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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戈薇膝盖一软,跪在了台前,从下往上泪眼婆娑地看他,“你为我考虑过吗?犬夜叉,你竟敢恨我。我一出生,就是四魂之玉的容器,被筛选,被献祭,被利用,被出卖,我何时有丁点选择……”
犬夜叉看着陌生人一样的戈薇,她的面貌依然美丽,模样依然可怜,但她确实一个残酷的人,想到这儿,犬夜叉清醒了些。
“你最开始,不该跟着我……”
听见这话,戈薇绷紧的弦断了一般,腰身佝偻了下去,却是低低地笑了,“最开始?有什么区别呢。”她瞳孔涣散,定在虚空,面如死灰,“最开始,我好心好意地待人,她们为了那块石头,又对我做了什么……”
看着戈薇的落寞样子,犬夜叉突然想起了曾经,那些带着光影的往事,越过苍茫的心灵大陆,飘荡在回忆深处,最终化成一根刺,隔着年代遥远地刺痛他。
心绪复杂,他低下头,去抓戈薇的手腕,竟有些劝她放手的意思。后者没有防备,手一露出来,握着的针剂立刻就见了光,犬夜叉看到后一愣,随即明白归来,“你!”
觉知暴露,戈薇脸色僵硬,软绵绵的胳膊突然发力,手腕一抽,拽着犬夜叉就要把针打下去。
犬夜叉立刻抵挡,握住她腕部,怒道,“你这又要做什么?!”
“好犬夜叉,松开我,我这是为我们好,你需要打针治疗。很快就好,乖。”
犬夜叉手下一用力,折了她的腕骨。女人痛呼,霎时间针头掉落,却是掉进另一只手中,戈薇极快地把针头一转,直直扎进犬夜叉手背,然后迅速后撤。针剂注射进去了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随着掉落的针管淌在手术台上。
刹时犬夜叉如临大敌,尽管身体有些木怔,他仍然迅速爬起,跌在手术台下,没有知觉的右腿僵硬地拖在地上。情急之下,他看到手术台下有一把钢刀,抄起它一起一落,就把自己注射了药物的右手齐腕砍断。
他甚至都没有皱眉。
“不——”戈薇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断下来的左手掉在她脚腕,甚至抓住了她,她拼了命地发抖,后退,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犬夜叉,仿佛犬夜叉是怪物,又仿佛她才是被砍的人。
下了手术台,站起身,犬夜叉才发现旁边有另外两个同样的手术台,上面的两个人已经化成了枯枝败叶,刺痛了他的眼睛。
其中之一,明显是犬大将,——他的父亲。
“你把他们……”
戈薇看着他的断手处,抽泣道,“先走,我让他们先走了,他们在等我们,犬夜叉,一起走吧,这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犬夜叉眼前发黑,他不敢闭眼,也不敢倒下去。撑起身体,下了决心似的,拿起了那管剩了底的针剂,撑着滴血的钢刀,蹒跚着朝戈薇走去。
戈薇一时只有摇头后退的份儿,簌簌发抖,“原谅我,犬夜叉,我爱你啊!”
明明相对健全的是她,她却仿佛被宣判了死刑,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犬夜叉越来越近,她越来越怕,怕死,更怕死了的地狱里没有人。
一步一步地靠近,犬夜叉像个面无表情、运筹帷幄的死神,待靠近,轻轻地拉起她的胳膊,轻飘飘地把针剂注入了她的胳膊,他一松手,戈薇就像个布娃娃似的摔进了角落。
犬夜叉扶着刀直起身,静等着药品发作。
戈薇缩在了角落里,头发被汗水和眼泪浸湿,看上去疯狂而无助,后来,似乎药性发作,她痛苦的环抱住自己,弓着身彻底爬到了地上,不多时,她发出一阵剧烈的痉挛,用最后的意识仰起头,抽着气直直地盯着犬夜叉,这一眼,用尽了她这辈子的不甘与所求。眼看着快要死了,她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力气,铆足了力气往前扑,犬夜叉警觉地躲过,女人却经过他扑了几米远,扑倒那断手上,把它抱在怀里,又揉在脸上,直弄得浑身是血,最后疯了一样地笑。
笑着笑着,女人咽了气。
犬夜叉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下,终于只剩了他一个人了。
直到这会儿,断臂的疼痛才剧烈地苏醒了过来,但他也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刀,这才发现这刀不是别的,正是铁粹牙。
苦笑一声,兜兜转转,这东西仍然是他的。
他撑着刀扶着实验台滑落下来,把身上的所有附加零件拆了干净,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有凉意打在他脸上,他睁开眼,天花板上在漏水,先一滴滴,后一股股地打在他脸上,犬夜叉爬起身,观察了一会儿,漏水的地方更多了,甚至有了哗哗的水声,犬夜叉寻找着,可偌大室内,茫茫四壁,哪里有出口的影子?
犬夜叉淌着水,四处寻找机关,水越积越高,行动开始困难。慢慢的,他脚已经无法着地,水使他断臂流血加剧,身体发寒。
四下连个薄弱的墙壁都没有,他仰头,发现天花板上有个通风口,逐渐上升的水托着他,他挣扎着往那边游。水蔓延到离天花板一寸时,突然不再涨了,通风口却极难打开,犬夜叉把鼻子贴在那里吸了一口气,下沉入水中,举起铁粹牙,用力撞击,如此数十下,钢栏才松动了起来。犬夜叉急急地上浮喘气,最后一鼓作气扯下了它。
通风口一米见方,直直朝上,如果要爬上去,势必要手脚并用。犬夜叉看了看自己的断臂,又抚了一下麻木的右腿,最后把湿漉漉乱成一团的头发咬进嘴里,纵身跃起,咔地用铁粹牙卡紧管道,左右腿伸开,死死抵住管壁,然而管壁湿滑,他一个没稳住,扑通地掉入水中。
犬夜叉暂时放弃通风口,转而下潜,想寻找水流去处,未果。最后仍然来到了通风口下。
再次咬紧长发,他盯着通风处黑洞洞出口,猛然纵身上跃,四肢爆发地撑开,断臂抵在墙上,血流汹涌,湿滑难挡,他撑了几秒?还是几分钟?欲往上纵,却未移动半寸,整个人就像失去平衡的风筝,脱落着就一头扎进水中。
咕咚地呛了几大口血水,四肢忙乱地再次浮上去,贴着稀薄的空气呼吸。到这会儿,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冷了,一口气支撑着他清醒,也能让他瞬间昏死过去。力气在流失,耳朵因为砸在水面上而耳鸣,他整个人混沌起来。
继续。他甩着头,挤了挤太阳穴。
再吸一口气,几个枯败的死人身体在水中飘荡,仿佛鬼魅。他潜下水,从实验台上扯下布料,把自己断臂缠紧,重新回到通风口下。看着那黑洞洞的出路。
他咬着发青发黑的双唇。一停驻在水面,整个人就要往底下沉,他不时地扑腾水花,人虚脱到有些神经质,一咬牙像个狰狞的兽,不像人也不像鬼。
水面这时候又开始上升了!
他纵身又做了一次尝试,借着一点浮力,榨光身体最后一股劲儿,死命往上爬……
到拐角处,他突然摸到了一个黏糊糊的东西,他却不敢停,接着,右手就被尖利的牙死死卡住,仿佛要将他撕裂。本来他对疼痛已经有点儿麻木,这一下几乎将他的右指咬断。犬夜叉抬手挥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扑通地掉在身后的水潭中。犬夜叉依稀看得出那怪物的模样,那简直……
他没有时间停留,沿着黑黢黢的通道用尽全力爬行,若不能在水涨上来之前出去,他就唯有死路一条。
……
夜城上空开始积云下雨,哗啦啦地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空气中传来火药的呛鼻味道,说不出来的腐烂味道,还有潮湿的血腥味儿。
白夜的直升飞机仿佛汪洋里的孤舟,在幽暗天地间,在狂风巨浪里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低低地飞在不存在组织上空,一遍遍的旋转巡视,一边又防着远近不定的惊雷,心惊肉跳。那人还活着吗?他不禁产生疑问。
远处炸起了巨大的蘑菇云,把怒压的雨云整个掀了过来,朝另一线天边压过去。两云相压,交界处最亮,亮的仿佛是一条银线,气浪在天地间一荡,紧接着,白夜感到一阵难熬的冲击和热意。再抬起头,前一刻还千差万别的两大云团,瞬息间就混到一起,交融挟卷,雄踞一方。
天上怒云翻滚,仿佛毁去了半个天,天下水气汪洋,哪里都不见有地,这景象,怕不是要世界末日了,白夜麻木地想。
总之他知道,高地完了。
飞机摇摇欲坠。
另一边。
地面被淹的汪洋一片,只剩下地势高的地方像孤岛一样飘在水中央,白夜无法着陆,又不愿离去,绝望地等着。远处乌压压的又飞来一个直升机军团,在电闪雷鸣间尽力贴近地面,刺眼的闪电在它们机翼间劈过,不时劈毁一两个飞机,就在半空中炸成了齑粉。白夜继续看地面,冷不丁的,地面高处有活人爬了出来。
确切地说那只是一个通风口,那人爬出来就攀附到最高处,跪在上面,瘫着不动了。
白夜瞬间清醒了,那不就是他吗!他活着!
