扫卫生的大爷皱着眉拿着扫帚将之一扫而光,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片叶子还固执地随风摇晃,与到来的深秋顽强抵抗。

施然把他施梓安顿好了之后,即使身心疲惫还是投入到了下周的工作,只是眼底的黑眼圈和发白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更加单薄,看到他的疲态的下属联想到前段时间他和另一个头吵架的事情,其实施然作为领导虽然不亲民,但也从来不会主动挑刺,向来是公事公办,这样一想,她给施然泡完咖啡之后,留下来问了一句,"主管,要不要咖啡加点糖。"

施然这才放下手中的笔电,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对她笑了笑,"不用,我习惯了。"

对方少有看到施然笑容,愣了下才回神,随后羞赧的笑笑,点头出了门。

这边施然拿起咖啡暖了暖手,刚放下,手机就振动了一声,他手机屏碎了还没时间拿去修,这会屏幕上的信息也看不清楚,以为是客户的消息,仔细一看,是个陌生人的短信。

"哥,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啊,我来,会不会打扰你啊…"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对面的犹豫。

施然心中复杂,仿佛现在才真切感受到血缘丝丝缕缕的牵扯,说不上是高兴,但施梓来,他也不讨厌,毕竟,错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最终发了出去,"不打扰,今天下班之后,一起吃顿饭吧。"

把手机放一边过了一会,还是给号码备注了,"施梓。"

对面马上就传来答复,"好,那哥你结束以后,给我发消息。"

施然跟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这边施然和负责人联系了明天面谈,上次施然公司和靳凛公司合作的后续,他还不知道结果,方案是提交上去了,但后面交接他主动放弃,或者是因为靳凛的话,他想,工作上的事,还是和私事分开好。

忙活了一阵施然扭头一看,窗外已经暗了下来,脖子和肩颈都有些酸痛,他站起来走了走,打算给施梓发个消息。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

女助理现下看着靳凛也没了之前的偏见,"主管,这周末公司举办聚餐,您有时间吗?"

这之前公司聚餐施然没去过几次,一开始他病情控制不好,聚餐这种活动他一般都会请假去医院,后来久而久之,这种活动,大家也就默认他不去了。

施然话到嘴边的拒绝,看着女助理期待的眼神,还是收回了,去了自己就当个透明人,不影响别人就行了。

"好,那我这边和人事确认名单。"说罢就关了门出去。

聚餐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很多人的活动了,好像热闹的人群离自己很远,他站在外面,也融不进去。

刚坐下位置,门外就传来大家兴奋的谈话声,计划着这周去哪玩,施然一看屏幕,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我下班了,等会开车过来找你。"施然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就振动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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