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沉寂下来的内殿,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碰撞在一起。
元苏停下,示意颜昭先说。
“陛下,如今夜已经深了。”
颜昭记得她早先说过今晚不会来福宁殿过夜的,这个时辰他也差不多该沐浴准备歇息。但他怎么瞧,都没发觉陛下有要走的意思。
男郎小心地提示着。
夜深?
元苏朝窗外看了眼,再瞧低垂着眉目的颜昭。他如今还是那个性子内敛的男郎,不似小黏糕,会直白地让她留下来,不准走。
虽说凤君这话的意思隐晦,但元苏已经领悟。她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负手往御池走去。
崔成提着灯笼在前引路,余光里,冷脸一日的元苏眉眼弯弯,显然心情舒畅了不少。
攥在手心的提杆蓦地抓紧,崔成低下头,死死压住心头不断涌上的酸涩。
靠近内殿的偏房里,尚有一处沐浴的地儿。早前颜昭觉得御池太过宽大,便让人在此处单独起了一方小池子。
这会椿予一面在注了水的小池子里撒着花瓣,一面小心打量着舒服泡进去的颜昭。
“凤君。”
他欲言又止,颜昭斜眼睨他,“这里没有旁人,你但说无妨。”
“是。”椿予低垂下头,恭恭敬敬道,“这几月里凤君都会帮陛下擦背,今夜可还要准备擦背的物件?”
“擦背??”
颜昭将将才放松的神经蓦地绷住,究竟他忘了的这几月,还做过什么蠢事。
“陛下不是一向不喜有人在旁伺候的吗?”颜昭扶额,只觉得自己荒唐至极。
椿予脸上一红,却也不好说这些日子在御池外听到的动静。
起初凤君是老老实实替陛下擦背的,但夜夜沐浴,擦背这两字到后来便也不仅仅是擦背。
显然面前的凤君并不知晓这其中有多少旖旎。
“罢了,总归陛下已经离去。”颜昭顿了顿,低声又问道,“我可还做了什么丢脸面的事?”
椿予慌忙摇头,“凤君一向端方。”
不过他跟随颜昭多年,稍稍细想也知凤君所谓的「丢脸面」大抵指的是什么。
诸如那些白日摇舟、晨起贪欢之类。
但这些椿予可不敢多嘴,凤君脸皮薄,若是知晓自己当真做了这些与礼法规矩不合之事,定会羞愤欲绝。
椿予是他最为信任之人,听了他的保证,颜昭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他就知晓自己即便失忆,也绝不会做出有悖礼法之事。
颜昭沐浴回来的时候,内殿里的莲灯已经熄灭了几盏,明暗越发浑浊,却又不会完全陷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