他直起腰背,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转动操纵杆就往下冲,然而没等他靠近,四面八方移过来数十架直升机,彻底堵了他的路线。前进后退无门,白夜干着急。远远的,他看见有一架飞机大摇大摆地飞了过去,经过犬夜叉时开了底仓,一下就把那人卷了上去。
白夜心一凉,一拳砸在旁边的舱门上,又吃痛地揉了揉手背。紧接着,围着他的直升机尾随着最前面那架,整齐有序地全部撤离。白夜憋着股烦闷,在空中静止,脑袋空白地看着地面。突然,他灰败的瞳孔舒张,目光所及之处有块巨大的浮棺,正随着水流起起伏伏。白夜观察了一会儿,心下一动,靠近下去。
破落的雨林,天顶上,断裂枝丫彼此依附,盘根错节,不见天日,偶有树懒、花蛇在没有死透的树干上缓动,颜色与环境相近,不近看不易发觉。
百米高的树干有些被劈开折断,侧面焦黑一片,断头剑一般直直插进水里。上有雨林,下有沼泽,潮湿死气晕绕着远近十里,各种发酵的毒气生气勃勃,风一吹,带了或蓝或紫的雾气在雨林间轻飘飘地瞬移,浓淡转换极快。
白夜戴了防毒面具,撑着小船筏,打着灯在这沼泽雨林里穿行,水里有东西撞上船的外板,白夜矮了一下身子维持平衡,手电筒刷的扫过去,立刻就看到水中一张血盆大口和森森两排白牙,那是一只巨鳄,白夜忙用去杆戳它,巨鳄张开血喷大口,咔嚓一口咬断了杆子,船大幅度晃了一下,白夜人也差点被带下去。鳄鱼尾巴一甩,咬着杆子潜下水去。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白夜摘掉面具,立刻关了电灯,不敢耽搁,扑到船头去摸背包,里面准备有一些武器弹药。他挑了一把步枪,手脚忙乱地装上子弹,迅速临着水面,黑黝黝的液体上面,只有残叶在微微起伏。白夜看着水面,丝毫不敢松懈。静谧持续了一分钟,或者是几分钟之久,白夜只听见自己的呼吸,以及甲板上传来轻微的震动,突然,他急切转身,与此同时,一股巨浪扑过来,浪里的挟裹而来的庞然大物箭一样窜出水面,山一样压过来,船顷刻间碎了一半,剧烈摆动着,白夜手中的冲锋枪顿时炸裂,子弹没命地往膛外射去,打到水里、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雨林上空的动物们闻声四散而逃,搅得树叶哗哗响动。
船裂了一半,将沉不沉,白夜几乎被甩到水中,拼命抓着船沿又逃了上来,巨鳄一击未胜,下一击眼看就要到来,白夜往背包里一探,摸到一个微型炸弹,双手一抖就把它引火扔了下去。一扔下去顿时觉出不对来,脸上又悔又怕,铆足了力气,往旁边树干上跳,跳了上去犹不敢停,拼命地远处爬,大约二十秒,水中一声巨响,巨浪掀起雨林那么高,近处的树全被轰倒,一阵腥臭的浪逼过来,直接把白夜推进了水里。
水竟然是热的。
想也是刚才的炸弹太过强劲。
白夜扑簌着掉下来,拍在水面上,浑身都疼,回过神来拼命挣扎,浮到岸上,危机感留有余韵,片刻后,又放下了心。他刚才投下的炸弹,别说那巨鳄,就连这三十米范围内的细菌也能给消毒了。
刚才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他一动肋下像被捅穿了的疼,想起刚才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插了一下,肋骨这会儿恐怕是断了。
一想起刚才他也十分后怕,暗自骂自己蠢货。怎么把炸弹直接往脚底下扔。他是来救人的,可不想人没救成,自己却搭条命进去。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幸运,还活着呢。
水流冲过来一桩木头,他忍着疼爬上去,再也不想动。看着黑雾森森的雨林,茫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过刚才那一炸,雨林上空被破了一个洞,在下面的水潭上,坐井观天似的,能看到青蓝色带着白雾的天空,月像镰刀,正挂在这浊幕上。
白夜惨笑一声,伸手摸到脑后,在一块小凸起上摩挲着,却怎么着都按不下去。是啊,神乐能来救他又如何,回去也难留活口。就是活下来了,变成个怪物又有什么意思。
一阵心灰意冷,白夜转了个头,正好看见一个人影在树枝上坐着,身上的颜色与雨林相得益彰,要不是上面破了个洞,简直看不到他。
“救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白夜立刻大喊。不料这一喊太过用力,牵动了他的伤,疼的他眼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
奈落像匹巨狼,靠坐在会议厅正前方。狼头覆面,任谁也猜不透他是喜是怒。他身后一米处,是半人半机器的神乐,冷冰冰的站着,机器的眼窝是个红球,乍一看有些恐怖。
对面,隔着一个电子投影沙盘,一群医护人员围绕着会议圆桌,局促而坐。
“进展如何?”最前方的人问。
听说这个带着狼头面具的男人并非人类,残忍异常,惹他怒了,还会吃人。
他一开口,余下的工作人员皆是一抖。
他们之前服务于夜城的国家科研中心,是被抓来高地的,因为某些政治原因,最初来的人现在已经被筛掉了三分之一。
他们都知道那些人死了,有的还成了他们的实验对象。
闻言,最靠近前面的小个子男人抬起胳膊,在三维投影上操作了一阵,调出一系列数据,取代了被洪水淹没的沙盘。
“我们之前花了大力气整理不存在组织的结果,发现研究已经极其接近真相,但发现是……”
“教授,您确定?……”对面更年轻的女研究员双手交叉,握在胸前,心事重重地打断他。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们记录的是现象,不是推测。有些东西看上去再不合理,都有他合理的地方。”
“我们只是暂时还不能完全了解。”另一个坐在中年男人身边的男人看着女研究员补充道,他头上顶着一只护目镜,眼下是护目镜戴久了的痕迹,“以后会有发现的。”他说。
小个子男人微微点头,他是这些人的领导者。扫视了一下周围,有十几个科学家,有些是他的学生,有些不是,但个个露出疲惫惊异的表情,强打精神参与这一场会议。
“继续。”奈落道。
中年男人收起目光,再次动手调出信息,开口。
“不存在组织在再生因子的提取和维持上都花了大量功夫,她们在这方面领先我们很多。”小个子研究员看着狼人的面具,他稍一低头,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此刻,狼头看着虚空处。
“领先?”磁性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怎么解释?”
“技术方面,她们几乎无限接近真相,但是……他们的样本本身却是无效的。”
“他们用的是样本β。”
“β有从属地位,我们对比了遗传图谱,从进化地位看,β晚于α,也从属于α。”
“但β并不是α的进化体,起码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简单地理解,其实是一种退化。表现的具体方面就是,β样本在再生能力等方面明显弱于α。”
“离体的β细胞并没有无限再生能力,它的分裂分化的初期表现类似干细胞,但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凋亡。而α细胞不会。”
“我们的α细胞有最强大的功能,能使老化细胞恢复活力,治愈创伤、细菌感染、甚至癌症,但也有最致命的缺陷,它无法在体外分化。”
“单独来看,这两种细胞的缺陷都致命,但是,我们发现,他们之间却有着非常……奇妙的联系。”
“当我们把两个两种样本至于空间上足够近的距离时,奇迹发生了。”
“已经鉴定死亡的β细胞突然又有了生命特征。在分化能力上也突飞猛进,几乎可以克隆成品。”
“不过我们做了无数次努力,最后仍然失败了。”
“原因我们无法解释,就好像有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这样强大的客体产生。”
比对着三维投影,研究人员投入的分析着,前方的狼头正对着他,不动声色。
狼头点了点头。
面前的映像定格在一个动画界面,一群红色细胞在蛮横地生长,侵占着周围一切资源。
会议厅沉默。
对面的女研究员坐不住了,“教授,我不理解,难道β细胞的变异一定来自于α,他们之间有怎样的联系?是如何传递……信息的?这信息又有多大的力量?”
狼头转向她。女研究员怯怯地抿住嘴,握了握颤抖的拳头,不再说话。
“没人知道。”旁边带着护目镜的人呼了口气,“我们暂且把样本间的联系、样本的制约归结为,”他顿了一下,“魔法。”
小个子博士研究员点头,“因为这些魔法存在,使我们即使有了样本α和β,也无法那些力量,和永生。”
“教授!”几个年轻的研究员变了脸色。
“科技追求的是真理,而真理是……不能被隐瞒的。”
奈落旁边的神乐歪了歪头,动着脖子的关节处,发出机械响声。
狼人一直靠着椅背,这下坐起上身,毫无瑕疵的双手搭在圆桌上,白得像骨,修长分明。他这一动,研究员们几乎坐不住凳子。
奈落抬了一下手,示意继续。
研究员继续,“……之前我们探讨过,不存在组织的研究陷入了误区,她们以为再生因子一定是一种或几种或成百上千种的化学分子,属于免疫系统的超级因子,但在她们的基础上,据我们所了解的,再生因子并非体内单一或者寥寥数个化学物质,而是从小分子活性物质,到特殊的细胞分泌物等等,泽之间几乎囊括了所有维持他们生命活动的相关分子,总数不可估量,而这些活性物质从他们出生到成年,每个阶段又有如何的变异,我得说,凭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完全不可能解读。”
教授低头说完,大厅里鸦雀无声。
“所以,我必须告诉您真相,”小个子教授抬头望着神秘男人,无所畏惧,“长生无法复制,克隆课题根本不成立,如果说样本β尚且能克隆出完整器官,样本α则完全保留了血统的唯一性。”
“我明白了。”奈落缓声道。
男人的声音平静的像深渊。
三维投影动态演示图消散,最后,只剩下一幅美好的画面,一个平躺着仿佛睡着的银发男人,尖尖的兽耳平添几分无辜,却也直接告诉众人他并非常人。
有些年轻的女研究员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这是不敢去想的,他们没日没夜的研究对象竟然是这样的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没有谁不为这一幕震撼。从投影上似乎倾泻下一束流动的光芒,在众人之间缓缓游走,这感觉近于神圣,谁都不忍发出任何声音,连带着狼面人带来的紧张感都消散不少。
女研究员转头,无意间瞥见前方的人微仰着头,显然也在看着虚拟映像。面具不再藏起他的全部,下方露出下半张脸,女研究员不敢细看,再次低头,只觉得那一瞥留下了精致,邪气的印象。
被投影所吸引,会议厅好一会儿处于微妙的氛围。
女研究员忍不住再抬头去看,那个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男人,到底什么样?
蓦然,她一惊,却没有撤回视线,只见那男人一只手抬起向上,微一用力,顶上的面具轻飘飘地摘了下来,一瞬间,海藻般的黑发絮状散落下来,主人仍仰视着投影中的人,红瞳幽深,竟是难言的深情。
这深情似乎是一种诡异的秘密,或者假象,女研究员皱起眉,她凭女性的直觉一闪念间仿佛知道了什么,但不得不更加怀疑,如果是那般,为何他要拿他做研究样本?
那罕见的神情仅有一瞬,似乎发觉了她在看他,男人的视线射过来,她不得不立刻把目光逃离开,但又因为低头的太过明显而后怕。
不,这没什么。她安慰自己。
“好。我不再求克隆一个干净的他来。但是,你们能摘除他的记忆吗?”奈落打破了沉寂。其它人都因为他摘了面具而偷偷打量着他。
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皆是一窒。
几个中年科研学家相互看了一眼,小声讨论了一会儿,其中小个子教授回答,“如果是在人类身上,没有问题。但他身上不行……”
狼人看着投影,又道,“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吗?”
教授想了想,动手切换了投影。以画面作为回答。
面前的沙盘豁然消散,化成一个模拟的脑部结构,白色电流呈现脉冲样扩散,所经之处所有破损结构都被浸润,修复,同时构建连接网。某个区域再次被拟摘除,电流再次覆盖,仍然使其缓缓修复。
“其实,”教授旁边的戴护目镜的人开口,“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无法调动记忆神经……”
“不可以!”对面的女研究轻轻拍了下桌子,她知道失态,顾忌地看向黑发男人。又说,“先生,并没有这种方法。”
“我们可以做这样的尝试!”戴护目镜的人显然不高兴被打断。
女研究员压抑着愤怒,“那种药完全禁止在人身上实施!你必须遵守准则!”
“你搞搞清楚,他并不是人!”男人摊开手,颇感觉无奈和烦躁。
所有人醍醐灌顶,都是一惊。
女研究员咬牙说了句不相关的,“攸学长,这里比原来的实验室适合你,因为你的良心没有标准,自由没有底限!”
众人纷纷看向最前面的男人,惴惴地等他发表态度。
“说说看。”奈落看着他道。
……
犬夜叉迷迷茫茫地看着天花板,又看向窗外。虽然这会儿他走不出去,但看看还是自由的。
尽管他的脑袋无法思考,一直疯狂地尖叫。
外面有竹林,人工假山,还有仿真的溪水在山间蜿蜒穿过,转角处还形成了喷泉。阳光合适的时候,还能从他这个位置看到彩虹。但他是不喜欢阳光的。奈落也知道他这一点,这安置他的房间有厚厚的窗帘,足有三层,它不需要亲自动手开合,是语音控制的。
幸好不需要亲自动手,他要如何动手?
他被困在一张两米见方的大床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反应木木的,又生不起气来,奈落给他注射一些液体,喂他吃药,让他无力无法思考,连反应力也在下降。
只是情欲偶尔会攀升。
偶尔他想起,——竟然可以想起,狼人本相毕露的时候,不就喜欢这样做么。这时,他告诉自己应该逃走,但没想到办法,狼人就又温柔且蛮横地将他压在身下。
这次,狼人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看自己的断手。
左手没了,没法上锁链,他的脖子,右手,脚腕就都被锁上了,摆成大字,连转个身都做不到。
奈落说会帮他左手再生——其实再生过一次,但他有些时候反抗的激烈,又被砍掉了。
奈落有时候会故意冷落他,饿着他。他在床上挣扎未果,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直到狼人再次带来鲜血,以及一顿折磨。
他频繁的做着各种手术,每一次手术奈落都在身边,用一种眼神告诉他,一切他都在掌控,一切都没完。
“渴吗?”奈落静静地走进来。
犬夜叉转向另一边。
“看来是饿坏了。”狼人把他的上身调高,扳过他的下颌,看到犬夜叉眼里的一阵来不及消散的痛苦。
奈落咬开一个血袋,自己喝了一口,低头去吻他。
犬夜叉只动了一下,就不再挣扎了。
突然,他睁大眼睛,左臂狠推了奈落一把,堪堪隔开那一管针剂,“滚…!”
奈落不由分说地抓住他胳的膊,一针打下去。犬夜叉眼中的火焰逐渐熄灭了。
他早知道犬夜叉不会老老实实赴约,巧得是,他也不会。
“说谎……”犬夜叉的头往后,靠在枕头上,瞳孔扩散,泪水生理性地失控。刚才的激动,让他想事情,但过一会儿这感觉就会再次消失,刹那的绝望侵袭过来。让他想死。
“说谎?”奈落重复他的话。犬夜叉皱眉看他。
“你忘了什么吗?忘了你我的交易?”狼人压在他身上,压的他难以呼吸,“现在,我该是你的爱人。”
“你!”犬夜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想脱口而出指责他,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想不起来……
狼人贴着他的鼻梁,眼睛看着犬夜叉的。
“你还记得……他吗?”
“他?!”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犬夜叉迷茫而恐惧。
狼人啃着他颈侧的软筋,他的锁骨,“我来告诉你。他被那女人杀死了,却不是我让他死的,你记恨我没有用。”
“救他……”药性一上来,犬夜叉微微喘息,他下意识说出这两个字。
“接受现实吧,犬夜叉,现在,我们之间再没有阻碍。”
“……离我远点。”犬夜叉声音微弱,突然泄出一句呻吟,猛然转过头,不再说话。
奈落低低地哼了一声,带着讽刺的笑意,“你也该熟悉了。”
紧接着,狼人直起上身,笑意消失,不动声色地扯开犬夜叉唯一的遮掩。映入目光的是细腻的肌肤,不待消失的吻痕,大幅开合的姿态,都是属于他的。
只是,如果不能破解眼前身体的秘密,他能享有的时光太短了。
白夜转了个身,突然的悬空感让他猛然清醒,条件反射地把重心退回来。
睁开眼,树林,靠近树梢,转头,树林,低头——他惊出一身汗,他竟然睡在百米高的树干上!树干诡异地交错着,也仅是粗平了些。他刚才差点掉下去!
一摸清处境,他想起自己的伤,忙伸手去探,竟像是完全好了。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正迷茫呢,听到茂密的树叶后面有响动。
咚!咚咚!
几下连续逼近的撞击后,拨开的大束树叶后,一个身影极速冲过来,咚地一下跳在白夜旁边,一落定就甩着一头原始人的发型,抬头,冲着白夜露出一嘴白牙,“你醒了呀!”
白夜抱紧树干,余惊未消地打量着这个干瘦的小人精,向来不避口舌,“你……你是猴子吗?”
小人精立刻撅起嘴,“哼!”
这个见面礼可不好玩。
“我的意思是,你……身手很好!”
小人精,确切来说是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女孩——要说怎么看出是女孩的?胸上也包裹着布料。她穿的简单,色彩与森林融为一体。显然,是长久生活在雨林中。
“我有猴子朋友,他可爱美了,你说我像他他会生气的。”小女孩不见得就因此高兴起来,反驳到,“因为他总说我丑。”
这样说着,小女孩却是不在乎。
确实不太好看。白夜在心里赞同,但却不同意那猴子。毕竟人和猴子比,却是猴子更丑些。
他在那儿纠结呢,小人精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是从外边来的,我救了你,但得先说明白,你别想从这里得到什么。”
“啊?”白夜被弄糊涂了。难道她知道我来的目的?
“死而复生,延长寿命,你们为什么总是相信传说里的东西呢?”
“不,这是……我……”白夜想说他不是那种人,但一想他就是来拜托女巫的。
女孩开始沿着一根斜斜的树干往上爬,她瘦的在现代人看上去有点可怜,但移动起来却能看出全身都是肌肉。
白夜迫切问,“你生活在这里吗?你听说过四季园吗,那里有女巫存在?”
白夜想跟上,但是却不会爬树,便小心翼翼的沿着另一条“路”前进。他探出脚,确定踩实之后,猛然一纵,移到另一个树枝上。
“别犯傻了,我只在故事书里看到过女巫狼人什么的。我在这儿生存多年,凭的是手和脚,哪有什么巫术。”
一条灰色的东西嗖地射过来,白夜还没看清,女孩却单手勾着树干,转身一甩,一条在白夜眼中放大的灰色花蛇就被击中七寸掉了下去。做完这个动作,女孩继续往上爬,白夜却愣了好一会儿,手心全是汗。
她是怎么看到蛇的?背后有眼睛?
“谢谢你!”白夜由衷地感激。女孩没停,动作却显然慢了下来,似乎在等着他跟上。白夜有了底气,小心地前进。
“你不信我我也不怪你,但这是真的,我就……”
白夜顿住,说自己来自狼窝,这小人精会不会害怕?
小女孩却啊哈地笑了。
她抓住一根极细的枝干,枝干大幅度地弯了下去,弯的仿佛要折断的程度。借此桥梁她跳到另一株树上,摘了几个不知名的青果,迅速地一股脑地扔给白夜,白夜反应不及,只接住了几个,剩下的都掉了。
“你不信?”白夜咬了一口果子,好甜!不禁心疼刚才掉的那些。
下面是水,这才扑通扑通的响起声音来。
“要是有女巫,那才是雨林食物链顶端呢。轮得到我?”女孩咀嚼着果子说,颇有几分成熟的豪气,配上她这小巧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
“你真的不是女巫?”白夜问她。
小人精腮帮动着,白了他一眼,“你看见我的扫把了吗?”
“可是……我身上的伤全好了……难道不是咒术?”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白夜心里咯噔了一下,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快一个月了,我每天给你治病很累的。”小人精说,“告诉你吧,没有女巫这种生物,你要是感觉好多了,我可以帮你出去。这里最近瘴气越来越多,路不好走。”
她一个果子只咬了几口,便纷纷扔了,扔完直起上身,竖着耳朵,像一只鹿在倾听风声。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道,“我也要出去了。这场雨太大,雨林一被淹就没有出水口,不出两年,这里就会全部变成沼泽。”
“你一个人出去?你朋友呢?”白夜无意间问,他也是想打听更多的人,顺便寻找女巫的下落。
“都死了。”小女孩仍维持着听风的动作,神情丝毫不变。
本来发甜的果子,白夜却觉出苦涩来,竟咽不下了。
“抱歉。”
小女孩没理他,也没什么反应。白夜一时不懂她是坚强还是不在乎。
“我现在不能走,你能再帮帮我吗?无论如何我得找到女巫。巫术在雨林中一定还存在,桔梗也一定没死。”
小人精突然眼睛瞪得好大,粗眉倒插,显出几分怒意来,几下跳到白夜身边,差点把他挤下去,却揪着他的衣领,像小老虎一样,“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小乖乖!……”白夜惊慌道,他牢牢抓住小人精,稍有不慎他们会一起掉下去,但令人惊讶的是,女孩力气很大。
他越发觉得这小人精很神秘。
“放……放开我,我告诉你,我就是狼人,我知道哪些传说是真的。”
小女孩退开一步,眯着眼打量他。
“你真的是……”
白夜急道,“我真的是,我可以变成狼,我可以换给你看。尽管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过程。”
他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毛发随之变异。
小女孩往后仰,几乎从树干掉下去,白夜一惊,发现她抓住一根藤条往后荡了过去,下一秒就坐在稍高一点的枝干上了,大喊,“停停!”
白夜的变化应声而止,片刻就恢复。
“好的,我相信你了,但你要是还想着那些巫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小人精看着他道。
“为什么?!”白夜咬牙跺脚,他确实着急,但表现在他身上,就像少女娇嗔一样。
“我见过太多来寻求奇遇的人,最后都没有好结果。被鳄鱼吃掉算好的,如果你遇见钢毒株,你会一点一点被腐蚀成肉糜,如果赶上发情期,你还要帮他生小宝宝。”
白夜抓着旁边的救命枝干,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他谨慎地扫了一圈,“那……那什么猪,这儿没有吧?!”
小女孩露出惊恐的模样,“你后边!”
“啊!”白夜大叫,差点跳起来,往后瞧去,却什么都没有。
回应他的是小人精毫不留情地大笑,“你个傻蛋!哈哈,你竟然来这种地方。”
“你!”白夜生气了,“你以为我想来这儿啊!我才没有受过这罪呢。”
笑够了,小女孩在对面树枝上饶有兴趣的看他,“那你来这儿是为什么呀?”
白夜也找了一个粗壮的分叉树干,安全地坐了下来,舒了一口气,“在这之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挑了挑眉,显出一些兴趣来。
白夜把目光伸展向无边无际的梦幻一样的雨林。
……
从何时开始的呢?说起来好像也只是一个传说。
历史如巨幅画卷,人于其中是毫厘笔墨,说不得要义道不得重点。
神恩浩荡,宇宙起源。哪是答案?
在神奇的生死之间,善恶两大阵营针锋相对,爱与恨哗然出现,轰烈一场然后寂静离开。剩下的是什么?
一切都粉墨登场,一切都销声匿迹。
时代在奔忙,生与死轮回不止,爱与恨纠缠不休。
传说中,猎人是夏娃的后代,在混沌的创世之后,光明黑暗两大阵营诞生,猎人们在上帝的旨意下,在其中维持平衡,一代代地延续下来。
猎人有天生的领导力和强大力量,也有和神沟通的特殊方式,足够让地狱承担邪恶,天堂接纳善良。
但作为猎人,也有必须遵守的铁律,不可与普通人类通婚,原因——谁知道呢?
维持力量的统一?血统的纯正?也许。
但偏偏有猎人逆天而行。
那女人名叫十六夜,她爱上了一个吸血鬼,名叫犬大将,他们的孩子,是就人们摒弃的罪恶之子。
母亲违背猎人守则与外族通婚,父亲是黑暗里的君王,这就是这可悲的罪恶之子的原罪,使他一出生就注定在两大阵营的夹缝中生存。
传说中的罪恶之子,从出生起,就要给世间带来灾难的。
他幼年便遭人唾弃,父母亲相继为护他死去,小小的他只能挣扎求存,躲避追杀,颠沛流离。
他曾陷入情感,也曾失去记忆,也曾无数次差点死去。他是和平缔造者,也是杀戮天使。
可叹的是,他最终竟然没有疯狂,却站到了光明阵营,继承了猎人的使命。
他的敌人,是近乎返祖的吸血鬼之王。
后世只知道敌对双方的身份,却不知其中底细。
三百年前那场世界大战,隐秘的史料中有记载,领头者分别是罪恶之子和该隐,但除去这个名号,真实的对抗者还是一对兄弟,也是一对爱人。
那段惊世骇俗的感情纠葛——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据说始源于对力量的追逐。
但是他们真的相爱,据说他们曾共享心脏。
但可能是哥哥过于强大,也可能是罪恶之子的某种行为,导致哥哥身上的该隐之血复活了。
返祖的该隐,如何能让他存世?!
随后而来的那场战争可谓是黑暗阵营的自相残杀,死伤无数,黑暗世界几乎从此一蹶不振,也因此,才慢慢发展成了后来的普通人类的工业时代。
当时,罪恶之子拼尽全力,也无法杀死所爱,并非舍不得,而是因为某种程度的势均力敌。
最后罪恶之子搭上了自己的全部,才把黑暗的源头——该隐,封印在巨墓中。如此,三百年一晃而过。
直到一批考古员的误入,一匹狼百般蓄意,那些原本应该沉寂的人儿才再次现世,被迫投入生命的洪流中。
曾经的缘结,在现世再次上演。
罪恶之子寻找救赎,该隐寻找归宿,在时代挟裹下他们剥去了恐怖的外衣,赤条条地不过是阶下囚物。
……
小人精睁大眼睛,安静地听着这个故事。
白夜安静了下来,感觉有些惆怅了,却也在惆怅中找出来点美好来。
“女巫一族当时是罪恶之子阵营的。如果她们还存在,应该还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哦……”
“你为什么知道桔梗?”
“我不知道她。”
看这小女孩明显说谎,白夜也没办法问下去。
见他沉默,小女孩却拍拍他的肩膀。不知什么时候,她坐到他身边。
“为什么……我不理解,他到底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白夜摊手,“很难说,很多是他间接影响的。说实话我不认为他有错,他也就是……红颜祸水吧。”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小女孩儿也眨着眼睛,“他一定很好看。”
白夜一挑眉,“没我好看。”
“哦?”小女孩儿促狭地笑着。
“好吧,他只比我帅一点,没有我美。但我承认他比我强大。有时候我会惊讶他竟然还活着。”
小女孩点头。
温度转凉,天色也变得更暗了。白夜看着从树顶空隙中投下来的月亮,遥远的地面上同样有一个月亮遥相呼应,被波光粼粼的水纹晃动,没了形状。
他们吹了会儿夜风,女孩儿的声音又在空气中传来,“传说中的人物真的能活到现在?”
白夜感觉有点冷了,“为什么不能?”
“我……一点都不知道……”她低下头,腿在树枝下荡来荡去。
“其实,我也300多岁了,很多我这样的人隐藏在人群中。”白夜这样道。
小女孩却没多大反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突然她又问,“为什么那个罪恶之子一出生就要被人唾弃?”
白夜不过脑子,“因为他是黑暗生物,也是邪恶的。”
“什么是黑暗的?”
“就是……和光明相对。”
“黑暗就一定是邪恶的吗?”
“额……”
白夜发现小人精的问题怎么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他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法回答,犹犹豫豫后,“是的……”
“所以白天有阳光,是光明的,夜晚没有,就是黑暗的。按照你的意思,白天就是好的,夜晚就是坏的?”
白夜挑起一只眉毛,“这是诡辩……这不只是概念问题,它们还有更深层的含义。”
“就算我是,就算从复杂了讲,光明和黑暗也不能定义善恶,善恶很虚假的。比如我救了你,不代表我是善良的,也许我是要圈养你然后吃了你呢。”
白夜肩膀一缩,打了个冷战。
小人精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完后才道,“才不是,你难吃得很。”
“我……我也没说他们只有邪恶,其实,他还算是好人呢。只是他们吸血,这势必可能伤到人类。”
“你刚才吃了青果对吗?”女孩抬头盯着他。
“嗯?!”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能做到不去吃它吗?”
“为什么不吃?”
“你能做到不吃任何动植物吗?”
“当然不能,我要活下去的!”
“他们也是要活下去的。”
小女孩儿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有份天真的率直,“他们就算吸食血液,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她不知从哪儿又摘了一个果子,一口咬下去。
白夜哑然。
他惊讶地发现,这小女孩看问题的角度非常冷静,竟是非人类的。
“人类讲人权,剥夺他们的生命是非常邪恶的,不好的行为。”白夜认真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以人为本的那一套,你们一直喜欢这样,无限扩大人的权利和地位,对动植物的权利不屑一顾,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的,不信这个。”
白夜错愕,“你……你不信上帝对吗?”
“不信。”
“那你信仰什么?”
“真要说的话,我相信自然。这就像是蛇吃兔子,兔子吃草一样。”
“可是你救了我。我算人类啊。”
“那可不是因为我看重人类,心情好而已。”
“那我还真是……幸运呢。”白夜干巴巴地说,然后放弃争辩,“……哎,说这个做什么,既然你不反感他们,坏,的一面,我们就算统一阵营了!我就是想成全他们。”
“嗯?”
“因为他们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白夜讷讷道,继而生起气来,“相爱,哈,让他们相互折磨去吧!世人能免去多少磨难!……”
“你要怎么成全他们?”
“救他们。”白夜耸肩,“他们现在其中一人快死了,另一个也……差不多。另一个还是我的朋友。”
“哇,要救两个人,你心情一定很好!”
这小女孩感情心情好才救人。“算……算是吧。”白夜讪讪的说。
才不是。
“所以你才来这儿寻女巫?”
白夜连连点头。
小人精垂下头,蹙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白夜还以为她改变了主意知道点儿什么呢。结果小女孩儿扔了果子梗,站起身拍拍屁股。
“这个故事不太有趣。”
一阵失望涌到心脏,白夜怀疑自己不该寄希望于小野人精,她看上去不像是能做什么的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到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揉了揉脸。想着一直在雨林待着,他都开始心疼他如花似玉的美貌来。
一抬头,小女孩已经向北走了,想着自己不能单独在这儿生存,白夜不敢耽误,起身,战战兢兢跟上。
……
在雨林走了天,白夜一直留意,但直到出去都没发现任何女巫的踪迹。
几天的相处,小人精着实让他刮目相看。抢夺食物,攻占地盘,预防天敌,她没有骗人,她完全就是雨林的食物链顶端!
见惯了在树上爬的她,一站到地面,白夜感叹竟需要重新认识她呢。
终于出来了,他的飞机就在百米外的一片甘草地上。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你的家园已经没了,虽然我的处境……有些艰难,但是我有钱。”
小女孩突然间一笑,笑的有些讥讽。但白夜已经习惯她这样子了,知道她没有任何恶意。
她道,“不用。我搞得定。”
又道,“你还想要救他们吗?”
“嗯,我会想其他办法。”虽然这样说着,白夜的语气难掩绝望。
小女孩靠近他,伸开细长的胳膊,把白夜圈了进去。她只到白夜肩膀,但双手一合倒是说不出的有劲儿。白夜微惊,但随即也回抱住她。他们这两天相处和平,小人精帮他很多,更别提他昏迷了养伤的时候,她可是一直在照护自己,乍一分开怪难受的。
“真的不跟我走吗?”他不死心。
小女孩摇了摇头。
“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这下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其实这个故事不完整。我所知道的,还有一只狼和另一个女人。”
紧固着他的胳膊松开了,小女孩挑眉微笑,“不听了。本来就无趣,加了他们更无趣了。”
白夜住了嘴。如果小女孩有点兴趣,他想告诉她他认为他们不懂爱……但说起来也无趣,干脆住口吧。
“要是再见到你,我就跟你讲其他的故事。”
再者,他白夜虽然忤逆了奈落,但骨子里还是向着他的,不想在别人面前说他不是。
小女孩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高高的苇草后。
白夜在原地站了片刻,准备登机。突然发觉手腕坠有异物,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腕部竟然套上了一个莹白珠子,随着转动在黎明下灼灼生辉。
这是……!
他大惊。
立刻去追那小人精,在荒草间穿行半天,那瘦小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看见医用剪刀的一瞬间,他出手了,穿白色服装的人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门边的墙上,继而是尖叫。
杀生丸扯断手上的皮带,推开腰部上方的手术架。每一动作,身上的骨架都在劈啪作响。
他撑起上身,暗红的眸子在室内扫了一圈。带上已经倒下的,室内有五个人,都集中在倒下人身边。
“快去叫白先生!”有人惊恐道。有一个人跑了出去。
“镇静!”一个戴口罩的人朝着他远远地举高两只胳膊,“我们是医生!”
杀生丸想站起身,发现脚上还有禁锢,他动作僵硬地弯腰,只有骨节在劈啪作响,一时间身体竟然不听使唤。
想杀了那些穿白衣服的人,想的他一阵发热。
“要……要用电击吗?”旁边一个小护士惊恐的问旁边的医生,声音很小,却落入杀生丸耳中。他邪沌的瞳孔锁定女护士,夺过手术台上的刀,瞬间射了出去。后者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朝后倒了下去,大股大股血液从脖颈裂缝中流了出来。
“啊——”剩余的女护士开始高声尖叫,刺激着杀生丸的耳膜,他努力眨眼,视力在清晰与不清晰间转换。头一阵尖锐的疼,让他不择手段的抓了许多器械,一股脑向周围投过去。
“啊——疯子,他杀人了!”
“安静!”
“他杀了连护士!”
“闭嘴,别说任何刺激他的话……他听得懂!”
剩下三个穿白衣服的人都僵持在原地,杀生丸等待着眼睛清明,然后一个个锁定目标。
看到一个女孩时,后者眼中只有恐惧,无意识地喃喃着,“怪物。”
这时,杀生丸挣脱了脚上的禁锢,活动了一下脖子,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微笑。
他不会再让他们控制他。
千钧一发,门砰的一声开了。
白夜一开门,一个身体就软软地躺倒下来,随即一摊血液在地面扩大。
一听说杀生丸醒了,白夜就急急忙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一个女护士已经死了,另一个男医生在一边生死不明。
始作俑者正凶狠地望着他。白夜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冷……冷静,冷静,我没有恶意!……”白夜举起双手,把门开大,让那些呜咽中却不敢大声哭出来的护士们出去。
最后剩他一个人。
“你……你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吗?”白夜问。他心里没底。
“我当然记得。”杀生丸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戈薇的新助手?!”
“不不不!绝对不是!”白夜尽量离杀生丸够远,“我叫白夜,我是犬夜叉的朋友。”
他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犬夜叉?记得吗?”
“他怎么了?!”杀生丸皱眉,露出几分凶狠来。
“谢天谢地!”白夜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杀生丸是清醒的。
“我是他朋友,我叫白夜。你可以认为是他让我来救你的。我们能放松下来吗?”
杀生丸打量着他,估测面前人的实力,这人像个女人但却不是女人,没有武器,也没有奇怪的装备,没什么肌肉,结论是,没有威胁。
杀生丸最后活动了几下脖子,从病床上站起来,赤脚踩在地面上。
他现在才感觉身体是自己的。
他穿着白色的病服,站起来后,一个垂坠质感的东西在敲打他胸膛,摸出来一看,是个莹润的珠子,温温暖暖的。
这感觉非常熟悉……
“这是四魂之玉。”白夜开口,也有些松了口气的无奈,“你能活过来全靠这个了。既然我救了你,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那些医生可都不便宜……”
“你的目的是什么。”杀生丸打断他。
“什么?!我说了我是犬夜叉朋友。你以为我拿你做实验?!不是!他们在帮你正骨……你无法想象你之前的躯体,就像碎纸机处理的纸片!”
杀生丸眯起眼睛。
比起之前戈薇算计的眼眸,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无害得多。
“戈薇呢?犬夜叉怎么样了?!”
“戈薇死了,”白夜耸肩,“犬夜叉杀的。”
“他在哪儿!”杀生丸显现出情绪化,他前进了一步,白夜后退。
“还能在哪儿。”白夜摊手,观察者杀生丸的反应。
杀生丸明白了,“该死的狼人!”突然又危险道,“你也是狼人。”
白夜往后跳了一步,“等等!你看清楚我是帮你的。尽管我是狼人,没有我你无法复活,你也不会知道犬夜叉现在在哪儿。”
“威胁我?”杀生丸的声音低沉下去。
“绝对不是!”白夜抓狂,“就算你不信任我,你也要想想犬夜叉,他现在甚至不能思考,他还在等着你呢……”
刹那间,杀生丸的血瞳中闪现出痛苦。
白夜继续道,“我真的是他朋友,你可以发现你身体的药物依赖已经被我们解除了,你自由了,但接下来救犬夜叉,我们得合作……”
杀生丸沉下眸子,血色的眼瞳扩大到正个眼睛,白夜好一会儿以为他会崩溃,但当他再抬眼,血色竟全数褪去,只剩下金黄的、理性的冰冷。
“你帮我们是何目的?”声音带着讽刺,也有些警惕道,“你喜欢他?”
白夜矢口否认,“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拜托,别那样看着我,你以为他心里装得下另一个人?”
白夜本来是无心所说,但他敏锐地观察到他说这句话后,杀生丸露出了微不可查的放松,虽然仅有一瞬。
白夜彻底地松了口气,往后面的墙上一靠,啪塔,遥控器掉了下来。
杀生丸瞳孔舒然紧缩,继而对白夜怒目而视。
“我可以解释……”
没等白夜继续说,杀生丸迅速冲过去把他撞飞,夺取遥控器。
白夜心一下子提高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
“不要按!”白夜的嗓音都尖了。
“告诉我这是什么!”杀生丸吼了出来。
白夜被吓到了,立刻尖叫着回复,“炸弹,这是炸弹!别按!”
“……什么?”杀生丸不太理解。
“我……我得保证你活过来的状态是正常的……”白夜惊恐地看着他,“你知道你自己会……会偶尔异变成……该隐吗?”
杀生丸拿着遥控器,面无表情,一阵热意在四肢百骸流动。
“我需要保证醒过来的人是杀生丸,而不是别的……什么……”白夜艰难道,“我们已经解除了你的所有控制,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点!它能把这栋楼炸成粉末!”
杀生丸的突然抓紧,惹得白夜心惊担颤。
他把视线移到刚死的护士身上,后者仍睁着眼,半张脸浸在血泊中。
视线再转,在手术室的另一个长长的冷藏柜,他看到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像超市动物的死尸,包在保鲜膜中。
他扔掉遥控器,双手按在柜台边,这是他第一次直观看到自己变异后的部分身体,异样的感觉像一阵电流,瞬间从周身集中到头顶,带来一阵麻木的激凌感,一些破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全数重演,恍然间,他仿佛被无数双手托起,穿透,被木锥扎进心脏,被烈火焚烧……
但身体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那些经历却竟然悉数历历在目,有什么东西变了……变得不一样,变得遥不可及,伸手又触手可及,过去……现在……一切都变了,什么都没有变……
人……到处都是人,恐惧,怨恨……
孤独,空虚……在冰冷的墓穴里抓心挠肺地蚁噬心脏。
——直到胸口的石头传来温暖的力量。
杀生丸无声地加重了呼吸。张口,却只剩下一个名字。
犬夜叉。
白夜悄悄拿走了引爆器,攥在手中不敢动作,杀生丸盯着那副翅膀,像盯着猎物的野兽,眼神在发光。
白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还好吗?”
闻声,杀生丸偏头看他,模样冷峻的可怕。
白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一会儿功夫,杀生丸好像又有些变化,脸上少了疯狂,多了一丝血色。但白夜不确定……
杀生丸无言。室内陷入沉默。
末了,白夜喉咙干涩,捏着引爆器的手柄,颤声问,“你是……谁?”
杀生丸却不再看他,低下视线,打开冷藏柜的推门。
“我是……”
白夜看杀生丸。杀生丸看翅膀,突然微笑了,“我。”
白夜眨眼,假以思索,“哪一个你?!”
杀生丸却把目光投向别处。片刻后淡淡开口,“有火吗?”
看他镇静的表现,白夜稍放下心,“你要做什么?”
银发男人低头看那翅膀。
白夜想了想,一边留意他,一边去墙柜的夹层工具箱中取出中型喷火枪。递给他后立刻站的远远的。
杀生丸接过枪,后退了几步,端到眼前扣下扳机。
……
直播间,主持人用播音腔叙述着实事热点。
“……这次核爆炸无疑是高地有史以来承受的最大打击,世界各地纷纷展开救助工作。目前大部分高地民众已驻扎在西南荒原,起初与当地土着展开资源之争,通过双方协商情况好转。而对于核爆的起因,也是近日人们最关注的问题,这些形象可怖的“丧尸”到底来自何方?是否真如匿名知情人透露,它是夜城对抗高地的秘密武器。对此夜城政府,又有何表态?……”
画面从主持人脸上切换到新闻发布会,熙熙攘攘的记者前面,最前方的政客抬着胳膊,在空气中做着手势,“……这绝对是污蔑,夜城政府和不知名的组织毫无利益关系……”
门口的白夜呵地笑了,“反正不存在组织已经没了,夜城政府就立刻撇清关系,收手比兔子还快。”
杀生丸没有动作。他脱了上衣,躺在简易床板上,双手平放在身侧,胸前的珠子在暗室内发着明亮的光。
对面墙上电视开着,记者和讲话人周旋。
白夜看到他这样,有些愣住了。身边的军装男人冲他点头,转身离开。
主持人的话还在继续,银发男人仿佛漫不经心地听着新闻。
杀生丸当然注意到白夜不敢接近他还不得不接近他的样子。
“什么时候出发?”他问。
白夜咬着红唇,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在杀生丸已完全恢复的躯体上。
上帝也会嫉妒他的。
“大概……一周?”白夜探身开灯。白光一亮起来,四魂之玉的光仿佛消失了。
白夜拿出血袋,放在床上。
杀生丸坐起身。
“你说什么?”
白夜心惊。这时新闻开始转播其它内容。
“……核雨云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圣山脉40%冰川受污染融化,裂谷淹没……”
“奈落的安保系统没那么容易攻破。”白夜道。他看到杀生丸拿起血袋,仰起脖子开始灌。
“告诉我地址。”血液顺着脖颈滑下来,沿着赤裸的胸膛滑到四魂之玉上,发出一阵亮光。
“不……不行!我说过了你不能单独去!”
进食了血液后的人身上青筋微凸,流畅的肌肉曲线包裹着巨大的能量。
杀生丸金黄妖异的眼神抬起看向他。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你要知道合作的重要性。”尽管他担心这野兽可能发疯,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对那人的牵挂能让他有些理智。
“不然你只会伤害犬夜叉。我丝毫不怀疑这次奈落得不到他,就会毁了他。”
“我要杀了这只狼人。”杀生丸道。
“不行!我唯一的请求就是留下他。他到时候已经没有威胁……”
杀生丸嗤笑。
“他现在也只是人类的程度,尽管强大,但他剩下的寿命不足二十年!”
杀生丸站起身,白夜后退了一步,脸色变了。
“我复活你,只是为了……”
“放轻松,小狼。”杀生丸突然开口,语气有些讽刺。他捡起一边的衣服,有条不紊地穿上,“我没说不等待。”
“押着你的脑袋是换不回犬夜叉的,我们都很清楚。”
他手指动作着,将大衣的扣子一个个系上。
白夜强迫自己别胆怯,“……是的。”
“只是,别让他等太久。”沉默片刻,杀生丸道。
他沿着床坐下来,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我恨透了被掌控的感觉,他一定更讨厌。”
白夜的心脏提到喉咙口,他颓然坐下。
他想着一环一环的前进路线。
“谁不想要自由呢。”他嘀咕道。
哪种方式能避免让杀生丸与奈落正面交锋?
他想不出来。杀生丸不会听他的,就算奈落因此而死,又能怎么办?
从某些角度来看,他们值得……还是高地的奈落值得?
无解。
“未来一周内,高地、夜城局部地区将持续有大到暴雨……”
战斗悄无声息地拉响,正在暴雨来临之时。
在这之前,奈落和白夜展开的网络战已经持续了一周。
最后白夜险胜。他占了那是他设计的光。
当天奈落去往太阳神参加会议。
白夜立即行动。
花重金买来的敢死队打头阵,尽管不能和奈落的护卫队抗衡,但可以帮杀生丸打下层层掩护。
从清晨打到正午,双方死伤惨重。分队的枪声掩盖在这场大雨下,绚丽的雨中升起蒙蒙雾气。
杀生丸扔掉已经打光了的子弹夹,从成堆的尸体上踏过。
雨势太大,雨水混着血液在他脸上一流如注。长发凌乱地凝结成条,不经意间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前方是一片树林,正被暴风雨压的直不起腰。
树林中央,一所与自然相得益彰的别墅坐落在雨幕中。
越是近距离,守卫越少。那只狼不允许犬夜叉身边有人。
一旦安全模式解除,这里如入无人之地。
杀生丸推开门。雨和闪电一起卷了进去。
他几乎不用找就知道犬夜叉在哪儿。却他在门后久久站定。密码锁,杀生丸想了想,输了几个键。
门开了。
犬夜叉美好的身体陷入大床上。
外面的电闪雷鸣尽管在室内消去不少,躺下人的呼吸仍随之不安地起伏。犬夜叉眉毛紧蹙,翻来覆去,竟是无法安睡的模样。
却也不易醒来。
杀生丸进来很久,犬夜叉仍在梦魇中战斗。
杀生丸看着他,掀起了覆在他身上的天鹅绒毯子一角,睡着的人没有发觉。杀生丸却眼色一暗。
那一角之下,裸露的肌肤上全是爱欲痕迹。肩膀尚且如此,别说其他地方。
一股怒火涌上,让杀生丸恨不得杀了一切。该死,这是他的!他是他的!他竟敢玷污……!
睡着的人扭动了一下身体,和床单搅在一起,光滑的背起伏半掩在天鹅绒床单之下。
“我爱你……如此……爱你。”
杀生丸把手贴上去,轻微地滑动,引来犬夜叉反应过于敏感地一阵轻颤。
“不……”睡梦中的人呓语着,困惑而痛苦,“不要。”
“是我。”杀生丸低头,在他耳边舔舐着,“我要你忘掉这件事。只记得和我。”
他除去外面一切肮脏的,湿淋淋的束缚,只留下脖子挂着的一颗四魂之玉。翻身上床,贴近犬夜叉柔软的身体。
犬夜叉开始发抖。他像个婴儿似的想往肚子里缩,却被杀生丸强势地抓住张开。
杀生丸注意到犬夜叉失去了左手,右手手腕和脖颈也被锁住。
“我会杀了他。”他贴在犬夜叉耳边,像情人间送礼物一样说出这句话。
窗外大雨倾盆,寒枝不堪凌辱,欲折未折。
室内一片旖旎。
杀生丸慢慢的亲吻着犬夜叉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品尝属于犬夜叉独有的甜美,也要赶走那些不属于他的一切。
犬夜叉的抗拒减少了,似乎本能受到了安抚。断断续续加重的呼吸泄露了他的秘密。
“嗯……”身体随本能地,不知所措。
“犬夜叉。”杀生丸唤他的名。
“啊——”这一声呻吟仿佛回应。
杀生丸含住了他。
犬夜叉弓起腰。
他的身体随挑拨有无数反应,却不见苏醒。
昏迷的人没有控制力,犬夜叉泄得很快。
他一边小声哭泣,一边抓着杀生丸半湿透的发,仿佛在索求更多的东西。
犬夜叉像上好的羊脂玉,在情动时染上一层红,像是清水中滴血,分明艳丽。
杀生丸的手来到他身后,碰到那边时,犬夜叉的穴口猛烈的缩了一下。
入口干燥。
食指和中指在舌头上抹过,杀生丸用犬夜叉的精液去涂抹他的后穴。一边不放过昏睡人的任何反应。
指头径直插入,紧致的括约肌被撑开,身下人疼的浑身颤抖,却没有发出声音。
杀生丸不留情地捣弄着,享受着粗暴的快意,仿佛带给他痛苦能毁灭某些肮脏的证据。直到睡梦中的犬夜叉忍不住低声啜泣,他才把流放的理智收回。
“对不起。我能怎么做?”杀生丸说。
他放弃了粗暴的念头,指头在柔软而有吸引力的内壁上探索,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位置,他抚弄着,随着犬夜叉喘息逐渐变味儿,他也感受到一阵放松。
他把犬夜叉抱起来,后者像个软软的娃娃,肆无忌惮地任他揉捏。
杀生丸呼吸逐渐加重。
他把犬夜叉放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他的坚硬就此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
“嗯!”酣畅淋漓地进入,两个人都同时发出声音。
经过这一刺激,犬夜叉后仰看着天花板的眸子突然清明。
他猛然抓住杀生丸的肩膀,身下却变得更加紧致,杀生丸被刺激到,一个翻身,这时,外面一道闪电劈下来,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局势已然明了。
杀生丸将犬夜叉压在床上,大力顶撞了一下。
犬夜叉咬牙,突如其来的刺激异常强烈,让他身体没反应过来就又软了下去。看到杀生丸的一瞬,所有迷迷茫茫的思绪都串起来了,却还没等他把它们化为语言,就又转变为了破碎的喘息和呻吟。
杀生丸的动作……太快了!
尤其是他喜欢全进全出的攻击,那样的激烈,简直要杀了他。
看到犬夜叉苏醒,却格外纵容自己的模样,杀生丸便放开了动作。
欲望在身下,是要造反了。他要刺穿他,听他婉转哀鸣,哭泣求饶,他要惩罚他,让他记住,他身上的烙印只能是他杀生丸一个人的!
他想要他,想要这个……温暖,柔软,安全感,不再孤独……
太久了,他已经忍了太久了……
生命的干涸只有这个男人的滋润才能求生。否则死生何异?
他用力拥抱着犬夜叉,一遍又一遍,进入他的深处,感受着和他灵魂中同样的成分,一起上升到虚无缥缈的云端,身体的快感和心灵的满足契合,此时此刻就是人间中的仙境,地狱里的天堂。
肩背上一阵尖锐的刺痛,是犬夜叉咬了下去,舌头像蛇一样舔舐着他的伤口,吮吸血液。
……
犬夜叉躺在杀生丸肩膀上,把杀生丸的胸膛上的头发打着卷绕在指头间。
蓦然他拉紧,杀生丸偏头看他。
“你……到底是……?”犬夜叉认真地端详着他。
杀生丸却没理他。他站起身,穿上来时的衣服,这会儿已经干了。
“我知道你要走了,你走吧!你死了一了百了!总是来梦里骚扰我做什么!我跟谁上床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走吧!”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竟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杀生丸转身诧异的看着犬夜叉。
犬夜叉坐在床边,眼睛不去看他,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是个男人,他的哭泣不是柔柔弱弱的,是哭给没人看的时候的,是羞耻的受不住,还一咬牙仿佛要把泪水给吞回去,是恨不得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哭法!
杀生丸附身,一手按在床边,不由分说地吻上去,另一只手在犬夜叉僵硬的身体上揉搓。
激烈的吻毕,热情几乎复燃,杀生丸鼻尖对着犬夜叉的,低低地问,“在梦里,我都是这样骚扰你的吗?”
犬夜叉一时语塞,脸颊却红了。却不是害羞,是急切的生理反应。
“说什么让我走……你不走我去哪儿,嗯?”杀生丸用低沉的鼻音反问,吻着犬夜叉哭红的鼻尖。后者抽噎了一下,神情没有轻松,反倒更悲伤了。
他摸着杀生丸的脸颊,摸了一会儿叹气道,“你如此……真实,如果你能存在更久就好了。我很多时候没办法想你,我现在也没想起来你名字……”
杀生丸的脸色变了,抓着犬夜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我是杀生丸,我是你哥哥,记好这个名字。”
“杀生丸!”犬夜叉眼睛一亮,“对,杀生丸,就是你!”
“我们走吧。”他给犬夜叉穿上睡衣——这里只有这个,然后披上一个薄床单。
犬夜叉将信将疑地任他摆布了半天。最后要出门的时候,却迟迟不敢踏出那一步。
杀生丸鼓励他,“犬夜叉?”
猛然抬起的男孩泪流满面,“这是个梦,我一踩它就……它就会醒的。”
“不,这不是梦,我向你保证。”杀生丸先跨出一步,在门外站定,向犬夜叉伸出手。
“不可能……”犬夜叉摇头。
最后,他终于踏出,终于要面对冰冷的现实的时候,周围却没有变化,没有惊醒,也没有更加残酷的什么东西等待着他。
明白过来后,犬夜叉震惊地看着杀生丸,然后回看这个实为监狱的卧室。
床上凌乱依旧,昭示着他们刚才的疯狂也是真实的。
“所以……”他艰难开口,消化着发生的一切。
“我是真的。”杀生丸抓住他的手,往身前拉。
悲伤,喜悦齐上心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犬夜叉突然抽回手,反手就给了杀生丸一耳光,下手又狠又快,打得杀生丸愣住了。
他想骂出来,但是却不能骂,他刚才自己也飘忽忽在天上呢,没有立场骂别人。
但不代表他不气。要不是被囚禁后没什么力气,要不是他手麻,他恨不得再给他几巴掌。
杀生丸看他整张手都红了,惊讶之余,执起那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我们走。”杀生丸抱起犬夜叉,后者除了扇了他一巴掌,格外顺从地搂着他的脖子。
……
一夜雨过后。
犬夜叉和杀生丸来到夜城东郊。
靠水的东方,阳光第一个照耀上的阴暗的楼房。它的前身是一座教堂。
他们攀上楼顶,俯视着遥远的城市,微凉的秋风吹过,带走一段如梦如幻的过往。
犬夜叉摸出杀生丸胸口的四魂之玉,一阵哗暖的光萦绕着他们二人。
杀生丸摘下四魂之玉,给犬夜叉戴上。开始往回走。
“快下来,太阳快出来了。”杀生丸在楼梯口暗处站立,提醒道。
远处,厚厚的云层有开裂之势,朝霞映红,雨过天晴。
犬夜叉闭着眼睛,四魂之玉如有所感,从脖子上飘起来,停在他眼前。
“回来!”杀生丸有这次有些严肃了。
“杀生丸,我觉得……”犬夜叉一动未动。
光芒即将打过来。
“犬夜叉!”杀生丸冲了过去,披风包裹住犬夜叉,将他扑倒在暗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杀生丸愤怒地露出獠牙,几乎抓狂,愤怒后是一种伤心,深藏在他那孤独的眸子里。
“我……我不是想要那样,”杀生丸的紧张传染了他,犬夜叉忙解释道,“你误会了。”
他拿出四魂之玉,放在两人之间。
“你说过它救了你,我在想它同样能拯救我们。”他握着四魂之玉的手,伸往阳光下。杀生丸拦了他一下,犬夜叉安抚的看他一眼,继续伸出手去。
在光芒下,那只手完好无损,如镀上了一层金边。
“这怎么……可能。”杀生丸不可思议道。
犬夜叉挣开杀生丸的束缚,从黑袍下爬出来,站起身,整个人慢慢进入阳光下。
那一层细软的光华,那一幕,太美了。
杀生丸无法移开眼睛,在黑暗中动了动喉结。
“我一直在想……我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觉得我们最终会怎么样?”犬夜叉微笑,他朝着黑暗里的杀生丸伸出手。
杀生丸犹豫片刻,也伸出手去,被犬夜叉一拉,冷不防的闯进阳光中。
预料之外地,没有痛苦……没有疼痛……什么都没有……
他预想过很多种,没想到现实可以如此轻盈。他之前也有强行走在阳光下,但从没感受到,可以如此轻盈。
“为什么?”杀生丸轻声问,“我们会怎样?”
“我原本以为只有毁灭……”犬夜叉也仿佛第一次看到杀生丸似的,迷恋的看着一切。
“我以为我们唯有死亡,我要亲手送你到终点,但没想到……”
“我们可以获得新生。”
犬夜叉的脸上挂着喜悦的泪水,他伸手抱住杀生丸,后者也紧紧的抱住他。四魂之玉倏然化成一滴水,延展成膜,包裹二人,化为无形。
犬夜叉失去的一只手悄然新生,杀生丸只感觉抱着他人更加用力。
这是父亲母亲的祝福,是大地阵痛后的安抚,是黑暗与光明的交融。
“我们终将有一天结束杀戮,得到救赎。”
如果我一生都在为此而战,为这一刻而战,我愿意让这一刻的光芒永映于你身,而我仅得以窥伺一角,足矣。
如果我凯旋归来,请让山花铺满丘岭,果实结满枝头。
如果我战死途中,别忘了让清风捎去永别之话,带去诀别哀辞。
请告诉他,他不孤独。我爱他。
爱是场永久之战。
他值得。
我愿意为其奋战,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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